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洲整理了半天語言,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一勸鬱裴,隻得先把這件事放下,先給鬱裴講析他試卷上的錯題。


    這是他們第四次月考的試卷,去參加集訓了的藝術生都沒參加,包括鬱裴,不過洛長洲卻和各科老師們要了一份幹淨的試卷,複印了之後拿給鬱裴做。


    邵書當時把空白試卷遞給洛長洲的時候,臉上的神色複雜難辨,但最後也隻是看著洛長洲長長歎了口氣,對他說:“這份試卷知識點比較多,你好好給鬱裴講一下。”邵書能這麽說,幾乎已經是默認了鬱裴和洛長洲的關係,其實排除學校不準早戀的規定,邵書還是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好好在一起,一起學習進步,都能有個好前途的。


    所以洛長洲拿到試卷後很認真地和邵書道了謝,他把邵書說的話和鬱裴說了,鬱裴聽到後愣了一下,想起邵書那張總是嚴肅的臉,也說道:“邵老師是個很好的老師,我以前的英語老師……對我有偏見,後來也是他和學校反映了這件事,才把那個英語老師調走了的。”


    “我就說你英語底子很不錯,怎麽以前成績會那麽差。”洛長洲剛轉學來的那段時間就在關注鬱裴,鬱裴當時的成績在班上是倒數第一,尤其是英語,卷麵成績爛得出奇,可是他聽他在課上念書時,又覺得鬱裴英語應該很好才對。


    鬱裴幹巴巴地笑了兩聲,說:“以前不懂事啊,就想和老師對著幹。”


    “原來阿裴也是有脾氣的。”洛長洲笑了一下,抬臂抱住鬱裴,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軟乎乎的,還以為你沒有脾氣。”


    鬱裴聞言連忙澄清:“可我脾氣很好。”


    “嗯,我知道。”洛長洲應道,壓低的聲音裏似乎有種曖昧的語調。


    鬱裴還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準備接話,他們這間小休息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洛長洲走過去開門,發現是之前撞翻他們飯盒的那個青年。


    他長得很高,幾乎和洛長洲一樣高,但他此刻卻懨懨地垂著頭,像是遭受了什麽重大的打擊似的,他的目光略過洛長洲,直接看向鬱裴,沉默了幾秒後,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開口道:“鬱裴,你能幫我個忙嗎?”


    鬱裴和他算是同學關係,平時也常常在一起畫畫,所以並沒有拒絕,就說:“如果我能得幫上的話……”


    “你一定能幫我,很簡單的!”青年急切地打斷他的話,“你就幫我問問白老師,他有沒有男朋友就好了。”


    鬱裴很奇怪,問他:“那你為什麽不自己問白老師呢?”


    青年垂下眼睛,沒有正麵回答鬱裴的問題:“你就幫我問一下吧……求你了……”


    “好……”鬱裴被他最後三個字嚇到了,再加上青年的表情太過悲戚,他有些不忍心就答應了。


    而青年得到他的肯定後就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轉身怔怔地離開了畫室。


    看完了整個過程的洛長洲見狀,問鬱裴說:“你這個同學……他應該喜歡你們白老師吧?”


    “看樣子應該是的吧。”鬱裴說,隨後又道,“白老師長得那麽好看,還有才華,有人喜歡他是正常的。不過我覺得白老師應該不喜歡他吧。”


    不然時亦鳴此刻也不會是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了。


    鬱裴在心底確實是這樣認為的,雖然看上去時亦鳴暗戀白一塵暗戀得有點慘,但是他自從和洛長洲在一起後,看人的角度就變得有些不同的,他覺得像白老師這樣優秀的人,不是gay的話應該會有很多女孩喜歡,是gay的話也會很很多男人喜歡,就像他家的長洲一樣啊。


    能和同樣優秀的洛長洲在一起的他,真的是非常幸運,所以他也要努力變得優秀起來。


    這樣想著,鬱裴攥緊了手中的試卷,更加認真地投入到學習之中去。


    然而洛長洲卻不知道鬱裴的這些想法,經過時亦鳴這件事,這個白老師在他眼中的形象變得更差了。


    他看了眼手表,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就幹脆和鬱裴道別準備去學校上課了。然而他才走出休息室的門,一抬眸就看到白一塵站在二樓的露台圍欄處,杵著下巴麵無表情地望著畫室玻璃門的方向,大概他剛剛是一直看著時亦鳴離開的,也把時亦鳴離開時的失魂落魄猶豫躊躇瞧得一清二楚。


    而白一塵聽到他開門的動靜後,目光就隨之落到了他的身上。


    洛長洲望著他的眼睛,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因為他之前一直和鬱裴強調的,白一塵看人很不對勁的眼神,現在變成了看他。


    洛長洲覺得這個白一塵是不是瘋了,為什麽看誰的目光都是含情脈脈的?之前看鬱裴是這樣,現在看他也是這樣。


    “誒?洛同學,你要走了嗎?”白一塵笑著和他打招呼,“畫室今天……”


