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周盈瑞安安靜靜的坐著,低眉順眼的不發一語,假裝和公主不熟,不做任何太過顯眼的舉動。


    槍打出頭鳥,這些日子王爺老是宿於她屋裏,令二姐早已盯上她,就等著她出錯好罰她,所以她要更謹慎小心,不能有一絲錯處落入二姐手中。


    「無禮,誰讓你這麽說話的,有人嫌禮多嗎?」陸定淵警告妹妹收斂點,別太放肆。


    公主不以為然的嗤哼,故意擠到他身邊一坐,她的右手邊便是新結交的閨中密友周盈瑞。


    「禮多紮手皇兄沒聽過嗎?這邊送幾個、那邊送幾個,宮裏娘娘的,朝中大臣夫人的,自家嫂嫂們的,我每年收的香包多到足以開香包鋪子了。」


    禮多紮手……周盈雲目光一閃,狀似無意地輕睞被宮女草草收入懷裏的香包。


    「公主真是活潑俏皮,皇嫂越看你越喜愛,有空多到府裏走走,多親近親近。」


    「嗯!不忙的時候就去。」她回答得很敷衍,不帶熱情。


    「咦!四皇兄,你這隻老虎好逼真,像在睥睨我耶!我要我要。」


    看到喜歡就伸手去取,陸明貞將手伸向兄長腰際,不料他側身一閃,她的爪子落了個空。


    「坐好,不成體統。」他兩眼一瞪,目光冷沉。


    「你給不給、給不給,我要你的老虎香包。」她鬧著要搶香包,人家不給她越心癢難耐想要弄到手。


    「你自個有,別吵。」他指的是她的五毒香包,五隻對一隻,她還賺了,沒事鬧脾氣。


    見他不給,陸明貞沒心眼的找上香包製作者。「周小瑞,你偏心,你給皇兄的香包比我精致,我不依。」


    不然你還我呀!周盈瑞很想肆無忌憚的頂回去,那五隻香包她也費了不少勁才縫製好,更別提裏麵的香料是獨一份的,旁人沒有的。可是周盈雲輕飄飄的眼神一睨,她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了,不想引人注目。


    「公主若嫌香包做得粗糙,那下回就不做了,省得讓公主不快。」輕輕鬆鬆地過端午不是更好。


    「你敢不做?」她雙目圓睜。


    唉!皇家公主真難伺候,沒瞧見她已被二姐不悅地死瞪了嗎?


    「公主有令,莫敢不從。」


    「你……你……哼!你真無趣。」過幾日再找她算帳。


    周盈瑞趁人沒注意時,在公主手心輕捏了兩下,表示王妃在場她不能暢所欲言,總要給王妃幾分麵子,望她體諒,別明著和她太親近,日後定有大禮補償。


    「無趣就滾遠點,回你的公主帷帳,少來這邊攪和。」陸定淵下逐客令趕人,口氣很不客氣。


    她吐了吐舌,扮了個可恨的鬼臉。「呿!我偏不走,擠死你、擠死你,我不痛快你也別想好過。」


    「陸明貞你……」真想捏她的臉,叫她別仗著他的疼愛就爬到他頭上了,他還治得住她。


    「遠遠就聽見明貞的聲音,你又來欺負老四呀!」溫雅醇厚的笑聲從涼棚外傳來。


    「太子哥哥。」誰欺負誰呀,太子哥哥怎能誕蔑她。


    「二皇兄。」太子果真英明,明察秋毫。


    陸定傑亮如陽的笑臉出現在帳口,隨即走進帳內,他一身雲青色錦袍繡著明黃四爪龍身。


    見狀,周盈雲和周盈瑞起身行禮,有男賓入內,女眷理應避讓,王妃周盈雲率著眾女退到後帳,拉起布簾,隔開男女,此等有度的作為讓陸定傑大為讚賞寧王妃進退有方。


    隻是後帳的女眷少了一人,陸明貞捉著周盈瑞的手臂不放,因此所有女子都退避了,唯獨她被留下,神情略顯腫尬。


    然而陸定淵的未做表示,讓陸定傑多看了她一眼,心下頓時了然,嘴角微揚,露出會意一笑。


    「今年的天氣真熱,我看江南的稻作又要歉收了,國庫少了不少稅收。」陸定傑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提。


    「那就提早采收,能收的糧食趕在六月中旬前收入糧倉,而放糧的架子得架高三尺,底下堆放草灰、石頭。」不然就來不及了,能搶救多少是多少,隻盼百姓少受些饑餓。


    陸定傑含有深意的笑看嘴快的周盈瑞。


    「稻作未熟如何采收,農民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耕種可不是為了血本無歸,他們辛勤一季是為了養家活口、蓋新屋、買新鞋。」


