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已經在觀霞樓的附近等待著她的到來。


    當這名如遊客般的高挑少女落入眼簾之時,所有人都有宗鳳陽一樣的觀感,心中都是迅速浮起“她可真高啊”這樣的想法。


    倪雲珊神色泰然。


    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和所有其餘同齡的小孩子不同,那時候她還不高,但是她很早就能感悟到天地靈氣的存在,在還沒有得到任何修行典籍的時候,她都甚至試著親近和吸納天地靈氣。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天地靈氣就像是她一個秘密的朋友,一個別人不知道的玩伴。


    那是她這一生之中難得的平靜時光,當她的天賦有所展露,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便和今日周圍街巷之中這些人看她的目光一樣。


    太過孤高未必便是佳事,她在進入南天院之前,便經曆過很多次刺殺,甚至在她剛滿十歲的那年,還有一名比她略大的女孩子,因為太過嫉妒而想要掐死她。


    隻是擁有非凡的名聲也能帶來很多便利,比如現在她去做很多事情,隻需要告訴別人她是倪雲珊,便可以省去很多繁複的過程。


    在修行者的世界裏,要想擁有更多的聲望而獲得更多的便利,便隻有通過一場場真正的戰鬥,讓世間看到自己的力量和不斷的成長。


    之前她已經有過很多次真正麵臨生死邊緣的戰鬥,包括南天院的那次實修便比邊軍尋常的戰鬥都要凶險。


    隻是那些為人安排的戰鬥在她眼中依舊顯得有些孩子氣。


    等到現在北魏和南朝大戰,她才覺得自己進入了真正的修行者世界,脫去了孩子氣。


    觀霞樓平時亦會有些遊人上樓觀霞,隻是今日當她到來,觀霞樓上已經空無一人,樓上數丈長寬的平台,便顯得有些空曠。


    霞光落在單獨站立在樓上的她的身上,開始讓相貌並不算出眾的她顯得有種奇異的美感。


    美麗,很多時候也源自於不尋常的氣質。


    都是同樣的花朵,一片白色之中,有一朵色彩獨特的紅色花朵,便往往會覺得那朵紅色花朵美麗。


    ......


    觀霞樓四周的街巷裏顯得比平時安靜的多。


    青石板道路上,以及周圍可以清晰看見這座樓的茶館、酒鋪裏,客人都遠比平時稀少。


    隻是今日裏這些客人幾乎都不是普通人。


    她說的不錯,宗鳳陽可算是前十年年輕一代修行者中最出名的人物,而她便是近年來年輕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她和宗鳳陽這一場戰鬥,還富有很多特別的意義。


    比如可以通過她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從而推斷現在年輕修行者中傑出者的實力大概在修行者世界中已經到達了何種位置。


    而且當她這樣的人正式開始為軍方而戰鬥,也標誌著過往數年裏那些進境可人的年輕才俊們,也已真正的踏入權貴們的世界。


    街巷之中隱隱有交談的聲音,隻是倪雲珊並沒有在意。


    突然這些交談的聲音驟然消失,宗鳳陽的確並未浪費她的時間,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某條長街的一端。


    宗鳳陽很快的走來,然後上樓。


    “後事都安排好了?”


    倪雲珊看著上樓的宗鳳陽,問了一句。


    她的語氣很平和,就像是在問自己某個朋友很尋常的事情。


    “時間太短,哪裏可能都安排好。”宗鳳陽看著這個甚至要比自己高一些的女子,搖了搖頭。


    “先前忘了告訴你,若是你能殺了我,你能活。”倪雲珊看了他一眼,道:“隻是會被廢去修為,變為普通人。”


    宗鳳陽怔了怔,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霞光裏的對方,確定對方的確不是刻意要用這種手段來亂他心神。


    “不必糾結,我隻是覺得你並無戰勝我的可能,所以才忘記了這樣的事情。明知必死的一戰或許可以讓你更無顧忌,但求生的欲望同樣能夠讓人變得更強,若是兩者心情不同便讓你覺得心亂,那便更沒有戰勝我的可能。”倪雲珊迎著他的目光,看穿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一般,說道。


    宗鳳陽不再說話。


    他雖然不明白倪雲珊這種做法到底算是追求修行的極致,還是另有其它的原因,但修行者自有驕傲,他原本便覺得倪雲珊未必能夠殺死自己,現在聽到倪雲珊這樣的話語,他心中的戰意便更加猛烈的燃燒了起來。


    沒有人再說話。


    兩人之間的光線突然因為天地元氣的扭曲,而產生了許多奇妙的弧光,就像是平靜的水麵突然之間亮起了許多鱗光。


    然後兩人身上同時響起一聲清越的劍鳴。


    兩人同時出劍。


    宗鳳陽身上不見佩劍,一柄無柄小劍便從他的袖中飛出。


    倪雲珊的腰側配著長劍,但在此時她也並未拔劍,同樣有一柄飛劍從她的袖中飛出。


    嗤!


    一聲拖長了的嘶鳴,兩道飛劍加速的聲音幾乎完全重合在一起,接著便是“咄咄咄咄.......”一陣如無數羽箭同時射擊在木樁上的響聲。


    兩人此時之間的距離不過數丈,修行者之間飛劍的爭鬥一般兩名劍師都會拉開距離,一般都會隔著數十丈的距離禦劍而鬥,在這樣短的距離之內飛劍相鬥,對於兩名劍師而言便是更加凶險。


    兩人之間的狹小空間裏,兩道淡淡的劍影在這一呼吸之間,便不知道互相斬擊了多少次,飛劍在飛散的火光和四溢的勁風裏穿行,這方狹小空間裏,頓時如同如同一鍋沸粥般翻騰不息。


    聽著這樣的聲音,看著兩道飛劍卻是帶出無數野蜂狂舞般感覺的畫麵,四周街巷間的觀戰者全部屏住了呼吸。


    如此近距離的飛劍之戰在修行者的世界裏極為罕見,兩人都是不惜命,這一出手,便讓所有人知道這一戰必分生死。


    宗鳳陽和倪雲珊都是凝立不動,兩人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


    兩道飛劍在他們周身嘯鳴飛舞,互相追逐斬殺,忽然之間,宗鳳陽的左臉上出現了一縷血絲,他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口,而在下一刹那,才似乎有影跡掠過。


    宗鳳陽依舊無動於衷,他很幹脆的閉上了眼睛。


    飛劍的速度早已超過眼睛捕捉的速度,留在眼瞳裏的劍影也總比飛劍的真正所在要慢上一步,更何況這一戰沒有退路,他便不需要考慮其他,他甚至不想再動用飛劍之外的手段。


    在他閉上眼睛的一刹那,倪雲珊的一截衣袖也悄然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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