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開疆當下就十分不高興,但是他畢竟也是有涵養的人,麵上還帶著笑,跟王綬雲說:“不知道王少將跟儀玢是什麽關係,能在陳公館喧賓奪主替主人做決定?”


    王綬雲淡淡的道:“我是嘉和的至交好友,是一個在陳公館有一間固定客房的至交好友。”


    黃薇甜適時說到:“隨慶是四分之一個主人,我們都是嘉和的家人,少將軍請回吧。”


    陳怡玢也站起身,說:“少將軍請回吧,現在我還能客氣的跟你說話,不知道過一會我會不會對你不客氣了?”


    許開疆笑:“你對我的不客氣還少了嗎?其實你對我早就不耐煩了,但是還忍著怒氣跟我應酬,如果我不是有個身份的話,想必你連見都不會見我吧?”


    陳怡玢道:“少將軍把話說太明白沒必要吧?”


    許開疆道:“無所謂,我做人一向坦誠,我早就知道你對我不耐煩得很,但是我不在乎,我喜歡你,不管那天晚上在坑裏你反抗的時候,還是後來用手摸著我的額頭時候,我許開疆就喜歡你這樣帶勁兒的女人。”


    陳怡玢道:“那天晚上我就跟你說過,你這種要全世界人都圍著你的心態是一種病,少將軍您是有身份的人,但是不見得所有人都得圍著你,我不喜歡圍著任何人,少將軍這份心意我接受不了,請你也不要再登報說那些荒唐的話了,下次我會反擊的。”


    許開疆頗有意趣的道:“哦?反擊?我倒想念你張開爪子的樣子了。”


    陳怡玢沒再跟他說話:“隨慶,替我送客。”


    王綬雲起身,衝許開疆做出手勢:“請吧,少將軍。”


    許開疆也起身了,衝王綬雲的時候就沒那麽客氣了:“你這麽對我,鄒督軍會怎麽想?”


    王綬雲麵無表情:“督軍不會怎麽想,我隻是在家裏請人離開而已,怎麽,連這種事都要去告狀了嗎,少將軍?”


    一句話說得許開疆怒氣上湧,他捏著自己的拳頭,王綬雲根本不懼他,甚至也沒打算擺開什麽戰鬥姿態,對付像許開疆這種軟枕頭,來一打都不懼。


    許開疆的幕僚怕他打起來,剛想上來勸勸,許開疆卻已經換上了一臉笑容,怒氣和笑容之間轉換得如此流暢,說:“王少將,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把陳怡玢獻給我的。”


    本來一點也沒有動氣的王綬雲忽然一把抓住許開疆的衣領,他本來就生得比許開疆高大,這一拽緊緊卡住了許開疆的脖子,許開疆身後帶來的人就動了起來,親兵快速舉起了身後背著的長qiang。


    這時王綬雲的親兵也從外麵衝進了陳公館,他的兩位副官也掏出了qiang,許開疆還挑釁道:“你敢打死我嗎?”


    王綬雲話都沒說,掄起拳頭衝著許開疆的臉就打了下去,許開疆瞬間就掛了彩,他的幕僚大喊:“王少將!”


    王綬雲衝許開疆說:“我敢不敢,拳頭說了算。”說完對著他又打了起來,很快許開疆就跟他也纏鬥了起來,他本來就打不過專業軍校出身的王綬雲,更別提自己舊傷未愈,倆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戰鬥級的。


    才幾下功夫,許開疆就被王綬雲打倒在地,王綬雲到底也沒有對他下狠手,站在許開疆身邊整理了一下剛才稍微弄亂的衣領和袖口,淡淡的說:“獻給你?許少將軍以後請不要在別人家裏侮辱主人,這種咎由自取的事還是少幹得好。”


    幕僚趕緊將許開疆架了起來,許開疆眼角都被打青了,臉上卻還掛著笑:“是了,我說獻不恰當,我會讓陳怡玢心甘情願的上我的床的。”


    王綬雲停下整理衣袖的動作,說:“少將軍還有什麽招盡管使出來,看看你說的這句話會不會做到?我勸少將軍一句,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靠老子做到的,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是連你老子也管不了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將來你能靠自己站到我麵前來的時候,你再跟我說這些吧。”


    幕僚連拖帶拽的將許開疆拉出了陳公館,許開疆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說:“這口惡氣,不能就這麽算了。”


    幕僚在旁邊勸,實在不想這位少爺繼續再出事,就說:“少將軍,我們離家太久,該回去了,將軍交待給我們的軍務還沒有匯報,待我們匯報完畢再圖其他,您看如何?”


    許開疆道:“這事不解決絕對不離開平城!”


