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娟歎了一口氣道:“唉!他老人家怎麽那麽心狠……”


    突然個冷冰冰的聲音接腔道:“心是太狠了,不過,我們雪飛山莊的人也不含糊,血債血還,你們就納命來吧!”


    三人驚愕的舉目望去,就見身前七尺遠近,一排站著十幾名黑衣漢子蓄勢以待。


    何雯打量了對方一眼,悄聲道:“看情形,他們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咱們可得小心點呀!”


    商娟輕哼了一聲,道:“任他龍潭虎穴,咱們也得闖闖,怕什麽?”


    何雯輕叱道:“你這丫頭,總改不了火爆脾氣,誰說怕了,隻是不要粗心大意,中了敵人的圈套。”


    商娟笑道:“我知道,雯姊,你瞧著他們怎麽中我的圈套吧!”


    她說著話,人已姍姍向前走去,麵含微笑,玉犀輕啟,隙道:“啊呀!是你們幾位大哥呀,這麽黑天半夜,合刀劫杖的,和誰打架呀?”


    那十幾名黑衣人聞言一怔,鬧不清對方的來路,互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喝問道:“喂!你是幹什麽的?”


    商娟嬌然一笑,漫聲道:“我呀……一半來看熱鬧,一半兒也想……宰掉你們……”


    她身隨聲走,突然間十指驕發,逕向臨近身前的三個人點了過去。


    舒丹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發難,撲向另外兩名黑衣人,十指疾吐如矢,但聽慘號之聲連續響起,六七個黑衣漢子已是命歸無常了。


    商娟這丫頭作怪得很,她在連殺四人之後,竟然無動於衷,卻掏出手帕,抹了抹手,輕笑道“哎呀!我最怕殺人了,要是弄得滿手血腥,那該多不舒服……”


    何雯立把臉色一沉,叱道:“小妮子,怎麽如此張狂!”


    商娟一伸舌頭,扮了個鬼臉,道:“是真的嗎?但在眼前這情形之下,不殺人可也不成了呢!”


    何雯不理商娟,轉向舒丹把頭一擺,輕喝一聲道:“走,向後闖!”


    於是,三人掩藏著身子,試探著前進,鷹飛鷂落,正當方踏進第二層院落的瞬間,突聽一聲叱喝道:“站住!”


    隨著喝聲,從牆後又飛竄出七八名黑衣漢子,各掄手中兵刃圍撲而來。


    商娟嬌笑一聲道:“瞧!他們自願送死,這還能說什麽滿手血腥不血腥嗎?”


    隨著話聲,已縱身而上,一柄劍似皎龍出水,舞起一團寒光,卷了上去。


    何雯和舒丹也不怠慢,兩柄劍分由兩邊圍攻,隻聽那慘叫之聲此起彼落,那八名漢子是會個三招兩式,怎會是三人的敵手,轉眼之間,就已橫臥血泊之中了。


    商娟籲了一口氣,道:“籲!看來這雪飛山莊乃是賣野人頭的,並不怎麽厲害嘛!”


    話音方落,突覺一股勁風起自身後,向自己“關直穴”撞到,不由大吃一驚,翻身外縱,險險避開了這一記突襲,回身一看,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位生相奇醜,白發如銀的老太婆。


    那老婆婆一招落空,並未跟蹤出手,隻是麵含冷笑,目露精光,凝瞅著商娟,冷得使人心底生寒。


    商娟這姑娘稱得上是初生犢兒不畏虎,她外瞟了對方一眼,冷哼了一聲,道:“喲!怎麽?隱藏在雪飛山莊中的人物,就隻會偷襲暗算呐,不覺得有欠光明麽?”


    老婆婆聞言,不怒反笑,道:“嘿嘿……小丫頭,好利害的一張嘴。”


    商娟嫣然一笑道:“不敢當,真利害的應該是我手中劍,如果不信,一試便知!”


    那老婆婆又是一陣怪笑,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知道我老人家是誰嗎?”


    商娟嬌笑嫣然道:“我當然知道了。”


    老婆婆神情一怔,愕然道:“你……你怎麽認識我的?”


    何雯近前消聲道:“妹妹,你真的認識她嗎?”


    商娟笑道:“我再笨也不會把花狸貓看成黃鼠狼,你看她那付長相,不恰像一隻花狸貓麽?”


