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孟歌慢慢的將自己的手臂從她的懷裏抽了出去,語調沉緩道:“取消婚約吧。”


    他說話的音調不高,對她來說,卻已經是重重的一擊。


    宋娉婷握著手表的動作頓在了半空裏,側頭對上他的視線,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麽?”


    “我說,取消婚約。”孟歌的目光隻在她身上短暫的停留了兩秒,而後,他轉過身大跨步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拿著表怔怔的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這一刻,宋娉婷才是真正的意識到,她自以為是的兩年,原本真的是一場玩笑。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他從來不過是拿著自己當了一塊擋箭牌。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最後不需要的時候,更是棄如敝履。


    深深的羞恥感湧上心頭,將手表直接拍在了櫃台上,宋娉婷飛快的追了出去,一把扯上了他的手臂,眼看他麵色陰沉的轉身,到底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勉強笑道:“你別開這樣的玩笑,時間這麽長了,我這一趟來,原本就是為著結婚來的。雙方家長都等著呢?你讓我一個人這樣回去,你想讓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嗎?”


    “這個我很抱歉。”孟歌的態度也不若以往那般冰冷,而是慢慢道:“眼下這個樣子,我已經不預備回國了。解除了婚約,對你我都好。沒什麽事的話,你坐明天的飛機回去。”


    “不預備回國?”宋娉婷更是詫異的看著他,語調古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孟伯父器重你,你很可能接手你們孟家,成為下一任的家主。”


    孟歌冷冷的笑了一下,不曾開口。


    宋娉婷又是深深呼吸:“我不覺得解除婚約對我好。咱們訂婚兩年時間,這兩年我天天等待的無非就是你向我求婚的一天,可現在我追著你出了國,你卻告訴我這樣一個結果。孟歌,你把我當什麽了?你不覺得,你說這樣的話過於殘忍了嗎?”


    “我的意思我說的很明白,要是想繼續死纏爛打的話,你隨意。”從來在她麵前都是惜字如金,孟歌又一次將自己的手臂從她的手裏抽了出去,一張臉麵無表情,眼眸裏也是波瀾不興,了無興趣的又是轉身往回走。


    看著他冷冰冰的背影,宋娉婷一時氣結,語調生硬道:“是因為徐伊人嗎?”


    孟歌的步子並沒有減緩,她索性提高聲音道:“是因為她嗎?你弟弟說你當初決定要娶我是因為你惹上她氣惱了邵家,那麽這兩年呢?你一直不肯結婚到底是不是因為她?看上了她,所以不願意和我結婚是不是?孟歌,你回答我!”


    “不是。”前麵正走著的孟歌猛地轉身過來,神色譏誚的看著她,眼神如刀的一寸一寸劃破了她的肌膚,冷笑道:“你以為你和老四的往來我不知道?不屑去說道你們之間的醜事而已。給自己留點臉麵,不要整天把愛我愛我的掛在嘴邊,讓我覺得惡心。”


    “你,你都知道?”宋娉婷的臉色一時間有些發白了。


    孟歌用一聲冷哼回答她,宋娉婷一時間徹底的將徐伊人拋諸腦後,急忙解釋道:“你聽我說,我那不是為了打探你的事情嗎?不然我怎麽會和他走近?我不是……”


    “你們的事情我沒興趣。”孟歌又是無比寒涼的看了她一眼,轉身的動作十分決絕,看著他,宋娉婷卻是一時間沒有了追上去的勇氣。


    孟家兄弟姐妹之間勾心鬥角她如何不知,她隻是因為太想進一步的了解孟歌,因而和老四走得近了些。


    會發生關係原本就是意外,老四也再三保證過絕對不會讓他知道,可如今為什麽是這樣?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宋娉婷兩雙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與此同時,先一步出了店鋪的徐伊人和邵正澤已經又到了一家路邊的甜品站。


