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這膳堂裏所有新生看著林意、蕭素心和齊珠璣的目光就又不一樣了。


    膳堂裏這麽多的天監六年新生,但除了林意之外,卻是沒有人敢站出來對抗這三名老生。


    從剛剛的戰鬥場麵上來看,林意和齊珠璣和對方的力量差距不是一點半點,但林意他們卻偏偏勝了!


    這樣的場麵,尤其看到先前蠻橫好戰到極點的葉清薇都氣急敗壞,每一個新生都有揚眉吐氣之感,心中都在咆哮:不就是在院中多修行了一點,有什麽可以囂張!規矩自然有院中教習教,什麽時候天監六年生輪得到天監五年生教?


    但接下來,更多的卻是震驚、懊惱。


    原來這林意竟然也凝結了黃芽。


    連蕭素心都有這樣的拳腳功夫。


    早知如此,加入這三人組豈不更好?


    “是我輕敵了,但下次你們就不會有這麽幸運,這是牛寶化瘀丸,足以治療你們的傷勢。”元狩血脈受阻,在葉清薇的真元拍打下終於緩過了氣來,他也不發怒,伸手一彈,一個藥瓶卻是彈到了林意的麵前。


    “多謝師兄。”林意接住藥瓶,有些搖晃的站了起來。


    他致謝的語氣依舊很真誠,在他看來,光明磊落的元狩哪怕是囂張跋扈,都依舊比許多同窗可愛。


    “不要得意!”


    葉清薇寒聲說了一句,她自然滿心不服氣,覺得再戰一場都不是這結果,但輸了就是輸了,再爭辯也沒有意義。她和元狩以及另外一名老生也不再多說,轉身便離開膳堂。


    “真的好餓。”


    但她還沒有走出膳堂,就隱約聽到了林意的聲音,轉過身去的瞬間,她氣得牙癢。


    林意一手一個冷麵饃,正在大啃。


    “太誇張。”


    所有的新生看著林意都忍不住搖頭,覺得林意的這“真誠”裝得太過,太刻意。


    “我是真的餓。”


    林意看到了葉清薇殺人的目光,他口中邊嚼邊含糊不清的說話。


    他走了大半天才到南天院,接著還用真氣刺穴法,早已饑腸轆轆,接著用了全力激鬥,餓得都已經心慌。


    “你!”


    葉清薇大怒,忍不住跺了一腳,但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


    “你誤會我了。”林意無奈,繼續吃。


    “人都走了,你不要這樣吧?”就連齊珠璣對林意的吃相都看不過去了,都已經幹嚼吞下兩個麵饃了,還在繼續拿著猛吃。


    蕭素心走上前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笑得很燦爛,身上那種憔悴陰霾的氣息正在不斷消散。


    “謝謝你,林意。”


    但是她的眼角很快又有晶亮的東西流淌下來,她輕聲的對著林意致謝。


    她在收回這些年失去的自信和尊嚴,她也知道林意明白自己為什麽謝她。


    林意看著她,又想到了林魚玄,心中自然微微一痛,但他馬上又抬起了頭來,衝著方樂山笑了起來,晃了晃手中的一個冷麵饃,“你餓不餓,要不要也吃一個?”


    方樂山還僵在當地,聽到林意的這句話,他頓時氣得差點閉過氣去。


    林意卻是“真誠”的笑著,一手自己在啃饃,一手還是拿著饃對準他。


    林意就是這樣的性情,他在齊天學院時也從不主動惹事生非,但是若是對方讓他十分不舒服,他也絕對要讓對方更不舒服。


    “林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謝隨春走了上來,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食盆,他一扯方樂山的衣袖,道:“走。”


    “我哪裏欺人太甚?”林意也收斂了“真誠”,冷笑道:“倒是你,謝隨春,他人欺負方樂山之時你喝提靈膏,我請他吃東西你給我砸碗。”


    謝隨春霍然轉身,麵色寒得滴出水來,“林意,你知不知道你的保薦書來自何處?”


