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死中求活的方法,隻是也有些冒險。”


    任輕狂看著沈從卿,沉重道:“你此計雖好,但我隻怕林意太過機敏,到時候看到女眷一衝出去,他瞬間醒悟過來,讓人將所有女眷全部圍住,到時就更是如同網中之魚。”


    任輕狂此時是太子身邊唯一的一名神念境供奉,而且在此之前,他也是比那宋供奉的地位略高,此時在他看來,不管太子願不願意,隻要有逃脫的機會,他就要為太子拿主意。


    “您說的有道理,所以在來前,我也已經有所準備。我已將城中救熄會的水龍車都調集了過來,到時候太子和女眷一起逃出去,若是林意反應不過來,那也就罷了,若是反應得過來,水龍車就會全部一齊噴水,到時我也已經安排許多軍士直接隻身穿貼身衣物,乘著水龍車的水亂噴時,便大量衝進人群。林意雖然凶狠決斷,但總不至於對衣不蔽體,手無寸鐵的軍士大開殺戒。到時太子隻要隨即應變,也將身上女裝扯脫,到時候混在這更多的軍士之中,乘著水龍車水流還在亂灑時,足可以逃脫。”沈從卿神色不驚的說道。


    聽到他這些話語,數名供奉和南広王蕭謹喻都是呼吸一頓,心跳加速,直覺得此計可行,尤其是南広王蕭謹喻,此時他都恨不得自己也馬上身穿女眷衣衫,混在女眷之中。


    “這…又要穿女眷衣衫,到時若有變,還需脫去衣衫,近乎裸奔?”太子蕭統眉頭大皺,輕聲出聲,但此時他顯然隻是有些顧慮,已經並不一口拒絕。


    “太子放心,此種狀況近乎絕境,若是太子能夠逃脫,今後史書之中大書特書,都隻會濃墨重彩的說太子能夠靈機應變,才智過人,這些細枝末節,反而會被當成智謀的體現,被人傳頌,絕對不會被當成笑談。”


    沈從卿抬起頭來,直到此時才正視了一眼太子蕭統,然後又恭謹的補了一句,“成王敗寇,隻要我們南朝有千秋萬代,這些史官難道不會好好記載聖上和您的功績嗎?”


    太子蕭統微微一怔,他頓時明白了沈從卿的意思。


    隻要這天下還在他父皇和他的手中,又豈會容那些史官寫上不好的東西?


    除非便是這王朝很快亡了,又換了新朝,新朝的史官才會添油加醋的寫前朝的不好。


    所以關鍵還在於,他自己不能落在林意的手裏。


    想到此點,他的心情頓時暢快起來,臉上如烏雲初開,看著沈從卿更是覺得可親,他和顏悅色的說道:“沈軍師之前在鎮戊軍真是屈才,若是能夠逃過此劫,我必定將你帶在身邊,好生用著。”


    “多謝太子殿下!”沈從卿認真行了一禮,隻是臉色依舊平靜,沒有什麽變化。


    看到沈從卿如此,別說是太子,就連太子身邊這幾名供奉都覺得之前真是沒有注意到鎮戊軍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名人才。


    隻是他們都並未想到,這沈從卿其實根本不在意太子許諾的這功名利祿,他這人生的目標和意義已經不在於此,所以此時才古井無波。


    …….


    “你上這台來。”


    集市高台之上,林意對著蕭玨招了招手,說道。


    蕭玨此時對林意言聽計從,想都沒想就飛速蹬上高台,在林意身側站定。


    如此居高臨下,他倒是莫名有些驕傲起來。


    “你往你家中看去,能看出些什麽?”


    林意朝著王府之中點了點,說道。


    此時林意這所在的高台之上已經用了許多軍械投來的東西墊高,雖然看不清王府的全貌,但是已經可以看到其中很多處地方,甚至其中許多人所在何處。


    “這?”


    蕭玨一眼掃去,有些不解,此時他對林意也沒有之前那般恐懼,便忍不住輕聲問道:“林大將軍您想要做什麽?”


    “行軍打仗,其實最忌憚的便是被人誘導。就像兩軍交戰,一支軍隊不斷落敗,一觸即潰,另外一支軍隊自然麻痹大意,覺得那支軍隊毫無戰力,甚至毫無鬥誌,但若是突然之間那支大軍一改平日風範,驟然反撲,麻痹大意的一方便很容易大敗。”林意微諷道:“我之前一直守株待兔,他們或許便覺得我隻有可能是守株待兔。”


    蕭玨呆了呆,旋即醒悟,但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林大將軍,我明白了,太子和我父親他們,此時想著的必定是怎麽逃脫出去,他們以為你就隻會在這外麵堵住他們,根本沒有想到,你會進去王府。”


    “不錯。”


    林意淡淡的說道:“此時外麵鎮戊軍如兀突狼奔,連番異動,就是想將水攪渾,衝進去那麽多年輕人,便是想讓太子混在其中逃脫出來,但他們此時想著的,卻恐怕是我隻會在這裏盯著他們,卻沒有想到,此時是我想收網之時。”


    蕭玨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別說是王府之中那些人,哪怕他是一直就在林意身邊,隻覺得林意做出這麽多事情,就是想王府中人出來一個抓一個,他也根本沒有想到,林意會想要在此時突然突入王府。


    “林大將軍,你是想要我幫你認出哪個是太子?”


    他也不笨,猜出了林意此時所想。


    林意伸手點了點王府之中,道:“你家中的布置,你比我清楚,你現在明白我想的是什麽,也應該看得出,你父親和太子差不多在哪裏了?”


    蕭玨這才明白林意一開始問自己的問題,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朝著王府之中看時,他便輕易的看出了名堂,道:“花園周圍人最多,而且之前突入王府的那些人,有不少也被引去了花園,所以我父親和太子,應該就在花園之中。”


    林意微微一笑,轉頭看他,道:“所以我帶著你突入王府,可保你無恙,你隻需幫我指認太子,你敢是不敢?”


    “敢是敢…隻是…”蕭玨微微猶豫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出來,“不知林大將軍您抓住太子和我父親,是一定要他們死,還是可以賣活人?”


    “你是想為他們求情?”林意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並非一定要他們死,賣活人也無不可,但他們若是一心尋死,我也不會留手。”


    蕭玨知道林意不是不敢殺,他隻是生怕林意殺心太重,根本連留手的念頭都沒有,此時聽到林意的話語,他心中頓時大定,道:“那我隨林大將軍進去抓人。”


    他此時對林意的脾氣也已經有所了解,他知道盡快結束這件事情反而對太子和自己父親的活命比較有用,若是外麵的軍士因此死得更多,內裏的人又做出多殺傷百姓的事情,恐怕林意的怒火熾烈,他們活命的機會就更少了。


    “走!”


    林意早已經看清了王府花園位置,對於他而言,越是這種對方即將發動的時機,便是對方最為措手不及之時,他沒有任何的停留,伸手往蕭玨的背上一抓,便已經將蕭玨提了起來,轟的一聲悶響,高台的頂端略微塌陷,他和蕭玨便已經朝著王府之中電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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