……


    慶熙醫院二十八層的一間vip會診室裏


    權允兒和韓宇兩個人相對著坐在了座談區的沙發上,兩個人臉上的神情不盡相同。


    “所以,就是韓先生你在幾十分鍾之前,身體出現了除了失憶之外的”不適症狀,對吧?”


    “嗯……是的。”


    止不住地深吸口氣,韓宇沉默了一下,然後就一臉鄭重地頭,“就在剛才。這是我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不……也許該,是我自己第一次這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情況。”


    話著,修長的雙手就不禁緩緩握緊了起來。


    韓宇靜靜地和此時正坐在自己對麵的權允兒對視著,眼神中透出了不清楚的複雜。


    一張頗顯棱角的臉龐在頭燈光的照映下還顯出了些許殘餘的蒼白之色。


    “能夠具體跟我描述一下韓先生你口中所的那種‘情況’究竟是什麽樣的嗎?”


    似乎是聽出了韓宇語氣中的那絲異樣,原本姿態優雅地翹起來的二郎腿放了下來,權允兒坐直了自己的身體。


    “這個……”


    不自覺地緊抿了一下嘴唇,韓宇的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遲疑之色,他輕皺著眉頭,低下了頭去,“我自己一時可能也不清楚那種感覺。”


    “不用緊張什麽,韓先生你在我麵前大可以放鬆下來的,你就好好回憶一下,在之前那種‘情況’發生的時候,自己身體到底都有什麽變化就可以了。”


    權允兒的聲音在這時候顯得很溫柔,她的目光緊緊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語氣中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引導:“韓先生也不要去想什麽語言的簡潔了,隻要把你能想起的,全部都詳細地告訴我就好了。”


    “……好。”


    許是權允兒這副親和的態度真的暫時緩解了一下自己心中還在翻湧的那種情緒。


    韓宇低著頭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就輕聲地開口道:“實際上,要讓我形容的話,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就是……突然一下子,心髒跳得很快。”


    “心跳嗎?”


    “嗯。很劇烈。感覺就快跳出胸口一樣,耳朵裏除了心跳的聲音,其他什麽都聽不到了,全身上下都有種非常難受的感覺。”


    “能具體形容下是什麽感覺嗎?”


    韓宇想了想,老實地搖搖頭,皺眉道:“不上是什麽感覺,像是痛,又不是,總之就是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湧動起來了一樣,所以一下子感覺連腳都站不穩了。”


    “那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有。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地方。”


    “什麽地方?”


    “就是心髒。”


    “心髒?”


    “嗯。心髒跳得很快,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胸口覺得很悶,就像是快要窒息了一樣,注意力完全集中不起來,都不知道自己那時候腦袋裏麵究竟在想著什麽了,有種……讓人很茫然的感覺?”


    聽到韓宇這麽明之後,坐在他對麵的權允兒就輕蹙起了秀眉,沉吟了片刻,隨即又問道:“聽韓先生你剛剛的話,你之前也碰到過這種情況。”


    “……嗯。”


    麵對著權允兒向自己投來的視線,整個人猶豫了一下,韓宇還是對她微微頷首,繼續道:


    “這種情況在之前的時候已經出現過兩次了,隻不過我那時候都不像這次這麽清醒。去其實權醫生你應該也都知道


    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就是在我腦袋被人砸了的那天晚上。


    那天因為那種狀態維持得比較久,所以我有不少殘留的印象,不過也隻是記了個大概而已。


    至於第二次發生,就是在幾天前那個時候了,我失去我那五天記憶之前。


    那次維持得很短暫,我隻是依稀記得我在失去意識之前,正處於那種狀態。”


    “你這幾次發生這樣的情況,有什麽共通嗎?我的意思是,比如當時所處的環境?地?或者人物?”


    “沒有。”韓宇仔細回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這三次的情況都不一樣,不管是環境、地還是人物。”


    “好吧,那韓先生你能這一次,就在剛剛,你有碰到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權允兒稍稍眯著眸子,注視著韓宇的眼神中閃爍著似是探究的光芒,“比如,聽到了特別的話?又或者,你遇到了什麽特別的人?”


