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凝盯著納蘭睿淅,大腦燥熱一片,他不是在紫堯麽?怎地跑到衢州來了?他又怎會知道自己被賊寇抓走了?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水墨凝的心中瞬間滑過太多的感覺,五味雜陳,有驚恐有疑惑有感動,最多的卻是惶恐,直刺得她完全無法呼吸。


    她的手被他握住,他的掌心永遠都是那麽炙熱,帶著烈焰般的溫度。


    可是,她渾身都是毒啊……碰不得的啊!


    他冒著危險前來救自己,結果沒有被賊寇所傷,卻是因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而中了毒?


    她的解藥裝在了黑色背包裏,因為想著自己身上的這個毒素在明日晚間便可全部散去,所以她的身上也沒有備份。


    卻不想中途竟是出了這麽大一個差錯。


    這該怎麽辦?


    她本來就欠了他太多太多,一輩子都還不清了,而今又出了這樣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這讓她情何以堪?


    因為心中百般滋味纏繞,水墨凝頭腦發熱,睫毛揚起直盯著來人,竟是渾渾噩噩地喚了一聲:“子衡……”


    黑衣男子的身影瞬間一僵,他轉眸看向水墨凝,眸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方才聽見了什麽?


    這個女子喚他什麽?她怎麽知道他的字?


    納蘭睿淅鷹眸微睜,從中迸射出兩道晶亮的光芒,他直愣愣地盯著水墨凝,半晌過後方才擠出了一句話:“二弟妹,你方才叫本王什麽?”


    水墨凝在聽見納蘭睿淅的話時方才從混沌中回過神來,她剛才叫了他什麽?她是不是叫了他子衡?是不是?


    天啦,她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子衡是他的字,隻有親近他的人才能這樣喚他的,而自己,現在隻是他的弟妹,怎麽可以怎麽能夠叫他子衡呢?


    她該怎麽辦?


    水墨凝盯著納蘭睿淅睫毛直顫,心跳加速,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好的說辭來解釋這個問題。


    “快,有人想要劫走豫襄王妃!快抓住他!”


    正當水墨凝無處安放自己那顆渾然亂跳的心時,卻聽外麵賊寇的聲音四處響起。


    納蘭睿淅耳朵微動,眼眸眯了一下對水墨凝說道:“趕緊跟本王走!”


    水墨凝看著他,說道:“大皇兄,你先出去一下,我換身衣服馬上出來。”


    自己的衣衫之上全部都是毒藥,如若他再繼續觸碰自己,他體內的毒素怕是即刻就會發作,所以,他必須先把身上的衣服換掉。


    納蘭睿淅聽了她的話,隻覺錯愕,他凝眸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衫,這般齊整的衣服她卻又為何要換?


    不過,既然她要換自己也沒有立場非不要她換,隻是現在時間有些緊迫。


    “好,你速度快一點。”納蘭睿淅放下話語後便轉身出了馬車。


    水墨凝以迅雷之勢剝開了車上其中一名男子的衣衫,隨後脫下自己的外衫穿在了外麵,穿好之後便掀簾出了馬車。


    馬車之外,納蘭睿淅已經與人打鬥起來。


    他見水墨凝出來了便迅速閃身來到她的身旁,大掌握住她的手臂,說道:“走!”


    納蘭睿淅帶著水墨凝一路殺了出去,他武功奇高,這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當他二人快要衝出重圍時,納蘭睿淅卻是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痛,再次提氣時卻是朝旁悶出一口血來。


    水墨凝見狀嚇了一大跳,扶住他焦急地問道:“大皇兄,您怎樣了?”


    納蘭睿淅隻覺這口血吐得十分地莫名其妙,他轉頭看向水墨凝搖頭道:“無妨!”


    “那我們快走!”水墨凝攙扶著他迅速朝前行去。


    本來按照她的原計劃,她可以不動聲色地就將這些賊寇給收拾了,豈料納蘭睿淅居然來救她,反倒打草驚蛇了。


    而今他身中劇毒,也不知他們二人能不能逃離出去。


    “抓住他們!不要放過他們!否則我們的大筆黃金就沒有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這些賊寇的眼裏,豫襄王妃就代表著一大筆黃金,不僅那個人會給他們錢,豫襄王也會給他們錢,可是如今竄出來的這個黑衣人卻是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他們拚了命也不會讓這兩個人離開的。


