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成,李淮彬兩人,正在夾壁室中密談,忽聽急促的叩門聲音,金大成麵色陡變,搖手止住淮彬講話。


    金大成急忙趕上前去,旋動機鈕,打開暗門。


    淮彬往外一瞥,但見賬房麵帶惶急,遞過一張紙條,塞在金大成手中,輕聲說了句:


    “剛才送到的。”


    賬房說完,轉身就走。


    金大成手持紙條,關閉暗門,走向桌前。


    淮彬忙問道:“什麽事?”


    金大成歎口氣道:“還不是冒充玉蓮大俠那人搗鬼!”


    說著,將紙條遞給淮彬。


    淮彬展開一看,隻見條上寫著:“假冒餘名號之人,已抵金陵,希妥為應付。虛與委蛇,如有發現,速將情形書於紙上,放於屋脊,餘自往取,一切勿須你們插手,餘有法應付,明日三更,速備美女一名,送往雨花台附近,毋誤!”


    下麵繪著一蓮一劍的朱紅印章,落款是玉蓮大俠李淮彬字樣。


    淮彬看完紙條,恨聲連說“可惡”!


    金大成道:“上麵說些什麽?”


    淮彬隨手將紙條遞過去,不發一言俊目凝視天花板。


    金大成接過紙條一看,怒罵道:“無恥賊子,我金大成寧願將建康鏢局毀掉,也不願做出這種拐帶婦女,傷天害理之事!”


    淮彬瞥了他一眼,見金大成氣得須眉皆張的樣兒,好似效意調侃的口吻,笑說道:“老前輩,你枉自是久經事故的人,為何連通權達變,適應境遇的道理都不知道。”


    金大成聞言,目射精光,凝視淮彬道:“難道玉蓮大俠,亦要我做這不義的事嗎?”


    淮彬搖頭道:“後輩不敢這麽想,不過通權達變,適應環境乃江湖必須,尤以吃鏢行飯的人,更是必備。”


    金大成有不悅之色道:“玉蓮大俠都這麽說,江湖上哪裏還有道義可言!”


    淮彬答道:“老前輩太迂了,如今世道不同呀!”


    說時,忙趨身近前,附著金大成耳朵,如此這般,講了一陣,這才見金大成,不住點頭,連稱有理。


    金大成俊淮彬把話講完,問道:“如今兩個玉蓮大俠,真假難分,日後相見,又怎麽分辨真偽,方免得泄露行跡呢?”


    淮彬略為沉思,乃道:“容易!容易!以後我們見麵,不論是何形貌衣著,老前輩先不開口,後輩先說聲:“大內的鏢起了嗎?”老前輩隻搖頭答稱:“未曾,困難太多啦!”這麽就可辨出真偽了!”


    金大成拍手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更比江湖切口暗語強多了!”


    淮彬背上蓮劍衣包,昂然走出建康鏢局,沿途之上,他故意放緩足步,裝出閑蕩樣兒,留心形跡可疑的人物。


    但是,使他大為失望,一直走到悅賓客店,不僅沒有發現可疑人物,甚至連那隻白鴿,都未見到。


    淮彬知店中夥計,不可理喻,板起麵孔,來到賬房先生麵前,隻說句:“住店!”


    賬房先生目光從眼鏡上麵射出,把淮彬麵上神色,看了又看,這才把內心的恐懼消除,推出笑容躬身彎腰道:“請隨小的來!”


    淮彬一言不發,隨定賬房身後,來到昨晚所居上房,落坐之後,賬房慌不迭打開衣廚,捧出一錠五十兩重紋銀,陪笑道:“這是大俠昨晚遺失之物,請收起!”


    淮彬知道他的心理,故露笑容道:“怎麽啦!嫌少嗎?”


    賬房先生見玉蓮大俠變了臉色,駭得發抖,銀子落在地上,喃喃解釋道:“不是!不是!


    實在不知這銀子是大俠賞賜的,因此……伏乞大俠息怒……”


    淮彬厲聲道:“廢話少說,趕快拿去!”


    賬房先生連連打恭作揖,將銀子拾起,塞入懷中。


    淮彬複對賬房道:“這間上房,我訂下了,在我未吩咐不要前往,不準留客,你得我招呼,也不許人前來驚吵!”