    暮色四合,街心廣場裏休閑娛樂的男女老少不在少數,玩著滑板的年輕人肆意歡笑,抱著狗的老婦人麵色祥和,城市這樣的傍晚,時間好像流水一般的淌過,節奏非常緩慢。


    甜品站就建在街心花園的邊上,彩色的大傘穩穩撐開,藤條編織的座椅十分舒適,徐伊人要了香草冰淇淋,心滿意足的順著邊角舔了兩下,笑嘻嘻的看著腳邊一條毛茸茸的小狗玩鬧。


    “你再這樣三心二意的,它要化掉了。”看著她,邵正澤無奈又好笑,微微彎著唇角提醒了一句。


    分明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可眼見她頑皮的歪著頭,冰淇淋上舔兩下都要逗狗,邵正澤當真是覺得這一刻的她也就比家裏兩個小鬼大不了多少。


    抬眼對上他,徐伊人卻是突然笑了一下,帶著些追憶道:“你知道嗎?小時候鄭媽媽也會給我買冰淇淋。可是難得有那麽一次啊,她每次買來我都不舍得吃,等冰淇淋都化開了才是一圈一圈小心翼翼的舔幹淨。最誇張的一次,因為在太陽下麵,冰淇淋的奶油流了我一手,孤兒院的阿姨帶我去洗手,眼看著奶油被衝走,我邊洗邊哭。最後還是鄭媽媽知道以後重新買了一個給我,我才覺得高興。結果因為吃的太快了被冰到,到了晚上又鬧肚子,一整晚都沒有休息好。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就在想呀,要是以後長大了,我能自己掙錢了。肯定是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想給自己買多少,就買多少。可是想到吃多了會鬧肚子,我躺在床上又覺得很苦惱,然後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說著話,她一隻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在自己的頭發上揉了揉,微笑的看著她,邵正澤卻隻覺得心疼。


    她過去的事情多半並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他有意讓她遺忘,自然是很少提及。可眼下聽見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起那些,又覺得也許當時她過的尚且算快樂。


    不過,聽到她因為一個冰淇淋的事情這樣的糾結,他還是覺得說不出的憐惜和心酸。


    從桌麵伸手過去,邵正澤用自己兩隻手將她一隻手包裹到了手心裏,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細嫩的手背,一時間卻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小巧白嫩的一隻手乖乖的蜷在他手心裏,徐伊人將自己手中有些化開的冰淇淋遞過去在他唇邊,試探道:“嚐一下,很甜的。”


    邵正澤伸舌尖小小的勾了一下,涼絲絲甜滋滋的味道從他的口腔一直蔓延到了心頭,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分明有些感傷,卻是說不出的熨帖。


    “依依。”他握著她的手語調低柔的喚了一聲,徐伊人輕輕的“嗯”了一下,邵正澤握著她的手捧到了唇邊,溫柔至極的落了一個吻。


    四目相對,他深黑明亮的眸子裏波光流轉,徐伊人看著他有些呆,邵正澤又是笑著伸手過去揉了揉她軟蓬蓬的腦袋,催促道:“你再發愣它可真的要化掉了。”


    “哦。”徐伊人倏然間回神,這才發現冰淇淋其實已經化開流到了她的指縫裏,她忙亂的換了一隻手,另一隻手到了邵正澤的手中。


    捏著她的手指,邵正澤從口袋了抽了手帕,一下一下,動作輕柔的幫她擦拭幹淨。


    微微低著頭,他的目光專注的落在她的手指上,英俊的眉眼間都氤氳著繾綣的柔情,徐伊人咬著冰淇淋看他,一顆心悸動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她從來都沒想過,她的人生有一天會走到這樣的一步,而她,會這樣的愛上一個男人,愛到,單是看著他,都覺得無比的心痛。


    晚風漫了上來,城市璀璨的街燈又一次亮起,兩個人不知不覺在路邊坐了好長時間,起身的時候,徐伊人的腿腳都是發麻了。


    扶著她活動了一會,邵正澤彎下腰將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他的胸膛是這世間最溫暖的胸膛,他的脊背,也是這世間最寬厚的脊背。他走路的步子很穩很慢卻很有力,似乎每一下都踩著一模一樣的節拍,徐伊人將臉頰貼到了他頸部的肌膚上。


