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當然不是徑直跳下。


    這三十米高的城牆不借助任何外力,不用降落傘,不踩城牆牆麵凸起處緩衝衝擊力徑直跳下來,南安軍的戰士有一個算一個,能活下來的不超過十個人,活下來還能有戰鬥力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在城牆上有繩子。


    這些繩子平時都是卷起來,隻有緊急時候才會放下,在城門不能打開的時候用來讓城外的士兵回城,又或者南安城被攻破,突圍時出城用的。


    而現在,這些繩子都被放了下來,曾文成和跟隨他跳下城牆相助張易的軍士正是順著繩子跳下了城牆。


    殺喊聲響起。


    這場守城之戰,竟在張易的影響和曾文成的推波助瀾之下,成了一場包圍戰。被喪屍包圍的是張易,而喪屍也被南安軍包圍。


    曾文成做事就像個瘋子。


    比如這次戰爭,一百個人指揮會有九十九個好好守城。


    人類一方和喪屍一方兩方的實力差距巨大,南安軍已不足三十萬人,且大多都是普通戰士,炮彈也所剩無幾,而喪屍一方數量超過百萬,每一頭喪屍都實力強大,喪屍潮中更是有無數等級喪屍,還有能力化和力量化的精英喪屍。


    踞城而守而是上策,出城迎戰那是找死。


    哪怕有張易攪亂了喪屍的攻勢,此時出城殺喪屍也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說到底,還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


    可曾文成就是那個唯一。


    曾文成這個瘋子,他竟然下令東門,西門和北門都隻留下一萬軍隊守城,其餘軍隊全部被調到了南門出城戰喪屍。


    看著曾文成和戰士們躍下城牆,張易笑了。


    兩麵百月圓輪突然綻放,如絢麗的煙花,兩百枚月牙刀飛射而出,帶走無數喪屍的生命,成排成排的喪屍如稻子般被收割倒下,更有無數喪屍被刺穿身體,傷痕累累。


    煙花雖絢麗卻隻有一瞬。


    一瞬之後,煙花消散。


    無數喪屍在等級喪屍的指揮下,前赴後繼的向張易衝去,最終,張易笑著被喪屍淹沒了。他早就沒了力氣,連靈魂力量都因發動符文和使用百月圓輪而幾近幹涸,能夠撐到現在,全不屈的意誌。


    張易消失在喪屍潮中。


    哀兵必勝,在曾文成的帶領下,二十多萬南安軍將士懷著英雄戰死的哀傷,揮舞著被英雄之光照耀著的武器奮力殺敵。


    進攻南安城南城牆的喪屍超過六十萬,占了這次喪屍潮的一半還要多。這六十萬的喪屍,卻被數量隻有他們三分之一,實力更是連五分之一都沒有的南安軍殺的丟盔棄甲。


    戰爭,就像是多米諾骨牌。


    一場戰爭可以分成多個部分,當某個局部獲得勝利之後,即便其他部分的戰局都處於劣勢,這局部的勝利也會成為那第一張倒下的多米諾骨牌。


    隨著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的倒下,所有的骨牌都會隨之而倒。隨著南門的勝利,南安軍繞城馳援,激戰喪屍,最終贏得了這次戰爭的勝利。


    喪屍潮殘兵退去。


    兵法有雲,窮寇莫追。


    喪屍不是窮寇,雖然南安贏得了守城之戰的勝利,但是全球絕大多數的人類城市都還被喪屍占領,無數新建起的安全村和安全城被喪屍吞沒,喪屍的實力遠超人類一方,不是每一個地方都像南安這麽幸運。


    曾文成也不是什麽守兵法的人。


    從當兵的那一天起,曾文成就沒守過什麽規矩。在曾文成的眼中,規矩不重要,結果才重要。兵法不重要,打贏了才重要。


    於是,曾文成帶著南安軍攜戰爭勝利的餘威繼續追殺喪屍,直追喪屍三十裏,喪屍大軍仍有強大實力卻不戰二逃,留下喪屍屍體無數。


    這是一場難得的勝仗。


    此仗勝利之後,今年冬天南安再無大的威脅。


    南安城中到處都是慶祝的人,這慶祝持續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新年,城中仍然留有守城之戰勝利的餘韻,見到那些浴血廝殺,保衛南安城的戰士,城中百姓都是微笑以對,恭敬感激。


    時光匆匆。


    時間來到了2015年2月19日,農曆正月初一。


    過年了。


    到現在,南安城中建築密集,數量足以滿足一家一戶的居住需求。家家戶戶食物都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好,但在這個冬天,能吃到一頓飽飯已是萬幸。


