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往前走了幾步,這肯定不是個死人,丁未能感覺到他有心跳,有呼吸,但也能感覺出來他身體很差。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他湊近了看到這個人臉時,愣了一下。


    這個人他見過,就不久之前,他還沒有來得及忘掉這張蒼白而溫和臉,還有……


    那個鈴鐺。


    “喂。”丁未蹲到這人身邊,把他輕輕地從側臥扳成仰躺,這樣會讓呼吸順暢一些。


    這人暈過去是因為病了,並不是因為受傷,丁未沒辦法讓他醒過來,他蹲著看了一會,又用手拍了拍這人臉,沒有反應。


    他看看四周,這個時間四下一片寂靜,這人是回家還是從家裏出來?別墅區很大,從這條路過去至少有七八棟小樓……他不可能拖著這個人一家家問過去。


    猶豫了一下,丁未往這人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個像手機一樣但又比手機大一些東西,他看不明白,又放了回去,再摸。


    摸到了一個手機。


    丁未對手機很不熟悉,自打有這東西起那天他就很抵觸,現麵對著一個看上去挺高級手機,他差點連把屏幕弄亮了都不會,好半天才調出了電話本。


    近通話裏是空白,一個號碼都沒有,他隻得按存著號碼一路看過去,想找到這人家人或者朋友。


    這些字看得他有些頭暈。


    按了沒幾下,一個熟悉名字從屏幕上滑過。


    丁未愣住了,盯著名字看了好半天,季……左括號,齊小白,右括號。


    季字後麵那個字他不認識,但姓季人不多,目前他能想起來隻有季驍,而驍字怎麽寫,他並不知道,隻知道肯定不是消防隊消。


    這是季驍嗎?這個人認識季驍?那這個括號裏齊小白又是什麽意思?


    季驍半夜裏上了一趟廁所之後就睡不著覺了,隻好四仰八叉地躺床上,舉著手機玩俄羅斯方塊,沒玩多長時間手就酸了,當手機第三回砸到他臉上時,他很鬱悶地坐了起來,猶豫著是繼續玩呢還是接著睡覺。


    拿著手機還沒下好決心,就有電話切了進來。


    他看了看時間,都後半夜了,居然還有人打電話進來?


    再一看來電顯示上名字,他一下呆住了。


    糖泡泡?


    糖泡泡把手機號碼給他時候就說過,不打,不接,隻發短信。認識這麽久,他們也就是沒事了發個短信聊天,季驍完全沒想到糖泡泡半夜裏除去給他發發騷擾短信,還會打電話過來。


    “喂?泡泡?”季驍接了電話,心裏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你是季驍?”那邊遲疑了一下才開了口。


    一聽這聲音,季驍是驚訝了,張著嘴半天才說出來一句:“你是丁未?”


    他雖然沒有聽過糖泡泡聲音,但對丁未聲音卻非常熟悉,丁未聲音很特別,孩子氣中帶著一絲沙啞,有時候聽起來就像沒睡醒似,所以他肯定不會聽錯。


    “我是丁未,我好像撿到一個認識你人……”


    今天伍誌軍不值班,季驍敲了半天門才把他從睡夢中叫醒,說是朋友出了點事要幫忙,借了車開了出去。


    伍誌軍還一個勁後麵喊,大半夜你要敢開我車出去違法亂紀我明天把你吊操場上做臘肉!


    季驍沒顧得上理他,這破車,想超速都飆不起來,跑到8就晃,再刮點風感覺立馬就能放風箏,晃晃悠悠總算是把車開到了街心花園後門那條街。


    再往前一條街就該到他家了,糖泡泡這裏幹什麽?


    他看到了站路邊丁未,趕緊把車停下了,人還沒跳下車就問了:“怎麽回事?”


    “倒那邊了,”丁未用手遮了遮車燈光,皺著眉,“我看他手機上有你名字。”


    “報警了嗎?”季驍跟著丁未跑到了小路上,“叫救護車了嗎?有外傷嗎?”