    賊寇們為了錢殺紅了眼,納蘭睿淅本想與他們打鬥,但是身體各處卻開始莫名其妙地疼痛,水墨凝扶著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毒素逐步滲透進血液,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如此,她當初真不該用這般狠絕的計謀。


    水墨凝為了避免納蘭睿淅再度受傷,也管不了其他了,隻得在賊寇麵前露出武功。


    她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腹部輕聲道:“寶寶,媽媽對不起你,稍微用點力氣,你一定要乖乖的哦!”安慰完肚子裏的寶寶後,水墨凝便拔了一人的劍開始打鬥起來。


    納蘭睿淅捂著胸口,疼痛加劇,當他瞧見水墨凝居然會武時,一雙劍眉緊緊地斂在了一處,卻是早已無暇多顧。


    水墨凝心急如焚,她殺紅了眼,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去與那些賊寇拚鬥。


    她拖著已經搖搖欲墜的納蘭睿淅殺出了一條血路,終是在混亂之中搶來了一匹馬。


    牽馬過來之後,水墨凝側頭問道:“大皇兄,你還有力氣上馬麽?”


    納蘭睿淅眉頭緊蹙,點了點頭,隨後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翻身上了馬。


    水墨凝見他安然上馬也迅疾飛身而上坐在了納蘭睿淅的身後,納蘭睿淅翻身上了馬之後整個身子便癱倒在了馬背上,水墨凝繞過他的身子握住了韁繩,隨後韁繩一抖:“駕——”


    馬兒鐵蹄飛揚而起似箭一般射了出去,揚起灰塵翻飛。


    水墨凝手持寶劍左右兩邊砍殺一番之後終是騎馬飛奔離去。


    “快……追……”


    賊寇們仍舊不甘心地朝他們追了,卻終是因為傷痛或者體力不支而倒在血泊之中。


    水墨凝駕著馬奔出數十裏之後便問道納蘭睿淅:“大皇兄,你覺得怎樣了?”


    “還好……”納蘭睿淅回答得很吃力。


    水墨凝聽著他那句還好,眼淚忍不住就掉落下來,她激動道:“大皇兄,你千萬要挺住……你千萬不能有事……”


    納蘭睿淅千萬不能因為自己而死去,不然自己的人生還要怎樣繼續下去?


    “好……”納蘭睿淅已經氣若遊絲,那個好字擠了半天方才從口中溢出。


    水墨凝抬頭望著天上的月色,山寨的地方已經快到西玥界了,而今他們又往西走了許久,她思索比較了一下路程,現在要回衢州路途遙遙,且全部都是山路異常難行,而大姐在鎮南王府,鎮南王府處在西玥邊界,管轄著西玥南麵的地域,算起來,鎮南王府離這裏已經不是很遠了,而且路也比較平坦好走。


    為了救納蘭睿淅,她還是殺去鎮南王府比較好。


    心中有了想法之後,水墨凝便驅馬朝鎮南王府而去,好在她之前在西玥皇宮的時候仔細研讀了一下西玥的地圖,不然她還真是不知道鎮南王府坐落在何處。


    納蘭睿淅整個人前趴在馬背上,一路之上顛簸起伏,他都沒有再動彈一分,每一次,當水墨凝瞧見他沒有動時,心跳就會漏一拍,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大聲地喊叫他的名字,直到他回應自己她才會停止喊叫。


    水墨凝一路策馬前行,在行路兩個時辰之後終是到得了鎮南王府。


    到得府門口時,當那些侍衛在瞧見有人前來時便持起手中長矛對準她問道:“來者何人?”


    水墨凝氣喘籲籲道:“西玥公主水墨凝。”


    “什麽?!你是公主?公主在王府裏麵呢!”那侍衛顯然不太相信水墨凝的話,而且在他們的記憶中西玥僅有一個公主,那就是他們的世子妃,何時又躥出一個公主來了?


    再說了,倘若她真是公主,怎會穿成這般模樣?她身上可是男子的衣衫啊!一國公主怎會穿成這樣?


