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驍扛著那孩子衝下樓時候累得差點斷氣,腿都有些發飄了。這孩子看著挺瘦,但扛到身上卻挺沉,季驍把他扔到救護車上時差點連自己一塊順進去。


    那邊伍誌軍聲嘶力竭地喊著,消防水龍水壓不夠,加上是樓頂,救援時候有人不敢跨上消防梯頂雲台,他聲音裏透著焦急,季驍拍了拍那孩子肩膀:“這等著,一會醫生幫你檢查。”


    季驍跑到消防梯下麵,火舌已經從15層窗口卷了進去,從樓梯下去已經不可能,但雲梯高度不夠,樓頂人得消防員保護下順著繩子滑下去一點再跳到雲台上,有幾個跳了上去,現剩下幾個死活也不敢動,抱著消防員不撒手,弄得進退兩難。


    “先把這批弄下來!”伍誌軍衝著對講機喊。


    雲梯帶著七八個人慢慢降了下來,伍誌軍轉頭衝季驍揮了揮手,季驍馬上爬了上去,人下光了之後雲梯帶著他再次上升。


    季驍解下救生繩自己身上扣好,把那頭甩了上去,上麵同事把繩子係了天台護欄上。季驍拉了拉繩子,確定沒問題了之後跳出雲台,腿牆上蹬了兩下,爬上了樓頂。


    “救命啊,救命……”季驍剛一上去就被一個三十多歲女人抱住了,她全身發抖,站都有點站不穩了。


    “這不正救你們麽,”季驍被她摟著腰都頂欄杆上了,也顧不得多說,拿過同事安全繩就開始往那女人身上繞,“配合一下,姐姐,別害怕。”


    “不不不,你幹什麽,不行不行,”女人發現季驍正把兩人往一塊捆,立馬急了,夠著身子往邊站正跟另一個大媽鬥爭消防員伸出了手,“救命啊,救救我啊——”


    那邊季驍同事本來就已經滿頭大汗了,再看這架式,有點兒哭笑不得,隻能裝沒聽見。


    季驍把繩子捆牢之後抱著女人跨上了欄杆,女人尖叫了起來,胳膊猛地摟住了他脖子,他一陣發暈,把女人胳膊拉開:“姐姐,這等火燒上來還是跟我過去,你選吧,你要不願意,我先送別人。”


    “……我要下去。”女人盯著季驍臉看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沒帶尖叫話。


    “摟別地方,別勒我脖子,”季驍笑笑,安慰她,“沒事兒,就不到一米,這要平地上,你隨便一跨就過去了,別往下看。”


    季驍抱著女人慢慢滑了下去,他上來急,沒戴手套,手繩子上磨得生疼,好距離很短,跳上雲台之後,他看了看手,破皮了。


    “你這等一下,上麵有你認識人嗎?”季驍解開繩子。


    “有。”女人驚魂未定地點點頭。


    “告訴他們,不要緊張,配合我們能點下去,火已經燒上來了,你看到了,消防槍水壓不夠,噴不到15層,再拖下去很危險。”季驍等同事帶著另一個人滑下來之後,再次順著繩子爬了上去。


    上麵還有三四個人,必須一塊帶下去,消防梯升降一次要十分鍾,耽誤不起了。


    身後那個女人冷靜了下來,坐雲台上開始衝上麵喊:“沒關係啊,我都過來了,沒什麽感覺,點兒,火燒上來了……”


    等到把人都從頂上弄下來之後,季驍一身臭汗地爬上消防車坐下休息。全身都累得發軟,腿和胳膊因為剛才一直使勁,現都輕輕地發顫,有些酸疼。


    那邊滅火組已經撲掉了13層以下明火,現都進樓去了,林梓也爬上了車,解開了防護服扣子,兩人都是一身汗,裏麵t恤都濕透了,臉上全是一道一道灰。


    “我靠,真要命了……”林梓也累得夠嗆,撩起衣服臉上胡亂擦了兩把,“你手破了,包一下吧。”


    季驍低頭看了看手,剛才注意力不這塊沒感覺,現才發現手上被勒掉了一層皮,幾道口子一直往外滲血,他皺皺眉:“日,破相了。”


