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大廳之中,白菁華的婢女玉荷端了托盤過來,上麵盛著兩杯茶。


    聽雨攙扶著林瑾瑜跪了下去,玲瓏見狀,不知道又從哪裏摸了一塊小小的軟墊,準備俯身放在地上讓林瑾瑜跪在上麵。


    “怎麽?跪一下本王妃還需要用軟墊麽?你那膝蓋竟是這般嬌弱麽?”當林瑾瑜還沒有跪到地上時,便聽白菁華冷冷開口說了出來。


    玲瓏放軟墊的手僵在了原處,這個,是她家二爺下的命令,好吧?不然,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會這樣做的。


    不過,在東琳,跪地墊個軟墊倒也不是什麽新奇的事。


    現在的問題也不是軟墊不軟墊的事,究其根源,是因為王妃不喜歡這個二少奶奶。所以,無論做什麽都是不喜歡的。


    林瑾瑜眼眸往下一垂方才發現玲瓏竟是又準備讓她跪在軟墊上,看了一眼之後她又抬眸望向了白菁華,隻見白菁華眼眸微眯冷睨著她,眸中盛滿了厭惡。


    這個名義上的婆婆,新婚第二天就開始發難了麽?她這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這個軟墊本來也不是自己準備的,再說了,給她下跪已經很給她麵子了,她還想幹什麽?


    上方首座上的南宮澈此時也收回了視線,睇著玲瓏手上的那塊軟墊,唇瓣微抿,沒有說話。


    林瑾瑜見狀,心裏想著,這個宣王恐怕也是有些不待見她的。


    想來也是了,她是南臨林府的人,現在的林府代表的可是南宮焰一幫的,宣王府的人又怎會待見她呢?


    往後在這宣王府的路,怕是舉步維艱吧。


    “母妃,她從南臨遠道而來,行了十幾日的路,坐了那麽久的馬車,膝蓋恐是酸疼的,是孩兒命玲瓏給她準備的軟墊。”幾人正僵持著,卻聽南宮燁在旁緩緩出口。


    他之所以讓玲瓏備這麽個軟墊是想告訴母妃,在他的心中,林瑾瑜是不一樣的,也希望母妃能夠成全他。


    而今看母妃這個表現,怕是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林瑾瑜的。


    林瑾瑜聞言,睫毛顫了顫,雖然一早就猜到軟墊是南宮燁命玲瓏放的,卻是沒有猜出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原是因著她坐太久馬車的緣故。


    這個……南宮燁他為了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她逃婚而走不給他麵子,他居然還這樣對她,這又何必呢?


    不過就是碰巧救了他兩次而已,隻是個順水人情,他沒必要這樣的。


    南宮澈看著南宮燁,這個孩子就這般地喜歡林瑾瑜那丫頭麽?可是那個丫頭呢?她定然不會喜歡燁兒吧,也是了,這樣的燁兒又怎會有女子喜歡他呢?


    “唉……”南宮澈淺淺地歎了一聲氣。


    白菁華在聽見南宮燁的話後,眼眸微眯睇著南宮燁。


    這個孩子是瘋了不成?而今她不過訓斥了一下,他竟是這般維護著,他是被鬼迷了心竅麽?


    她這個做娘親的是連說一下這個丫頭都不行了麽?


    如此,倘若今日她不收拾一下這個林瑾瑜,以後還怎麽做這個當家主母?


    白菁華收回看向南宮燁的視線,轉而盯著玲瓏,隻喚了她的名字:“玲瓏。”


    玲瓏聽見宣王妃喚她,放軟墊的手僵了僵,她在宣王府當差也有許多年了,在她的眼裏,宣王妃一直是一個識大體的女子,她寬容大度,溫柔善良,對待下人也是平易近人,可是,這些人畢竟都是她的人,所以她對這些人好。