    何雯聽她這麽一說,朝那老婆婆一打量,見她披用著頭發,身上衣服卻是花麗十分,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


    老婆婆一聽,臉色都氣白了,怪眼一翻,發出生硬的一聲冷哼,沉重的前進兩步,怒聲道:“小丫頭,憑你對我老婆子這兩句話,就是個剮罪……”


    商娟喲了一聲道:“哎喲,你又不是皇上他姐,怎麽可以隨便製人於罪呢?”


    老婆婆冷冷的道:“姑念你年幼無知,留你一個全屍,快說,是你自己了斷,還是讓老身動手?”


    商娟“咯咯”一聲嬌笑道:“我自己的事,從來不假手他人。”


    老婆婆道:“那你是要自己了斷了?”


    商娟道:“我今年才十六歲,女子二八一枝花,就這樣死了豈不太可惜了麽?而且,我很喜歡現在的花樣年華,打算再活長遠些……”


    老婆婆嘿嘿冷笑道:“我看你活不長遠了。”


    商娟笑道:“最低限度會比你活得長久些。”


    老婆婆冷哼了一聲道:“哼,隻怕由不得你……”


    她話落杖出,其快如風,杖如一條烏龍擺尾,挾著一股勁風,疾卷而至。


    就在她杖首將要觸及商娟眉頭的刹那間,商娟舉劍上撩之際,突然斜刺裏衝來一股勁風,蕩偏了杖頭,任是這樣,那股勁風的餘力,也幾乎把商娟衝倒。


    到這時候商娟才知道對方的厲害,禁不住由心底深處冒起一股涼氣。


    可是,那老婆婆也感到心頭一凜,忙喝問道:“是什麽人?膽敢插手老身的閑事?莫非是找死?”


    遠遠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老虔婆,你可是和閻王老官套上了交情,怎麽張口閉口叫人死呢?”


    老婆婆不理會對方的話,怒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笑道:“三十三天的值日功曹,專管你們這些妖魔小醜。”


    老婆婆氣得頭發怒張,目冒凶焰,哼了一聲道:“是好的,你現身出來,給老娘看看,你是什麽變的!”


    那人笑道:“柳英英,我可不管你現在叫什麽,少發橫,我如現身出去,隻怕你想跑都來不及了。”


    老婆婆一聽對方迅直呼自己的閨名,心頭不由一震,神色微變之下,狂態稍斂,但一股凶狠戾氣,由衷而生,咬牙舶的道:“你到底是什麽變的,怎不現身出來,老娘還不會那樣的膽小。”


    那人笑道:“好吧!那你就先準備好,免得臨時著驚。”


    老婆婆怒道:“少放閑屁,你若是有臉見人就快出來。”


    她話音方落,隻見從斜對麵一處房脊上,滾下來一團黑影,那個蒼勁的聲音又笑道:“我來了,可不準暗算偷襲……”


    他話音未落,老婆婆的成名暗器黑盲針已然出手,眼看著一蓬毒針已完全打中對方,但卻不聽聲息,也不見有一絲的動靜。


    老婆婆正然心中起疑,突聽身後人有人笑道:“老虔婆,可惜了你那一蓬毒針,煉製起來可真不容易呀!”


    柳英英聞言大吃一驚,疾忙轉身,定晴一看,果然使她吃驚不小,就知道今日碰上了克星,幹咽了一口唾味,強壯膽子,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這個臭要飯的,聽說你已死在關東,怎麽你沒有死呀?”


    來人正是俠丐舒常,聞言哈哈笑道:“你可是因為我死了,所以才大膽出山為惡,告訴你,我老要飯的是出了名的九命怪貓,不過,你卻違了誓言,還有話說麽?”


    老婆子柳英英聞言,麵色慘變,緊咬著牙,注視著老丐舒常,漸漸的,從她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怨毒之色,越來越熾。


    老丐舒常似如不見,一指何雯等三人,笑叱道:“你們這三個小丫頭,真沒用處,還沒有走出長安地界,就招來了麻煩,還闖什麽江湖呀!”


    何雯等三人連忙施禮,方等說話,舒丹已搶著道:“爺爺,孫女可沒給你丟人呀!”


    老丐舒常道:“我知道,但你們卻給我找來了麻煩。”


    商娟笑眸中翻了翻跟,道:“老爺子,找來了什麽麻煩?沒有呀!”