    他的肌膚溫熱,她的臉頰卻是有些冰冷,無限貪戀的蹭了兩下,徐伊人又是將自己環著他脖頸的兩隻胳膊收的更緊了一些,似乎這樣,就能距離他更近一些,雖然兩個人已經距離的很近了。


    “你再這樣,脖子要被你勒斷了。咳咳。”邵正澤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徐伊人又是連忙的鬆了一下,眼見他笑,又是握著拳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嗔怪道:“斷不斷的,以後不準這麽說了。聽起來好恐怖。”


    “好,不說。”邵正澤又是好脾氣的點頭,也是有些喟歎道:“依依,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背人。”


    “是哦。邵先生,你好榮幸,這也是我第一次讓人背呢?”徐伊人湊到他耳邊嬉笑著嘰裏咕嚕說了兩句,兩條腿卻是不由自主的輕晃了起來,她甚至在他耳邊輕輕地哼起了歌。


    邵正澤聽過,是《青梅竹馬》裏麵的插曲,一首很美麗的古詩詞,女子唱給心愛的男人聽的,他覺得心情非常之愉悅。


    徐伊人又哼起了其他的歌,也是第一次,邵正澤意外的發現,她其實會唱許多首歌,雖然都是清甜軟糯的歌詞,可無疑,都是十分好聽的。


    她趴在他背上,小小的一團其實沒什麽重量,軟的像隻小貓一樣的攀著他,歪著頭在他的脖頸又說話又唱歌,嗬出的氣輕輕的撩著他的肌膚,邵正澤覺得癢,那一塊地方卻是有些軟軟的,好像要塌陷下去一樣。


    小人兒還不安分,一隻手圈著他的脖子,伸手指在前麵揪著他的領帶玩,像個不知疲倦的孩子一般嘻嘻的笑,又湊過去輕輕咬他的耳朵。


    邵正澤步伐微微頓了一下,哭笑不得道:“別鬧了。你再不乖乖呆著,我可真沒勁一直把你背回去了。”


    “怎麽會?”徐伊人連忙將他脖子圈的緊了些,在他背上耍賴道:“阿澤最棒了,分分鍾就能背我回去的。我腳疼,才不要走路,我可以給你加油。”


    邵正澤啼笑皆非,聽著她一本正經的恭維卻是無比受用,徐伊人湊過去在他臉頰上“啵”了兩下,眼見他又是繼續走了起來,她這下乖了許多。


    街燈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長長,一路跟著的兩個記者在酒店門口止了步子,對看了一眼,差點哭起來。


    “簡直不能再感動了有木有?邵總裁竟然背著伊人走了近一個小時,我真的要哭了!”


    “真的是太棒了!竟然能被我們在這裏拍到這樣的大獨家,簡直再甜蜜也不能有了,嗷嗷,我好激動!”


    “我也是,好激動好激動!總裁真的是絕世好男人啊!我現在就想一腳踹了我男朋友,他有一次背了我十分鍾就喊累。”


    “要不怎麽說人比人氣死人呢。你也說了人家是絕世好男人,沒遇到就認命吧啊!”


    國際音樂電影中心,國內一些實力媒體自然有常駐記者四季留守,徐伊人和上官燁成功當選《城市護衛隊》的五大主角之二,原本就是他們第一時間傳回去的消息,可以稱得上開春以來最大頭條。


