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病榻三個多月,慕曦曦的身子終於是趕在雲初七歲生辰的前頭好轉了起來。


    起初的時候,慕曦曦每日的都是渾渾噩噩的,整夜整夜的做著噩夢,精神恍惚的厲害,根本就是沒有心力去照顧雲初。


    雲初瞧著她的樣子,便是一勁兒的趴在榻沿兒邊哭鬧不止。


    但是隨後楚雨領他出去說了話之後,他便是變得格外的懂事兒了起來,每每下學便是守在慕曦曦的榻前,給慕曦曦端茶倒水,陪著慕曦曦說話兒,也很少哭鬧了。


    由著慕曦曦的身子不好,所以楚雨這次便是索性在西廂住了下來。


    他很少進慕曦曦的屋子,這段時間內,他就做了兩件事兒,第一件便是親自帶著教習著雲初,第二件事兒是前不久幹的,那件事做了不久,慕曦曦的身子便是好轉了起來。


    當時薑氏正在給慕曦曦喂藥,可是慕曦曦躺在榻上,根本連藥都喝不下去,大部分都是順著嘴邊兒流了出來。


    他直直的衝了進去,抬手便是將薑氏手中的藥碗奪了過來,啪的給摔到了青石地麵上。


    瓷碗應聲而碎,過於刺耳的聲音終於是讓榻上半死不活的人,努力的睜開了眸子緩緩的扭頭看了過來。


    那大約是慕曦曦生病來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沙啞的厲害,她用了好大的氣力才說了完全:“楚雨,你在做什麽?”


    楚雨不回答,先是把薑氏請了出去。


    薑氏被他的神情和動靜嚇壞了,雖然麵色為難。到底是促步走出去了,薑氏隻想著大約楚公子是瘋了,便是求助般的跑去找薑息過來了。


    薑氏出去之後,楚雨又重新的站到了她的麵前,滿臉怒氣的朝著榻上病怏怏的慕曦曦大聲吼道:“你可是想陪著他死!若是如此的話。當初你為何還要離開他?”


    他的聲音刺耳,但是落在慕曦曦的耳中卻是變成了一片嗡嗡聲。


    可她還是聽清了他的質問。


    “你可是覺得對不住他?”楚雨朝前走了兩步,挨著她的床沿兒,低著頭居高臨下的質問道。


    等了良久,榻上躺著的人終於是出了聲兒,“我不知道。”


    楚雨一看她這個樣子。便是憤恨的不行,咬牙切齒的狠了心,屈身便是將榻上的人強行的拉了起來。


    許久沒有離開榻,慕曦曦身子泛軟,被他強行拉起來的時候。隻覺得頭暈眼花的要一頭栽過去。


    可是楚雨沒有給她暈過去的機會。


    跌坐在妝台前頭的時候,慕曦曦昏昏沉沉的眼中看到了銅鏡當中倒影出來的自己如今的模樣。


    楚雨在她身後撐著她的身子,抬手越過她的肩頭指著鏡中的那個半死不活的人兒厲聲喝道:“你瞧見了吧,這就是你,就是你慕曦曦現在的樣子,你為了心裏好受些,便是這樣懲罰自己,但是你可想過。初兒日日看到你這般樣子,心中該如何做想?你若想雲逸死的安心,便是就好好的守著初兒過日子。若是你不想,便是趁早死了去,別讓初兒這麽小的孩子日日和我哭著說‘怕阿娘就這麽丟下他走了’!”


    初兒?


    當時腦子裏頭亂成一片,反反複複的回響著雲初的名字。


    薑息聽了薑氏的話兒趕過來的時候,便是被屋子裏頭的情形嚇了一大跳,楚雨滿臉怒氣的站在慕曦曦的身後。久病的女子伏在妝台上頭哭得撕心裂肺的。


    薑息安撫住身後擔憂的厲害的薑氏,輕腳走到楚雨的身側。開口問道:“楚公子,這……”


    楚雨被薑息一喚。才恍然回神兒,眸子盯著麵前放聲大哭的女子,歎了口氣說道:“容著她哭吧,等她哭完了,便是讓薑姑姑重新煮了藥端上來,我猜,這次她的病該是要好起來了。”


    薑息看了看楚雨,又扭頭看了看慕曦曦的背影,吐了口氣便是扭身與薑氏一齊出去了。


    晚上雲初下學的時候,便是有如往常一般守在慕曦曦的榻沿兒邊兒上。


    慕曦曦兩眼紅腫著醒過來的時候,正巧瞧見了趴在自己身邊兒的雲初,沙啞著聲音費了好大的勁兒,慕曦曦才喚出了口:“初兒。”


    雲初聽到喚聲,先是驚喜的愣怔了一會兒,接著便是眸子濕潤了起來,軟聲趴在慕曦曦的身邊兒說道:“阿娘,你終於和初兒說話了。”


    慕曦曦嗓子疼腫的厲害,半天才將話兒憋了出來,“初兒不哭,阿娘很快便是要好了的。”


    “阿娘的話兒可當真?”雲初吸了吸鼻頭,掛著淚珠子朝著慕曦曦驚喜的說道。


    慕曦曦回拉住那雙軟軟的小手,用力的點了點頭,鼻頭一酸,才啞聲說道:“以前都是阿娘不好,阿娘會努力好起來了,阿娘往後再不會不管初兒了。”