    老丐舒常神色一整,肅然問道:“孩子們,我問你們,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何雯和商娟聞言,刹那間雙頰飛紅,呐呐的說不出話來,舒丹卻插口道:“當然是去救秦哥哥了。”


    老怪舒常沉聲道:“小丫頭,誰叫你多嘴,你又怎知道秦聖被人捉去了呢?”


    商娟強辯道:“那個……那個……”


    舒常哼了一聲道:“那個什麽?告訴你們秦聖已經回家了,等著你們去救人,連人影也看不到。”


    何雯忙道:“前輩,他在什麽地方?”


    老丐舒常道:“我不是說過了麽,他已回到家了,等你們回到家去就見到他了。”


    商娟和舒丹一聽,不遑他顧,翻身就待出莊。


    就在這時,那魔太君柳英英突然發難,手揮處,匯成一股勁風,分襲何雯等三人。


    須知魔太君柳英英這黑盲針毒辣異常,隻要被一針射中,立即全身痙攣而死,但是它也有克製之物,那就是少陽真氣。


    在三十年前,老丐舒常曾為所傷,幸他練有三陽神功,又急救得宜,方始逃過一劫。


    從那時起,老丐就發下洪誓,必為江湖除此大患,經三年尋訪,始在北狼山麓找到了魔太君,經過一場惡戰之後,論武功造詣,老丐當然高出甚多,魔太君施展出黑盲毒針來,以為必可轉敗為勝,哪知卻正碰上了克星,她也傷在少陽掌下。


    在當時,老丐本可將她毖於掌下,但他念在和魔太君之姊玄陰鬼母尚有一番交情,所以才命她立下重誓,永世不下狼山。


    目前她以為老丐已死,克星已除,所以才受了羅刹王的邀請,重下狼山,可沒料到冤家路窄,就在這雪飛山莊給遇上了。


    柳英英這老婆子狠透了老丐,氣憤之下,揮起手中鋼拐,向老丐當頭罩去,幾乎同時,魔相公的金銀網也揮手撤出。


    上下夾攻,配合得妙到巔峰,老丐在心裏毫無防備之下,足尖蹬地,身形疾退,可是他避過頭頂的鋼拐,卻避不開正麵撒下的金銀網。


    那網上像刀片的倒鉤,掛在老丐的小腿褲管上。


    老丐身形一遲滯,魔太君柳英英的杖風,第二次當頭壓到。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到輕叱一聲:“打!”


    突然間一道如匹練的寒光,迎向鋼杖,“叮當”一聲響,那道寒光被震開了,卻向魔相公刺到。


    這一劍雙式,借力襲敵,沒有招式可言,卻迅若電光,恰到好處,竟是舒丹。


    魔相公在求自保之下,隻能躲避收網,身形斜閃,擋住劍光,與魔太君並肩而立。


    老丐到這時才吐了一口氣,道:“丫頭,幸你趕來。”


    魔太君已尖叱道:“小丫頭,你插什麽手,要你來管此閑事!”


    舒丹道:“他是我爺爺,怎麽說是管閑事,你們以二打一,為的是什麽?”


    魔相公道:“我是為了我姥姥,不應該嗎?”


    魔太君“呸”了一聲,道:“好,連你也算上,一齊都得死!”


    說話間,魔相公首先撤出金銀網,金光閃爍之下,一口氣攻出六招。


    舒丹冷冷一笑道:“好哇!生死由命,誰也不怨。”


    話聲中,劍勢橫飛,專挑網緣。


    魔太君柳英英鐵拐疾如箭矢,奔刺老丐舒常,她一出手就是十八拐,每一拐都如烏龍飛舞,震得四周樹葉“簌簌”


    而落。


    舒丹此刻氣凝丹田,閃身遊走,手執短劍,靜覷空隙,無隙不進招,出招必殺,這正是她在南山別墅近一個月蒙何雯所傳無影劍法中的絕招。


    場中四人戰成兩堆,一方是以快攻快,硬兵器碰上了軟兵器,一方是硬碰硬,鋼拐遇上了打狗棒,魔太君迅若疾風,老乞丐是守若金湯。


    轉眼間百招過去,舒丹身形一變,身形貼地,猶若靈蛇,一劍向魔相公足踝削去。


    原來她在急攻之下,未占得絲毫便宜,已看出了對方下盤空虛的弱點,這一招十四劍猶如神來之筆。


    魔相公柳平一共撤出去了十八網,眼前人影俱無,突然間雙足一痛,一聲慘叫,翻身滾倒在地。


    他的一雙短足已被舒丹一劍齊膝斬斷。


    魔太君聞聲心驚,鐵拐發瘋般劈出四十九拐,人已向魔相公柳平身畔掠去,口中急問道:“乖孫兒,你傷在哪裏了?”


