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餘桐安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妹妹一眼,掀開簾子對坐在外麵的小廝輕聲說了幾句,小廝眼珠轉了兩圈,點頭,“少爺放心,奴才一定親自將消息告訴傅三姑娘。”


    餘桐安點了點頭,擺手讓他去,他和餘桐樂則打道回府。


    他卻不知,自己的馬車離開不過半刻,往別院去的小廝就被人一箭穿心,當場死亡!


    從午後開始,陸陸續續來人道賀,一些商家更是如搶購跳樓大甩賣一般卯足了勁兒往別院鑽!


    樓重和衛九來時是申時末酉時初的樣子,當時客人已散的差不多,顧淮揚正和一個死慘爛打想買他們家大棚蔬菜的商人周旋,瞧見樓重等人騎馬過來,立刻做送人狀,“六皇子和九皇子來了,恕不能繼續招待了,鄭老板有需要咱們改日再談,您看如何?”


    那客人一聽來人是六皇子,哪裏還敢多說什麽,忙道了句,“改日改日,告辭告辭。”


    樓重與衛九結伴而來,身後跟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身材高大威猛的褐色長袍男人,微微有些絡腮胡子,卻絲毫不影響他豪氣衝天的氣質!


    “顧叔,這位是征北大將軍衛朗,是九皇子的舅舅。”


    顧淮揚忙行禮,衛朗瞧見他對樓重和衛九都沒行禮,想到此來的目的,也不敢托大,攔了顧淮揚,豪爽一笑,“顧管事客氣,都是自家人,這些俗禮不如免了!”


    另外一個人,樓重沒有介紹,顧淮揚也沒有多問,引著四人一路進了正廳,招呼了丫頭上茶,又喚小廝去請老爺和大公子,樓重卻擺了手,“顧叔,將楚家人一並找來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他們核證。”


    樓重知道,傅家大小的事務基本上都是顧淮揚在打理,小丫頭對他很是信任,一些辛密的事也都找他商量,所以也沒想著瞞顧淮揚。


    顧淮揚聞言,立刻聯想到楚侯府叛國一案,神情立刻肅了肅,“六皇子、九皇子稍等,我這就請楚老爺子一家和老爺夫人他們過來。”


    “六皇子,那楚家老爺子真是我家大少爺嗎?”


    看到顧淮揚出門,立在樓重身後的老者沙啞著聲音問。


    樓重頷首,“楚家老爺子是親口承認的,且姓名過往都沒有錯,一會兒人來了你可以先確認,再決定要不要說出當年真相!”


    老者不再出聲。


    傅明禮和楚氏一家人率先趕來,未及一刻,楚外公和楚外婆也帶著一家人趕到了客廳。


    那老者一眼看到楚外公,眼淚唰一下就流了下來,‘噗通’跪倒在地,膝行爬向楚外公,“大少爺!令瑾少爺!”


    楚外公一怔,不敢相信的蹣跚幾步,一把抓住老者的肩頭,“淡心!淡心!你是淡心!”


    “大少爺……”老者淚眼婆娑,一把抱住了楚外公的雙腿,嗚嗚的哭出聲,聲音嘶啞難聽,卻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淒苦心酸,“奴才就知道您沒死!您肯定沒死!奴才這麽些年……總算沒有白等!沒有白等!”


    “淡心,來,快起來!”楚外公抓著老者的手將老者從地上扶起來,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抹了把被水霧模糊的視線,擠出一個笑,“這些年,你……還好嗎?”