    “果然是高人,臉長手上了。”林梓衝他豎了豎拇指。


    車門邊有人湊了過來,季驍看了一眼,是電視台記者,正舉著個話筒往車裏伸腦袋,他站了起來衝林梓說了句我去拿衣服,然後推開記者跳下了車,記者采訪這種事很煩人,特別是火還沒撲滅,誰有功夫搭理他們呢。


    他走到了剛才救護車旁邊,一會沒準兒還要進火場,他要把防護服拿回來,順便找點紗布包下手,但往車裏看了一眼,發現那孩子已經不見了,自己防護服疊好了放車座上。


    季驍拿過衣服邊穿邊往四周看,周圍有不少人,卻沒看到那孩子。


    三月份天氣已經轉暖了,但五點多鍾溫度還是挺低,那孩子就穿了條內褲,能上哪去?


    他拉住個護士模樣小姑娘,問人家要了點繃帶,問了一句:“剛我送過來那個男孩兒哪去了?”


    “沒看到有人啊,”小姑娘看了一眼他手,“你這樣不行,口子太深了,要消毒!”


    “完事兒再說吧……”季驍拿繃帶手上隨便繞了兩下轉身跑開了,那孩子也許是跟家人一塊離開了吧。


    從火場回到宿舍,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季驍累得澡都不想洗,但身上髒得實有點人神共憤,他自己都能聞到身上傳來奇怪味道,燒柴味,糊味,汗味,還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酸蘿卜味兒,所以他還是拿了衣服進了澡房。


    林梓已經裏邊脫了個精光了,看到他進來哼哼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看了看他手又補充了一句:“你那破了相手找時間去趟醫院吧。”


    季驍低頭看了看手,血從亂七八糟繃帶裏滲了出來,他把衣服胡亂脫了,站到噴頭下麵舉著手往牆上一撐,話都懶得說。


    洗完澡林梓沒再來他屋裏蹭床,估計是太累了忘了自己床上剛噴灑了方便麵。


    季驍往床上一趴,還沒五分鍾就睡著了。


    “這麽說你又沒地方住了?”蘇癸盤腿坐地上,看著正他衣櫃裏翻衣服丁未。


    “嗯,”丁未歎了口氣,“你衣服怎麽都這麽幼稚?”


    “有得穿就不錯了,不喜歡光著出去買去,”蘇癸白了他一眼,“我說你也真夠可以,被卡下水道裏就夠丟人了,著火了那麽大動靜你居然都沒醒過來?說出去九尾貓臉都讓你丟了……”


    “閉嘴。”丁未轉過頭,用手指了指他,眼睛眯縫了一下。


    蘇癸閉了嘴,為了安全起見,還往後縮了縮。丁未脾氣不好,動起手來沒輕沒重,而且丁未比他強,人狀態下他不是對手。


    丁未隨便找了套衣服穿上了,又到蘇癸冰箱裏找了點吃,吃舒服了才盤腿坐到了蘇癸對麵,有點鬱悶地開了口:“我又變成七條尾巴了。”


    “不——是——吧——”蘇癸拉長了聲音,丁未尾巴剛長出來沒多久,居然這麽就又沒了,“你又碰上有緣人啦?”


    “嗯。”


    蘇癸歎了口氣,拍拍他肩:“我就不安慰你了,安慰了好幾百年,我都找不著詞兒了,你睡會吧,我要出門了。”


    對於蘇癸這種晝伏夜出家夥為什麽會大白天跑出去,丁未沒有問,估計是因為自己。蘇癸跟他雖說認識了很久,但畢竟不是同類,甚至從天性來說,是對手,讓他倆呆一個屋裏,不用一小時,肯定會打成一團。


