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淮彬欲見幻依的心甚切,恐她走遠,無處可尋,連縱帶躍,徑向紅影身後趕去。


    詎料追出二三十裏,淮彬已用盡全身功力,雙方相距,仍在十五六丈左右,再無法縮短,暗自驚訝道:“照這樣看來,她的輕功,實比找強多了!”


    又過了盞茶工夫,她似乎已發覺有人追趕,足步驟然停止。


    淮彬見狀,心甚高興,脫口叫聲:“蔡姑娘!”


    同時,足下加勁,迎向前去。


    紅衣少女聽淮彬叫她蔡姑娘,越發認定追趕的人,深知自己根底,如非仇敵,那能在黑夜守候?而且這樣窮追不舍,顯見仇敵用心歹毒,必欲斬草除根,雖在昏天黑夜,看不著對頭相貌,似此行徑,多半不是好人。


    乃將新仇舊恨,湧上心來,暗把寶劍拔出,蓄勢以待。


    淮彬縱到她的身前,約丈許左右時,以興奮的口吻,說道:“蔡……”


    第二個字尚未出口,耳聽一聲清叱,登時銀光暴漲,身側微風颯颯。刷,刷,刷三下金刀破風的聲音,又猛又急,朝胸前撲來!


    淮彬見三朵海碗大劍花,夾著一個茶杯大小圓球,往自己玄機,左右將台及氣海四處要穴點來,不禁大吃一驚!


    因事前毫無防備,又是一股勁迎向前去,意欲拔劍抵抗,已嫌為時太晚,幸而他武功精純,突變尤為機智,一見不妙,立即隨著前衝之勢,雙足微點地麵,擰身側轉,一招“斜陰夕照”往少女右側方向縱去!


    紅衣少女,見師門“三環趕月”絕招,竟未傷著追趕的人一根毫發,亦暗自心驚!眼看淮彬縱出兩丈以外,那能容得?立刻擰身墊步,一招“神龍擺尾”劍鋒折轉,往淮彬下盤卷去!


    淮彬足剛著地,忽聽腦後生風,一麵撤下身後玉蓮,一麵施展“魚鷹掠波”招術,將身縱起,颼,颼,颼,身軀成“之”字形縱出,脫出劍鋒範圍。


    紅衣少女第二招襲擊,又告落空,見淮彬身法不僅神速異常,而且詭異莫測,不禁又急又怒!


    掌中寶劍一緊,展開師門嫡傳劍法,疾風暴雨般,向淮彬搶攻。


    淮彬見她不容分說,嚴然夙仇相遇情景,內心又是納悶,又是惱怒,暗說道:“即是這樣不識好歹,如不給點顏色,反以為我伯她,豈不有失天門二老的威望?”


    於是,把掌中玉蓮一振,登時閃爍著數十百朵蓮花,整個身軀,為玉蓮包圍,向淩厲的劍氣,迎了上去。


    雙方剛一接著,隻聽得“嗆啷”一聲龍吟,一道二尺長的白虹,拋起約兩丈高,在空中略為搖搖一下,飄飄下墜。


    紅衣少女,口中“嚶”的一聲,像似一朵火雲,疾如閃電,朝白虹墜落處趕去,隨手拔起地上寶劍,轉身相待。


    淮彬一招“倒鉤金鼇”藕蓮瓣的倒鉤,把紅衣少女掌口寶劍脫手後,並不乘機進擊,手持玉蓮含笑而立。


    紅衣少女乃高人門下,經二次換招之後,心裏有數,深知除輕功一道,似乎較對方略高一籌外,其餘武功,差得甚遠,本想用獨門暗器子母追魂蝶取勝,又恐敵人武功太高,難以收效,且那三十六隻子母追魂蝶,來源不易,師父再三告誡,不到生死共頭,不可輕用,對頭又未乘機進迫,何必白白糟踏則甚?


    她想了一陣,立即終止前念,足步一緊,小蠻鞋一登,好似脫綴之馬般,往前急馳!


    臨動身的時候,她還衝淮彬,放嬌聲說道:“姑娘身有要事,不願和你糾纏,改日有暇,再行領教!”


    淮彬被她這種變化莫測的衝動,感到迷惘萬分,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道理,自言自語道:“女人的心,好似海市蜃樓,奇幻莫測啊!”