    洛長洲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白一塵。


    白一塵怔一下,沒說完的話漸漸消散在唇齒間,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垂眸看著麵前的圍欄,不再看他,然後輕聲道:“我晚上有點事,畫室今天關門會比較早,你下午記得早點過來接阿裴回家。”


    說完這句話,白一塵就轉身回了二樓。


    洛長洲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離開了收藏品畫室。


    下午上完四節課後,最後一節課是留給同學們自習的,但因為要到冬運會了,老師就準許參加冬運會的同學去操場跑步訓練,洛長洲和顧崢都去了。


    不過洛長洲的確是在認真地長跑,但顧崢就不是了,甚至他參加比賽都隻是為了秀自己的八塊腹肌和一張帥臉,為了在南華高中更出名一點而已,所以他在操場上練了沒一會就開始撩妹,把一群小姑娘逗得麵色通紅,吃吃地笑。


    洛長洲跑完十圈後就朝著他走了過去,顧崢一看洛長洲的表情,就知道他大概是有些問題想要問自己,就離開了他可愛的小姑娘們,用校服擦著汗,對洛長洲說:“怎麽了?又想背著阿裴偷偷問我什麽?”


    顧崢這話隻是隨口的一句玩笑,然而下一刻洛長洲真的就問他:“你認識白一塵嗎?”


    “這不是阿裴的美術老師嗎?”顧崢說,“當然認識啊,我以前去阿裴家裏玩的時候還碰到過他好幾次呢,你怎麽忽然問起他來了?”


    “我感覺他喜歡阿裴。”洛長洲也沒隱瞞,直接了當地說出了他心中的顧慮,但他沒告訴顧崢,那個白一塵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對勁。


    “哈哈哈怎麽可能啊,你怕不是不能天天和阿裴在一起吃醋吃瘋了。”顧崢一聽洛長洲這話就拍腿狂笑,笑夠了之後又說,“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個白老師以前有個男朋友,和你還有阿裴一樣,都是同學呢,在一起了很久,兩個人愛得死去活來,不過聽說後來就分手了。”


    洛長洲問他:“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姐姐告訴我的啊,她和他們兩個人是同學。”顧崢拍拍他的肩,“你真的想多了,白老師不可能喜歡阿裴,就看他們倆那身材,估計都是兩個零號,兩個零在一起能幹嘛?虧你還是個gay,怎麽知道的東西還沒我一個直男多呢?”


    “……”


    洛長洲現在大概有點知道,鬱裴過去想縫上顧崢的嘴巴是種什麽感受了。


    而且顧崢的這些解釋並沒有消除他心中的擔憂,他還是覺得白一塵身邊的圈子太亂了,鬱裴待在他身邊學習並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因為白一塵中午的時候提醒他下午早點去接鬱裴,所以洛長洲沒等到最後一節課下就去自行車場推自行車了,但他路上遇到了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叫住他的時候洛長洲還有些奇怪,因為這個男生準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可他並不認識這個男生。


    “有什麽事嗎?”洛長洲問他。


    那個男生外表清秀,身形細瘦,笑得很有禮貌,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讓洛長洲有些不舒服:“長洲,你要不要加一下我們南城的gay群啊?”


    如此直截了當地話語讓洛長洲挑起眉梢,反問他:“我為什麽要加?”


    男生愣了一下,說:“可你和鬱裴,不都也是gay嗎?我們都是一樣的啊。”


    “不加。”洛長洲直接拒絕,也不想和這個男生解釋太多,他的確是gay,可是他隻喜歡鬱裴,生活中也有朋友,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完全沒有必要搞特殊再去認識南城裏另外的gay,認識了又有什麽用,約.炮嗎?


    “可是鬱裴都加了啊……”男生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到他所謂的“南城gay群”一個小時之前的一段聊天記錄。


    洛長洲皺眉看了一下,發現真的鬱裴,他加進了這個群,還在裏麵說了幾句話,不過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男生看見洛長洲的表情不太好,一下子就知道洛長洲大概不知道鬱裴加群了這件事,他就覺得自己大概是有機會的。


    其實現實中的gay圈是很亂的,大部分同性情侶都不可能長久在一起,洛長洲和鬱裴這件事鬧得這樣大,整個南華高中的gay們都知道了學校裏有這麽一對,可是鬱裴沒幾天就去集訓了,大家也不知道他就在南城本地參加集訓,都以為他去外省了,現在他和洛長洲正在異地戀呢,就覺得自己有機可乘。


    而鬱裴加了群洛長洲卻不知道,這不就是他們兩人感情出現了罅隙的最好證據嗎?