    魔相公痛得連連翻滾,舒丹卻長身而起,笑道:“他已經沒有腳走路了。”


    話聲甫落,劍化千鋒,複向魔太君刺去。


    魔太君突喝一聲道:“臭丫頭,老娘跟你拚了!”


    喝聲中,拐勢疾轉,挑向了舒丹的長劍,哪知一旁觀占的商娟的劍,覷到空隙,已悄無聲息掩至,直刺偏門,正插在魔太君的腰上。


    一聲痛呼,魔太君跌到地上,商娟上前又是一劍,插入魔相公的心髒。


    魔相公雙眼望天,不再滾動,他目光中充滿了虛茫,漸漸的咽下最後一口氣,閉上了雙目。


    魔太君跌倒地上,卻強撐著站了起來,目注老丐道:“舒老五,算你有個好孫女,我的孫兒是個窩囊廢。”


    舒常攔住了舒丹,不要她追擊,歎了一口氣道:“英英,這又是何苦呢?”


    魔太君道:“技不如人,我不怪你們,逞強出頭,這就是報應。”


    舒常道:“英英,你我都活了這把年紀了,總該明白道理呀!”


    魔太君道:“我母子還居邊疆,在中原無親無友,小孫還要你好好的安葬,我就感激了。”


    舒常聞言,不禁惻然,抱拳道:“英英,你安心吧!人死為大,我會厚殮令孫的。”


    魔太君道:“老五,謝了,我走了。”話落,人已飛縱而走,疾馳而去。


    就在魔太君剛剛離開,就見大廳中走出來一人,哈哈笑道:“老丐兒,好威風呀!”


    老丐舒常循聲看去,見是胖閻羅向天,三女方想邁過去迎敵,老丐伸手一攔道:“這裏的事交給我了,你們快走廣說著,自己向前迎了上去,距離三丈左右停身,向天又嘿嘿冷笑道:“神龍俠乞果然不凡,殺了魔相公,逼走魔太君,真是威震江湖。”


    老丐笑道:“你看得這麽清楚,似乎始終都在場。”


    向天道:“不錯,我從頭到尾看得毫無遺漏。”


    老丐一怔,道:“既然在場,為什麽不出手?”


    向天道:“我若出手,你們焉有命在!”


    老丐道:“好大的口氣!”


    向天移動著他那胖身軀,上前兩步,道:“若無這份傲氣,我豈能袖手旁觀,如今既敢現身挑戰,自有毀了你們的把握。”


    老丐笑道:“請問向兄在羅刹穀是什麽身分?”


    向天道:“飛刹七十二神衛之首,現任雪飛總壇主,不賴吧!”


    老丐聞言之下,幾乎失笑,心想:“原來隻是個二百五的角色……”


    心念轉動間,笑道:“你可知羅刹王畢維揚囚兄殺弟,件件都令人痛心,我知道向兄和他並無深交,何若出手攬下這段是非!”


    向天道:“我找的是你,休管他人是非,且談你我二人。”


    老丐笑道:“你我二人更無過節。”


    向天道:“聞說你那打狗棒法打遍大江南北十三省,未逢敵手,本人的仙人掌自信也不含糊。”


    老丐道:“可惜,老夫並無名利之心,也不想和人爭雄。”


    向天冷笑道:“我有。”


    何雯手中劍一橫,插口道:“我奉陪!”


