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東西!”淳德帝緊緊捏著手中的玉佩,前腳剛廢了太子,蕭承鐸就敢調戲前任的兄嫂,簡直是目無尊長!


    “皇上,此事傳出去便是給皇室蒙羞,三皇子……”樓璟話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再次俯身磕頭,“恰如今江州山匪猖獗,還請皇上恩準臣即可離京。”


    淳德帝氣得在正殿中走來走去,聽得此言,這才冷靜了些許。近來他因為吃仙丹,精力比以前旺盛不少,頭腦也跟著清醒了許多。這事不能聲張,也不能明著罰三皇子,傳出去可是醜事一樁,必須把這事壓下來。


    這樣一來,樓璟再繼續呆在京中就不合適了,避開閑言碎語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人給支開,見不著,人們也就想不起來了。


    “江州窮山惡水的,去那裏作甚,不如你代父出征,往晉州去吧。”淳德帝覺得很對不起樓璟,便想著把削弱樓家的事先放一放,讓他去晉州看管他的祖業好了。


    “皇上已經派了四皇子出征,臣再去必然會惹人眼,”樓璟垂眸,掩去眼中的焦急,他這會兒可一點也不想去晉州,“況家父已出了孝期,萬沒有讓臣代父出征的道理。”


    淳德帝這才想起來,安國公已經除服了,隻是一直沒想起要給他指派差事,不由得歎氣,“也罷,你且回去,明日早朝到殿外候著,朕給你派兵權。”


    江州山匪橫行,一直治不了,淳德帝也很頭疼,今年特意調了個有勇有謀的刺史前去,誰知那人一去江州就開始大張旗鼓地剿匪,弄得江州雞飛狗跳,百姓怨聲載道。刺史再文武雙全那也是讀書人出身,與這些武將世家的人比起來還是差了些,派樓璟去倒也合適。


    “謝皇上恩典。”樓璟磕頭謝恩,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起身告退。


    淳德帝看著樓璟的樣子,心裏不是個滋味,看看手中的玉佩,冷哼了一聲,“把三皇子跟朕叫來。”


    “是。”懷忠領命,找人去傳三皇子來。


    蕭承鐸剛睡醒,就被傳去了盤龍殿,還沒等問安的話說完,就被淳德帝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


    “混帳東西,說,你近來都幹了什麽好事?”淳德帝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指著三皇子大聲道。


    三皇子嚇了一跳,趕緊想自己這一個月來做了什麽,會惹得父皇如此生氣。前些日子有人來跟他商量賣科舉試題的事,他還沒來得及跟主考搭上線,難不成被父皇知曉了?


    思及此,蕭承鐸立時出了一身冷汗,泄露會試的試題,是要掉腦袋的,就算他是皇子,也定然會被重罰,最重要的是會惹來君父的厭棄,到時候就真的與大位無緣了。


    思來想去,二月份也就這一件事能讓父皇發這麽大脾氣了,蕭承鐸趕緊磕頭認錯,“父皇明鑒,兒臣,兒臣也是一時糊塗,並沒有當真做出什麽來啊,這家國法度,兒臣是知曉的!”


    淳德帝聞言,不由得更加惱火,合著要不是顧慮律法,三皇子還真打算強占了安國公世子不成,順手抄起桌上的杯盞朝蕭承鐸摔去,“你還有臉說家國法度!”


    茶水夾雜著瓷器的碎屑濺了三皇子一身,他卻不敢躲,顫顫巍巍道:“兒臣知錯了,再也不敢了……”心想著得趕緊把那些人推出去,這是萬不能再攙和。


    “滾回你的皇子府,一個月內不許出府,給朕抄十遍《禮記》,好好想清楚,什麽是禮義廉恥。”淳德帝說著,忍不住又踹了蕭承鐸一腳。


    蕭承鐸挨了訓斥,心中卻是鬆了口氣,父皇似乎沒有重罰他的意思,看來父皇還是寵愛他的,得趕緊給母妃遞消息,好讓她替自己美言幾句。


    “皇上息怒。”懷忠讓人趕緊收拾地上的渣滓,扶著淳德帝坐到一邊去。


    淳德帝還是氣不過,又罵了兩句。


    “隻是可惜了安國公世子,奴婢記得,世子前年秋獵可是拔了頭籌的,在這一輩勳貴子弟中,無人能及啊。”懷忠小心地看著淳德帝的臉色道。


    “可不是嘛,”淳德帝歎了口氣,“朕自會補償那孩子,定不讓他受委屈便是了。”


    懷忠點到即止的不再多言,摸了摸袖中的銀票,暗自高興,給安國公世子辦事,向來不會太為難,拿的好處還多。


    次日,早朝。


    “近日江州山匪作亂,江州刺史文官出身,不足以平亂,朕準備派一人前往江州調兵遣將,早日解決江州匪禍。”淳德帝直接提出了這件事。


    大殿中的武將麵麵相覷,誰都不想攬這個差事,且不說江州那窮山惡水的沒油水,就說這江州山匪治了這麽多年都不見起色,照皇上的意思,平不了亂怕是就回不來了,誰也不想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人選朕已經定好了,宣安國公世子。”淳德帝沒有給眾大臣議論的時間,直接拍板定了人選。


    眾人一驚,安國公世子他們自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前太子妃,如今的羽林軍左統領將軍,好端端的禁軍統領,緣何要被派去江州呢?