    老者點頭,“奴才好,奴才一切都好!”發皺的麵頰上流著淚卻怎麽也止不住似的,“侯府出事後,奴才改了個名叫蘇全,奴才媳婦給奴才生了兩兒一女,兒子的孫子都要成親了,女兒也早嫁了人……”說著,又似想起什麽,從座位上站起,左右看了看,走到屏風後麵,悉悉索索一陣聲響後,他從裏麵轉出來,抹了把眼淚,走到楚外公麵前,再次‘噗通’跪地,將手中的東西舉過頭頂,“大少爺,老侯爺是冤枉的!咱們楚侯府根本沒有做過通敵叛國的事!當年那封信根本就是別人挖好的陷阱!是要害大夫人娘家和咱們侯府的!大少爺!咱們楚侯府是冤枉的啊……”


    “老侯爺和大少爺去鎮南城走後的第三天,奴才收到一個人秘密送來的信,說是能還楚侯府數百條人命清白的證物!奴才偷偷看了信,瘋了一般去追你們,可追到一半,就得到老侯爺被土匪殺死,大少爺、大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下落不明的消息。奴才不甘心,重新回到京城想告禦狀,可時逢邊疆動亂,皇上禦駕親征,奴才便在京郊隱姓埋名生活下來,等待時機,可是……”他滿臉淚水,雙手顫抖著,“越來越多不好的消息傳回來,先是二少爺和二夫人身染時疫而死,後是幾個庶出少爺小姐與人發生爭執而死,直到……再也沒有消息傳回來!奴才……奴才以為大少爺也……”


    話未完,已泣不成聲!


    傅雲杉來的時候,正廳到蘇全說侯府往事。


    楚家,永平侯府,是個有著三百多年傳承的世襲侯府,曆代男兒皆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棟梁之才,到楚令瑾之父楚辭這一代時,更達永平侯府頂峰!


    楚辭少年英才,未及三十便已官拜左丞相,當了輔國首輔!


    幾年後,布衣傅南天一朝得中狀元,楚辭因一篇政論與其相逢恨晚,引為知己!


    後,楚辭為媒,傅南天娶了輔國公府唯一的庶女為妻,夫妻恩愛不過幾年,永平侯府庶女去世,傅南天悲痛欲絕,言,此生再不娶妻!


    楚辭動容他的真情,欽佩他的為人,向當時的洪澤帝推薦他為太子帝師,傅南天鯉魚躍龍門,步入京都權貴之圈,多家女來求,他卻真如自己所說,再不沾染女色!


    楚辭多番勸解,讓他以子嗣繁衍為重,他才又納了一房妾室,生下二子傅耿。


    後楚辭有意將女兒嫁給傅南天的長子傅禺,傅南天卻因出使耶羅被餘家所救為長子定下了餘家二小姐的親事!


    楚辭引為憾事。


    洪澤三十六年,兩人因各地水利和糧食種植產生分歧,後又因推保哪位皇子上位背道而馳,關係漸行漸遠!


    天啟五年,玉家突然被爆出有通敵賣國之嫌,不等查證,玉家一夜之間遭滅門,婦孺孩童皆無幸免!


    緊接著,從永平侯府楚老侯爺的書房暗格中搜出玉家掌門人寫給楚老侯爺的謀逆之信,經比對,確認是玉家掌門人的親筆,一部分朝臣聯名上書,求誅殺永平侯府所有人等!


    當年,找到對比筆跡的,正是戶部的人!


    傅南天,戶部,水利和糧食種植……


    有什麽東西在傅雲杉腦海中清晰起來!


    是了!


    傅雲杉突然想起來,遼東一季水稻之事,當時的戶部尚書正是傅南天!


    “大少爺……是傅南天!是傅南天!一定是他!是他害了我們侯府……是他害了我們侯府啊!”蘇全哭的涕淚交加,不時哽咽,蒼老的麵龐布滿滄桑。


    楚外公一臉震驚,滿臉的不敢置信,直直的看著蘇全,“那……或許隻是個巧合?”


    蘇全搖頭,拚命的搖,“大少爺一看信便知!”


    楚外公忙拿過信去看,信紙因年代久遠已然發黃,質地卻是極好的,上麵的字跡消瘦,落筆匆忙,隻寥寥數語,卻字字顯露背後有人置玉家死地,玉家絕無叛國之意!還讓楚家小心背後的小人,做好準備,免得遭人毒手!


    誰知,信還未出江南,玉家已遭人滅門焚燒,玉家付之一炬,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留下!