    向天道:“不過得等我鬥過了這老要飯的,再輪到你不遲,如果你想一齊上也無所謂。”


    說著,揮舞起手中仙人掌,縱身前撲,掄起手中仙人掌,摟頭砸下。


    須知他這件兵刃原名日月仙掌,又名惡鬼手,長有二尺五寸,前頭像雙人手,拇指、小指向下微勾,食指、無名指也彎曲如鉤,隻中指挺立,離手二尺,有一護手月環,手便握在其內,炳尖作三角形,精光耀眼,甚是鋒利。


    老丐見狀,一點也不著急,掌中打狗棒一挺,施展開來。


    向天見對方棒法精奇,知道遇見了對頭勁敵,自己初時不該心存輕視,此時悔已無及,更不答話,也使出全身本領,拚命迎擊,暫時打了一個平手。


    就在這時,三個女娃兒已聚在了一起,低低商議了一陣,三人分向後院衝去。


    這時的勝閻羅向天已和老丐拆換了五十招,在情急之下,施展了殺手“力劈華山”,一掌砍下,等敵人用打狗棒架起上當,等敵人往起一擋,他倏的攻招換式,將手中仙人掌往右一偏,橫過柄尖三角鋼鋒,照準敵人右腕便紮,同時雙手鋼輪,又朝胸前推去。


    他這一招名為“神仙三煞手”最是狠毒的絕招,說著沒有什麽希奇,手、眼、身、步法,一毫也差不得,動作尤極神速,不是功夫到了火候,遇見勁敵當前,逃敵兩難,非拚命敗中取勝不可,自從他出道以來,毀在他這招之下的,為數可不少,是以養成了他狂傲的習性。


    無奈他今天找上的是神死俠丐舒常,他數十年江湖,經過了多陣仗,豈能糊塗上當。


    向天尋思了一陣,覺得除了用這最後一招,拚個死活,孤注一擲之外,更無別法。


    是以他口裏說著話,想分敵人心神,一麵猛施煞手,又將袖口裏,幾番想用未用的暗器,乘機揚手,連珠射出,以為任敵人武功多高,算能破了這一招,將自己擰倒,他至少也必中上了兩支毒箭,受傷之下,自己就可勝券在握了。


    誰知事太行險,未免有些心動氣浮,老丐武功精純,久經大敵,始終留意,並無一毫輕視,見他且鬥且叫,眼珠略動,料定必有狠毒手法,也就加了防備,不但沒有急進,反把攻勢略緩,靜以觀變。


    向天哪知厲害,以為可以乘虛而人,見敵人果然橫拳來擋,心中大喜,自料必勝,仙人掌往右一橫,往前一進身,口裏剛說到一個“刹”字,老丐的身手真個神秘,竟似胸有成竹一般,那一擋也是個虛勢。


    仙人掌往右一偏,他的棒頭也隨著往下直著磕去,勢子既急且準,其力更猛,反磕在護手上麵。


    向天發覺虎口一震,掌頭被壓,往上又重挑起,方喊道:“不好!”身已前進,與敵對麵,閃躲不開,明知無功,右手一緊,仍打算施展未完的絕招,左手跟著揚箭。


    說時遲,那時快,老丐左手打狗棒一磕,趁著他上路門戶,沒有封閉,竟不容他搖手進招,右手解下腰帶,往他雙腿繞去,又啐出了一口濃痰。


    向天手中神箭尚未飛出袖口,猛覺左腿被一種東西纏住,上麵又有暗器襲來,百忙中,方欲用千斤力法定在地上,冷不防有一股剛勁之氣,夾著一絲寒光,迎麵啐來,直似好幾根鋼針飛刺臉上,右眼上先挨了一下,奇痛攻心,眼睛不開,哪還站得住腳步,突覺腿上一緊,當時翻身栽倒。


    當時他知覺未失,情知反正一死,隨著倒地之勢,不問能否射中與否袖中毒弩連珠射出,未射兩支,老丐氣他不過,上前一棒,將他左手骨齊腕打折,連受重傷之下,方始痛暈過去。


    就在這時,莊中四麵都冒起了濃煙,接下去是“劈啪劈啪”一陣響,濃煙之後,又冒起數尺高的火頭。


    老丐舒常望著那火頭,就見何雯等三人從正廳中跑了出來,舒丹笑道:“爺爺,孫女這一把火燒得不錯吧!”


    老丐笑道:“好,好!咱們該回去了吧!”


    四人連夜趕回了南山別墅後麵石洞,果然秦聖人已回來,而且在洞中靜坐,連一陣風穀半瓢和花驢西門靜也全都在洞中。


    老少七人圍坐洞中商議著今後的行止,秦聖道:“各位老伯伯們及姊妹們,為了我秦聖的事,可說都已盡情盡力了,但我們不能老困在這山洞中苟延殘喘,連商九叔的生意都做不成了,這是為什麽呢?”