    賬房先生喏喏連聲而退,輕輕把房門帶上。


    淮彬見計已售,發出得意微笑,獨自,躺在床上養神。


    華燈初上,夜幕低垂之際,淮彬按照他的預定計策,隨帶蓮劍衣包,閃身縱上房頂,仔細朝四周打量一遍,看出實在沒有暗椿監視,這才展開天禽身法,疾如閃電,圍著金陵城搜索一圈後方始從建康鏢局房頂縱落一直來到密室內,金大成守在室中,雙方照例對答幾句,方才談起進行步驟。


    淮彬把玉蓮寶劍摘下,打開衣包,經過一番改扮後,變成一個紫臉濃眉的少年,再套上一身華麗的衣衫,嚴然富家公子模樣,手上拿著一把白絹描足招扇,走起路來,搖頭晃腦,卻也神氣十足。


    金大成看到他這般神態,不由忍俊不住,淮彬自己照照鏡子,感覺麵目全非,毫無破綻,麵露微笑。


    淮彬將換下衣服,仔細整理一遍,放入衣包中,說道:“金老前輩,這些東西就寄在此啦!”


    說著,移步欲走……


    金大成忙拉住他道:“手無寸鐵如何能行?”


    淮彬知他尚不曉得自己這玄門罡氣,此兵刃還利害百倍,但他是一番好意,不能辜負,略為尋思,答道:


    “兵刃要不要不打緊,請老前輩給我點綠豆便了!”


    金大成聞言,迷惘不解,怔怔地望著他,歎口氣道:


    “我活了這一大把年紀,見到的怪事不少,但從來沒有碰上像你和那冒名的玉蓮大俠這樣的奇人奇事。”


    淮彬道:


    “這有什麽奇?說穿了毫無奇處,老前輩當知道飛花摘葉,米粒穿金的道理。”


    金大成點了點頭,神態上,更加驚訝迷惘,他知道這飛隱金葉穿,花摘絕的技,乃是內家一種最高的武功,如非內外功夫到了絕頂,接近隔空打穴的境界,實不能至此,想不到這麽一個少年,功夫火候,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照這樣看來,並非如江湖上傳說,玉蓮大俠乃是仗著兵刃犀利,招術奇詭了。


    金大成想到這裏,笑道:


    “老朽還不知道玉蓮大俠的內功,到了這高的竟界呢?”


    淮彬心中暗道:


    “這算什麽?要是我說出玄門罡氣,更要叫你驚異!”


    但是,他心中隻能這樣想,不能說出,因說出來,恐怕落個炫耀之名,反而讓別人看輕,是以,他謙遜地笑道:“晚輩雖可勉強使用,無奈練功時間短,尚欠火候。”


    金大成忙開啟密室門,親自到前麵拿了一把綠豆來。


    淮彬隨手將那把綠豆揣在衣袋內,這才向金大成耳語幾句告別。


    淮彬來到建康鏢局後,因時光尚早,不過戍初,因此他安步當車,一搖一擺,搖著摺扇,朝秦淮河走去。


    來到一家各叫滿庭芳的勾欄院,他如似輕車熟路般,直往裏闖,龜頭笑臉相迎,哈腰請安,他隻是大搖大擺,點了點頭,摺扇指著龜頭道:“香君姑娘在嗎?”


    龜頭連答道:“在,在,在,公子請隨我來!”


    說著,急忙趨前領略,走上二樓,來到香君姑娘的房門前,拉開嗓門道:


    “香君姑娘,貴客到啦!快點出來迎接呀!”


    龜頭語剛講完,忽聽房中,先是傳來“嗯”一聲嬌吟,接著就聽得環佩之聲頻響。


    “咿呀”一聲,房門開處,門口立住一個年方二十的俏佳人,滿麵笑容,朝淮彬福了一福,輕啟朱唇道:


    “公子請進,恕賤妾迎候來遲!”


    淮彬見她娥眉淡掃,薄施脂粉,著縫素衣衫,越發顯的淡雅宜人,心說道:


    “看她的神色舉止,果然和像勾欄院中人物,如將她略為打扮一下,雖不說像位富家千金,但至少亦是個小家碧玉,金大成不愧是武林前輩,辦事真個地道。”


    香君見淮彬雖然麵帶經紈絝氣,麵貌不太美,但那種蘊藏在內的氣質。心中暗喜,此際見淮彬打量一陣後,卻不入室,急忙帶笑道:


    “草舍蝸居,有瀆公子大駕。”


    淮彬急忙答道:


    “香君姑娘言重了!”