    他沉思少頃,到底放心不下,於是,朝著她所行方向,奮力追趕。


    過了小沛縣城,三鼓已過,天上陰雲全收,現出冰輪般的玉蟾,碧空如洗,照得大地光明如晝。


    凝神注視,見距離自己三四裏,那朵赤紅彩霞,正星馳電掣般,加緊往北疾行。


    淮彬深悉她的輕功,比自己強,不傾全力追趕、必然被她逃脫,乃運足全力,往前急追而去。


    大約一個多時辰,前行已七八十裏,到了徐樓東北五裏的一座大樹林前,紅影一閃而沒。


    這座樹林,方圓數十裏,前臨太湖,後旁土丘,全是徑足大的鬆柏,林中光景陰暗,天上月光,盡被枝葉所擋,除了偶然聽到嘩嘩鬆濤聲音外,寂靜異常。


    淮彬藝高人膽大,把樹林四周環境,略為打量一眼,立刻跟蹤而入。


    未及三丈,驀見眼前幾縷銀絲,又猛又急迎麵射來,同時,“嗤”,“嗤”連聲,腦後亦有金鐵同樣的破風之聲襲到。


    知有人暗算,乃擰身墊步,先往左側縱開丈許,接著一招“宿鳥歸林”雙掌運足全力,往身後一株柏樹撲去,距離柏樹尚有五尺遠時,翻掌吐勁,“乾坤陰陽手”連環拍出!


    隻聽卜嚓連聲,嘈雜異常,丈許方圓的樹林,立被淮彬澤厚掌力,齊杆劈斷,二條長大的人影,四肢揮舞,墜落地麵,月光從林隙中射入,看見地上直挺挺躺著一個身材壯質的精壯漢子,形態猙獰,顯已身死。


    淮彬心甚不忍,歎息一聲,飄身落地,戒備地大聲說道:“林中朋友,不要誤會,在下乃是找尋朋友,無心經此,並非上門生事,隻把朋友找著,立刻就走,決不動這林中一草一木。”


    淮彬講完了話,驀聽前麵林中,有人發出“嗤”的一聲冷笑道:“說得滿輕鬆,不打聽打聽聽一下,這湖神莊,豈是容人隨便涉足的嗎?再說傷了我們的人,那能讓你活著回去?


    廢話少說。識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已是你莫大便宜,如欲像方才女娃一樣,妄想抗拒,這苦頭可就吃大了!”


    淮彬本欲息事寧人,所以聽到林中人那麽驕橫語氣,死未生氣,但聽他提起幻依時雖未說出她的下落,而從其語氣上推斷,幻依顯已落人敵手,由於關切驅使,強忍憤怒問道:


    “在下所尋朋友正是那紅衣少女,但不知她現在何處?”


    林中人含笑道:“你原來找她呀!此刻她正在鐵籠中受罪呢?不過,可比你強,隻要她答應嫁給少主,立有……”


    林中人話未講完,淮彬再也忍耐不住,怒吼一聲,拔出佩腰白虹劍,一招“萬花齊放”


    數十朵海碗大的劍花,好似萬流歸壑般,往發聲處襲去,五丈方圓內,全在劍花籠罩下。


    一聲慘嗥,那株徑尺古鬆應手而折,樹後躺著一具屍體,已被腰斬兩段。


    忽聽林中,喝罵連聲,此起彼落!“不要放走他呀!”“並肩子,用暗青子招呼他!”


    “小子掌中是柄寶劍,甚為棘手,趕快發信號通知莊慶主啊。”


    淮彬聽見林中人喧嚷,知已深入龍潭虎穴,暗中戒備甚嚴。


    忽見林中深處,火光一亮,“嗤”,“嗤”連響,一枝旗花火箭,閃著丈許長碧綠芒尾,衝霄直上,到了二十丈的高空,前端“砰”的一聲,一團銀白色的火花,倏然出現,冉冉降落,那銀白色光度甚強,是以耀眼難睜。


    淮彬初次見到旗花信號,心中好奇,不由多看了幾眼。


    林中潛伏的暗樁,全是獨山湖神巫星手下的慣賊,看出淮彬武功甚高,掌中又是柄寶劍,深知不是敵手,是以,一麵出聲喝罵,一麵發出旗花信號,以混淆淮彬耳目,以便施展殺手暗算。


    淮彬略為疏神,正中下懷,群賊突然發難,齊將暗器打出!