    丁未那人身邊停下了,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季驍,這人問題又是一串一串往外蹦,他沒處理過這些事,被季驍這一通問弄得頭暈腦漲:“你閉嘴。”


    “……行吧,我先看看。”季驍蹲了下去。


    糖泡泡還真是個男……季驍知道自己這種時候首先冒出這麽個念頭來有些不合適,但還是沒忍住。


    很年輕一張臉,臉色很蒼白,嘴唇都沒了血色。


    季驍實無法想像這樣一副好青年麵孔人,是怎麽打出諸如老娘那樣詞來。


    季驍他身上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外傷,這才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糖泡泡身上基本沒有可以聯係上他家人東西,季驍他被送進急救室之後,除去手機和一個電子記事本,就隻有一個錢包。


    翻了翻他錢包,有一張身份證,名字是陳修宇,還有……厚厚一疊錢。


    “走麽?”丁未一直站他身邊,這會看人也送進去了,拉了拉季驍袖子。


    “走哪?”季驍一下沒反應過來。


    “回家啊,困死了。”


    “……不等他醒過來嗎?”


    “要等他醒才能走?”


    “至少要等他出來了把他東西給他啊,”季驍有點無語,這孩子思維真挺神奇,“我還得想辦法通知他家裏人。”


    “那你為什麽要拿著他東西?”丁未抱著胳膊,手指頂著自己下巴看他。


    “我……”季驍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我先送你回家,你明天得去學校吧?”


    “摩托車嗎?”丁未眼睛立刻有了光芒。


    季驍很無奈地拍拍他肩:“寶貝兒,我摩托車還中隊車庫裏,我開是什麽你不會這麽就不記得了吧……”


    “那算了,我自己走回去。”丁未很失望地低下頭,轉身就走。


    季驍看著埋頭往外走丁未,趕緊跟值班醫生交待了一下,留了自己手機號碼然後追了出去,把丁未拽上了伍誌軍那輛破金杯。


    大半夜,他不能讓一個半大孩子一個人回家。說到大半夜,他突然想起什麽來,轉頭看看坐副駕駛上丁未:“我說,這都幾點了,你怎麽還街上?”


    “煩死了。”丁未閉上眼睛,腦袋靠著車座,他就知道季驍肯定要問,但還沒想好怎麽回答。


    “也就我能忍你這個莫名其妙臭脾氣,”季驍笑了笑,“要換個人,就你這調整調非得把人弄崩潰了……”


    “謝謝,”丁未看了他一眼,季驍笑起來很溫柔,讓他想起了畫玻璃上丁小爪,心裏有點暖洋洋,又補了一句,“謝謝你。”


    季驍對丁未這種突然轉變有點不適應,轉頭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得說不客氣啊。”


    丁未沒有說話,重閉上了眼睛,他困死了,現就想睡覺。


    季驍把車開回了街心花園後街,找到丁未之前說過租房小區,把車停好之後才發現丁未已經偏著頭睡熟了。


    他下了車,繞到副駕駛那邊把門打開,輕輕拍了拍丁未臉:“丁未?睡著了?”


    “嗯……”丁未沒睜眼,眯眯糊糊地推開了季驍手,皺了皺眉繼續睡。


    “你家幾棟幾層啊?”季驍捏了捏他下巴,“先告訴我。”


    丁未嘟囔了幾句,季驍湊到他臉旁邊才算是聽清了,車停得還算是地方,離丁未住那棟走過去也就不到五十米了。


    “咱回家再接著睡行嗎?”