    而今忽然插足一個林瑾瑜,王妃肯定是不樂意的。


    一是因著白芷菱一事,二是因著她是被南宮浸賜婚的女子,逃婚一事,王妃估計還不清楚,若要知道,定然更加看不慣二少奶奶了。


    不管因著哪一條,每一條都會導致婆媳二人成為死敵。


    自己是二爺的人,瞧著這一路行來的態勢,二爺必是很在乎二少奶奶的,如此,她這個做奴婢的自然也會幫著二爺維護二少奶奶。


    今日乃是新婦敬茶,是二少奶奶進門的第一日,她這個做奴婢的斷不可在第一日就讓二少奶奶與王妃之間的矛盾擴大。


    心裏有了想法時,玲瓏準備收手拿起軟墊,這時,林瑾瑜也說道:“玲瓏,你將軟墊收走吧。”


    左右不過一個軟墊而已,她沒有必要讓自己不快樂。


    玲瓏聞言迅速拿走了軟墊,聽雨扶著林瑾瑜跪了下去,南宮燁見狀,隱於麵具下方的深邃眼眸眯了眯,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玉荷將托盤拿到了林瑾瑜的麵前,林瑾瑜端過茶杯,舉在身前對著南宮澈說道:“兒媳林瑾瑜給父王請安,願父王福壽安康,身體康健!”


    玉荷隨後捧著茶杯去到南宮澈的跟前兒,南宮澈伸手拿起茶杯咂了一口朝清秋擺了擺手,清秋拿了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放了一個紅包,南宮澈將紅包拿了過來遞給了林瑾瑜,說道:“這是見麵禮,你以後要好好地照顧燁兒。”


    不管怎樣,隻要燁兒喜歡,他這個做父王的自然是支持的。


    林瑾瑜接過紅包頷首道:“謝父王。”


    轉身將紅包遞給聽雨之後,林瑾瑜又端了另一杯茶,對著白菁華說道:“兒媳林瑾瑜給母妃請安,願母妃青春永駐,福壽雙全!”


    話音落下後,玉荷沒有伸手去端林瑾瑜手中的茶,如此,林瑾瑜便隻能將茶舉在前方。


    白菁華看著林瑾瑜,隔了半晌,久到林瑾瑜覺得自己的手已經酸到無法再舉茶杯時,她才悠悠地問道:“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賢,則無以禦婦,這後麵一句是什麽?”


    什麽?


    白菁華話音落下後,林瑾瑜直接懵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還什麽後麵一句?她怎麽知道後麵一句是什麽?


    因為不知道白菁華在說什麽,林瑾瑜抬眸望向白菁華,略有茫然。


    玲瓏立在林瑾瑜的身旁,手心之中已經出現了一層汗珠,她看著林瑾瑜,莫非二少奶奶沒有讀過女誡嗎?這句話可是女誡第二卷夫婦裏的一句話,後麵那句話是婦不賢,則無以事夫。


    在東琳,隻要是閨閣女子都必須要熟讀女誡,南臨也一樣。


    二少奶奶答不出來,王妃恐是要罰她的了。


    白菁華見林瑾瑜半晌都沒有回答她的話,她眼眸微眯,說道:“怎麽?想你林府也是南臨的大家,竟是沒有教習你熟讀女誡麽?”


    林瑾瑜眼眸眨了眨,方才清楚白菁華之前說的那段話出自於女誡。


    汗!她一現代人讀女誡做什麽?有毛病啊!


    雖然心中不爽,林瑾瑜卻是沒有說出來,看來,這個白菁華要利用這一點大做文章了。


    果不其然,白菁華隨後竟是手掌向下,拍打了一下桌子,低聲嗬斥道:“太不像話了!你竟是連女誡都沒有讀過麽?”說道這裏,她頓了頓,看向清秋,說道:“去將東西拿來。”


    清秋轉回身去取了托盤過來,林瑾瑜眼眸微抬,發現此次的托盤之中放著一本手卷,那手卷之上赫然寫著女誡二字。


    白菁華指著那本女誡說道:“你今日先回去將這女誡抄寫三百遍,明日即刻去白府受訓!”


    受訓?白府?