    水墨凝轉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天已經微微亮了,想必大姐他們已經起身了,畢竟還要照顧孩子,水墨凝撤回視線看向侍衛,見他們不相信,遂又說道:“你們可以去稟告世子和世子妃,說是水墨凝在府門外求見,拜托你們了,我有一個朋友中了劇毒需要馬上醫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侍衛見水墨凝的身上四處都有血漬,臉上神色焦急,而馬背之上確實趴著一名男子,看那樣子卻也是奄奄一息,其中一名侍衛見狀便對水墨凝說道:“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謝謝了!”水墨凝點了點頭十分感謝。


    侍衛轉身入了府,水墨凝轉頭去到納蘭睿淅的身旁又喚道:“大皇兄……”


    一聲呼喚之後納蘭睿淅沒有半點反應,水墨凝又喚了一聲:“大皇兄!”


    “嗯……”納蘭睿淅輕輕地應了一聲,眼眸卻是仍舊沒有睜開。


    水墨凝心口提起來的氣又回落而去,好在納蘭睿淅的內力十分地高強,若是個一般人,中了她這個毒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


    “凝兒,真的是你麽?”當水墨凝還在揪心納蘭睿淅的身體狀況時,卻聽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吃驚地轉回頭看了過去,驚道:“母後,您怎麽在這裏?”


    母後怎地在鎮南王府?


    水墨凝朝後瞥了一眼,發現吳芷靜的身後站著祁煦與大姐水憶瀾,他們兩人在見到自己時俱是一驚。


    水憶瀾上前喚了一聲:“小妹,你怎麽來這裏了?流景呢?”


    “大姐,大姐夫。”水墨凝朝而人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我過來瞧瞧小叮當。”吳芷靜上前迎了過來,一麵走一麵回答起水墨凝的話,然而,當她借著朝陽橙光瞧見水墨凝一身血漬時,驚得眼眸倏地睜大:“凝兒,您究竟怎麽了?有沒有傷到?發生什麽事了?怎地渾身是血?”


    水墨凝回道:“母後,我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母後,馬背上的人是我的大皇兄納蘭睿淅,他中了毒,快沒命了,趕緊找個人來將他抬進府去吧,我要去給他配解藥。”


    吳芷靜旋即點了點頭,跟著便轉身吩咐道:“你們趕緊去將他扶下來。”


    “諾。”


    侍衛們上前扶下了納蘭睿淅迅速將他抬進了王府。


    水墨凝急匆匆地跟了進去,祁煦在旁吩咐道:“立即將公主領去藥房。”


    “是。”


    水墨凝跟著侍衛而去,到得藥房之後便開始配解藥,幸得王府之中藥材齊全,不然她真的要跳腳了。


    待配完藥之後水墨凝便將那些藥迅速搗成藥末最後製成了藥丸,藥丸製成之後便一路飛奔而去。


    入了納蘭睿淅的房間之後,水墨凝瞧見屋內吳芷靜與祁煦一坐一站。


    水墨凝對祁煦說道:“大姐夫,麻煩您將他扶起來一下。”


    祁煦聞言上前去到床榻處將納蘭睿淅扶了起來,水墨凝為納蘭睿淅喂服了藥丸。


    服下去之後,祁煦伸掌在納蘭睿淅的胸口中用內力將那藥丸給化解了。


    一切弄完之後,水墨凝方才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把了把納蘭睿淅的脈搏,探完之後歎氣道:“他的命算是保住了,隻是眼睛卻是不知能不能恢複。”


    吳芷靜這時方才有空問道:“凝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前段時間凝兒來信說是要與景兒回到南臨去處理一些事情,做為母親,她雖然很擔憂凝兒的安全狀況,但是,對於他們夫妻二人的風雨同行,她卻是十分欣慰的。


    水墨凝回道:“母後,這些日子南臨衢州鬧水患,流景奉命視察災情,昨兒個夜裏是流景寒蠱發作的時間,晚上的時候我的丫鬟小竹被人擄走了,我去救她,那些賊寇便讓我頂替小竹,我本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妙計,在我身上塗滿毒素,然後殺敵人個措手不及,可是,我大皇兄卻不知怎地忽然跑來救我,她觸碰到了我的衣衫,所以中了毒。[..tw超多好看小說]”


    吳芷靜聽後秀眉顰起,歎道:“這個世間怎地會有這般陰差陽錯的事?”


    水墨凝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大皇兄他本來應該在紫堯城的,不知他怎麽就跑到衢州來了,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凝兒啊,你莫要擔心,你的醫術這般好,他的眼睛應當無事的。”


    “但願他的眼睛沒有問題。”水墨凝隻覺此事有些揪心,若是納蘭睿淅因此而目盲,她又該如何自處?怎麽顛來倒去,無論是什麽樣的身份,卻又為何都要欠下他的情呢?


