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雲滄海的注意力的,卻隻是雲笙的一個除草動作。


    這個時節,蕉葉村大部分的藥田裏,止血花才剛種下去不久。


    雲家的藥田裏也不例外,止血花的嫩芽才剛探出頭來。


    止血花,是蕉葉村的主要藥田作物,也是雲家的唯一經濟收入,止血花三個月開一次花,花開之後,采集花蕊曬幹,可做止血劑的原料。


    但這種花並不好栽種,由於蕉葉村的氣候濕熱,野草很容易繁殖,隔天才除得草,第二天就又鑽了出來。


    偏野草和止血花在發芽期幾乎長的一模一樣,混在一起,很難分辨。


    村裏的尋常藥農,都會等到止血花再長大一些後,才會開始除草,但如此一來,就失去了最佳除草期,影響了止血花的後期種植。


    雲笙出身醫藥世家,她深知,藥草在幼年期的種植最是緊要,她自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澆完了水後,個頭小小的雲笙,匍下了腰,如一頭撲食的小母豹,虎視眈眈地望著花叢中的野草。


    漆黑的瞳裏,劃過了一道金光。


    神農瞳第一重,入微。


    雲笙祖傳的神農瞳,共分四重,分別為入微、洞察、內視、神蹤。


    它不僅是一種提升視力敏銳度且具有部分催眠作用的特殊功法,傳說練至最高重,還能敵未我先動。


    但神農瞳很難修煉,即便是雲笙的前世,也隻修煉到洞察,既隻看一眼,既看穿藥物年限,人體病症。


    即便如此,這在炎家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了,大部分炎家人都隻能練到入微。傳說當年的神農鼻祖炎帝修煉至了第三重內視,能看穿萬物之髒腑、筋絡。


    在神農瞳的作用下,雲笙眼前的止血花和野草嫩芽的特征數倍放大。


    葉尖無毛為野草,葉圓有絨毛為止血花,旁人眼裏難以分辨野草和止血花嫩芽的差距,在她的神農瞳下,卻是一清二楚。


    雲笙纖細的五指,倏地一快,如驟雨般,不停地在藥田間穿梭,不過一瞬間,一堆雜草就被她拔了一幹二淨。


    延齡手練至第一重,能讓人的手速提高三倍,雲家的止血花能被評為二等藥草,原因也就在於此。


    滿意地看了一眼地上堆滿的野草,雲笙舒了口氣,兩個月後,止血花必定會迎來一****豐收,到時,她就能湊夠錢買止血藥劑了。


    頭頂籠了片“烏雲”,雲笙忙是站了起來,看到了身後的男子時,她嘴邊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父親,你回來了!”


    雲笙這一世的父親,雲滄海看了眼地上的野草,嗯了一聲,就往草屋內走去。


    雲笙習慣了父親的冷淡,好歹今日父親還嗯了一聲,看來他的心情還不錯,或許呆會可以問一問村長說的那件事。


    父女倆像往常一樣,簡單地吃了些稀粥和野菜。


    雲滄海看來是餓了,一口氣吃了好幾碗粥,雲笙隻是小口地吃著,腦子裏盤算著怎麽和雲滄海商量去法廟去當采藥童子的事情。


    “聽說你又去參加魔法啟蒙了,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許你去參加。學魔法有什麽用,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全都是糊弄人的把戲!”雲滄海擱下了飯碗,目光冰冷。


    每每雲滄海露出這樣的眼神,雲笙都會沒來由打個寒顫。


    雲滄海雖是個頹廢的酒鬼,可他讓雲笙的感覺,卻比上輩子那些政要權貴和黑道教父們還要淩冽的多。


    雲笙的眼底有些發熱,她握緊了筷子,“父親,你若是不喜歡,笙兒以後就不去參加魔法啟蒙了。”


    三次魔法啟蒙都失敗了,除非找到月光草,否則雲笙也不打算再參加魔法啟蒙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放棄了學魔法。


    見女兒的眼紅紅的,跟隻兔子似的,雲滄海又悶哼了一聲,他起身從大瓷碗裏取走了銅幣。


    無極大陸的醫藥體係和雲笙所掌握的現代東西方醫術體係略有不同,雲笙想要徹底恢複前世的狀態,必須重新學習無極大陸的醫藥體係。


    “父親,”見雲滄海又要離家,雲笙急忙問道:“笙兒想去法廟,幫新來的魔法師打理藥草。笙兒學不會魔法,但笙兒想學醫術。天無絕人之路,既是笙兒無法學魔法,那笙兒必定能有其他法子保護自己和對自己重要的人。”


    用另外一種方法,保護自己和對自己重要的人?


    雲滄海的眼中,似是晃過了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曾經有一個人,在他麵前說過相同的話。


    想起了早前,雲笙在藥田裏的除草的那一幕以及好幾次,夜深人靜時,她在油燈下翻開藥典的情景。


    過去的這六年來,這孩子從未開口求過自己,這是第一次,她大膽說出心底的話。


    “你想學,就去學吧。既是決定了做一件事,就要堅持到底,不能半途而廢。成了采藥童子後,你也不能耽擱了藥田和家務,”雲滄海嚴肅地說道。


    話畢,他忽折身,放回了五枚銅幣,“拿錢去買雙新的草鞋。”


    雲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發現右腳上的草鞋已經磨得露出了個大腳趾。


    成了采藥童子後,勢必要上山采藥,山路崎嶇沒有草鞋,腳怕是會磨破的。


    父親,他還是記得自己的,心中微微一暖,雲笙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又想起了件事,“父親,我在收拾箱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戒指,那戒指可是你的?”


    雲滄海瞥了一眼桌上的古舊戒指,看到了那枚戒指時,他怔愣了片刻,略帶苦澀地說道:“那是你娘親留下來的,是她的本族之物,名叫獸語,你若是喜歡就留著吧。”


    說罷,雲滄海就出去了,他又去喝酒了。


    雲笙知道,沒到天黑,他是不會回來的。


    盡管父親反對她學魔法,但好歹他同意自己去法廟學習醫藥了,她還得了娘親的一件遺物。


    雲笙心情大好,收拾了碗筷後,她就拿起了那枚叫做“獸語”的戒指。


    戒指看上去曆史悠久,表麵布滿了灰塵。


    雲笙取水清洗了幾遍,發現隻是洗去了表麵的灰塵,但蒙在戒指上的一層如同汙泥般的東西,卻怎麽也洗不到。


    這層汙泥擋住了戒身上原本的花紋,雲笙也不介意,將戒指往手指上一套。


    戒指稍有些大,雲笙就找了幾條細繩在戒身上繞了幾圈,將戒指調整到了合適的大小。


    “時間也差不多了,去找一趟村長爺爺,告訴他父親答應我去當采藥童子的事,”雲笙晃了晃手指,確定戒指不會脫落後,才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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