    過年了,南安城再一次歡慶。


    這是末世降臨的第一年,人們在慶祝新年,也在慶祝守城之戰的勝利,慶祝這來之不及的食物,房屋與安定的環境。


    一號會議室也是喜氣洋洋。


    自從守城之戰大勝之後,一號會議室裏一直都是歡聲笑語不斷,當心中的大石頭放下了之後,一號會議室幾乎成了大家拉家常的地方。


    曾文成走進會議室,笑著宣布會議開始。


    這場會議幾乎是一號會議室有史以來最短的會議,曾文成隻是點了幾個人,說了幾句城內注意防火,安排好夜間巡邏,城牆值守不能鬆懈的話,然後起身宣布散會。當然,曾文成沒忘了說“新年好。”


    特別一點的就是,曾文成特意說了一句“張易留一下”。


    張易是工程部部長,主管一部之職,守城之戰中城牆的高大堅實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張易的地位比以前更高了。


    張易被留下來談些什麽也無可厚非。


    眾位大佬隻當曾老爺子要給張易什麽嘉獎,又或是談些無關的私事,沒有多想,都安心的走出會議室。


    張易也沒有多想。


    然而,就在大佬們走了,一號會議室隻剩下張易和曾文成兩個人時,曾文成突然對張易說道:“感謝你為南安城做的一切。”


    同時,曾文成還向張易鞠了一躬。


    張易被曾文成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去扶曾老爺子,嘴中說道:“承蒙老爺子抬舉讓我當工程部部長,我所作的都是分內之事,是我應該感謝您才對。”


    曾老爺子就是南安城的天,這南安城是曾老爺子一個人說的算,要是曾老爺子向自己鞠躬的事傳了出去,肯定得炸天了。


    可是,張易一扶卻沒有扶起曾老爺子。


    不是張易實力不行,而是麵前這位地位實在太高,扶曾老爺子張易也不敢用力啊。可是張易更不敢讓老爺子一直這麽躬著,這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會來找張易麻煩,張易在南安都有可能混不下去。


    可接下來老爺子一句話卻讓張易動作一僵。


    “我感謝的不是你建城牆,築房屋,那的確是你分內之事,我感謝的是你舍身一躍,拯救南安。”


    張易手上的動作僵住了,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曾老爺子直起了身子,眼睛直視著張易。在曾老爺子的眼中,張易看到了滄桑,更看到了睿智。


    “您都知道了?”張易喃喃問道。


    曾老爺子沒有直接回答張易的話,“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唉。”


    張易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腦海中情不自禁回憶起當時的畫麵,奮不顧身的悲壯,無盡的豪情,揮灑滿地的熱血,還有淡淡的滿足與遺憾。


    張易脫離了回憶回到了現實,對曾文成說道:“既然您知道我就不瞞您了,那戴著奧特曼麵具的的確是另一個我,但我沒有拯救南安,拯救南安的人是您。”


    曾文成並沒有反駁張易的話。


    有些事,說再多也沒用,怎麽做才最重要。


    “你的分身還活著嗎?”曾文成問道。


    “我也想知道啊!”


    張易的聲音越說越小,帶著憂傷與歎息。


    張易隻是說另一個我,沒有說本尊和分身,沒想到曾文成竟然把那個戴著奧特曼麵具的當成了張易的分身,張易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點明。


    本尊現在生死不知,分清本尊和分身又有什麽意義。


    曾老爺子隻當張易不想說,也就沒有繼續問了。當日,他可是親自跳下了城牆與喪屍戰鬥,更是眼睜睜的看著張易被喪屍潮淹沒。


    被那樣的喪屍潮淹沒,八成是不可能還活著。


    曾文成之所以有此一問,也是出於好奇心,因為那天張易展現出來的對喪屍的殺傷力,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曾文成自身的實力也是在緩緩增長,可是曾文成自認為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都不可能做到張易那日那種程度。


    曾文成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說些安慰的話。


    曾文成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張易隻是個普通的進化者,在曾文成看來,失去那樣一個強大的分身對張易來說無疑於天大的損失。


    畢竟在末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而想要活下去,勢力隻是第二位,實力才是第一位。被高手保護終究不如自己就是高手來的好,這樣一看張易的損失就更大了。


    隻是,曾文成不知道那個戴著奧特曼麵具的是張易的本尊。


    失去分身隻是損失,而失去本尊無異於滅頂之災。


    按理說,隻要本尊沒死,哪怕神秘聯係被屏蔽,分身也能感應到本尊的存在。而本尊一死,分身就會重建靈智,擁有自己的人格,成為一個獨立的生命體。所以本尊是死是生,分身應該很清楚才對。


    可是現在,分身既感應不到本尊的存在,也沒有重建靈智。所以,麵對曾文成的問題,張易隻能回答不知道。


    不是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啊!


    “本尊,你若還活著,又在哪裏呢?”月光下,一張木椅,一瓶茅台,張易一邊看著屋外的雪,一邊喃喃道。


    這新年的歡慶,卻少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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