    蘇癸走了之後,他屋裏轉了轉,得先回租房那一趟,不知道火後有沒有燒到15層,他東西一件也沒帶出來。


    其實要不是那個消防員扛著他就走,他完全可以回去收拾收拾東西,至少……丁末對著鏡子眯縫了一下眼睛,看著自己因為陽光直射而收縮成一條瞳孔,至少該把隱形眼鏡帶著。


    他從蘇癸桌上拿起一副墨鏡戴上,然後龍飛鳳舞地冰箱上留言本裏給蘇癸留了幾個字,墨鏡不錯,明天還你,然後也出了門。


    回到雅居宛,丁未看清了昨天火災過後場麵。


    整棟樓從1層往上,都是黑漆漆一片,下麵幾層窗戶都燒沒了,留著幾個大洞,還時不時飄出一兩縷黑煙。


    電梯不讓用了,丁未順著樓梯往上走,樓梯上人不少,被火災波及到住戶不少都往外搬東西,沒碰到人時候丁未會攀著樓梯欄杆往上跳躍著走,這樣能省不少勁,聽到有人聲音他就停下來換成步行。


    15層沒有被燒到什麽,隻是牆壁都被煙熏得有點像灶台。


    他住房間裏有人,他推開昨天被撞壞門,看到了房東兩口子正站客廳裏一臉鬱悶。看到他,房東老婆馬上跳了過來:“丁未啊,你沒事吧昨天?”


    “沒事。”丁未因為戴著墨鏡,感覺屋子裏暗得厲害,又不敢當著房東麵摘下來,隻得往浴室慢慢走,想先把隱形眼鏡換上。


    “人沒事就好,我早上才知道這事趕緊過來了,一看你不,嚇死我了,”房東太太嘴很碎,但心眼兒不壞,“剛物業通知了,說是上麵這幾層先不能住人,得先維修,你看……”


    “我搬走。”丁未進了浴室,看到隱形眼鏡還放洗手池邊,趕緊摘了墨鏡,洗洗手換上了。


    對著鏡子看了看,很好,又變回了黑色眸子。


    房東退了他房租押金,丁未背著個包出了門。


    他東西很少,就幾件衣服,其實如果不是房東老婆一直很關心地樣子要幫他收拾東西,他不拿衣服也可以。


    衣服這種東西嘛,有一套就行了,實沒有,大不了就一直貓形呆著。


    隻是……現這麽突然地失去了住處,該上哪呆著呢。


    站街邊發愣時候,塞包裏手機響了。丁未很少用手機,他討厭現代化東西,而基本沒什麽可以聯係人,所以手機響了半天了他才反應過來。


    “喂。”丁未看著屏幕上陌生號碼,想不出會是誰給他打電話。


    “小貓咪,你哪兒呢?”電話裏傳出一個男人帶著笑聲音。


    丁未立刻聽出來這是陸寬聲音,他皺皺眉:“關你什麽事。”


    陸寬是個貓客。


    貓客聽起來挺奇怪,其實就是世世代代為九尾貓提供保護和幫助普通人類,讓九尾貓修煉時能人類社會裏安全度日。但這些保護和幫助並不都是無償,有時候會附帶一些條件。


    丁未討厭貓客,特別是陸寬。


    雖然他現正陸寬開酒吧裏打工,但陸寬麵前從來不掩飾自己對他討厭,不過陸寬似乎並不意:“雅居苑火災啊,小貓,你沒地兒去了吧。”


    “嗯,不讓住了。”丁未順著街邊慢慢往前走。


    “過來吧,”陸寬笑笑,“我給你找地方住。”


    “不用。”丁未拒絕得很幹脆。


    “別強了,我給你找這個房子就街心花園後門,你去曬太陽很近,”陸寬慢悠悠,“曬月亮也很近,四點之前過來拿鑰匙,我四點還有事。”


    季驍上午休息,本來可以睡到中午才起來,可是手機十點多就開始很不給麵子地歡唱。


    號碼顯示是家裏,他本來不想接,但扛不住每隔十分鍾一次轟炸,萬般無奈地接了電話,悶枕頭裏也不管那邊是老爸還是老媽:“饒了我吧,我早上七點才從火場回來啊……”


    “大小夥子喊什麽累,當初又沒人逼你去滅火隊,”老媽聲音傳出來,頗為鄙視,“下午你請個假吧,去機場接機。”


    季驍猛地從枕頭裏抬起頭,沒理會老媽又把消防隊叫成了滅火隊:“接機?沈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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