    林意微微一怔。


    在場所有人也是不解,不知道謝隨春為何突然如此一說。


    “是陳寶菀送給我的,怎麽,又和你有關?”林意已經想到某種可能,他忍不住想要,看著謝隨春直接說了出來。


    每年南天院的保薦書就那麽幾封,純粹是相當於南天院給皇帝幾個保薦名額,而皇帝又會作為賞賜,賜給一些權貴。


    這幾封保薦書先到了哪家,最終落到了誰手中,很容易查得出來,都不會是秘密,所以他也不必替陳寶菀隱瞞什麽。


    至於和謝隨春撕破臉,他也是想得清楚。


    他和齊天學院那名瘦高老人在“大俱羅”的修行方法上正好想到了一處,不管那名瘦高老人是純粹將自己當成棋子,想看看自己是否能按照那種修行法走下去,還是那名瘦高老人真的愛才,對自己寄予厚望,反正那名瘦高老人是當世罕有的神惑境之上的聖師。


    這樣的人特意修書一封讓南天院對自己關照,那便不是謝隨春這樣的人能夠奈何得了自己的。


    “你這麽聰明,難道會想不明白?”


    謝隨春冷笑起來,隨即卻是上前一步,將聲音壓到極低,“今後不要接近陳寶寶,否則你不要怪我未警告你。”


    “哈哈哈哈!”


    林意大笑了起來。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樣,這封保薦書應該是謝家得到,但謝隨春卻是對陳寶寶有非分之想,將保薦書給了陳寶寶,卻未料到陳寶寶送給了自己。


    “真是一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故事,看來某些人平時為人實在太差。”林意毫不客氣,他可不像謝隨春一樣小聲,說得所有人都聽到。


    他對陳寶寶的性情也十分了解。


    陳寶寶一向愛憎分明,行事頗有大將之風,而且從不矯情,但她心地很善良,並不勢利,若是謝隨春平時為人不錯,陳寶寶也不會受了他的保薦書之後,便不顧他的感受直接贈給林意。


    “這麽說來,倒是真要謝謝你。”


    林意一陣感慨,又“真誠”起來,對著謝隨春頷首為禮。


    其實這次陳寶寶專程回來幫他,就算沒有謝家的保薦書,也一定會有其它的替代,但若是錯過了時候,能不能遇到那名瘦高老人,能不能在今年進南天院,就不好說了。


    謝隨春不了解林意,他根本沒有想到林意竟然會直接這樣大聲,他一時呆住,身體都顫抖起來。


    “吳教習!”


    但就在此時,從最靠近門口的新生開始,一片如潮水般的敬畏聲音響起。


    這些新生一個個如同被開水燙到的蝦米一般彎腰躬身退到一邊。


    就連最初發現這名一臉平靜,喜怒不形於色的女教習到來的新生,也不知道她何時到來,在這裏聽了多久。


    謝隨春緩緩轉身,也躬身,行禮,退到一邊。


    他用這樣的動作,不讓別人看到他的臉色。


    “臉色一定異常難看,估計臉都要被林意氣腫了。”齊珠璣和蕭素心互望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是這樣的神色。


    經過方才一役,兩個人對對方的看法倒是都互有改觀,互相都有些看得順眼起來。


    “吳教習。”


    但他們在吳姑織的麵前自然都不敢放肆,連林意都是一樣,都躬身行了一禮。


    “謝隨春、任尚真、驪道源、方樂山,去火鑄堂。”


    “杜羽繳、王軒夕、蕭複迢、陳平羅,去丹坊。”


    “常若拙、狄飛、鄭絕鎧、俞紫麗,去研山堂。”


    “.……”


    根本未有什麽開場白,這名女教習到了方才元狩持勺分膏的位置,便直接出聲分配。


    所有新生經過晚課的熏陶,也都已經長了心,留了心。


    吳姑織才報了一半,所有的新生麵上都開始不太好看。


    這是分配平時院中雜務,就如元狩和葉清薇來膳堂雜務一樣,平日裏諾大一個南天院自然也需要不少人手處理雜務。


    隻是這分配,卻似乎和剛才膳堂中的表現有關。


    方才麵對元狩的強橫霸道時,越是不敢抗爭,越是反而催促其餘新生順從的,分去的地方就越差,越是要多耗時間,越是苦活累活。


    其中最差的,又似乎是方樂山這窩內反的所在一組,直接被分到了火鑄堂。


    火鑄堂平時不是搬運鐵石精金冶煉,便是打鐵鑄器,不僅是最耗氣力的苦力活,還煙熏火燎,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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