    “即如此,公子就請進來坐吧!”


    淮彬點頭,進人房中,在外麵一間客室落坐,香君命下人倒茶送煙,然後坐在淮彬身側,不住問長問短,情意殷切,淮彬也編造一番話來唐塞。


    最後淮彬才問起,明夜三更趕雨花台之事。


    香君麵有難色,沉吟一會,方才說道:


    “照說我們勾欄院中人,老爺要我們到什麽地方去,就得到什麽地方去,何況又是金總鏢頭吩咐,前去侍候名震江湖的大俠,做夢都想不到,哪有推辭的道理,不過,那玉蓮大俠的行為,實在使人發指,賤妾身雖墜人青樓,但自分清白,守身如玉,三月來侍候客人雖多,隻不過談詞論文,以彌樂侍賓,如欲將妾默於淫魔糟踏,妾寧願一死,也不願失身於他,區區苦衷,尚望公子原諒。”


    香君說完了話,珠淚簌簌而下;那種楚楚可憐之狀,實令鐵石心腸軟化,而生出憐惜之心!


    淮彬豪氣幹雲,又是性情中人,此情此景,那能不使他心動,急忙說道:


    “我曉得的玉蓮大俠,決不是那樣的人,恐怕是傳言失實吧!”


    香君秀眉倒豎,雙目圓睜,恨聲說道:


    “並非傳言失實,大江南北,早巳被鬧的天翻地覆,殺人放火,奸淫虜掠,積案如山,誰人不知,那個不曉,就連三歲童子,提起玉蓮大俠名字,也不敢哭,可笑武林道人,居然任他假冒俠義之名,為非作歹的鬧下去,沒有一個敢出頭,為人除害,甚至……”


    她說到這裏,因有所顧慮,不敢將助紂為虐的話說出。少停一下,歎口氣道:


    “可惜我香君是個盈盈弱質,又身陷平康,如我學得一身武功,一定豁出這條命不要,為人除害!”


    淮彬聽她說話寸,那種威武不屈的豪氣,真不讓須眉,自古俠女出風塵,證之此女,這話自有道理,仔細朝她打量,看出她根骨甚厚,實是一個練武胚子,不禁怦然心動,暗中打定救她脫離火悔的主意,待香君把話說完,笑說道:


    “我們先不談這些,以免生氣,可否談談你的身世!”


    香君聽淮彬問起她的身世,不由淒然淚下,嗚嗚帛泣起來。


    淮彬從旁勸說一陣。香君方才勉強壓住悲傷,將她身世說出:


    原來,香君姓謝名月琴,家居活南,父親曾做一任江都縣令,因他做官清明,正直不阿,得罪上司,致革職丟官,卸任後兩袖清風,連返籍川資具無,一家三口,衣食無著,流落金陵,父母遭受不了顛沛之苦,於三月前雙雙病故,月琴無法,隻得賣身埋葬,以致流入煙花巷中。


    淮彬聽完,暗讚她的孝思,正容道:


    “妾身落沒煙花,多承相公這般厚待!”


    淮彬莊容把身體略為拉動一下,離香君尺遠坐定,正色說道:


    “月琴姑娘,適才聽你講話,已知你雖是弱女,但頗有俠義之風,你是否願意脫離勾欄,投師學武?”


    月琴淒然答道:


    “此乃妾身夢寐以求的事,那有不願之理,無奈贖身需資,名師難尋,哪兒去找呢?”


    淮彬道:


    “隻問姑娘願不願意,其它事情,用不著耽心。”


    月琴滿麵歡容,雙目注視淮彬臉上如久,見淮彬滿臉正氣,英氣逼人,耳後潔白,與麵色大異,心生奇怪,忙道:“相公此言當真?”


    淮彬正色道:


    “你我萍水相逢,豈能戲言,倒是你願不願意,趕快告訴我。”


    月琴連忙起身,飄然下拜道:


    “若得離此苦海,妾終身感德,敢問相公尊姓大名?”