    淮彬耳目甚為靈敏,剛聽到四周輕微的風聲,業已警覺,立將手中白虹劍一緊,施展“春風化雨”絕招,化為一幢丈許方圓的光球,護住全身。


    四周襲來的百數十點寒星銀縱,全被光球磕飛,發出一連串叮當的聲音,宛若流螢四散,墜落地麵。


    群賊見狀,又是一陣大嘩!


    淮彬見群賊已被鎮住,連聲說道:“你們知道厲害了吧!趕快把蔡姑娘放出,萬事全體,否則,把整個湖神莊,踏為平地。”


    語聲甫落,驀聽一個宏亮的聲音笑道:“小輩大言不慚愧,隻怕未必!”


    隻見紅影一閃,淮彬麵前,現出個身材高大,濃眉歪眼的紅衣番僧,手持一根胡桃粗,七尺長的方便鏟,昂然站立。


    番僧環眼一睜,盯了淮彬一眼,見淮彬年紀輕輕,身體文秀,大出意料,嗬嗬大笑道:


    “乳臭小兒,也敢來湖神莊撒野,未免太不知自量了!”


    淮彬見番僧現身時,身法那快,知是勁敵,一任番僧奚落,隻顧暗中戒備,毫不理睬。


    書中交代,紅衣番僧,乃巫顯約來對付臨城三俠的能手呼魯吐溫。


    呼魯吐溫見淮彬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目,凝神注視自己,對於奚落,好似與他無關,知眼前少年,看去年紀甚輕,其實功力深厚,不可輕視,乃將手中方便鏟一掄,鏟上鋼環,發出當當聲響,指著淮彬道:“小輩看招!”


    語聲甫落,方便鏟抖起三尺大一團銀光,朝淮彬當胸撲來!


    淮彬見呼魯吐溫,鏟未襲到,呼呼勁風已先撲來,知其功力深厚,不敢怠慢。


    掌中白虹劍一抖,首先施展“撥雲見日”’招術,往那團銀光邊緣一撥,逼開鏟頭,感覺番僧方便鏟,沉重異常,如非傾全力相逼,實無法動它,不禁吃了一驚。


    呼魯吐溫,因淮彬將他淩厲無傍的方便鏟,逼出門外,內心更較淮彬吃驚!


    淮彬知番僧是個勁敵,趁他怔神之際,立刻展開水宮壁畫所學奇招,欺身進步,揮劍搶攻!


    呼魯吐溫,試出淮彬武功甚高,亦收起輕敵之念,展開三十六招天罡鏟法,傾全力進攻,但見一片光山鏟影,夾著淩厲無比的勁風,排山倒海般,朝淮彬壓去,方圓十丈之內,全被鏟光籠罩,徑尺大的鬆柏,應手而折,卡嚓之聲,不絕於耳。


    淮彬見方便鏟聲勢,如此猛烈驚人,亦將水宮壁所學陽招,劍掌齊施,連續展開:“直指南天”,“吹蕭引鳳”,“一元肇始”,“諸天魔降”,“三花聚頂”,“五氣朝陽”,“春風化雨”,“潛龍升天”,“玉龍舒卷”,“猿爪搏虎”,“八方風雨會中州”,“秋風落葉”,“珠簾倒卷”,“春雲見天”,“春雷乍放”,“雨打殘花遍地紅”,“浮雲掩日”,“玉蟾中天”等十八絕招,既守且攻,不僅將呼魯吐溫天罡鏟,輕輕化解,且更施以反擊。


    眨眼間,雙方對拆三十六招,兀自難分軒輊,二人的身形業已不見,僅能夠看出兩支大光球,滾轉不休。


    旁觀群賊,目睹這場武林罕見的惡鬥,個個目瞪口呆,麵露驚訝之色!


    呼魯吐溫見淮彬劍法,無一不是各派絕招,尤為奇怪,非但是各正派劍術之精華,更兼有旁門左道之絕學,無論一招一式,莫不潛伏殺機,具無比威力,如有不慎,立遭危機。


    一時間,摸不清底細,呼魯吐溫,乃是西藏紅教喇嘛教高手,經驗閱曆,自較常人為高,經與淮彬對拆十餘招後,它知雙方長短之處,自己內家功力,較淮彬甚深,而淮彬的奇詭劍招,卻是望塵莫及,如長此下去,必定挫敗無疑!