    「命都沒了還蓋什麽房子、買新鞋……」想到洪水肆虐,屍橫遍野的慘狀,周盈瑞神情略顯急迫。


    「嗯?你說什麽,危言聳聽可是砍頭的大罪,連四皇弟也護不了你。」陸定傑聲音很輕,但威嚴懾人。


    見到太子笑意轉淡,周盈瑞驚覺自己太衝動了,不該不分輕重地說話。「太子息怒,婦人見解未經深思,隻是一時過於關切,唯恐氣候變化影響自身利益。」


    「你別怕,太子哥哥不會生氣,他就是愛裝嚴肅,擔心人家說他不夠穩重,對吧!太子哥哥。」不許嚇我的好姐妹,不然我偷拔你心愛的蘭花。陸明貞咧牙威脅。


    陸定傑溫和笑著要公主稍安勿躁,讓人把話說完。「你有何利益可言,莫非屯積糧食藉著農作物日漸枯萎而謀財。」


    她看了看神色自若的陸定淵,見他全無怒色的把玩腰間的老虎香包,她心口微鬆地斟酌言詞。


    「我家王爺說過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已進入五月,天候仍熱得有點不尋常,鄉裏間的老人家也常說熱過頭就來水災了,要趕快逃。」


    「你相信這說法?」他捂著嘴,輕咳了一聲。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信卻也信,老一輩的智慧值得小輩借鏡,雖不知是否真會大雨成災,但預做防範總沒錯,我有兩個陪嫁莊子,今年不種稻隻下甘薯、易種、好照料、快成熟,大概五月下旬就能收四、五千斤。」


    甘薯用途甚廣,可生食、可熟食、可搓成團子當甜食,曬乾磨成粉亦能做成餅。


    她等不及稻子收成才改種甘薯,水稻抽穗到結實耗時甚久,最快也隻能趕在六月底收成,晚一點的還要拖到七、八月,若是洪水如記憶中在六月中到來,怕是顆粒難收。


    「老四,你的側妃倒是把你說過的話牢記在心,她信的是你吧!」把丈夫放在第一位才是女子該有的品德。


    陸定淵臉上看不出歡喜或不悅,黑眸幽暗地閃著旁人不得而知的心思。


    「我的女人總要見過世麵,老是圈養在府裏有什麽出息。不管會不會旱下去,或是大雨不停歇,提早收糧有備無患,旱地收成差也能貼補貼補。」


    「你也認為會有洪災?」他不是不相信,而是站在他的位置得多方考慮,做最適當的安排。


    肩一聳,陸定淵不予置評。「太子該想的是百姓要如何安置,旱與澇對他們傷害最大,我不種田,與我損失不大。」


    他關心的是皇位由誰繼承,太子體弱是一大隱憂,而那個人……不配即位。


    「你喔!說得輕鬆,一句話就讓我忙得景頭轉向,焦頭爛額,你上回說的疏渠我跟父皇提了,他考慮了許久才說交給我全權處理,但各地開挖渠道不是小事,你要不要搭個手……」好讓他減輕重擔、偷個小懶。


    「不幹。」陸定淵想都不想的拒絕。


    「四皇弟……」


    陸定傑自認力有未逮,亟需幫手,而他唯一信得過,也敢交付重任的人隻有陸定淵,別的皇子怕有私心。


    其實他提防的是老三、肅王陸定宗,他近來風頭甚健,母妃謹妃娘娘又重獲聖寵,難免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老四,你也來看熱鬧,我帶了美女來助助興……啊!太子也在,我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兄弟們聚一聚……」


    說曹操、曹操到,笑聲先至的肅王不請自來,他風流不改地擁著一名貌美女子入帳,微帶酒氣半調笑,一見到太子在內略頓了一下,語鋒一轉又多了輕佻,步履不穩地走得歪歪斜斜。


    仔細一瞧,他懷裏摟的女人就是那日西華香料鋪裏囂張跋扈、死不認錯的將軍之女易香憐。


    「三皇弟,你醉了。」醉得糊塗了。


    「誰……誰說我醉了,不過應應景喝兩杯雄黃酒,你瞧,我還認得你是太子,沒醉,清醒得很。」他作勢要搭上陸定淵的肩膀,以示清醒,但是身子忽地一偏,好似站立不穩地往陸定淵身側一倒,撲向低著頭的周盈瑞。


    「三皇兄,你想幹什麽?!」這個醉鬼!


    眼看著周盈瑞要被醉酒的陸定宗撲倒在地,即使是無心,她的頁節也毀了,在這世道,女子無瑕的身軀若被丈夫以外的男子碰到,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死也無顔見人。


    麵帶惱意的陸定淵正要出手,心性率真的陸明貞先一步擋在前頭,被嬌寵慣了的她想都不想的伸手一推,把借酒裝瘋的陸定宗推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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