    穀半瓢笑道:“因為我們人少力薄,不能和對方明著幹,對方勢力遍天下,連九大門派都不得不支持他,明著來行嗎?”


    秦聖道:“那麽我們就這樣龜縮在這裏,能報得了仇嗎?”


    穀半瓢道:“報仇的事慢慢的來,最低限度保全自己,不能被他殺了,萬事現在都得忍。”


    秦聖突然大聲叫道:“不,不,我忍不下去,我已經忍耐了十六年了,下苦功練功夫為什麽?”


    花驢西門靜道:“對,我也忍不下去了。”


    老丐舒常道:“三哥,你這是幹什麽?”


    西門靜道:“每想起大哥、六弟之死,我就寢食難安,為什麽不和他拚一場,就算是死也死得漢子氣,像這樣被逼得住在這山洞中,不敢露麵,還不如死的好。”


    穀半瓢沉吟著道:“其實我也忍不下去了,隻是老七、老八二人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消息,莫非他們……”


    老丐舒常道:“什麽?你是說他們遭了毒手……”


    穀半瓢道:“我隻是說可能,因為我們弟兄幾個人在畢維揚的心目中,是肉中刺,眼中釘,一日不除,他是一日不得安寧。”


    說話之間,進來了商九如,插口道:“二哥說對了,老七、老八可能已被害。”


    西門靜激昂的道:“那我們還等什麽?等著畢維揚一個個的殺了我們!”


    穀半瓢道:“要動手,我們要先有計劃,然後再開始報複。”


    老丐舒常點點頭道:“二哥哥說得對,咱們必得有計劃,否則亂衝亂撞的,豈不等於送死!”


    於是穀半瓢等老少八個人,集中在一起,詳細研究之下,決定先去攻擊羅刹穀,然後再一個個消滅其衛星堡。


    第二天,他們分批離開了山洞,齊向甘肅,目標就是靠近洮河的羅刹穀。


    且說秦聖和何雯、商娟、舒丹等人走一路,沿著涇水直奔涇州。


    此處乃涇河匯集之處,為陝甘交通要道,地勢險要,為用兵之重地。由於氣勢高亢幹旱,居民大多節儉敦仆。


    秦聖領著這三個女娃兒,由於路徑不熟,一直走到天黑還沒百找到宿頭,舒丹把小嘴一撇,嬌喚道:“秦哥哥根本不會帶路,一路行來,連個打尖的地方都沒有。”


    秦聖笑道:“我們走的是荒僻小路,又不是官繹大道,哪會有什麽打尖的地方?”


    何雯一皺眉道:“秦弟,我好餓啊!”


    秦聖道:“喏!我這裏有幹糧。”


    何雯一撇嘴道:“吃幹糧,沒有水怎麽地!”


    “水”這個問題,在這黃土高原上,確實是一件很珍貴的東西,但在涇河附近,並不是很困難的事,因為這裏河道分支流,少有也有七八條。不過他們所行之處,找水可就十分不容易了。


    秦聖聞言、搖了搖所帶的羊皮水帶,發覺果然沒有水了。


    於是他停下腳步,傾耳細聽,仰頭四顧,忽然一拉何雯道:“表姊,走,前麵樹林深處可能就有水。”


    兩人腳下一緊,也就是三五個起落,便縱人了一片密林之中。


    人林數百步,有一片畝許大小的水湖,湖沿新草叢生,湖水清澈,人方走近,就已感覺到有一股清新的空氣迎人。


    何雯見狀大喜,高興得一蹦一跳,就要往前跑,忽然蘆草叢中,一人喝道:“屈老七,你還走了麽?”


    跟著響起一陣慘號之聲,又是蓬然一響重物墜地之聲。


    秦聖機警的一拉何雯,兩個人伏下身去,慢慢的潛向那發聲之處。從樹隙之間向前看去,隻見在荒地上躺著一個蒼須白發的老者,另外有兩個黑衣漢子,一人著一柄鋼鞭,一人劍橫胸前,似向老者夾攻。


    那老者已是渾身血汙,氣喘籲籲的舞動手中一支玉笛,在拚命支持,無奈他已久戰力疲了,喘著氣道:“童立,你們仗著人多,就是現在把老夫擊毖當場,也算不得是什麽英雄。”


    使鋼鞭的那人搖了搖頭道:“屈七俠,這就要請你原諒了,我們是不得已,奉人差遣,能不辦事麽?”