    吳芷靜紓了一口氣,隨後轉頭看向祁煦,吩咐道:“煦兒啊,你即刻派人前往衢州去告知流景,說凝兒在鎮南王府,讓他不要擔心。”


    “是。”


    “大姐夫!”當祁煦還未出得房門時,水墨凝卻是將他喚住了。


    祁煦轉頭看向她,水墨凝說道:“大姐夫,你派人去衢州通報時,不要跟流景說我與大皇兄待在一處,衢州水患一事至關重要,讓他全心全意地留在那裏將災情穩定之後再來找我吧。”


    若是讓流景知道自己與納蘭睿淅待在一起,那個醋缸子肯定寒蠱發作完畢之後就會馬上趕來鎮南王府,她可不能拖累他辦正事。如此,他們的計劃便又要推後一些了。


    “好。”祁煦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吳芷靜待祁煦走了以後方才問道水墨凝:“凝兒啊,這個男子,他……”


    水墨凝看向吳芷靜,悠悠啟口道:“母後,在我與流景定情之前,我曾經逃過婚,是他將我帶走的,那個時候,我與他相處了好些日子。”


    母後果真是過來人,竟是一瞧就瞧出了個中端倪。


    “原是如此啊……”吳芷靜又歎了歎,原來自己的猜測還真是對的。


    “母後,我是真的不想欠下太多情債了,尤其是他,我真覺得對不起他。”


    一個古代的男子,能夠放棄江山帶自己離開,這是一件多麽讓人感動的事情?而她卻因為早已將流景放在心中決然放棄了他。


    此生,他的深情厚誼,她注定是要辜負的了。


    吳芷靜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道:“當年,我也欠下了不少情債,凝兒啊,你的心情母後可以理解。”


    “母後,孩兒現在隻想他康健,別的再無他求了,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男子,對屬下肝膽相照,為了孩兒放棄了江山……”


    “你……是瑜兒?”


    當水墨凝的話還沒有說完時,那個本是已經昏厥過去的男子竟是開口淺淺地問了一句話。


    他的聲音雖淺,但是那之中卻是飽含了無比的震驚,震驚之中還有一絲驚喜。


    水墨凝在聽見他的問話時,呼吸瞬時一滯,她眼眸瞪著直盯著吳芷靜,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怎麽就醒了呢?自己的藥那麽管用麽?


    “放寬心。”吳芷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站立起身步出了房門,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瑜兒?你……還活著?”躺在床榻之上的納蘭睿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一切,他剛才幽幽轉醒,便聽見了房間之中二人的對話。


    那個清麗的嗓音他簡直再熟悉不過了,那個聲音時早已刻在他靈魂深處的聲音啊。


    原來,墨凝就是瑜兒?她居然成了他的二弟妹?


    原來,之前她與自己說話時都是用了假聲音,難怪他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隻是,她怎地剛才還叫了一聲母後?


    她在叫誰母後?


    水墨凝起身去到床榻旁,她搬了個椅子坐了過去,顧左右而言他地問道:“大皇兄,您的眼睛有沒有怎樣?”


    納蘭睿淅一心沉浸在震驚之中,卻是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的眼睛,此時聽她一問,他轉眸一看卻發現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他問道:“天還未亮麽?”


    水墨凝聽後心裏咯噔一聲,沉落進了山穀之中,她問道:“大皇兄,現在早已天亮了,房間之中是亮的啊。”


    納蘭睿淅眼眸眨了眨,發現自己的眼前仍舊一片黑暗,他搖頭道:“我看出去全都是黑色的,什麽都看不見。”


    水墨凝倒抽一口氣,安慰道:“大皇兄,你莫要擔心,我一定會醫治好你的眼睛的,你相信我。”


    他的眼睛真的瞎了麽?終究是因著醫治太晚了麽?


    納蘭睿淅此時已經管不了眼睛這回事了,他伸出手四處揮了一下想要抓住水墨凝的手。


    水墨凝見狀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大皇兄,我在這裏。”


    “瑜兒,你是瑜兒麽?你沒有死?”納蘭睿淅目光沒有焦距,他的神情中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水墨凝眼眸微垂,眼眸轉了轉,思索良久後終是說道:“大皇兄,我是林瑾瑜,我沒有死。”


    既然他都已經聽見她與母後的對話了,還能欺騙得了他麽?