    林瑾瑜眼皮跳了跳,什麽意思啊?莫非是婚前培訓?不對,是婚後培訓!


    玲瓏伸手拿過女誡拽在手中。


    “母妃……”南宮燁聞言,開口阻止道:“母妃,既要學習這些留在王府就可以了,又何必去白府?”


    白菁華聞言站立起身,去到南宮燁的身旁,臉上帶著威嚴,對他說道:“這是我東琳出嫁閨閣女子的習俗,燁兒,你縱然要包庇她,卻也不能壞了祖製,我宣王府的嬤嬤沒有白府的訓導嬤嬤專業,這事,就這麽定了。”


    說罷,白菁華轉身看向南宮澈,朝他緩緩頷首道:“王爺,妾身還有事,先退下了。”


    南宮澈凝眸看向白菁華,沒有說些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白菁華隨後轉身離去,竟是沒有喝林瑾瑜舉在手中的那杯茶,玉荷見狀將托盤放下隨後追隨白菁華而去,清秋也跟在了後麵。


    宣王妃沒有喝這杯茶也就意味著,她不承認林瑾瑜是她的兒媳婦。


    南宮燁盯著林瑾瑜手中的那杯茶,又望向母妃離去的身影,內心有些糾結。


    白菁華離開之後,南宮澈也起身離開了,經過南宮燁身邊時,他抬手在南宮燁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南宮燁抬眸與南宮澈對視,當他瞧見父王眼中那抹安慰的神色時,心中的糾結去了不少。


    待南宮澈走後,聽雨忙地從林瑾瑜手中拿過茶杯,玲瓏矮身將林瑾瑜扶了起來。


    南宮燁轉眸看向林瑾瑜,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林瑾瑜轉眸看向他,有些不悅地說道:“我先回去抄女誡了。”


    說完,直接從玲瓏手中奪來女誡起步離開了。


    聽雨眼眸微睜迅速追了出去:“小姐,您等一下我。”


    玲瓏回眸看了一眼離去的主仆二人,壓低聲音對南宮燁說道:“二爺,王爺和王妃都不待見二少奶奶,您看這事該怎麽辦?”


    南宮燁薄唇抿了抿,說道:“父王當是因著林瑾瑜逃婚一事在著惱,騙其他人容易,想要騙過父王卻不是那般簡單的事情。父王那邊還好說,日子長了或許就沒什麽了,隻是母妃這邊,著實有些難辦……”


    父王剛剛拍的那一下,他已經了解了父王心中所想。


    可是母妃這邊,就難辦了,最關鍵的問題是,從小到大,母妃將她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自己的身上,林瑾瑜畢竟是被南宮浸賜婚過來的,想要她邁過心中的那個坎兒,實為不易啊。


    玲瓏聞言微微垂了頭,斂了聲息沒有說話。


    南宮燁說道:“我估摸著父王不日就會啟程去南臨,屆時我也會隨父王去南臨,下次再回東琳怕是要等到南宮浸的生辰了,這事隻能從長計議了。”


    “是。”玲瓏聞言頷首道是,南宮燁隨後按動按鈕出了廳房朝莫言軒行去。


    ……


    林瑾瑜剛一邁出怡翠軒便見到了迎麵而來的南宮詩語。


    上次見到南宮詩語是在皇宮夜宴之上,她那一曲天上人間之舞當真可謂驚豔全場,此時瞧她,身上雖然穿了七彩之色的衣衫,頭上也梳著鳳仙髻,發髻之上墜著小小的珠花,她的臉上雖然著了淡淡的胭脂,卻是掩飾不住的黯然神傷。


    她之所以這般神傷,怕是因著與雲思辰之間的那些情感糾葛吧?


    見到南宮詩語,林瑾瑜眼眸微微轉了轉,想著自己應不應該跟她打招呼。


    還在思索之際,卻見南宮詩語的臉上已經盈滿笑意朝林瑾瑜行了過來,悅耳的聲音想在身側:“嫂嫂……”


    那一聲嫂嫂聽得林瑾瑜心尖一顫,這個南宮詩語竟是與她自來熟了麽?