    那老者道:“童立,畢維揚想殺死我,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可惜我屈老七不明真相,被他所騙,他這是嫁禍東吳之計,你如殺死我,我那些弟兄知道,豈能饒了你們麽?”


    那手持鋼鞭之人乃是羅刹穀的飛刹神衛之一的虎兄鞭童立,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屈七俠,老實說,咱們無仇無怨,如不是奉了羅刹王之命,誰敢染上血腥,我看你隻有認命了吧!”


    屈無心苦笑了一下道:“看樣子你們是不殺老夫心不甘了,好吧!你們上吧,屈老七自認還接得下二位。”


    童立嘿嘿一聲冷笑,朝著旋風劍嶽欽一使眼色,嶽欽倏的一振腕,寒芒乍閃,刺向了屈老七,童立也一順手中虎尾鞭,撲了上去。


    這種情形看在秦聖眼中,忍不住怒火奮張,方待縱身出去。


    就在這時,忽聽頭頂上“嘩啦”一聲響,一團寒光裹著一條小黑影,電閃一般滾了過去。


    由於沒有見他是怎樣出手的,更沒有看有那個人是個什麽樣的長相,隻聽慘哼一聲,童立摔了的中虎尾鞭,嶽欽也丟了手中劍,倒在了地上。


    “哈哈……”


    那人在未現身之前,先打了個哈哈,跟著就見寒光倏斂,現出一個灰衫老人,兩眼望著天,完全是個莊稼漢的打扮,腰中束了根草繩,笑指著已然死去的兩人笑道:“這畢維揚真有這麽狠心呀!自己結義的兄弟,毫不留情,硬要殺光,當真要趕盡殺絕……”


    他話音未落,林蔭深處,突然發出一聲怪笑,道:“好你個賣私鹽的假瞎子,真不含糊,一出手就幹掉兩塊廢料。”


    那莊稼老人正是假瞎子西門靜,他聞言哈哈笑道:“我瞎子今天走了眼,想不到這裏還藏著大人物呢!”


    那人哼了一聲道:“老夫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人物,但卻不比你假瞎子小到哪裏!”


    西門靜冷嘿了一聲道:“閣下太看得起我假瞎子了,能否現身出來,讓我拜識一下如何?”


    那人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別見我開溜喲!”


    西門靜笑道:“放心吧!朋友,西門靜眼瞎心明白,還不會那麽膽小。”


    那人笑道:“那就瞪大你那兩隻瞎眼,我可出來了!”


    隨著話聲,就見一陣枝葉晃動,走出一個高大的漢子來,他高有七尺,膀寬腰圓,濃眉大眼,但憑這一威勢,就足以使人震懾。


    西門靜一見此人,翻了翻白多黑少的大眼,愕然道:“你……你是誰?”


    那人道:“老頭兒,你連我都不認識,還混個什麽勁!”


    西門靜見對方乃是個粗魯的漢子,為人十分爽直,沒有一點兒假,坦坦率率,笑道:“行,就憑這個勁兒,也充得上大人物。”


    楞小子齜牙一笑,道:“老頭兒,你說得很對,咱爹就是這樣說我的。”


    西門靜又翻了翻眼,道:“小子,那麽你爹呢!”


    楞小子聞言,轉頭嚷叫道:“爹,人家老頭找你的,怎麽見不得人呀,出來吧……”


    話音未落,突見一位瘦小老頭,頭帶方巾,身披藍衫,從樹林中走了出來,笑向西門靜一揖到地,笑道:“三哥,可還認得司馬青麽?”


    西門靜笑道:“是老八呀!怎麽和老哥鬧起玄虛來了。”


    “唉……”司馬青長歎了一聲道:“三哥,我這是兩世為人了!”


    西門靜道:“出了什麽事了?”