    納蘭睿淅在聽見她的回答時,隻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再度問道:“你……真的是林瑾瑜?那……那南宮燁呢?”


    難怪她會叫他子衡,他就說,這個世上除了母親和幾個妹妹之外,沒有女子知道他的字,難怪他在初次見到墨凝時會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難怪小白會撲向她,那是因為動物對味道十分的敏感啊。


    原來,她就是林瑾瑜,她就是啊!


    從未知,她的真實容顏會是如此的驚為天人。


    當初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畢竟他知道林瑾瑜的臉上是戴了人皮麵具的。


    他本想著積蓄力量將她奪回,卻怎知,百轉千回之後,她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自己的弟妹。


    這個世上還能有比這更荒唐的事麽?


    難道此生,他的愛注定沒有歸宿麽?


    隻是,她不是嫁給南宮燁了麽?怎麽又會變成睿澤的妻子?


    水墨凝眨了眨眼睛,回道:“南宮燁就是納蘭睿澤。”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欺騙納蘭睿淅了,經過此次的事情,她大概能夠猜出來,納蘭睿淅恐是擔憂有人會對流景不利,所以才從京城遠道而來,來到衢州之後又聽說自己被賊寇挾持了,所以才會冒險前來救她,他如此待流景,自己如若還要欺騙他的話,那麽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你說什麽?”納蘭睿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一切。


    她剛剛說什麽?她說南宮燁就是納蘭睿澤?怎麽可能呢?這兩個八竿子搭不到邊的兩個人怎麽可能是一個人呢?


    水墨凝見他神色激動,遂勸道:“大皇兄,您現在身體還未完全恢複,不要這般激動,先養好身子。”


    “不……你要先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如果說,睿澤就是南宮燁的話,那麽……他是不是也是那個紅衣男子?”


    水墨凝看著納蘭睿淅,聰慧如他,果真即刻就能猜出來,她點頭道:“是的,他就是那個紅衣男子。”


    “你們……”納蘭睿淅忽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睿澤他真是將身份掩藏得十分之好,他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而他一直糾結至今的問題卻真是應證了他當初的猜想。


    難怪那天他在見到那個紅衣男子時,他會那般篤定地說瑜兒是他的,哈哈哈,原來,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啊,同一個人!


    睿澤這是為了擺脫東琳的身份所以才製造了那起火災的麽?


    水墨凝見納蘭睿淅語結,遂說道:“我們這樣做有我們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也不是故意欺騙你,畢竟,當年的事,卻與你有關的。”


    納蘭睿淅聽著當年的事這幾個字時,迅疾收回了自己的手,沒有焦距的眼眸望向了他處,他說道:“當年的事確實也跟我有關係,你們隱藏身份卻也無可厚非。”


    當年的事,是他母親唆使一事他是不會告訴他們的,因為,母後再怎麽對其他人使壞,她卻對自己嗬護有加,他不能不孝。


    水墨凝垂眸看著納蘭睿淅,他的容顏亦如初見那般英挺,隻是眼睛卻是有些發黑的,薄唇也有些發白,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絲毫折損他的英偉。


    聽著他的話,她怎麽就覺得他其實是在隱藏一些什麽事情呢?


    出事那一年,他才八歲,一個才八歲的孩子能做出什麽事來?即便古代的人比現代人早熟,她也不相信他會是一個壞人。


    “大皇兄,你怎會出現在衢州?”水墨凝見他不願多提及當年的事便啟口轉移了話題。


    納蘭睿淅回道:“我擔憂有人從中作梗,所以便跟了過來,不想還真出了事。”


    “大皇兄,那個從中作梗的人是不是納蘭睿湞?”當她看見納蘭睿淅的那一刻,她便將納蘭睿淅給排除掉了,當然,她還會去懷疑風雅茹,但是,後來又想起了去年自己逼納蘭睿淅退婚時風雅茹說的話,她批評指責納蘭睿淅不管國家大事而是兒女情長,如此看來,風雅茹這個女子雖然狠毒,卻也是個識大體的人,而今衢州出現水患,她定然不會拿國家的安危出來搞事,而林振青在流景回到朝堂之後,這個人幾乎銷聲匿跡一點反應和動作也沒有,如此,幾番排除之下,便隻剩納蘭睿湞了。


    納蘭睿湞這個人為了得到皇位,無所不用其極,這也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納蘭睿淅點頭道:“二弟妹,你還是這般聰慧,一猜就能猜透。”


    “這個納蘭睿湞,當初真是應該把他弄死算了,以絕後患!”當初真的應該多找幾個像淩夫人那樣的女人把他輪死算了,省得他還再繼續害人!