    特別的人?


    倏地,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韓宇臉上的神情微有變化。


    但,也隻是一縱即逝而已。


    旋即,他還是對權允兒沉默地搖了搖頭。


    “這樣啊……”


    權允兒若有所思地頭,微微低下臉去思索了一下。


    隨後,她就深呼吸了一下,抿了抿唇瓣,忽然自顧自地站起身來,走到了會診室的門口,從鞋櫃中拿出了一雙拖鞋,給自己換了起來。


    “那……權醫生?”


    見到這一幕,韓宇就有些愣神地眨眨眼,忍不住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連忙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嗯?看不出來嗎?我要走了啊。”


    蔥白的手指熟練地將腳上的高跟鞋勾了下來,權允兒一邊當著某人的麵毫無避諱地換著鞋,一邊回過頭去,衝他眨了眨眼睛,貌似還一臉奇怪地道。


    “我不是問這個……”


    視線掃到了權允兒那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韓宇張了張嘴,一時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該些什麽一樣,臉色略顯怪異地結巴道:“我是想問,權醫生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不然呢?”


    權允兒又衝某人眨了眨眼睛,換好鞋的腳放了下來,雙手順勢插進了白大褂的兜裏,整個人就這麽腰肢挺拔地站在會診室的門口,問道:“難道韓先生你還想再做下檢查嗎?心髒方麵的?”


    “呃,我不是……”


    “那倒也不是不行,雖然之前我們已經做過檢查了,但既然是韓先生你自己的意願,那就再做一次吧。不過我現在沒時間,所以恐怕不能親自帶韓先生你去檢查了,不如我給你寫張條子吧?放射科的那些醫生其實我都挺熟的。”


    話間,權允兒還轉頭看了看四周,似乎還真的打算到旁邊去拿張便簽紙。


    “權醫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終於,韓宇的反應速度跟了上來,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下意識皺眉道:“我是想,我們現在不是還在治療中嗎?你怎麽就走了?”


    聽到韓宇這麽之後,權允兒原先那副開玩笑一樣的姿態總算是收斂了起來。


    她抿起嘴唇,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轉頭目光似乎有些複雜地看著韓宇。


    旋即,那張相貌較好的臉蛋上就莫名露出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隱約間,還透出了淡淡的不出的怨氣。


    “嗯,沒錯,我們確實還在治療中。”


    權允兒先是對韓宇了頭,緊接著,嘴中的話鋒卻是一轉,“但是就算我現在不離開,韓先生你覺得我們接下來還能做什麽?”


    權允兒這話得有讓人摸不著頭腦,但韓宇在麵露疑惑地思考了一下之後,臉色就變了變,好像是明白了權允兒話裏的含義,整個人突然沉默了下來,垂眸不語。


    “明白我的意思了?”


    眉梢輕輕一挑,權允兒再次眯起了自己那雙嫵媚而狹長的眼眸,臉上的神情在平靜中好像沒由來地泛著冷意。


    “到今天為止,我和韓先生你應該也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吧?那麽我希望接下來你能原諒我的一些話。”


    “沒錯,韓先生你的病情好像在今天發生了變化,按理來,我作為主治醫生,應該要比誰都緊張的。”


    “但是……光光是我緊張有什麽用?”


    “關於韓先生你的情況,相信別是我了,就連韓先生你自己聽我的嘮叨也聽得夠多的了吧?”


    “除非韓先生你身上出現了一種世界上從未出現過的疾病,否則我要過了,韓先生你的病不像是身體上的病症,而是心理上的。”


    “有時候,心裏的病比身體上的要嚴重的多。”


    “我不懂韓先生你是出於什麽原因堅持不願意催眠治療的,甚至連我之前提議的最簡單的一些心理問診都不願意接受。”


    “但這畢竟是韓先生你的自由,我也無權幹涉。所以我也不選擇去強硬地要求韓先生你什麽。”


    “不過,基於韓先生你根本不配合我的治療,我當然不想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了,因為這樣耗下去對我們兩個來都沒意義,不是嗎?”