    因此,他剛把一套三十六招天罡鏟法用完,乘勝負未分之際,立刻見風使舵,縱身暴退,同時喝道:“住手!”


    但見光影乍分,二人已收招而立。


    淮彬含笑說道:“老和尚有何吩咐?”


    呼魯吐溫,望著淮彬,歎口氣道:“老僧出道八十年,從來未有人和我走上三招,誰知你年紀輕輕,居然接我三十六招,實在難得,如把你毀於鏟下,實不忍,你是何人門下,能告知否?”


    淮彬見呼魯吐溫,驕橫之氣盡斂,亦含笑答道:“在下並無師父。”


    此語一出,不僅呼魯吐溫驚奇不已,旁觀諸賊,更是嘖嘖稱怪!


    呼魯吐溫圓睜環眼,凝視淮彬半晌,看出淮彬麵上的神色,仍是笑容可掬,神態安然並無作偽痕跡,忙道:“你叫什麽名字,既無師父,這身武功是那裏來的?”


    淮彬答道:“我叫李淮彬,功夫乃閑時自練。”


    呼魯吐溫聞言,越發驚訝!因對方不說,事實上,他已經知曉,縱然追根到底,淮彬亦不會說出,隻口中“哦”了聲,說道:“你去吧。”


    呼魯吐溫,先向四周掃一眼,發出宏亮的聲音道:“你們讓他走吧!不準再留難了!”


    淮彬聞言,心中暗笑道:“憑這些毛賊,能難得了我嗎?為了蔡姑娘在他們手中,投鼠忌器而已!藉此避開,另行設法救人也好。”


    他想了一陣,便含笑向呼魯吐溫拱拱手,說道:“後會有期!”


    立刻循原路退出。


    眾賊見白影隻閃了幾閃,立刻蹤影一見。


    淮彬出林後,繞道從右側潛入,因他有了適才經驗,知林中暗樁密布,很難掩蔽行藏,是以,這次入林,不僅甚為留意,而且更施展壁圖所學天禽身法,從林帽上淌去。


    淮彬改變走法,身形固是奇快絕倫宛如電光石火,行藏亦非常隱密,是以深入十丈遠,尚未被暗樁發覺。


    他藏身鬆葉叢中,凝神注目凝視,但見前麵約五丈左右,林中乍斷,現出數畝大小,一個林窗,下麵黑沉沉地,無一些光亮。


    一見便知,那林窗下麵,乃賊巢無疑,但像這樣靜悄悄的,鐵牢在什麽地方呢?總不能盲人瞎馬亂闖呀!


    他腦筋一動,驀地想起一個計較,先找暗樁,將其製住,迫他說出鐵牢所在,再按圖索驥,下房救人,豈不省事多了?


    想至此,深覺有理,方欲飄身落地,尋覓暗樁,驀聽右側不遠的鬆柏叢中,有兩人竊竊私語,雖是聲音低沉,那能瞞得了淮彬的敏銳耳目?略為寧神諦聽,已將兩人的談話,聽個分明。


    隻聽一個寬嗓門,魯音的人道:“塗兄,你說是不是邪門,今晚來的三個男女,年紀都很輕,但武功則高得出奇,尤以那姓李少年劍術,與那紅衣少女的輕功,更為驚人。俺生平不但未見過,就是聽也末聽人說起,不知他們是怎麽練的?”


    姓塗的人答道:“誰說不是,那紅衣少女和王姓少年,如非誤踏串地錦,觸到鐵爪縛龍鉤,四肢被縛,想要生擒他們,實比登天還難!”


    魯音人道:“那紅衣少女雖然輕功絕頂,武功也頗了得,但比較姓李少年差多了,呼魯吐溫那麽厲害,把壓箱底功夫,都搬出來,惡鬥這麽久,連對方毫發未傷,未了,讓其從容而去,事後他和老寨主及宣老前輩,雖是口中不說,但從他們麵上的神色,可以看出其內心的憂慮,他們似對李姓少年,頗為顧忌。”


    姓塗的人,以糾正的口吻道:“章兄,話不是這麽說,那姓李少年,劍招雖然奇詭,又深得正邪各派劍術精華,但到底年紀太輕,功力尚欠火侯,憑老寨主翁婿和呼魯吐溫大和尚功力,還不致對他有所顧忌。”


    姓章的冷笑說道:“還不是顧忌,他們為何麵露憂色呢?”


    姓塗的道:“恐怕為了五日李三俠莊的約會吧!”