    淮彬欠身拉起月琴,略一思索,乃具實相告。


    不想月琴聞言,花容突變,全身直打哆嗦。


    淮彬見她駭得這樣,連忙溫言撫慰,並將此來金陵用意告訴了她。


    月琴方才明白,神情回複正常,笑道:


    “莫非玉蓮大俠願收難女為徒?”


    淮彬搖頭道:


    “我哪能收女弟子?你未來師父,武功和我差不多!”


    月琴連忙追問道:


    “師父叫什麽名字?大俠能告示麽?”


    淮彬道:“她叫蔡幻依,乃靈悟禪師弟子。”


    月琴雖未聽過幻依名字,但那靈悟大師卻有過耳聞,她即能與玉蓮大俠在一起值得她推薦,決錯不了,急忙又跪在他麵前,拜了三拜,感謝大恩。


    淮彬複命她在對麵坐下,然後告訴她道:


    “速將衣物準備,明日我叫金總鏢頭,派人贖身接你,明晚事完,再派人送你到臨城三俠莊去,先跟著三俠練習紮基功夫,待我和你師父,將玉蓮大俠事情辦完,再行拜師之禮吧!”


    月琴急忙改口道:


    “師伯來此,是否經過改裝?”


    淮彬見她突然發問,不禁一愣,點頭代答。


    月琴道:


    “師伯勿須奇怪,你臉上雖已塗色,掩去本來麵目,但耳根後,仍留有一點破綻,仔細留意,甚能看出。


    淮彬聞言恍然大悟,暗讚她的心思果真心細。


    三更將近,淮彬吩咐月琴,命其關照院中諸人,不奉呼喊,不準前來幹擾。


    月琴依言行事,淮彬這才從後窗縱出,朝建康鏢局而去。


    離建康鏢局約十丈遠,隱在屋脊瞧探。


    三更未過,突見一條黑影,從南關外疾馳而來!


    那條黑影,隻閃的一閃,業已在鏢局屋脊上現身。


    淮彬定睛打量,見來人身材瘦長,連體著黑,背插蓮劍,不過那朵蓮劍的光好,銀光刺目,似是金鐵製成,那人到了屋脊,略為索一會,立刻探腰下去。


    淮彬見來人身手不凡,輕功尤佳,不禁暗暗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天你是惡貫滿盈了。”


    忙抓出幾粒綠豆,朝賊人入洞,笑腰,啞門,天容,諸穴打去。


    那人武功雖高,那能抵得往淮彬米粒穿金,內家最高氣功之襲擊,全都打中穴道,哼都未哼一下,登時跌倒房上,淮彬方欲挺身趕往,突見正北方有條矮小人影,疾如閃電撲來,此人輕功,似乎比剛才那人還高一籌,當他發現先來那人跌倒房上時,不由發出驚“咦”之聲。


    淮彬見此人裝束,與前來那人一樣,隻是身材不同而已,乃如法炮製,將其穴道打中。


    縱目四顧,再無疑跡發現,這才飛撲過去,把兩人提起,好似老鷹抓小雞般,朝房下縱落。


    來到花廳,金大成正秉燭相待,見淮彬提著兩個夜行人到來,不禁心喜,急忙站起身來迎接。


    淮彬忙以周天點穴術,解開二人穴道,複點了軟穴。


    金大成這兩人的麵貌胡須,似乎很熟,但因膚色不同,不敢冒然相認,方欲移步掌燈,以便仔細觀看……


    突聽先來那人喊道:


    “金兄怎麽連小弟都不認識?”


    金大成聞言,已知是誰,忙道:


    “原來是玉麵神鷹歐陽铖兄,為何這般打扮。”


    淮彬見這玉麵神鷹歐陽铖,年約六十,身材瘦長,頷下一部花自須,目光如炬,兩太陽穴突出,顯出是位內外兼修的能手,後來那人,中等身材,年約四十,頷下留有兩寸長的短須,除那背插蓮劍外,腰插一雙鋼鋼,因這兩人,全由油彩易容,是以難見廬山真麵目。


    玉麵神鷹尚未答話時,旁邊躺著那人,也大聲望道:“金兄,小弟是鷂子吳峰啊!”


    金大成聞言,大聲笑道:


    “巧極了,吳老弟為何也與歐陽兄一樣?”