    司馬青接著就把自己招禍之由說了出來。


    原來這司馬青人稱詭計無雙,為人最是機智,他本來隱居在華家嶺下,多少年來,不問江湖中事,可惜他太精明了,生了個渾拙的兒子,於是他就把全付心思放在了兒子的身上。


    後來不知怎麽卻被畢維揚找到了他的住處,先是以厚幣結納,後來又邀請其至羅刹穀,共圖大業。


    司馬青當然是不肯答應,接著畢維揚就是威逼,差下了神刹八刀不斷相逼,使得司馬青不得不棄家而走,到處躲藏,才在這裏遇上了西門靜。


    老弟兄二人抱頭一陣喝噓之後,西門靜歎了一口氣道:“八弟,我最擔心的就是你被他擄去,最後像你六哥一樣,死不見屍。”


    司馬青吃驚的道:“六哥真是他害死的麽!”


    西門靜道:“連餘大哥也是被他以桃花瘴所害,現在老七也去了半條命。”


    司馬青吃驚的道:“他為十麽這樣的狠心?”


    西門靜道:“因為他想獨霸天下,我們豈不成了他的絆腳石了麽,所以他決心要除掉我們。”


    司馬青搖了搖頭,歎息道:“太可怕了,他獨霸他的天下,我們又沒礙著他,何以如此狠心。”


    西門靜道:“所以,我和老二、老五全都住在老九那裏,為比他派人燒了得意樓,逼我們蟄伏山澗石洞,細思之下,才決定還以顏色。”


    語氣顧了一下,接著又道:“我們去看看你九哥去吧!”接著忽然轉身問秦聖藏身之處招呼道:“出來吧!圍已解了,以後的事看你們的了。”


    秦聖拉住何雯潛伏了一陣,一聽招呼,方始現身出來,迅忙走近屈無心跟前看時,見這位屈老七已是氣息奄奄了。


    秦聖連忙伏下身來,先探指點了他幾處穴道,然後以推脈過穴的手法一陣推拿,方從黃泉路上把屈老七給拉了回來。


    但傷勢過重,須服藥方可,眾人商議之後,先安頓屈老七,後由秦聖及西門靜出去找藥。


    一條大道直通羅刹穀,道旁的一家酒樓之上,坐滿食客,其中一穿紅衣少女,默默地吃著酒菜。忽然,其旁邊桌上的一醉漢,提著桑門對另一位叫道:“師弟,此去羅刹穀,我們一定要找羅刹王,拿回我們武當派的東西。此話一出,所有的食客不約而同的都把眼光投了過來。


    其中那沙啞口音的人道:“小聲點,師兄……”


    “怕什麽?”那醉漢嚎叫道:“就讓羅刹王那老小子在這裏,又能把咱們怎麽樣?”


    那紅衣少女突然道:“畢福,他們是來找我爹的?”


    那叫畢福的人連忙躬身道:“小姐,你爹的事,咱們管不著,還是少管為妙,快些吃吧,咱們該走了!”


    經此一來,那沙啞漢子的漢子已嚇得臉色蒼白,喊過店小二,打算結帳而去。


    就在此際,忽然出現了一個矮小老頭兒,走了過來,笑嘻嘻的道:“二位,你們是武當派的麽?”


    那沙啞嗓子的人連忙一抱拳道:“在下朱永昌。”一指那醉漢,接著道:“他是我師兄秦永太,我們正是武當派第十八代弟子。”


    小老頭點頭道:“聽說你們武當不是已封劍了麽?”


    二人聞言,不由神情一怔,朱永昌站起身來,把胸脯一挺,禮貌地一拱手,道:“怨我弟兄眼拙,前輩是怎麽個稱呼?”


    小老頭笑道:“兄弟許揚,匪號乾坤一指,大家都叫我一聲神指許揚,聽說武當遵從羅刹王的指示,封劍二十年,不準踏入江湖,怎麽你們竟來了羅刹穀呢,難道武當派打算毀約不成?”


    朱永昌笑道:“我們哪裏敢毀羅刹王之約,我們隻是去天山有事,路經此地而已。”


    神指許揚道:“我方才明明聽你們說要去羅刹穀的呀!”


    朱永昌道:“不錯,我們是說過,隻是想去看個熱鬧而已。”


    神指針楊道:“有什麽好看的。”


    朱永昌道:“聞說羅刹穀召開英雄大會,我們想去見識一下,難道不行嗎?”


    神指許揚嘿嘿一聲冷笑,道:“你們真的是來赴英雄大會的麽?隻怕別有用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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