    當天傍晚,王綬雲就被鄒世雄的傳令兵給叫走了,與此同時,鄒鳳美的小汽車停在了陳公館門口,她帶著一些水果美其名曰來探望陳怡玢。


    陳怡玢對於她的來訪也能猜到七八分,無非就是勸勸她跟許開疆之間不要太扭著來,或者幹脆有可能是勸他倆好的。


    果然,鄒鳳美一張嘴就說:“我真是羨慕妹妹的好運氣啊,像許少將軍這種青年英才這麽鍾情於你,姐姐真是羨慕啊。”


    陳怡玢淡淡的道:“妹妹可以把這份好運讓給姐姐,姐姐無需羨慕。”


    鄒鳳美尷尬的道:“這等好運豈是說讓就讓的,我這老女人也入不了人家的眼啊,姐姐跟妹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說整個華夏能有幾個比得上許少將軍的權勢的,說是東北的軍閥,但是現在望京那個總統都是許督軍扶持上去的,說是傀儡一點也不為過啊,說句過時的話,說他是太子也不誇張啊!現在他一張嘴就是娶你為妻,若是將來他接掌了許督軍的權柄,你就是母儀天下了啊!”


    黃薇甜一聽那句‘母儀天下’,差點將嘴裏的茶水吐出來,忍著笑讓自己強裝淑女。


    陳怡玢還能八風不動的說:“所謂的母儀天下是跟別的女人共享丈夫嗎?既然姐姐跟我說了這些心裏話,那妹妹也跟姐姐說句實話,我對許開疆一點意思也沒有,誰喜歡他誰上,我沒有興趣,甚至如今他的舉動給我的生活帶來了負擔,我很不喜歡,再這麽鬧下去,我就去回沙弗算了。”


    黃薇甜接話說:“是啊,塞德裏克之前還來信說是訂婚了,我們回去還可以參加他的婚禮,順便跟卡文迪許部長聊聊平城的情況,我相信他會很感興趣的。”


    鄒鳳美道:“卡文迪許部長是那位沙弗財政部長先生嗎?”


    黃薇甜道:“去年嘉和離開沙弗的時候,卡文迪許先生還送了伯父一盒雪茄?”


    陳怡玢淡淡的道:“嗯,說是替他想家父問好。”


    鄒鳳美道:“原來儀玢跟沙弗那邊的關係這麽好啊?”


    黃薇甜道:“我們倆跟他的兒子是同窗好友,每年放假都會到卡文迪許家裏玩的,嘉和還在財政部裏工作過一段時間呢。”


    鄒鳳美道:“哦……”又問:“那儀玢怎麽回國了呢?”


    陳怡玢道:“父母年紀大了,再加上大哥二哥也希望我回國,所以就沒有再繼續幹下去。”特意提大哥和二哥,也是提醒鄒鳳美她陳怡玢也不是沒有家世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多說這句話。


    鄒鳳美心裏想著,這事真是難辦,一頭是軍閥出身的許少將軍,一頭是沙弗實力雄厚的陳怡玢,這個許開疆追求個女人都能搞出這麽多事,若是陳怡玢喜歡他還好說,這陳怡玢明顯是對他無意,若是逼急了她,人家回到沙弗去說幾句,以後工部局那邊的關係就微妙了,雖然這改變不了戰爭大格局,但是也會給父親那邊帶來一些難纏的麻煩的,而且陳怡玢的大哥、二哥、包括她自己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差事真是太難辦了。


    鄒鳳美心想算了,反正她也來努力過了,陳怡玢就是不喜歡許開疆,難道還能拿著刀逼迫人家喜歡誰嗎?這感情的事哪有逼迫來的?鄒鳳美又說了點客套話,這才起身回去複命了。


    王綬雲晚上回來的時候,陳怡玢問他鄒世雄找他是不是因為揍了許開疆?


    王綬雲道:“這點小事還值得一個督軍出麵調解嗎?不過是一些軍務上的事,你不用掛心,趕緊睡吧。”


    自從那晚倆人談開了各自關於感情觀的看法之後,倆人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雖然各自都沒有再說什麽了,但是有一種特別微妙的感覺存在著。


    王綬雲話裏說鄒世雄不會出麵調解這種小事,但是第二天上午,鄒世雄真的出現在了陳公館。


    鄒世雄先跟陳怡玢寒暄了一陣,特別關心了她的傷勢等等,又誇她聰明機智,實在是女性之中少見的。陳怡玢也跟著謙虛應著幾句,見招拆招,她也不主動問‘您來我家做什麽’之類的話,就跟著鄒世雄扯,旁邊的黃薇甜也跟著一起聊天。


    鄒世雄後來還說:“聽說儀玢和薇甜在求學的時候跟沙弗的財務部長家族關係很好?”


    陳怡玢輕描淡寫的道:“有空會去坐一坐,旁的倒也沒有什麽,督軍別聽外麵對這件事說得空穴來風,小報記者寫得太誇張了,說得我好像是一國總統一樣厲害,我若是那麽牛氣還能坐在這裏嗎?”


    鄒世雄道:“雖然說得誇張一點,但是事實總還是*不離十的吧?”