    歐陽铖,吳峰兩人聞言,睜目向花廳瞥了一眼,發現有位紫麵公子在旁,欲言又止,雙雙歎口氣道:


    “一言難盡!”


    金大成知他們心存顧慮,乃笑對淮彬道:


    “玉蓮大俠,勞駕將他們穴道解開,我們到後麵談吧!”


    淮彬聽雙方稱渭全是熟了,看出二人神態,與金大成情形仿佛,知今晚心思又是白費,臉上不由露出失望神情,雙手一拂,以隔經點穴之法,用真氣把二人穴道解開。


    歐陽铖與吳峰兩人,隻覺淮彬的手拂時,有股冷氣勁氣朝穴道穿入,瞬時遍行全身,複從軟穴穿出,身體回複自由,急忙從地上躍起,滿麵驚訝之色,望著淮彬,拱手行禮稱謝。


    金大成低喝一聲,道:


    “快隨我來!”


    一往四人,進入密室落坐,金大成重為雙方引見。


    二人這才知道,真的玉蓮大俠巳到金陵,不由拍手叫好,盼望早將此賊除去,以免貽禍於人。


    淮彬問起二人,與金大成一樣,也是從未見過他的真麵目,隻知奉命行事,其餘-概不知。


    金大成說起明夜雨花台獻美之事,可能將其抓獲。


    歐陽铖搖頭道:


    “恐怕不容易,縱然抓獲趕來之人,也不過和我們一樣,也是被迫的替身而已,不會有多大機會。”


    吳峰也接口道:


    “歐陽兄的話,一點不錯,此賊行為,人神共怒,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如真容易的話,俠義道的朋友早聯合起來把他除去了?哪能等到現在?”


    金大成歎氣道:


    “此賊之心狠狡猾,實是前所未有,江湖之福禍,唯有係在玉蓮大俠-人的身上了!”


    淮彬略為嫌遜,並說道:


    “此賊如此狡詐機智,非憑武功能以解決,必須大家合力,方才有效!”


    隨著,又對謝月琴之事說了一遍,說請金大成千萬留意布置,以免失錯,並命歐陽铖吳峰,仍然不動聲色,將紙條按吩咐送去,如有發現,可以其人之道還泊其人之身,以紙條通知鏢局:


    商議已定,歐陽铖和吳峰兩人,方欲告辭而去,突然有一聲“嗤”冷笑聲,從房上傳了過來。這聲冷笑,不僅使歐陽鉞,吳峰,金大成三人駭的麵無人色,就連武功卓越,機智絕倫的李淮彬,也感到驚訝萬力,急忙止住三人不動,自己開啟門,縱身出外,誰知太過匆匆,恰和帳房撞懷。


    帳房武功雖然了得,哪能擋得住淮彬的衝撞,幾乎被撞出房外,踉蹌跌倒於地,連聲呼痛。


    淮彬見帳房如此狼狽,好生好意不去,一把將他扶起,為其舒胸理氣,問道:


    “沒事吧?”


    帳房苦笑搖頭。


    金大成因聽到重物跌倒聲,以為發生變故,急忙趕了出來,見帳房如此情形,知必有急事相報,忙問道:


    “雲老弟,有事麽?”


    帳房點點頭,匆匆從懷中取出紙條。


    金大成和淮彬一齊上去觀看,上寫道:


    “那偽裝李淮彬現在榻悅賓店,不時各處禁探,建康鏢局尤為注意,希暫時隱秘行蹤,悅賓客店不能前往,以防其發現。”


    下麵仍是蓮劍朱砂紅樗及置名。


    二人看完,心中暗喜,並低罵道:


    “惡賊,好不要臉,冒人字號,還要含血噴人!”