    聽了水墨凝的話,納蘭睿淅默言,隔了一會兒,水墨凝卻見他翻身想要坐起。


    因著他的眼睛看不見,水墨凝想要扶他,卻被納蘭睿淅一把推開了,他說道:“既然你已經無事了,那麽本王便就此離開。”


    此次前來,他本是擔憂睿澤會出事,而今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睿澤的身份,那麽,他還有什麽理由再留在這裏呢?


    畢竟,睿澤的武功比自己還要略高一籌。


    說完話語,納蘭睿淅起身想要下床,結果卻因看不見差點摔倒在地。


    水墨凝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穩住了他的身子:“大皇兄,你現在眼睛看不見,你要回去哪裏?”


    納蘭睿淅推開水墨凝的手,說道:“我要回紫堯。”


    “不行!你身上還殘留著餘毒,隨時都會昏倒的,而且你還看不見,我要將你的眼睛治好之後你才能回去的,你這樣回去,我又如何放心?”如若不是因為她,他又怎會淪落至此?


    他是一個多麽驕傲的男子啊,忽然看不見了,他該有多難受?又該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


    納蘭睿淅轉頭看向水墨凝,他的眼眸睜著,卻是沒有一點焦距的。


    水墨凝抬眸凝望著他的眼眸,他的眸還如以往一般帶著鷹的銳利,隻可惜,現在的他看不見啊。


    納蘭睿淅凝睇著她,薄唇開啟,緩緩說道:“你不要這樣對我,你這樣對我,會讓我浮想聯翩的。”


    這一生,他已虧欠睿澤太多太多,他害他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摯愛的母親,害他顛沛流離這麽多年,不僅如此,還害得他腿腳不便,而今,他又怎麽可能再去肖想他的妻子呢?


    即便他再愛瑜兒,他卻是終究不能再跨出一步了。


    因為她是他弟弟的妻子。


    他們注定今生無緣,他,唯有放手!


    水墨凝聽著他的話,心底不是滋味,她勸道:“大皇兄,你就讓我給你醫治眼睛,好不好?如若不是因為我衣衫上沾染了毒素,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你要相信我的醫術,我很快就能讓你恢複視力。”


    納蘭睿淅搖頭道:“二弟妹,你不要對我有什麽愧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你沒有半分關係,從此以後,我隻當你是我的二弟妹。”


    一番話語,聽得水墨凝落了淚,她眼睜睜地看見納蘭睿淅緩緩移動著步伐摸索著朝外行去。


    他的身子跌跌撞撞,間或撞翻了椅子以及房間之中的一些裝飾物,房間之中劈劈啪啪聲不斷。


    水墨凝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也不知該不該出手去扶他,她怕自己一扶他,他就更加激動起來。


    納蘭睿淅一路摸索到了房門口,他伸手打開了房門,門外豔陽高照,可是,他卻什麽都看不見。


    吳芷靜立在房門外,當他瞧見納蘭睿淅踉蹌著步伐出得房門時,驚了一下,問道:“孩子,你這是要去哪裏?”


    納蘭睿淅在聽見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時,腳步頓了頓,隨後禮貌地回道:“回紫堯。”


    吳芷靜驚了一下,說道:“你眼睛還看不見,怎麽回紫堯?”


    納蘭睿淅沒有再說話,隻是朝聲音所在的方向點了一下頭,隨後便又開始摸索著下了台階。


    由於心裏慌著要離開,納蘭睿淅最後邁出去的那一步踩空了,整個人便朝前撲倒而去。


    “大皇兄!”跟在他身後的水墨凝驚了一下,想要上前去扶住他。


    納蘭睿淅直接摔了下去,祁煦此時正巧趕了回來,當他瞧見納蘭睿淅朝地上撲過去時,迅速掠了過來扶住了他的身子。


    “小心!”