    當年,受洪德帝差遣,密查此案的人名叫沙溢,他送來的消息是:從玉家地窖裏搜出多套甲胄兵刃和與北涼皇室的來往書信,玉家滿門死絕,無人出來喊冤,玉家通敵叛國罪名,就此坐實!


    後,從楚侯府搜出書信,經由戶部拿出的契約前麵做對比,確認了楚侯府是同謀的事實!


    也就是說,若沒有戶部拿出的玉家與皇家的買賣契約簽名,楚侯府還不會那麽快被定罪,撐足三天,新的證據一到,楚侯府說不定能幸免於難!


    而那個簽名是傅南天提供的!


    楚外公身子踉蹌,後退一步倒在座位上,楚外婆臉白如紙,雙眸血紅!


    樓重臉色肅然,看傅雲杉,“沙溢後來調任平城任守城將軍,天啟二十年,醉酒失足跌下城牆摔死!”


    這顯然不可能是醉酒失足這麽簡單!


    傅雲杉的雙眼猛一睜,樓重點了點頭,“為什麽?!他做這些事的動機是什麽?!”


    他先受楚老侯爺恩惠,成就美滿姻緣,後一步登天成了當朝帝師,在朝堂,楚老侯爺對他多方照拂;在私下,楚老侯爺待他猶如兄長,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隻因為政務一些分歧,就要將玉家和楚家趕盡殺絕嗎?!


    這……不成立!


    除非他還有其他什麽更為重要的……動機!


    更為重要的動機?!


    什麽動機?!


    傅雲杉一雙眸子深沉如水,櫻唇緊抿,迎著樓重深邃的黑眸,良久無語。


    傅明禮顯然不能接受蘇全的猜測,縱是不受傅老侯爺待見,他心裏還是不願將楚侯府叛國一案與自己有血脈之親的傅老侯爺聯係在一起!


    “不!這……這怎麽可能?!”


    楚氏一臉震驚,看表情更是不能接受!


    如果楚家永平侯府與江南玉家的通敵叛國案真的是帝師府傅南天所為,那……她與相公……


    “不!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楚氏臉色雪白,呆怔的看著傅明禮。


    樓重歎了一口氣,起身對楚令瑾道,“這件事疑點太多,究竟是不是傅南天所為還不一定,我們還不可貿然行動!”


    確實不可貿然行動,若打草驚蛇,後麵事情更不好查!


    楚令瑾點頭,臉上強撐起一個笑,“有勞六皇子為我楚家和玉家奔波。”


    樓重淡淡一笑,側頭對傅雲杉道,“蘇全我先帶走,你們這裏並不安全,我將他送去和他的家人在一起。”


    眼神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外麵。


    傅雲杉心下一動,“好,我送你。”


    衛朗神色焦灼,直勾勾盯著楚二姨,期待她一個回眸,卻不想人家從頭到尾都沒抬過頭,隻柔順的站在楚外婆身邊,看也沒看他一眼。


    眼看樓重要走,他還沒跟人說一句話,心裏抓肝撓肺的癢……


    衛九瞥了自家舅舅一眼,湊到他耳邊輕聲嘀咕了一句,衛朗的眉頭瞬間蹙起,很不滿的瞪了衛九一眼,卻不再亂躥,瞅準了傅雲杉送樓重出廳的空蕩,掏了一早準備好的錦盒麻溜的塞到楚二姨懷裏,滿懷喜悅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將四人送出院子,樓重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傅雲杉,柔美的五官,頰邊的笑,神遊天外的雙眸!讓他忍不住眉眼輕彎,抿唇輕笑。笑罷,伸手招傅雲杉過來,“想不通?”


    “不敢想!”


    她已經想到讓她驚恐的地方了,實在不敢往下想!


    樓重一笑,“欲蓋彌彰!”


    傅雲杉黑漆漆的雙眸瞳孔狠狠一縮。


    跟她想的一樣!


    ------題外話------


    食言了,明天盡量萬更彌補親們,麽噠~


    低燒好痛苦,腦袋暈乎乎的,我去睡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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