    姓章的似乎更不服氣了,冷笑說道:“三俠莊的一舉一動,俺們這裏清清楚楚,他們人數雖多,但除了三俠本人和微山湖漁隱張敬外,卻無一個出色人物,憑老寨主幾人,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你沒看見,那紅衣少女和李姓少年未現身前,他們是何等高興?但這男女二人,先後現身,呼魯吐溫又與姓李少年一場劇戰後,他們臉上神色,方始突然改變,請想想,老寨主平日性情,如非心存顧忌,那能讓李姓少年,從容而去?”


    姓塗的聞言,似乎讚同姓章的看法,口裏發出輕“哦”之聲,隨即以警告語氣說道:


    “咱們交情深厚,所以才提醒你,老少寨主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以後對他們的事,隻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不可隨便談論,萬一被他聽見,立有殺身之禍,何苦呢?”


    姓章的好似非常感激,顫抖著聲音,連連稱謝!


    淮彬聽完隨手折了兩段小鬆枝,緊扣掌中,運足全力,朝有前方打出。


    隻聽沙沙聲響,那鬆枝,拖著尺許長的鬆針,朝著右前方,一株特高的樹帽上射去。


    塗章二人,乃巫顯手下能手,武功較陰司秀才還高,不過因性情粗豪,故居陰司秀才之下,老賊巫顯,因與臨城三俠,約期已近,恐三俠派人前來窺探,是以命二人擔任林上暗樁。


    淮彬鬆枝打出後,凝神注視二人藏處,果見一長一短兩條黑影,疾如閃電,朝那株特高的樹上撲去!


    淮彬見二賊身法奇快,內心暗自稱讚,忙把掌中兩段樹全打出,正中二賊的玉枕穴。


    接著,雙足一點樹帽,施展“飛鷹掠兔”招術,提著二賊的腰帶,縱回原處,找個粗如兒臂的樹身立足,解開二賊玉枕重穴,並伸手點了二人軟穴,然後壓低嗓門,輕聲笑說道:


    “我是李淮彬,二位的談話,已聽得清清楚楚,如今把二位請來,並無惡意,隻不過欲向二位請教一事。”


    二賊都是老江湖,目光甚利,一見淮彬到來,就知不妙,忙陪著笑臉道:“李小俠有何吩咐?愚兄弟力所能及,定當竭力以赴!”


    淮彬點頭道:“如此說來,在下今天結識兩個好朋友了!”


    說著,故意將功力運於衣袖上,隨手一拂,二賊隻感到真氣在身體上運行一遍,登時穴道全解,不由麵現驚訝之色!


    淮彬笑道:“如此才對得住好朋友啦!”


    徐章二賊此時,對李淮彬不隻是驚愣,更佩服得五體投地,同聲問道:“小俠有何吩咐?”


    淮彬溫言答道:“不知鐵牢座落何處?此去鐵牢,如何走法,請二位告知!”


    塗章二賊聞言,麵有驚訝之色,問道:“李小俠,莫非打算救蔡姑娘和同行王姓少年麽?”


    淮彬含笑點頭。


    二賊以關切的口吻說道:“俺章雲飛,蒙李小俠如此抬愛,不勝感激!小俠問的那座鐵牢,就在湖神莊正中八角藏珍樓地底,入口乃是在下層的神龕下,八角樓不但有能手防範,現還有猛獸,毒物等協助,等閑的人,到不了八角藏珍樓,就把老命送掉了,小俠去時,還得特別當心呢!”


    章雲飛話剛講完,塗賊亦想藉此親近,搶先把自己姓名相告,並以無限關切的語氣,再三叮嚀,請淮彬處處留意,以免被樓中的重重機關陷阱所困!


    淮彬聽完塗賊的話,這才知道他姓塗名亮,乃河北滄州人,兩人雖然出身綠林,但人尚正派豪爽,心中甚喜。


    乃笑對二人道:“兩位盛情心領,他日有聚,再親近吧!”


    章雲飛低聲對李淮彬道:“李小俠盡管放心前往,俺們弟兄,決不致泄漏秘密的,也許……”


    李淮彬見他欲言又止,非常奇怪,忙問道:“有話盡管講,吞吞吐吐則甚?”