    突聽房頂上“嗤”的一聲冷笑,由北而南,劃破夜靜長空,響了過去。


    書中交代,淮彬在金陵城的行動,除隱秘部分,全被對方暗樁監視,因他身形太快,雖未看出發腳之外和形貌,但打暗器手法,往約定之外投去,那暗樁剛把紙條投入,歐陽铖吳峰兩人先後趕來,因而二人被淮彬製住縱落鏢局,他怒鏢局秘長泄漏,乃拿出兩個持製的響箭,先後射出,誘使淮彬追尋,減少建康鏢局的危險,因那響箭乃是特別製造,就是以聽起來,完全是人發出的嗤嗤冷笑差不多,如不把響箭尋獲,實難揭穿秘密,那暗樁將兩枝響箭發出後,立刻走回床上蒙頭大睡。


    淮彬白費了半天勁,搜遍了整個金陵城,連一些蛛絲馬跡者末發現,隻有失望的返回密室換了衣物,回到悅賓客店安息。


    次日起床,淮彬早餐後,故意大搖大擺,拜訪有名武師和鏢局以及城內處的庵見寺院,名山勝跡,目到掌燈寸,方才回轉客店晚飯後,立刻熄燈離房,來到建康鏢局秘室。


    金大成見淮彬到來,忙遞過一火速快信道:


    “大俠先看這個。”


    淮彬拆開一看,乃是九江武師鎮龍張九成所寫,說他女兒張金鳳,昨夜三更,被玉蓮大俠,先奸後殺,特派專人,持信各地好友俠義道朋友出頭,聯合武林同道,聯合武林同道,共除匪類,為人除害等語。


    淮彬看完信,不由呆呆發怔,暗忖道:


    “此賊真個奇幻莫測,昨夜三更時分分明在金陵城中發號施令,居然會在同一時間,遠去近千裏做案,除去能夠分身,否則,不致如此。”


    金大成看他麵上神色,知他對假玉蓮大俠神出鬼沒行動,感到迷茫,忙從腰間,拿出另一張紙遞過道:


    “大俠看看這個,更要使你驚訝呢!”


    淮彬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


    “昨夜三更,餘不惜千裏跋涉,往九江一行,誰知賤婢不知好歹,未能盡興,餘一怒毀去,希今夜三更獻美時,就使餘盡幸才好,否則,不僅賤婢必死,貴鏢局也有陪死之慮,望慰之,同時,餘恐再遭昨晚覆轍,也許事先前往他處另覓爐鼎,聊解饞,免得夜無聊也。”


    淮彬看完,隻氣得全身發抖,麵色青白,發出啊啊怪叫,俊目中射出冷焰寒光,恨聲道:


    “今夜不將此賊碎屍萬斷,誓不為人。”


    金大成忙勸阻道:


    “大俠息怒,如不將頭腦冷靜下來,很難應付這樣陰狠的賊人,尚望三思!”


    淮彬略為轉念,深覺金大成的話甚為有理,乃將怒火壓製下,來,問起為謝月琴贖身護送之事。


    金大成答道:


    “那些小事,何勞大俠費心,老夫已準備好了,隻等今夜約之後,立刻度江北上,最多幾日工夫就到了。”


    淮彬點頭稱好,急忙改裝為遊方道士,離開建康鏢局,前往南郊雨花台。


    淮彬到達雨花台時,二更初過,因這次遭遇對手更較雪已老魅陰狠狡詐,是以絲毫不敢大意,裝出漫不經意樣兒,圍著方圓數裏搜索一遍,未發現可疑人物後,心才放下,乃找個隱程的大樹隱身,疑神往四周眺望,片刻工夫,隻見一個年老貧婦,傴樓身體,左手提藍,右手持杖,唉聲歎氣,踽踽獨行,到了山腳,將身坐在道旁日視來路。


    半天,掉頭朝四周看了一眼,這才取出藍中食物,慢慢咀嚼,似乎吃的很香。


    淮彬見貧婦這般慘狀,心中不忍,本想周濟她一點銀子,繼而一想,如今有正事在身,哪能輕易暴露行動,於是,終止前念,靜靜的觀察變化,此時,已近三更時分,隻見官道上,有火炬晃動,離山不足一裏遠,從火光搖晃,依稀駛出頂小轎在兩個鏢頭護衛下,疾馳而來。


    貧婦此際,已將食物吃完,空碗放回藍內,朝路看了一眼,發出幹癟的聲音,道:


    “哼,老天太不公平了,有的人真會享福,深更半夜,還來遊山玩水,貧苦人一日三餐都不易獲得?這種生活還不如死了好。”