    因此男生看著洛長洲,又加了一句:“群裏有很多人都很喜歡鬱裴……”


    不過洛長洲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推開他騎著自行車走了。


    等洛長洲趕到收藏品畫室的時候,畫室已經關門了,畢竟不管他再怎麽趕早,學校放學的時間就擺在那裏,他也沒辦法逃課過來。


    那時的天色已經昏暗,有幾顆碎星綴上了藍橘色的天空,閃著微弱的光芒,道路兩旁的路燈也已經亮了,在距離地麵兩米高的地方投射下暖色的燈光,將每一個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而鬱裴一個人站在關了門的畫室鐵藝牌子下麵,低著頭踹著腳下的小石頭玩,他身後是關了燈黑暗的收藏品畫室,周圍行人匆匆,有人會回頭看他一眼,但又會很快離開,因此他被拉長的影子襯得他整個人越發孤寂。


    洛長洲望著他,心中剛剛還有些生氣的憤怒瞬間轉變為柔軟的心疼。


    他推著自行車走過去,歎息般輕輕地喊了他一聲:“阿裴……”


    “長洲!”鬱裴聽到他的聲音後,倏地抬起頭了頭,白皙幹淨的臉綻開一個笑容,眼睛也像是淬進了碎星閃閃發光,飛快地跑到他的麵前,像是想要抱住他,但是又怕撞到自行車,隻好放慢腳步。


    洛長洲卻馬上將自行車停好,然後緊緊地抱住鬱裴,親了親他的耳朵:“你們老師怎麽關門那麽早,讓你一個人在這裏吹冷風?”


    南城的秋已經來了,雖然白天天氣還是很熱,但是晚上溫度就會驟然降下,再被傍晚的風一吹還是有些冷的。洛長洲才不管白一塵中午提醒過他什麽,在他看來,讓他的阿裴一個人在外麵吹冷風就是不對。


    鬱裴聽出了洛長洲話裏的不高興,立刻幫白一塵解釋說:“沒有,白老師讓唐助理陪我在畫室等你的,但是唐助理今晚好像也有事,我就讓他先關門走了。”


    洛長洲聞言雙眉擰得更緊,顯然他對這一個畫室的人印象都變得更差了,他摸了摸鬱裴的頭發,嘴唇感受著鬱裴被夜風吹涼的耳垂,沉默了會還是沒有問鬱裴那個群的事,隻是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鬱裴點點頭,抱住洛長洲的腰坐上了自行車。


    南城不是一線大城市,因此它的夜晚總是有些安靜,鬱裴把頭靠在洛長洲的背後,眼睛看著腳下他和洛長洲的影子被一個接一個的路燈拖長又變短,但唯一不變的是,兩個人的影子始終緊緊地靠在一起。


    “長洲……”鬱裴輕輕地喊了洛長洲一聲。


    洛長洲應聲道:“嗯?怎麽了?”


    “今天,唐助理把我拉進了一個群……”鬱裴蹙著眉,想了想還是把這件事和洛長洲說了,“他告訴我,那個群裏人都是南城裏的,像我們一樣的人。”


    鬱裴在很久以前,除了顧崢以外他幾乎是沒有任何朋友的,他的生活裏朋友的位置,長期以來隻有顧崢一個,而因為其他的一些原因,他也一直沒有想過去認識新的朋友,也沒有任何社交的欲.望。


    但是自從洛長洲出現,把他從那個陰暗封閉的角落拉出來之後,鬱裴就觸碰到了陽光,於是他開始嚐試著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去認識外麵的世界,去交一些新的朋友。他的社交圈隨之擴大,但與之而來的,也有許多問題。就像一個人會交到損友一樣,鬱裴認識的人也不可能十全十美。


    踏出學校之後,鬱裴遇上的第一群人就是收藏品畫室裏的人。


    這裏有好看溫柔的白老師,也有幽默風趣的唐助理,還有和他一樣在繪畫道路上前行的時亦鳴,並且,他們都和他一樣,同樣都是喜歡男人的人。


    這讓朋友一直很少的鬱裴,有了一種“找到組織”的感覺,他在學校的時候,因為過去的事,他沒有辦法和同學們深交,所以在唐助理讓他加群的時候,鬱裴同意了,他也很好奇,這個城市和他還有洛長洲一樣的另外一些人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或許他能在裏麵找到一些朋友。


    可是加進那個群之後,鬱裴就更茫然了,因為那些人和他還有洛長洲一樣,但是又不一樣。


    他們有的人太開放了,他剛一進去說了幾句話,就有人私聊他問了他一些很**的問題,甚至還有性.騷擾的,所以鬱裴加進去後沒多久,又退出來了。


    他剛剛在畫室門口等洛長洲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他問洛長洲:“長洲……是不是這個圈子,都這麽亂的?白老師很好,唐助理也很好,可我總感覺……”


    洛長洲沒有想到他還沒和鬱裴提到加群的事,鬱裴就先和他說了,他聽出了鬱裴話語裏的茫然和疑惑,歎了口氣說:“不是的,也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隻是不在那個群裏而已,你別在裏麵待著了,退出來吧。”


    “嗯,我退出來了。”鬱裴說,“唉,我感覺我交不到新朋友了。”


    “怎麽會?”洛長洲聽著鬱裴沮喪失落的語氣,啞然失笑道,“別想太多,你先好好學畫畫,先把試考完,等到了大學你就可以認識到新朋友了。”


    “對喔。”鬱裴轉念一想也是,聽著洛長洲的話很快就振作起來,他收緊了抱住洛長洲腰身的雙臂,貼著他的脊背說,“長洲,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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