    塗亮連忙解釋道:“章兄之意,因不滿豹子頭巫勤,及陰司秀才這批人所為,恐長此下去,難免受累,是以與咱商量,藉機脫離此間,適才小俠說出他日有緣,再親近的話,他恐小俠今後來此找他,故欲將心意說出。但又感覺不便出口。”


    章雲飛拍手說道:“對極了,俺就是這個主意。”


    李淮彬含笑點頭,複勉勵一番,這才與二人作別,拔出背上玉蓮花,展開流雲飛逝上乘輕功,朝林窗而去。


    到了林窗邊緣,隱身朝下凝視,但見下麵,乃是黑壓壓一片莊房,屋瓦連雲,少說有百多間,正中央,果然現出一座一丈高的八角樓台,共分三層聳矗於群屋之間,特別顯得巍峨高大,被月光照射,度映出鮮明不色彩。


    樓上,門窗緊閉,即無燈火,複無人聲。


    四周平屋的陰暗和,似有黑衣人潛伏,因其藏身之處,甚為隱秘,如非淮彬銳利的眼光,事先又得悉機密,實難發現。


    淮彬見天上月色之亮,如從林窗上降落,無論身法再快,身著白色衣衫,難免不被發覺!


    他為難一陣,驀然想起對付章雲飛,塗亮的方法甚為有效,乃將玉蓮花,插回背上。隨手折了一根四尺長的鬆技,握於左掌,右手折了筷子粗,兩寸長的鬆枝十餘根,緊扣掌中,暗將全身功力,運於雙掌,首先把左手柏枝,以“後異射陽”特殊勁道發出!


    但見那根四尺長的柏枝,衝霄直上,約三丈高,倏然折轉,發出呼呼風聲,朝八角樓頂飛降,因那根柏枝,一升一降,異常神速,是以乍看上去,宛如一條四尺高的人影,淩空飛降。


    柏枝離樓頂尚有兩丈高時,但見四周屋上,人影幢幢,立刻現出十五六條人影,手執明晃晃的兵刃,朝八角樓撲去!


    這些人,身手矯健神速,顯見武功不弱。


    淮彬知時機稍縱即逝,如等這些人趕到,發現柏枝秘密時,自己行藏,亦就暴露了!


    此時,他顧不了傷人,倏將右掌中十幾根鬆枝,以“天女散花”手法,傾全力朝群賊打去。


    萬法一源秘笈傳授,果然不凡,十六個賊人,除了三個背向淮彬,隻打中啞穴,連哼都未哼半聲,登時了賬。


    淮彬目睹群賊,無一漏網,不禁心中暗喜,方欲飄身縱下……


    隻見一條兩丈長,五色斑爛的錦帶,兀自樓下拋起,眨眼間,將那根柏枝卷住,同時還聽到嘶嘶吹竹的聲音。


    淮彬見手,這才想起章雲飛所說,毒物猛獸的話,看眼前這條五色斑爛的錦帶,想來就是毒物了。


    他天性俠義,對人雖存寬厚,不到萬不得已,決不突下殺手,但送上害人的毒物,卻抱定除惡務盡的心理,不少寬容,拔出白虹劍一揮,幸將那斑爛彩帶,斬為數段,前頭五尺長一段,劍也似急朝樓下跑去!


    淮彬定眼打量,才知那是一條八寸寬奇形驚蛇,因蛇頭已竄落樓下,無法看清腦貌。


    當他正在打量之時,突聞全後生風,突然縱步前竄,縱出丈五六尺遠,同時掌中劍往後一撩。


    隻聽吱的一聲,似乎身後有重物跌倒音響傳來。


    回頭一看,見身後屋子上,倒著一隻八尺多高的金眼狒狒,被白虹劍劈為兩片。


    剛將狒狒屍體看清,又見白影連閃,四麵八方勁生襲來!


    淮彬來不及打量,掌中白虹劍一緊,展開“夜幕低垂”招術,把白虹劍,化為一幢銀白光球,護住全身,同是擰身挫腰,一招“珠簾倒卷”緊接著“花蕾乍放”貼著瓦麵,突然往上撩去。


