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澗之中升起稀薄的霧氣,淡而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來,雖然因為地勢高而依舊有些寒冷,但空氣明淨,不染塵埃,當空卻是驟然形成彩虹。


    有十餘頂營帳位於雪線下高處,如朵朵不畏嚴寒而怒放的雪蓮般給人孤高之感。


    這是夏巴螢和林意聯軍的主將營區。


    尋常大軍的主將營區一般都在中軍深處,如此不管四麵有敵來犯,各路邊軍也能夠如岸石一般先行起到阻敵作用,更不至於被一些修行者直接長驅直入,將主將直接刺殺。


    隻是夏巴螢和林意的這些主將營帳卻甚至是脫離了大軍的邊緣,足以遙遙俯瞰下方原野上的大軍營區….但這卻沒有讓任何將領覺得不妥。


    原因很簡單。


    林大將軍威猛如此,一人可抵十萬軍,更何況之前的戰鬥,已經讓所有這些黨項和西域人都清楚,之前有關這名南朝將領的傳言沒有任何誇張的成分,這林大將軍每逢大戰,必定是身先士卒,衝在最前的。


    這樣的人物,身在軍中和身在大軍外麵有什麽區別。


    林大將軍的厲害與威名,反倒是讓這些年已近落幕的南天三聖更顯神聖。


    這些黨項和西域人,同理得之,林大將軍已經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那修為應該還在此時林大將軍之上的南天三聖,是何等的存在?


    隻是想象,都覺得嚇人。


    不過這些黨項和西域人的意識倒也足夠清醒,南天三聖再怎麽厲害,都是已去其二,剩下那名哪怕活著,肯定也是老朽不堪,林意如此年紀便已如此強大,成就恐怕有希望超越當年的南天三聖。


    當年的南天三聖畢竟還能互相製衡,所以他們如日中天時,也並未對北方王朝造成太過致命的威脅,對於黨項、吐穀渾以及西域這些邊地和中土王朝所說的化外諸國更沒有威脅。


    但林意是南朝敕封的神威鎮西大將軍,他的存在,本身便是要震懾邊地。


    那等到林意成了南朝獨一的“南天一聖”,甚至成了天下獨一的“獨聖”,那若是他還留在這西邊,恐怕就算是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南朝皇帝也不會刻意管他。


    西域諸國平時極少有互相之間的戰亂,許多王國衰敗和覆滅反倒是氣候的變化或是內亂導致,對於中原王朝的政事和皇帝的行事手段和心思倒是幾乎沒有揣摩,但黨項卻是盯著南朝和北魏的大片沃土一直垂涎不已,他們對於北魏皇帝和南朝皇帝的性情和喜好,處理政事的手法,卻是研究的頗有心得。


    在他們看來,林意如此年輕,又是當年反對過南朝皇帝的何修行的弟子,哪怕在這邊表現得極為出色,甚至建立和鍾離一樣的不世之功,按照南朝的處政手法,也至少是要在這邊磨礪一些年,再召回去委以重任的。


    這樣強大的人物若是臨時借調過來打個仗也就罷了,若是在這裏數年甚至十數年,那還能心存僥幸?


    更何況吐穀渾的阿柴諄大將看著手握足以和夏巴族聯軍抗衡的重兵,看似極有野心,尤其千裏迢迢從吐穀渾境內趕來,似乎怎麽都不可能將大把利益拱手送給林意的,結果還不是納頭便拜,大軍精銳直接便並入了林意和夏巴族的聯軍之中?


    距離林意派人去建康哭慘,向南朝皇帝討要軍資也不過月餘,但這短短數十日的時間裏,林意在黨項做成的事情,對於南朝而言,的確是可以用不世之功來形容。


    吐穀渾阿柴諄的大軍直接歸附之後,夏爾康城頓時城門大開迎接林意和夏巴螢入城,頗超氏直接就降了。


    米擒氏和費聽氏原本在做著大規模的遷徙,本來是想盡可能的帶走財帛和牛羊,留下大片的無人領地給林意,隻是阿柴諄和頗超氏歸附得如此幹脆,米擒氏和費聽氏之中大多數權貴發現時間好像不夠了….哪怕林意和夏巴螢隻是一般人,若是他們真的想要那樣遷徙的花,恐怕林意和夏巴螢的騎軍也能追得上他們遷徙的族群。


    此時黨項的皇帝雖然出自米擒氏,但米擒氏偏偏就沒有什麽骨氣,興許也是被拓跋氏欺壓慣了,早有大勢已去之感,所以夏爾康城歸降之後,米擒氏就直接停止了遷徙,派了使者過來求見林意和夏巴螢,直接表達了投降歸順之意,而且所要還不多,意思若是林意和夏巴螢為王,那隻祈求米擒氏能代為管理一部分領地,就如同中央王朝的一些郡守一般。


    費聽氏聽到米擒氏都降得如此徹底,卻是分裂成了兩撥,一撥覺得歸降了也太過憋屈,但帶大量的財帛似乎逃不走,於是便盡可能的帶了值錢的財寶輕裝簡從的朝著西域跑了,而其餘那些反應不夠快的米擒氏權貴一邊也派使者求降,一邊也是不甘心,派出騎兵去不斷追擊自己那些沒義氣的族人。


    南朝皇帝蕭衍派林意到西邊來,其實隻是要求鎮守邊境,不讓黨項和吐穀渾的大軍南朝和北魏邊境戰鬥吃緊時乘機溜進南朝,誰也不會想到,林意深入黨項不過數月,連派人去建康哭窮之後的一些軍資還沒有送到,黨項其實已經大局已定了。


    現在在黨項真正為亂的,其實隻有拓跋氏和往利氏的一些軍隊在黨項境內流竄,相對於其餘的各王族歸附,這些軍隊對於黨項廣袤的土地而言,幾乎已經可以忽略不計,就像是南朝的一些大股馬賊差不多。


    如此一來,唯一勉強能算對手的,恐怕隻有吐穀渾皇帝所掌控的大軍了。


    夏巴螢也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雄心勃勃不亞於中原王朝那些開國明君,她當然十分清楚局勢瞬間萬變,不如快刀斬亂麻的道理。


    所以他們此時現在駐軍的所在,已經是到了黨項和吐穀渾接壤的積石山一帶,隻要再過兩三日,就可以直入吐穀渾的境內。


    “如何?”


    雪線下十餘頂營帳之中最靠近雪線的一座營帳之中,林意和夏巴螢都盤坐在白月露的對麵,兩人都是麵露緊張的神色。


    現在無論對於林意和夏巴螢而言,軍事上已經沒有什麽令他們緊張之事,哪怕深入吐穀渾之後,北魏考慮到自己的邊境安全,肯定會插手,但按照此時北魏自己的處境,哪怕是調軍過來,恐怕也最多隻能確保自己的那些邊城安全,穩固防守而已。


    現在兩人緊張的,卻是白月露的修行。


    兩人的身側,還坐著一名身穿著厚厚裘毛大衣,穿戴的就如一名南朝寒冬臘月之中的商賈般的男子。


    他就是沈約的弟子,林意的另外一個師兄雲棠。


    他此時已然徹底散功,但對於修行之事,哪怕放眼天下,恐怕也隻有幾個人可以跟他相提並論,之事今日白月露的修行狀況,他也有些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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