    貧婦說完,好似生趣全無,死念已決,突將手中竹藍,狠命朝右側-摔,隻聽得察的碗破聲音傳出。


    同時貧婦將身站起,顫抖著身體,朝路側一株樹下走去。


    她來到樹下後,朝樹上看了又看,急忙解開腰間的繩子,躲在樹杆上,拉了一拉,離覺非常滿意,然後結了個活套,往頸套去。


    當貧婦活套懸頸時,來路那頂小轎,已到山麓,同時,山背麵傳出“嗤”的一聲冷笑聲來。


    淮彬麵對當前情景,很難選擇,到底是先救貧婦的命,還是先追緝賊人?經他略為考慮後,立刻下定決心先救人要緊,於是立刻縱身而下,撲到貧婦上吊的樹上,施展金剛巨靈手法,弄開繩子,解開貧婦頸上活套,幸喜搶救的早,貧婦分毫無損,淮彬把她扶在樹下坐定,方欲安慰……


    貧婦隻看了淮彬一眼,立刻放聲大哭起來。


    那聲音淒慘已極,使人間之鼻酸,在夜靜空山中,份外感到清晰淩厲。


    淮彬乃性情小人,聽到這種淒慘聲音,不禁也酒以同情之淚,急忙溫言安慰,又從道袍中,取出一錠五十兩重的銀子,塞入貧婦手中,命其做點生意,終養餘年,貧婦把銀子接過,千恩萬謝而去。


    貧婦剛走不久,又聽的山後傳來“嗤”的一聲冷笑。


    淮彬本想趕往後山,一眼掃到山麓小轎,仍停在那裏,安色無事,立刻憬悟,乃是賊人調虎離山之計,朝四周打量-眼,並無異兆,這才發出一聲清嘯,縱回原潛伏處隱身。


    淮彬剛把身體隱起,突聽來路上,發出同樣的冷笑。


    來路笑聲歇後,後山的冷笑,也隨之停歇,雨花台回複了-片寧靜,萬簌無聲。


    直到五更雞鳴,仍未見有人到來,隻得朝鏢夥使了個眼色,命其抬著月琴回城,自己卻尾隨身後而去。


    淮彬暗中尾隨,一直看到那頂小轎抬入鏢局,方才裝出閑逛,往金陵城中而去。


    轉過兩條街道,隻見一群化子,迎麵走來,齊睜目朝淮彬麵上打量一眼,立刻蜂湧上來,齊喊:


    “道爺救命,道爺救命!”


    說時,不容分說的十幾個化子,拉拉扯扯狂叫,行人見-群化子拉住遊方道士,不知為了何事,紛紛停立觀看,瞬時圍成了一個大圈子,眾人不由妄加猜測起來。


    淮彬見這些化子,神態雖然胡鬧,但是臉上的表情,卻無奸佞之徒混在其中,完全是些可憐的人,空有一身驚人武功,無法施展出來,突然想起:


    “這些化子,與我素不相識,為何乍一見麵,就對我糾纏不舍,顯然受人指使,越發不敢輕舉妄動,忙含笑說道:“有話好說,大街上拉扯,成何樣子!”


    眾化子見淮彬發笑,說話又那麽溫和,越發相信那人說的話,認定這個道爺真是個胡桃型的人,必須硬米才能使他發善心,同聲暴喝道:


    “道爺發笑了,趕快打。”


    眾人說話時,拳足交加,朝淮彬沒頭沒腦的亂打,口中還在狂叫道:


    “快施舍吧,快施舍吧,否則把你這妖道,活活打死!”


    淮彬聞言睹狀,不禁又好氣,弄的啼笑皆非。


    淮彬乃是個大英雄,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連手都不還,一味溫言解釋,但淮彬態度愈溫和,叫化們則愈鬧愈凶,拳頭打足尖踢,如似暴雨般朝身上襲擊,在這情況下,盡管他心中未存傷害之念,然而練武的人,反應異常敏感,尤以無相氣功,自能生出護人效力,眾化子打到他身上,如似打到棉花包一樣,反震甚強!


    不多寸,眾化子全被潛力震得發腫,同聲呼痛起來。


    同時旁觀行人,業已看清這群叫化,乃是強討惡化,紛紛不平,發出喝罵喊打之聲。


    眾化子見兆頭不對,顧不了手足痛楚,抱頭而逃。


    淮彬合十稽首,稱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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