    隻聽嗚嗚悲鳴和叭達連聲,淮彬舉目一看,原來是五支長臂白猿,已被全斬劍下。


    突然,從樓下傳來宏厲的犬叫,汪汪之聲四起,此應彼和,複夾著人的喝叫聲,吵成一片。


    淮彬匆匆往樓下一瞥,但見有十幾條小牛般的惡犬兩眼紅光閃閃,昂首狂叫。


    四麵人影閃動,齊向八角樓趕來,從其神速的身法看去,似比先前十幾人,武功還高。


    淮彬雖不把他們看在眼裏,但因救人心切,也不願和他們糾纏,是以略為打量形勢,立從八角樓東麵的陰角上,翻下房簷,用白虹劍,撥開窗戶,縱身入內,方將窗戶關上,突聽身後刷刷兩聲,立有一團黑呼呼的東西,從頭上罩了下來,同時覺出兩臂一緊,立被兩支鋼爪,把雙臂扣住,雙腳也同時被鐵爪扣釘在地上。


    知己中了機關埋伏,忙運足全身功力掙紮,無奈四支鋼爪,全是百練金鋼造成,鋼爪又粗,急切之間,那能弄的斷?


    耳邊又聽得,颼颼連聲,好似有人從樓下縱上樓來,不斷往來搜索!


    突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少寨主,事情真怪,我剛一聽到犬叫的聲音,就趕來了,他又傷了這多人畜,所差不過眨眼功夫,為何連敵人都見不到,難道他會飛?”


    又聽一個粗聲粗氣的男子口音,說道:“韓當,難為你還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麽信起怪力亂神的話來了,娘說的不錯,人那裏會飛?”


    韓當答道:“如此說來,莫非那人在我們來前,已經混入藏珍樓了?”


    老婦忙答道:“韓當,你這話還不錯,我們快找吧!”


    老婦人話剛完,隨著有急促的足步聲傳來。


    淮彬聽完屋上人的話,知屋上人,乃是巫顯之妻,其子巫勤,手下得力助手陰司秀才韓當,聽他們語氣,業已對樓中生疑,早晚會被他們找到,自己身落陷阱,手足被綁,空有一身武功,難以施展,除了任人宰割外,別無他想,不禁著急萬分!


    這時,又聽豹子頭巫勤的聲音道:“屋上每一角落都找了,並未發現賊人下落,不如帶著花兒們,朝樓內搜索吧!”


    巫勤話剛說完,突聽樓下有人出聲道:“報少莊主,總機關銅鈴連響,藏珍樓上,有人落網,請少莊主快派人抓住。”


    巫勤隻答一聲知道了,急忙道:“娘,我們趕快去吧!”


    隻聽輕微的衣角破空之聲,朝樓下縱落,淮彬暗道:“他們何不破門而入,反向樓下衝去,這是為何?”


    這念頭隻不過在他的腦中閃了一閃,接著就聽的樓下,有人犬聲音,隱隱傳來。


    淮彬聞聲,知賊人已帶著惡犬,從樓底搜上來了,內心越發著急,乃運足全力掙紮,企圖在賊人來前,脫出羅網。


    但是,那鋼爪太過結實,就是淮彬運足全力,隻感覺兩臂勒的發痛,卻不能毀損分毫。


    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已搜到了二樓上麵了。


    淮彬這時的心中好似萬箭穿身,那份緊張,著急,非筆墨所能形容。


    正當危機迫於眉睫,恰應了“情急生智”那句話,他暗罵自己道:“矗才,掌中有現成的利器不用,急死活該。”


    忙將白虹劍折轉,先削斷左臂鋼爪,然後劍交左手,很快削斷右臂和雙腳的鋼爪。四肢立刻回複自由,方欲揮劍去毀外麵鋼籠時,聽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傳來。


    淮彬怕另有變故,睜眼凝神戒備,因此,掌中劍緩得一緩,目光到處,隻見那隻鋼籠,自動離地上升。


    淮彬見狀大喜,劍交右手,暗中戒備。


    此時人吵犬叫,並夾樓梯聲響,從西麵樓角傳來。


    淮彬縱目注視西麵角樓,並無門戶,全樓打量一遍,情形依然,不禁奇怪道:“此樓無門無戶,他們從什麽地方上下呢?


    剛想至此,突聽“嗆啷”一聲西麵樓角地板乍然中分,現出一個三尺寬門戶,從下麵竄上來一個小牛極大的惡犬,向存身之處撲來。


    淮彬見狀,知道西麵異種巨犬,齒爪內有劇毒,不能叫它沾身,忙把寶劍一緊,準備襲擊。


    雙方正當劍撥弩張的時候,淮彬感覺足下一軟,念頭尚來不及轉,身體好似斷線風箏般,直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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