    也是在影視城無意中發現了一次邵正澤,媒體記者們才是知道了他專程過來探班的消息。


    可原本以為他走了的,卻哪裏想得到後麵又有這樣大的獨家驚喜。


    原本就是娛樂記者,飛機失事是意外突發事件,官方的消息裏那一趟航班上二十七人,華夏籍隻有三位,因而並沒有引起他們太大的關注。


    兩個記者抱著相機歡欣鼓舞的回去,組織措辭刪選照片又是將兩個人做成了一版新聞。


    到了第二天下午,兩個人親密同遊的新聞一經發布,就迅速了攻占了國內各大娛樂版麵的頭版頭條。


    當先一副照片是邵正澤將徐伊人的一隻手握到唇邊親吻的照片,再往後,徐伊人喂他吃冰淇淋的,他伸手過去揉她頭發的,他背著她離去,徐伊人賴在他背上撒嬌的。


    他沉穩內斂,看上去卻溫柔的不像話,徐伊人就像被他疼寵嗬護的小孩子,歪著頭笑嘻嘻的樣子完全不知人間愁苦為何物。


    圍觀的四方網民豔羨不已,徐伊人的粉絲圈卻是一片哀怨之聲。


    我不是大貓:“嗚嗚,總裁好壞,總裁好壞!怎麽可以醬紫偷偷的去看伊人,都不帶我!”


    我是親媽粉:“嚶嚶嚶,真的好久都沒有見到我閨女了,屏幕已經被我的口水淹沒了腫麽辦?”


    打瓶醬油:“我發現伊人的額頭貼著創可貼,嚶嚶嚶,為什麽她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我們都不知道啊。摔桌!”


    我是趙金燕:“想念你想念你想念你!伊人我們天天守在這裏呼喚你啊,嚶嚶嚶!”


    秋水伊人:“《城市護衛隊》到底神馬時候能拍完,這個世界木有你我真滴好寂寞,嚶嚶嚶!”


    蛇精病不解釋:“你快回來,回來,回來!”


    粉絲圈一片哀嚎,讓人啼笑皆非的哀怨整整持續了好幾天,也唯有邵正澤回國後,徐伊人官方微博發布的一段她唱歌的視頻讓粉絲們略覺安慰,又齊齊心滿意足的數著天數等她回來。


    與此同時,遠在y國,徐伊人身上的傷口全部都好了起來,劇組徹底的進入了緊鑼密鼓的拍攝之中。


    前麵一個月一直是綠布拍攝,雖然累,卻是因為每一天都安排的滿滿當當,時間過的飛快。


    烏斯·格勒的團隊十分熱情而富有活力,再加上亞瑟、黛米以及黑人演員都十分的好相處,徐伊人和上官燁很容易融入了進去,和一眾人打成一片,朝夕相處間,也是收獲了不少的友誼。


    一轉眼到了五月下旬,y國氣候適宜,倒也沒有像國內那般快速的熱了起來,徐伊人一如既往的穿著長裙。


    幾乎從到了寶萊塢的第一天開始,她最多的就是長裙打扮,墨綠、淺藍、米白、銀灰,各種各樣的顏色的長裙幾乎成了她的標誌,也成了影視城極為搶眼的一道風景線。


    此刻,眼見她又是長裙翩翩的一路進了劇組,正和烏斯·格勒說話的亞瑟一抬頭,笑容愈發加深了一些。


    “亞瑟?”烏斯·格勒眼見他走神,提高聲音喚了一句,一轉頭,果不其然的見到徐伊人和上官燁走了進來,聳聳肩朝著邊上的副導演無奈的笑了笑。


    “一會小爵爺和安琪兒有影片裏第一幕親密戲,他緊張些也是正常。”副導演攤手笑了一下,烏斯·格勒又是無奈接口道:“沒錯。這對一個二十四歲還保留著貞操的男人來說,的確是一項不小的考驗。”


    “喂,請不要一直給我加上‘二十四歲還保留貞操’這樣的形容詞怎麽樣?”亞瑟有些無語的瞥了他一眼,繼續道:“要是你不希望寶萊塢記住一個‘十四歲就沒了貞操’的導演的話。”


    “呦,小爵爺惱羞成怒了!”烏斯·格勒又是哈哈一笑,徐伊人和上官燁走到了三人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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