    原本以為樓璟頗得聖寵的人,此時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看來樓璟是失了聖心了,因為在禁軍中那就是天子近臣,不用上戰場浴血奮戰,就能穩穩當當地晉升,而被調派出去,特別是派到江州那種地方,就完全相反了。


    眾所周知,一州中若是有公侯,軍權可能就會移交至公侯手中,但若沒有勳貴坐鎮,或是這勳貴不得聖寵,軍權就在刺史的手中。江州是沒有勳貴的,曆來軍權都是在刺史手中,樓璟這樣被扔過去,定然會受到刺史的排擠,非但撈不到好處,弄不好還會被那紙上談兵的文官刺史連累,得不償失。


    不理會眾人或驚異或嘲諷的表情,樓璟穿著羽林軍的盔甲,脊背挺直地入了大殿,單膝跪了下來,“末將樓璟在此。”


    淳德帝看著麵如冠玉,氣度不凡的樓璟,滿意地點了點頭,樓家的子孫,向來是英勇善戰的,“今封爾為鎮南將軍,著統領江州南四郡軍權。”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鎮南將軍,那可是二品的官職!


    昱朝武將品級中,一品大將軍,二品衛將軍,三品中領軍,四品中護軍;而二品將軍裏又分為撫遠大將軍和四征、四鎮將軍,以及一些雜封號的將軍。


    四鎮將軍,雖然是二品定例封號中等級最低的,但是比那隨便封的聽著好聽的二品將軍,地位要高得多,因為定例封號其實是一種爵位,可以論功世襲的!更重要的是,樓璟今年,隻有十八歲!


    “臣領旨謝恩!”樓璟愣了一下,俯身叩謝,他是托了懷忠給他要些好處,但沒有料到淳德帝會給他封鎮南將軍,還把南四郡的兵力直接劃給了他!


    懷忠端著兵符送到樓璟麵前,笑眯眯地與樓璟對了個眼色。


    樓璟雙手接過兵符,再次叩謝。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哪是失了聖心,這分明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江州總共十三郡,南四郡的軍權便是江州三成的兵力,這兵符在手,根本就不會受到江州刺史的掣肘,那刺史反倒要給樓璟說好話了。


    右相陳世昌的臉色很不好看,過年的時候他已經知曉,這樓家世子對廢太子餘情未了,完全是站在蕭承鈞一邊的。閩王已經得了整個閩州,如今緊連著閩州的江州三郡也落在了他們手中,情勢危已!


    “皇上,臣以為此事有些不妥。”顧不得其他,陳世昌趕緊出列阻止。


    淳德帝昨天因為三皇子調戲樓璟的事,連帶著遷怒了陳貴妃,晚上沒有去鸞儀宮,今日心情剛好一點,這陳世昌又出來給他添堵。


    “聖旨已下,右相如今說這話,可是在質疑皇上的旨意?”左相趙端將淳德帝臉上的怒氣看得分明,立時出聲道。


    淳德帝聞言,不由得更加惱火,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上次也是,他都宣了旨了,陳世昌才回來跟他唱反調,早幹嘛去了?純粹給他添堵!


    “朕意已決,不必多言,”淳德帝擺了擺手,對樓璟道,“你且回去收拾行囊,帶幾個親衛,即刻赴任吧。”


    “遵旨!”樓璟收好兵符,給淳德帝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起身退出了大殿。


    不理會大殿中炸開了鍋一般的聲響,樓璟站在玉階上,看著東南邊緩緩上升的旭日,露出了一抹輕笑,承鈞,我來了!


    “你要去江州?”樓見榆神色古怪地看著收拾行李的兒子。


    “是。”樓璟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看向自己的父親。


    “哼,你是不是又使了什麽手段?”樓見榆很不滿意,他作為安國公,皇上至今都沒有給他派差事,他的兒子卻一路升遷,一年之內連升三級,如今竟然已經是二品將軍了!


    “兒子不過是看父親憂心側室,特地討了這個差事,去江州幫父親說和的。”樓璟將父親眼中的嫉恨看在眼中,懶得與他計較,低頭繼續收拾東西了,今日白天他就去兵部把一切都辦好了,明日一早就啟程,時間緊迫,可沒有功夫跟父親磨嘴皮子。


    樓見榆一愣,臉上這才有了些笑意,“難得你孝順,你可盯好了,定要讓楊家把人送來,不行你就派些兵護送。”雖然知道樓璟去江州肯定不是為了孝順他,但總歸順路,他自己也說了要去辦這事。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京城的南門一開,九匹駿馬就奔出了城。


    樓璟是去赴任,不是上戰場,隻需帶上自己的貼身仆從。著急去見蕭承鈞,他自然不會帶什麽小廝、婢女,隻帶了幽雲八衛,騎上他的汗血寶馬,就奔出了城。


    天剛蒙蒙亮就出發,太陽完全落山才歇息,不論大城小鎮,就近歇腳,趕不上入城,就在農家借住一晚,這般星夜兼程,沒幾日便跨過了青州,進入了江州地界。


    剛入江州,樓璟就看出來這裏的境況與青州很是不同。


    青州雖然鬧了水災,但隻青陽郡一處荒涼,其餘各處還是一片繁華景象,可江州不同,官道上都十分冷清,連個擺攤賣茶水的都沒有!看來,江州的匪禍確實已經很嚴重了。


    “主人,雲九的標記,到這裏斷了。”雲一急急地過來說道。


    樓璟喝水的動作一頓,一把抓住了雲一的領子,“你說什麽?”


    為防出什麽意外,跟著蕭承鈞的雲九一路上會留下隻有幽雲十六衛看得懂的標記,如今竟然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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