    陳怡玢道:“其實在跟工部局這件事當中,我能勝的最大原因是因為我占著理,又拿著證據,手續俱全,這是走到哪都能理直氣壯說得出來的。”


    鄒世雄根本不信陳怡玢若不是有沙弗的勢力能這麽快的勝訴,拿著證據和手續就能勝?根本就是扯淡,在平城有多少證據全麵、手續俱全的冤案在那的?可是有幾個能敢去告工部局,跟別提把工部局告倒了?


    鄒世雄試了陳怡玢幾句,發現這個女子頗不是一般女子圍著灶台丈夫的格局,又沒有一般嬌小姐的毛病,她沉穩、能拿得起,進門這麽久了,倆人你來我往之間說了多少話,陳怡玢也沒有跟他透一點風,他來還是有招攬她的心,便說:“我看儀玢之才若是僅僅從商實在是浪費,不如到我那裏工作吧?到我那裏管理糧草調集或者當我的秘書都可以啊,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怡玢道:“我小女子一個,就喜歡搞一些胭脂水粉、梳妝打扮的事,承蒙督軍抬愛了,我這水平管幾個小店鋪還湊合著用,督軍身邊這些重要的工作,我是難當重任的,可不敢在督軍麵前打腫臉充胖子,到時候耽誤了督軍的軍情大事,那可是我的罪過了。”


    鄒世雄一聽陳怡玢連他招攬都拒絕,麵上有點下不來台,但是畢竟還是有一份氣量的,同時還是像長輩一樣笑嗬嗬的說:“好吧好吧,你們女孩子家家的就喜歡搞那些胭脂水粉的事,不過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可不要跟我客氣啊。”


    陳怡玢趕緊一連聲的道謝,說:“多謝督軍了,我記在心裏的。”


    鄒世雄又道:“不過你不能光顧著不務正業,可別把女孩子最重要的大事給錯過咯。”


    陳怡玢能猜到鄒世雄要說什麽,所以就一副誠懇的樣子說:“實在不瞞督軍,我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所以對這種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並且我也有一個可愛的兒子,還認了朱伯逸先生家的公子為幹兒子,您別看我年輕,我也是兩個兒子了,既不愁養老,又有時間和心情去做點喜歡的事,我何必上趕著去伺候另外一個男人呢?”


    鄒世雄道:“你這想法就不對了,女人的年華就這麽幾年,不要虛度了光陰啊,儀玢,我看許少將軍最近追你追得緊啊。”


    陳怡玢一聽他提許開疆,也就知道鄒世雄真正的目的了,真是沒想到堂堂一位督軍竟然來當個媒婆,難怪後世他敗得那麽慘,也是不無道理的。


    陳怡玢裝作頭疼的樣子扶著額,說:“哎喲督軍啊,您也來幫他說話,我可真是受不了啦,”


    她做出一番小女兒姿態,說:“我跟您說實話吧,我是真的對少將軍沒有想法,甚至對他有一絲恐懼感,那天晚上在被那幫匪徒刺殺的時候,少將軍為了不讓我自己一個人離開,掏出手qiang指著我的腦袋,那種感覺我可是終身難忘,可不敢嫁給這種人為妻的,今天可以指著我的腦袋,明天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您評評理,還讓我嫁給他,這不是逼死我嗎?”


    鄒世雄還能睜眼說瞎話,說許開疆那是一時情急,也是手段激烈了一點,但是他一番心意,陳怡玢應該給於考慮的。


    陳怡玢斬釘截鐵的說:“一點也不會考慮的。”


    鄒世雄沉吟了一下道:“算我求你幫個忙,就算跟他虛應著也行,你知道現在南方軍隊已經占領了雲南和貴州,很快就會打到江浙來的,這時候我需要跟北方軍和談,需要共同抵抗南方軍隊,但是昨晚許少將軍來到我那裏跟我說,‘如果陳怡玢不答應嫁給我,我就不會點頭同意和談的!’”


    陳怡玢一聽這些話,心裏罵了個s開頭的字母,說:“許少將軍這種荒唐的條件,許督軍那邊是不會同意的,我想督軍不如親自跟許督軍通個話,聊一聊想必效果會更好。”


    鄒世雄道:“我何嚐不想呢,可是許開疆已經得到了許督軍的同意,許督軍還說十分欣賞你呢。”


    陳怡玢道:“督軍,您這個忙我幫不上,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不想委屈自己。”


    鄒世雄道:“儀玢,你就當替那些即將在江浙戰火之中受苦受難的百姓著想一下,若是能跟許督軍聯手對抗南方軍隊,我們聯軍才有勝算啊,我想你也不想讓那麽多百姓因為你一時的決定就屍殍遍野、流離失所吧?”


    感情牌打完了就開始打道德牌,陳怡玢不同意的話那就是置廣大百姓於不顧,就是百姓的罪人,陳怡玢也被鄒世雄、許開疆、許偉和的無恥給氣迷糊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樂意就是不樂意,強迫來的算什麽?


    陳怡玢剛想明確得罪鄒世雄,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督軍,恕嘉和不能答應您,因為嘉和是我未婚妻,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隻是不想引起小報的報道,昨天我之所以打了許少將軍就是實在不想看他再繼續肖想我的未婚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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