    丁未隻知道季驍跟他說話,但說是什麽他聽不清,修尾巴是件很費心神事,特別是靈氣盛地方,雖說可以事半功倍,但花費精力一點也不少,所以他現什麽都不想管,隻想睡覺。


    季驍撐著車門等了半天,丁未依然沒有醒過來意思,他拍了拍車門:“得,我算服了你了。”


    季驍扛過丁未一次,當時就覺得這孩子看著挺瘦,但不輕,這回不能扛了,人家睡得一塌糊塗,他隻能打橫抱起了丁未。


    這抱著比扛著費勁,他看了看把腦袋枕他胸口睡得就差打呼嚕了丁未:“你這重量到底是長哪兒了啊,看著也不沉啊……”


    等上了電梯找到了丁未家,季驍看著門發了一會愣,抬起一條腿用膝蓋頂著牆托著丁未,騰出一隻手來他身上找鑰匙,好天暖和了穿得少,丁未身上就褲子上有兩個兜。


    一直到他把丁未扔到了床上,丁未都沒醒,隻是床上翻了個身就繼續呼呼大睡了。


    “睡神吧你,難怪著火了都醒不過來。”季驍幫他把鞋脫了。


    幫丁未脫衣服比抱他上來還折騰人,這孩子睡得五姥爺不認識六姥爺,完全不配合,身上t恤推到了胸口就上不去了,胳膊還得幫他抬起來,把衣服從他身上扒下來時候季驍差點沒站穩直接撲上去。


    “我跟你說,我長這麽大就沒這麽伺候過人,”季驍托著他腿,還好丁未今天穿是運動褲,一拉就下來了,但是,季驍把褲子拉下來之後一下樂了,“丁小未,你真他媽牛逼死了,內褲都不穿啊。”


    丁未皺著眉縮了縮腿,胳膊抬起來空中揮了一下,季驍抓住他胳膊放回到身側,拉過毛毯給他蓋上了:“別做操了,睡吧,我去醫院了。”


    季驍看了看丁未租這套房,一居室,精裝,按這個地段,租金不低,他有些不明白,陸寬能給他租這樣房子住著,怎麽丁未吃一次魚就能興奮成那樣……


    他掃了一眼客廳,準備出門時候,看到客廳桌上有張便條。


    拿起來剛看了前兩個字,季驍心裏就驚了一下。


    小貓,我出去了,謝謝。我跟你說那個人,明天晚上去見見,也許管用。


    落款寫著一個字,癸。


    小貓?季驍猛地回過頭看著臥室裏睡得正香丁未,突然想起來這麽半天還沒見到丁小爪。


    他之前猜測再一次心裏澎湃了起來,這種想法一但出現,就很難再壓下去,何況眼下情況再一次出現了驚人“巧合”。


    有人給丁未留了字條,稱呼是小貓,而丁未貓卻沒有家裏。


    季驍繞著屋子轉了一圈,除去廚房窗戶留著一條縫,所有門窗都是關著,他從廚房窗戶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光得連條接縫都沒有牆一通到底。


    因為房子不錯,所以層高不低,窗和窗之間距離也很寬,要說丁小爪能從這裏出入十幾層樓房,打死他也不信。


    “丁未,”季驍實忍不住了,走進了臥室晃了晃趴床上丁未,“不是我想像力太豐富,實是你太神奇,醒醒,我們談談。”


    丁未沒動,睡得很安靜,睫毛都沒顫一下。


    “丁……”季驍剛想繼續晃他,手機響了。


    醫院打來了電話,說是陳修宇醒了,讓家屬過來結賬。


    季驍掛了電話,站床邊發了一會愣,後還是轉身出去了,丁未事可以明天再問,他得先過去看看糖泡泡情況。


    季驍趕到醫院時候,糖泡泡已經被送到了病房裏,醫生說暫時查不出他暈倒真正原因,隻能確定這次暈倒是因為缺氧。


    他推開病房門,看到了靠床上糖泡泡。


    這個場麵有點尷尬,兩人都沒說話,相互看著,陳修宇是不知道進來這個人是誰,季驍卻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站了一會之後他走到病床邊,把糖泡泡東西放到櫃子上,說了一句:“泡泡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修宇明顯是吃了一驚,挑了挑眉毛很驚訝地看著他,但卻沒有說話。


    季驍沉默著,這氣氛實有點別扭,糖泡泡不出聲,他接下去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過了一會,陳修宇才慢慢從櫃子上拿過了那個電子記事本,低頭用手指上麵劃了幾下,遞到了季驍麵前。


    上麵有三個字加一個標點——齊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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