    話兒到了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了,所有的言語盡數轉化成了淚珠,肆意的流了個幹淨。


    三月初的時候,慕曦曦已經能夠下榻了。


    由薑氏扶著出門的時候,便是瞧見了在桂花樹下練武的一大一小。


    頓住步子,在遠處靜靜的瞧著,一聲不吭。


    薑氏瞧了瞧遠處的兩人,眸光又轉落在慕曦曦的側臉上頭,猶豫了下,才開口說道:“姑娘,我不得不多嘴一句,楚公子在西廂住了約莫有兩個月了,如今外頭都是在傳閑話,到底是損了姑娘的名聲呢。”


    薑氏的話兒不用說,慕曦曦也是知道的。


    起初自己在這兒落腳的開茶坊的時候,外頭難聽的話總也從沒斷過,所以如今聽到這話兒,慕曦曦也見怪不怪起來了,擺手溫溫一笑:“無妨,嘴在別人身上長著。想說什麽便是由著他們說罷,我隻需守著初兒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聽了這話,薑氏隻覺無言以對。


    又是看了好一陣兒子,桂花樹下的兩人終於是發覺了東廂門前站著的女子。


    雲初驚喜的喚了一聲‘阿娘’,便是歡喜的朝著女子跑了過來。抱住女子的腰身的時候,才喜聲說道:“阿娘終於好了。”


    慕曦曦心中泛暖,微微屈身將雲初扶著站正,抬手替他試了試額角的汗珠,才柔聲問道:“初兒怎麽想起和小舅舅學起練武來了?”


    話落,楚雨也緩步走了過來。欣慰的看了雲初一眼,這才替他答道:“初兒前幾日和我說,要當和他阿爹一般一樣的大將軍,所以我便是挑了空閑時間先帶他練練底子再說。”


    慕曦曦聽完,頗為詫異的朝著雲初問道:“初兒莫不是想日後入朝為官?”


    雲初搖頭。一臉期許的說道:“初兒隻是想如阿爹一般神勇,等到阿爹回來了,看到初兒這般努力,也是會高興的。”


    雲逸戰死的事兒,自然沒人和雲初說。


    慕曦曦不說,其餘的人也是不敢亂說,不過好在楚雨哄了他,隻說如今他阿爹還在邊關打仗。保家衛國。


    雲初竟是將這話兒當了真,所以這麽長時間內,雲初再沒向慕曦曦問過雲逸的事兒。


    經曆了這件事兒之後。雲初倒是快速的成長了起來,慕曦曦每每瞧著他,便是心中軟和的不行,到也是彌補了雲逸的死對自己造成的打擊。


    身子好了,自然是要重整心力繼續生活。


    這首要的事兒便是茶坊的事兒,由著這段日子自己纏綿病榻的緣故。所以,茶坊的事兒也是耽擱了下來。


    縱然有薑息在管著。但是由於有段日子沒有推出新的茶具了,所以生意到底還是冷清了不少。


    薑息縱然心急。但是顧念著慕曦曦的身子,便是從未在他麵前提起過。


    如今慕曦曦身子好了,當即喚他去了正堂與他一道商量茶坊的事兒了。


    ‘如意茶坊’所賣的茶具之所以受人追捧,高價出售,因的就是一個新意,一個獨特,一個物稀為貴。


    知道薑息擔心,慕曦曦便是先勸慰了他幾句,隻保證說自己過些日子腦子清明了,再設計幾套茶具便可緩解如今冷淡的局麵。


    薑息聽完這話兒,眉頭隨即便是擰了起來,沉寂了好一陣兒子才朝著慕曦曦說道:“姑娘若是累了,其實大可趁此機會歇上一歇,雖然茶坊的生意冷淡了些,但是到底還是能顧著底兒的。”


    慕曦曦聽完他的話,微微搖頭,一臉平靜的說道:“我已經病了這麽些時候,也該是時候好起來了。”


    話落耳,薑息緩緩抬眼看向在上位坐著的一臉淡然的女子,心中的擔憂便是不自覺的慢慢的散了開來,跟著她也這麽多年了,別的不說,信任還是足夠的。


    茶坊的事兒商量完了之後,薑息準備起身告辭離去,步子轉開的時候卻是想起了一件事兒,當下便是頓住步子重新走到了慕曦曦的麵前,猶豫了下才開口勸道:“這話兒本不該我說的,但是姑娘身為女子,到底是身邊兒該有個近親的依靠才是,而且小公子也是需要一個阿爹的,姑娘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吧。”


    他話兒說完,便是轉身離去了。


    慕曦曦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圈椅上頭,擱在小案上的手輕輕的環著溫溫的茶盞,薑息不是沒由來說這話的,定然是薑氏和他說了,讓他來勸自己的。


    其實,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身為女子,心底裏頭自然也是想找個疼愛自己的男人相守一生的。


    可惜這場意外的穿越,讓她的生命中多了那麽一個男人。


    彼此相愛,卻遺憾而終。


    她不知道,漫長的餘生裏頭,自己會不會因為某種機緣又遇見一個人:一個讓自己願意重新愛上,更甚於願意和他相守一生的男人,但是如今慕曦曦清楚的知道,自己一顆心裏頭隻想著念著雲逸一個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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