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財大氣粗!


    廣場上很多角落瞬間響起了不屑的冷哼聲。


    其實不隻是在黨項,哪怕是南朝和北魏,那些久居權位而有許多年積累的權貴絕對看不起突然暴發的暴發戶。


    一些在真正權貴口中顯得霸氣十足的話語,在這些他們鄙視的暴發戶口中說出來,會讓他們覺得充滿了粗俗。


    現在夏巴螢的這句話就讓他們這麽覺得。


    但這樣帶著囂張的一句話,卻打消了他們所有人的疑慮。


    這名苦行僧無聲的一笑,便不再多言。


    “弄的好像很大氣,連瓦密寺和納錯兒湖邊的那些苦修僧都調過來了。”一名夏巴族的男子在夏巴螢的身側輕聲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雖然輕,但這片廣場上很多人卻都是修行者,都隱約聽得清楚。


    這名笑得矜持的苦行僧的嘴角便是微微的有些抽搐。


    許多先前發出冷哼聲的人的臉色便變得有些難看。


    夏巴族大軍過來的消息肯定早兩個時辰就已經傳到了城中,城中過往的商旅估計至少有三分之二和夏巴族有往來,其中甚至是關係密切的貿易夥伴。


    不管夏巴螢親自到此的真正目的如何,為了避嫌也好,為了避免惹上什麽禍事也好,除了那些必須卸貨和有走不脫的事情必須停留的商隊之外,其餘的商隊其實走了七七八八,甚至連城中的一些常住的商戶和居民也在一兩個時辰之前就暫離了這座城。


    達爾般城的這個碎石地廣場上此時顯得尤為空曠,所以一眼望去,那些身穿著僧服或是苦修服的僧侶便顯得分外的多。


    瓦密寺是拓跋氏的最主要僧寺,寺中僧眾原本常年在外行走,要短時間召集不少過來本身就很困難,至於納錯兒湖邊修行的那些苦行僧,都是平時閉關不出的閉關僧眾,這些人恐怕一生都難得換一件僧袍,他們常年還受周圍牧民的供養,那些牧民不隻是提供羊奶和各種五穀食物,平時還會點燃上好的酥油,像膜拜神佛一樣膜拜他們,所以這些僧眾身上的僧袍都是烏黑發亮,糊滿了油膩,散發著一種濃烈的油炸穀物和酥油混雜的味道。


    無論是瓦密寺還是納錯兒湖邊修行的僧侶,都屬於真正的密宗,是修行者,同時也是都掌握著一些獨特真元手段的修行者。


    短時間大量調集這麽多密宗修行者過來,很顯然也是出自於對夏巴族的警惕。


    “不要多心。”


    拓跋泓衍麵色不變,但是眼底卻悄然流淌出一絲寒意,有種東西叫做心照不宣,哪怕心知肚明,公開說出來,便是不給對方麵子,有些不識抬舉。


    他轉過身來,看著那名出聲的夏巴族男子,道:“這些僧眾正好是在達爾般城進行一年一度的辯經大會。”


    他認得這名夏巴族男子,這名在他眼中五短身材的夏巴族男子是夏巴族有名的神箭手夏巴裕,但別說是一名神箭手,哪怕是夏巴族的神念境修行者在他眼裏也不算什麽。


    他此時麵色雖然平和,但是心中卻是不斷冷笑,決定哪怕今日和夏巴族談得還算愉快,今後一定要找個機會教訓一下此人。


    “那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夏巴裕皮笑肉不笑。


    事實上黨項絕大多數部族對拓跋氏並沒有任何的好感。


    尤其是在所有非王族的部族眼中,拓跋氏便是黨項最大的吸血蟲。


    夏巴族這些年雖然獲得了驚人的財富,但其中有一部分,卻不可避免的被這些王族收入囊中。


    拓跋泓衍當然不想和夏巴裕這種人物多費口舌,他隻是報以微笑,然後微微頷首,在廣場上諸多看客的眼中,這是絕對的風度,就像是默許了對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達爾般城對於整個黨項而言都是貿易之都和文化之都,雖然和南朝和北魏的重城無法相比,但是從接近第二道城牆的門洞時開始,林意也有大開眼界之感。


    大概是因為黨項部族眾多,而且很多部族都有不同的傳承和生活方式的原因,通過第二道城牆的寬闊城門洞,林意可以輕易的看到各種不同風格,對於他而言都帶著些特殊的異域之風的建築物。


    無論是刺矛般尖聳的屋頂,還是圓形穹頂的建築物,抑或是純粹用黃沙泥土和枯草攪拌堆砌成的方型建築物,在這第二道城牆內裏隨處可見。


    這片廣場是用河床裏撈出的卵石夯實形成的碎石地,石頭的縫隙裏早已經被塵土填平,根本沒有不平整感,而第二道城牆之後卻都是堅硬的整塊石地,就像是整座山的表麵泥土被全部鏟光了,殘留下的岩麵。


    石地在殘酷的氣候侵蝕下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風化,也並非寸草不生,砂石縫隙裏都生長著低矮的荊棘和一種蓬頭的黃色楊樹。


    不需要刻意清場,隨著夏巴族使團通過第二道城牆的城門口,第二道城牆之後的大片集市區和原本的軍營區都已經隻有寥寥的身影。


    拓跋氏當然是有所準備。


    在距離第二道城牆不過一箭之地的一片軍營區,原本布滿馬糞的地麵已經被徹底清理幹淨,撒上了香料和鮮花。


    有數十名身穿素色長袍的女侍者站立在營門兩側,正對著營門的一個巨大的帳篷也是用金色的錦布包裹了起來,在這個帳篷的最頂端,甚至用了大片大片的金箔,此時即便連最後的霞光都消隱,這個帳篷的頂端依舊顯得金晃晃的。


    這個帳篷周圍有一個環形的石階看台。


    看到這樣的布置,夏姬漣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這是原先看馬戲還是看說書的地方?”


    南朝的看馬戲或是說書,一般都是中間築一高台,或者選一處地底,周圍環形建築看台。但不管是在南朝和北魏,馬戲也好,說書唱曲也好,都是借以消遣的玩意,那其中演馬戲或是說書唱戲的人,自然也不受權貴看得起,都是下等人搞的把戲而已。


    羅姬漣這句話當然是包含著濃濃的嘲弄之意,恐怕在任何一個見過世麵的南朝人眼中,這拓跋氏的布置簡直是俗不可耐,高雅不起來。


    但她這樣肆無忌憚的評論,卻反而讓所有聽到的拓跋氏的人心中又是一鬆。


    在他們看來,這夏巴族的人越是輕鬆隨意,哪怕越是囂張跋扈,就越是說明對方並不太緊張,恐怕是不會有什麽特別的陰謀。


    作為此地的主人,拓跋氏也並沒有太多人聚集在這片營區周圍,甚至沒有見到多少明顯披甲和手持武器的軍士,不過出現在周圍的人數恐怕也是經過一些考慮的。


    夏巴族使團的所有人一眼掃過,都可以輕易的估計出,這片營區周圍的拓跋氏的人也在五百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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