    納蘭睿淅聽著陌生男子的低沉聲音,站穩後,謝道:“謝謝了。”


    祁煦鬆開手後,納蘭睿淅卻是又朝前行去,不過,他沒有行出兩步卻終因身子虛弱而再次朝地上摔倒而去。


    “你……”祁煦再度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隨後將他抱進了房間之中。


    水墨凝眉頭緊擰也轉身進了房間。


    吳芷靜跟著進了房間,祁煦將納蘭睿淅放在床榻上之後便將就近的位置讓給了水墨凝。


    水墨凝又為納蘭睿淅把了一下脈,把完脈後,她眉頭緊皺,此次他身體的毒是真的已經滲入血液了,倘若他不好好休息的話,會對他的身體產生嚴重的影響,他的武功也會受到波及。


    現在他暈厥過去了,她還可以好好醫治他,讓若他醒來又要堅持離開的話,她又該怎麽辦呢?


    畢竟,他是一個那般倔強的人。


    吳芷靜看出了水墨凝的難處,她開口道:“凝兒,要不讓母後在這裏照顧他吧,母後是長輩,他興許會聽母後一些言語的。”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終是點了點頭,母後說得對,納蘭睿淅現在恐怕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自己了,如此,自己還離遠一些會比較好。


    況且,她懷了寶寶,一番折騰之下她已經覺得疲累不堪,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了。


    “好的,母後,他就交給您來照顧,孩兒先去休息一下,回頭再來給他的眼睛施針,為他尋藥醫治。”


    “你大姐已經幫你將房間收拾好了,你去找她吧。”吳芷靜點了點頭,隨後水墨凝便起身出了房門。


    待水墨凝走後,祁煦便說道:“母後,要不讓兒臣先在這裏候著,您先去休息一下,待他醒來兒臣再著人通知您。”


    吳芷靜擺手道:“不用了,瀾兒那邊還需要你幫忙呢,平日裏,你處理政事挺忙的,好不容易有些閑暇的時光還是多陪陪瀾兒和孩子吧,母後現在反正是閑人一個,無事的。”


    “嗬嗬……母後,您怎會是閑人呢?”祁煦聞言,千年難得露出笑容的俊臉之上居然浮現出了一抹笑。


    吳芷靜笑了笑,說道:“你去吧,睿揚在外候著呢,沒事的。”


    祁煦朝她微微一頷首說道:“嗯,兒臣先告退了。”


    ……


    水墨凝自出了納蘭睿淅的房間之後便朝水憶瀾的院落行去。


    到得院落之後便有丫鬟帶她入了房間,還未跨步進入房間,水墨凝直覺頭部眩暈一片,隨後身子一歪竟是朝地上摔倒而去。


    “凝兒!”水憶瀾大驚失色,祁煦此時剛巧進門,見到水墨凝暈厥而去一個箭步飛掠而至摟住了水墨凝。


    水憶瀾說道:“煦,快將她抱到床上躺著。”


    祁煦將水墨凝抱至床榻之上,隨後出門去喚了王府內的醫士。


    醫士隔了一會兒便拿著藥箱過來了,為水墨凝把完脈後那醫士便蹙眉道:“回稟世子妃,這位夫人是懷有身孕了,她這兩日可能是累著了,脈象看著有滑胎的跡象。”


    “你說什麽?!”水憶瀾聞言驚得不輕,迅疾說道:“那你趕緊開藥保胎啊。”


    醫士忙不迭地點頭道:“小的這就趕緊開藥,但是,能不能保住孩子屬下不敢保證啊。”


    水憶瀾急得團團轉,直道:“這個小丫頭怎地這般不懂事,懷了身孕竟然還要逞英雄,不管怎樣,定然要將孩子保住才是啊。”


    祁煦安慰道:“瀾兒,你莫要急,我現在著人去將雲思辰給找來。”


    水憶瀾聽聞眸色一亮,直點頭道:“對對對,趕緊去把思辰那小子找來,那小子的醫術我放心。”


    這可是凝兒的第一胎,要好好的保住才是,不然若是真要滑了胎,以後想要懷上都難了啊,再說了,滑胎對女子來講可謂大傷元氣,不管怎樣,也要保住胎兒才是。


    水墨凝因著過度疲憊而昏睡在床榻之上,期間,水憶瀾找來丫鬟為她擦洗了身子換了衣衫,水墨凝睡得十分舒服,睡著睡著,她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睡姿便出現在了水憶瀾的眼前。


    水憶瀾一直坐在床榻旁守候著自己的妹妹,當她瞧見水墨凝一直抱著被子嘟著嘴巴睡覺時,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寵溺的笑容。


    笑了一下之後,臉色卻是因為水墨凝的現狀而凝滯起來。


    孩子千萬不要有事才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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