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悲哀。


    為了自己的感知無法覺察對方的真正威能來襲,而被迫鼓動真元進行全麵的防禦,在平時自然是無可厚非的最穩妥手段。


    隻是這種將自己裹成一個真元球的手段,落在他此時的眼中,卻真的是很愚蠢。


    這些漠北的苦行僧甚至都不用真正的激發威能,便已經大量消耗了這些人的真元,更何況最為關鍵的是,這些苦行僧就此將他們這些關隴軍中的強者,全部逼了出來。


    在他看來,與其說此時這些苦行僧的手段像斷識神訣的攻伐之法,倒不如說是一種獨特的精神威壓和驗氣的手段。


    很顯然,這整個戰場上,修為的人越高所受的感應便越劇烈。


    煉獄神將這些人他們感受到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感到視線扭曲,感到身上的肌膚灼燒….這一切的問題,其實反而是因為他們自己體內的真元足夠強大,被這些苦行僧的梵音引動,是他們自己體內的真元在身體周圍引起的微妙氣息震動。


    此時縱觀戰場上,所有那些神念境都不到的修行者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尤其是承天境以下的修行者,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到這種梵音震動給他們帶來什麽特別的感受。


    這無疑之中已經印證了他的判斷。


    他原本就是比煉獄神王等人修為更高的存在,在方才他感知出現的問題更大,但他隻不過是足夠的冷靜,所以才並未淪落成其中的一員。


    他覺得煉獄神王等人雖然修為比他差一些,但造成此時這樣結果的原因,終究還是這些人太過怕死。


    都已經到了這種必須拚命的時刻,卻還如此怕死,在他的眼睛裏便是根本無用的廢物。


    他此時甚至懷疑,這些漠北的苦行僧真的不具備強大的攻擊法門,他們隻是用這種方式消耗這些人的真元。


    關鍵在於,他甚至可以肯定,即便真的有攻擊法門,也不可能強大到他們除了這種方式之法,沒有其它更節省真元,更能隱匿的方式來應付。


    這些行就將木的苦行僧們以自身的真元來換取這些人寶貴的真元,就結果而言,這些苦行僧們已經勝出。


    這是在戰場上,被逼著自曝真元,便相當於將自己這一方所有的底牌展露在敵人的眼前。


    隻剩下他這一張底牌。


    然而當“廢物”兩個字出口時,他對這些人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信心,他不準備再留在這樣的戰場上。


    他準備徹底遺棄這些人,包括在他看來,要比這些人更清醒一些的賀拔嶽。


    他一開始所說的的確是事實。


    作為西方巡王的傳承者,他本身便是所有這些人裏麵,最為擅長隱匿自身氣息的存在,他甚至有足夠的把握,可以改變自己真元和法器的氣息。


    隻要他想真正隱匿在世間,他從這片戰場上離開之後,世間便根本沒有任何的修行者可以將他找出來。


    然而也就在此時,第五聲梵音響起。


    “嘛!”


    這是一個全新的音階,這些漠北的苦行僧眾的口音原本和南朝以及北魏絕大多數地方的口音有著很大的差別,但這個音階響起,卻很像南朝和北魏的小孩子呼喊自己的母親,喊媽媽時那個“媽”字,甚至真的有一種帶著奶音的真摯味道。


    西方巡王體內的真元原本已經悄然的流動起來。


    他要離開。


    他的真元氣息隱匿得極為巧妙,甚至近在咫尺的人都感覺不到有什麽異樣的氣息波動。


    然而當這個梵音響起的刹那,他的身體震顫了起來。


    一聲抑製不住的輕呼聲從他的唇齒之間噴薄而出。


    他此時不知道煉獄神王等人的具體感受,但是對於他而言,他感到體內的經絡之中灼燒了起來。


    他可以冷靜的不管這種感受,但是他的真元卻不受他的控製,產生了些微的波動!


    像他這種修行者的真元,對於世間而言太過強大,哪怕隻是細微的波動,也瞬間讓他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


    唰!


    他的身體周圍頓時湧起了無數的風束。


    在他體內真元異常的波動牽引下,很多天地元氣卷吸著空氣,形成了一道道繩索般的風束。


    這些風束朝著四周胡亂的抽打著,將他身邊地上的大量泥土擊飛出去,將一些剛剛衝到他身邊的北魏軍士擊倒在地。


    西方巡王身體震顫隻是維持了短短一刹那,在下一刹那,他的身體顯得有些僵硬起來。


    他的麵色略微陰沉了些,看似沒有多少明顯的


    變化,但是他心中卻也抑製不住的震驚起來。


    這種法門,竟然能夠主動的引起強大修行者體內真元的一些共振!


    這似乎依舊是一種驗氣的方法,直到此時,這些苦行僧眾的手段,也似乎就隻是將敵軍之中強大的修行者找出來,讓他們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但這種法門,對於想要離開戰場,不再被人間發現的他而言,卻是驟然無比的危險。


    “吽!”


    他的身體有些僵硬,但宏大的梵音並沒有停止。


    這個時候他感知到了一種真實的真元力量的接近。


    這種真元力量就像是人間那種澡堂子裏溫熱的蒸汽一樣,隻是帶著一種沉悶的壓力,緩慢滲透進人的肌膚,但這種真元力量,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無法磨滅和烙印的氣息。


    這就像是在用自己的精神,在用自己的真元,甚至是自己的生機,在他們的身體裏篆刻印記!


    他霍然轉身,充滿殺意的冰寒目光狠狠落在那些苦行僧的身上,眼眸深處光芒不斷閃動,似乎要在閃光之間,便將這些人從世上徹底的抹去。


    他覺得荒謬,也覺得驚悚。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退路竟然會被這些來自漠北,平時看起來似乎根本沒有威脅的苦行僧徹底斷掉!


    這些人竟然用某種連他都無法參透的手段,硬生生的給他刻上元氣烙印。


    這種元氣烙印是留給誰去感知?


    答案不言而喻。


    他可以從這裏直接離開,但這些苦行僧,恐怕是將他們這些強者,全部給魔宗留下了可以追蹤的印記!


    他或許可以徹底感知清楚,磨滅這些印記,但他不知道到底簡單還是容易,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就如他更不知道神出鬼沒的魔宗,會什麽時候重現世間。


    想走都不讓走,他隻覺得真的荒謬。


    他也知道憤怒是最無用的情緒,但是當這種荒謬和驚悚的感覺纏繞在他的心頭,他還是抑製不住的憤怒起來。


    唰!


    他體內的真元憤怒的綻放。


    一道琉璃般的光華瞬間越過數裏,落在這些苦行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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