    南宮詩語快步而來行至林瑾瑜身邊,十分自來熟的挽住了她的胳膊,甜甜地說道:“嫂嫂……我終於有個嫂嫂了……二哥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真是好福氣啊。”


    聞言,林瑾瑜眉毛蹙了蹙,福氣?她從哪裏看出來南宮燁娶自己有福氣了?


    小姑娘許是不知道她之前逃婚之事吧?


    林瑾瑜轉頭看著身旁的小姑娘,其實,她跟南宮詩語的年歲差不多,之所以叫她小姑娘是因為她穿越之前已經有二十五歲了,到了古代之後看這些女子怎麽看怎麽像小姑娘。


    不過,這個小姑娘倒是對自己不錯的,她這個人,隻要別人對她不錯,她卻也是一個很好交往的人。


    “嗬嗬……”麵對南宮詩語的恭維,她隻能幹笑兩聲。


    南宮詩語轉眸看著林瑾瑜,眨巴著長長的睫毛,那樣子看著十分地水靈:“嫂嫂,再過十幾日我便要出嫁了,這些日子我可以去找嫂嫂說說話麽?”


    林瑾瑜看著南宮詩語,望向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烏眸,心裏泛起一絲憐憫,她之所以想要與自己說話是不是因著雲思辰?畢竟,自己與雲思辰之間的關係的確還不錯,並且,沒有了感情糾葛那一層,說起話來會更隨意一些。


    想著皇宮那夜三人的糾葛,這個南宮詩語怕是愛雲思辰已經愛瘋了吧?


    所以才會想出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


    可是,偏偏那雲思辰卻愣是不解風情,他是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南宮詩語嫁給陳思源麽?


    南宮詩語,她這又是何必呢?


    她竟是為了雲思辰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因著心中有了憐惜,林瑾瑜點頭道:“你什麽時候來找我說話都是可以的。”


    南宮詩語點了點頭,謝道:“謝謝嫂嫂了。”


    聞言,林瑾瑜笑了:“這有什麽好謝的?”


    南宮詩語微笑著說道:“當然要謝了。”說罷,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嫂嫂,這個世上除了嫂嫂和芷菱,其他女子在見到我二哥時都會嚇得尖叫,我二哥這個人雖然戴了個麵具看著有些駭人,為人也悶了點,但是,他待人卻是極好的,也希望嫂嫂能夠真心待我二哥好。”


    林瑾瑜微微垂了垂眸,許多人害怕南宮燁,這是她親眼經曆的事情,這些她都知道,回望過去,與南宮燁的每一次接觸也讓她知道,他這個人待人卻也是不錯的。


    可是,她可以待南宮燁好,並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愛上他。


    “待人都是相互的,人對我好,我自然也對別人好的,這一點請你放心。”


    南宮詩語點了點頭:“那就好了,這一次出嫁,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二哥,嫂嫂你這樣說我這心裏就踏實太多了。”


    見南宮詩語再次提及出嫁一事,林瑾瑜便順口問道:“語兒,你真的喜歡那個陳思源麽?”


    聞言,南宮詩語臉上的微笑就此僵在了原處,她挽住林瑾瑜胳膊的手也僵掉了。她的表現有那麽明顯麽?嫂嫂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林瑾瑜隨後擺手示意聽雨後退一些,隨後拍了拍南宮詩語的手,帶著她朝前行去,南宮詩語的婢女見狀與聽雨一並後退。


    “語兒啊,你若不愛那個陳思源,又何必嫁給他呢?婚姻對一個女子來說,畢竟是一輩子的幸福。”


    南宮詩語被林瑾瑜這麽一說,眼角處似乎盈了一絲淚珠,她說道:“嫂嫂,明眼人前不說暗話,我確實不愛思源,但是,思源他待我卻是極好的,我與他自小認識青梅竹馬,嫁給他,我沒有什麽遺憾。”


    她想要的感情得不到回應,那還不如嫁給一個愛她的人算了,至少,在陳思源的心中僅有她一人。


    林瑾瑜盯著南宮詩語的烏眸,悠悠說道:“那夜在皇宮之中,你三人的情感糾葛我都看見了。”


    南宮詩語聞言眼眸眨了眨,那個一隻掛在眼角的淚水終是滾落而出:“嫂嫂……”


    林瑾瑜接著道:“語兒,你有沒有想過,思辰他或許根本就不明白他對你是個什麽樣的感情?”