    “難道還要做什麽檢查,或者讓我給你開藥嗎?根本不可能的。”


    “要解決問題?可以,那你就得接受我心理方麵的問診和治療方法。否則……”


    權允兒的話音頓了頓,看著某人的眼神中終於十分明顯地湧出了莫名的怒氣,“否則,請恕我無能為力了。我這不是在耍脾氣,隻是我作為你的醫生,你的決定我確實無法接受。”


    “……”


    “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沉默地動了動嘴唇,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了頭。


    沒有遲疑地轉過身去,權允兒很幹脆地拉開了會診室的門。


    隻不過,就在她將要徹底走出這間會診室的時候,還是丟下了一番聽起來很是不爽的低聲話語。


    “最後一件事。


    我等下就要去給一位病人做手術,實際上韓先生你別看我好像每次都有空閑時間招待你的樣子,我希望你能記住另外一件事。


    我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醫生,我的患者也不止你一位。


    如果韓先生你真的真心想要我治療你,我當然很樂意幫你。


    但如果你隻是來向我‘匯報’你的情況的……那麽我希望,韓先生你能等到自己心裏有所決斷的時候再來找我!


    畢竟,我真的很忙的!”


    言畢。


    沒等韓宇什麽,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不算輕微的關門聲。


    “呼……”


    皺眉看著已經重新關上的會診室的房門,韓宇扭頭看了看現在已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會診室。


    然後他就輕吐口氣,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了一句:“真是很直接的性格啊……我們權醫生。”


    被權允兒這麽一通“訓斥”,韓宇的臉色當然好不到哪裏去了。


    可他的原因……權允兒自然也不明白。


    所以站在原地想了想,他也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打開門走出了會診室。


    而等到他從慶熙醫院的一樓大門口走出來時,一道手機提示音卻響了起來。


    “叮叮!”


    從懷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韓宇本來還挺低沉的麵容上就不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以前接收過一名患有戰後心理綜合征的患者,他的表現和你很像,身體上沒有檢測出任何的異常,但據他描述,自己經常會沒有任何理由的頭疼。雖然現在根本沒有確定什麽,但是基於你的情況,我想給你安排一個陪護,因為我不可能一直有時間,那位是我的親故,她是一名經驗很豐富的護士,如果你需要的話,就聯係她吧,醫院方麵我會處理的。】


    在短信的最下方,就是一串的手機號碼。


    “戰後心理綜合征……”


    聲地念出這個剛剛並沒有從權允兒口中出來的名詞,韓宇深吸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來,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嘴中喃喃道:“權醫生……你覺得我的那種狀態隻是我的錯覺嗎?”


    這話雖是在反問,可他的語氣中,卻隱隱也有不出的異樣。


    似乎……是不自信。


    在醫院的大門口站了一會兒,韓宇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機,想了想,就一邊抬步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一邊手指看似隨意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了幾下,調出了相冊。


    裏麵隻有一張孤零零的相片,拍攝的時間並不久,開大圖一看,是一張平板電腦屏幕被拍攝下來的照片。


    雖然尹執的考慮很周到,但她顯然沒想到,韓宇會以這種方式把“王國”的名單保存下來。


    “嘩”


    “砰。”


    找到等候在停車場裏的黑色保姆車坐了上去,韓宇坐在寬敞的車座上,漆黑的眼眸看似平靜地注視著手機屏幕上的那頁表格。


    隨後,他就默默地隨手將手機息屏收了起來,開口了一句:“送我回家吧。”


    “是。”


    沒有過多的話語,坐在駕駛位的司機顯得有些寡言地頭,十分平穩地發動了車子。


    車窗外的景色漸漸加快地閃過去,韓宇往後仰靠在車座上,目光似乎非常出神地看著車廂的天花板。


    “全,寶,藍……”


    嘴中用一種隻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又一次低聲呢喃出了這個名字,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


    複雜而微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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