    既然話都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不明白?他身邊有著那麽多的女子,他又怎會不明白什麽是愛呢?”南宮詩語很顯然不相信。


    林瑾瑜呼出一口氣,回道:“有些人對於感情是比較遲鈍的,他分不清楚各種情感。”


    “聰明如他,會分不清麽?”雲思辰分明就是對她沒有愛,他一直將她當做妹妹,他可以無限製的疼她,她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不會生氣,但是,他卻不會愛她。


    “有可能分不清的,你們是當局者迷,反正依我之見,他對你可能不止兄妹之情,不過,這也僅僅是我的看法而已,畢竟,我不能完全看透別人的心思。”林瑾瑜拍著南宮詩語的背,說道:“語兒,不管怎樣,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如果你覺得嫁給陳思源是幸福的,那麽你就嫁吧,嫂嫂隻希望你幸福而已。”


    南宮詩語抿了抿唇,點頭道:“謝謝嫂嫂。”


    “嗯,語兒啊,我還有些事要做,今日便不陪你聊了,你若有事直接去莫言軒中找我便是。”


    南宮詩語乖巧地點頭道:“好的,嫂嫂。”


    林瑾瑜頷了一下首之後,南宮詩語便轉身離去了。


    南宮詩語帶著丫鬟離開之後聽雨便上前與林瑾瑜一道朝莫言軒行去。


    回到莫言軒之後,林瑾瑜便命聽雨去找文房四寶,南宮燁許是一個愛書之人,連起居室內都有文房四寶。


    莫言軒中本有一間書房,林瑾瑜想著書房乃是南宮燁的私密之地,自己不好出入,於是,便在新房之中鋪開了陣勢。


    聽雨立在一旁,手拿墨條仔端硯之中磨著墨,林瑾瑜拿起一隻狼毫比蘸滿了墨汁,對著女誡抄了起來。


    對於女誡,她並不是不清楚,隻是沒有達到倒背如流的地步罷了。


    林瑾瑜一麵看著女誡一麵抄了起來,神情專注。


    “你的字好漂亮啊……”林瑾瑜抄得專注,以至於連身旁換了人都渾然不覺,是以,當南宮燁開口悠悠讚賞時,她竟是嚇了一跳。


    轉眸就想問一句你是人還是鬼,卻在開口之際愣是止住了,因為她忽然間想起了自己麵對的確實是一個鬼麵覆顏的人。


    眼角跳了跳,林瑾瑜脫口而出的話換成了這麽一句:“下次出現時拜托先說一聲,好嗎?”


    “我見你抄得專注,不想打擾你。”南宮燁說著話,頓了一下又道:“我幫你抄,怎樣?”


    林瑾瑜撇了撇嘴,說道:“得了,你以為你的母妃認不出你的字跡麽?到時候拿給她看時,她萬一又說我怎麽折磨你了,我可受不住啊。”


    南宮燁聞言眸色暗了暗,又道:“那我幫你磨墨吧。”


    林瑾瑜沒有說什麽,南宮燁便當她答應了,隨後一手挽住袖袍另一手在端硯內細細地研磨起來。


    他的動作細致而溫柔,似一幅動態的圖畫,果真是修養良好的男子麽?連磨個墨都可以這般的儒雅。


    林瑾瑜垂眸繼續朝著女誡,隔了一會兒卻聽南宮燁說道:“你可以給我唱那首春暖花開麽?”


    “嗯?”林瑾瑜聞言抬眸看向了南宮燁,他還記得這事啊?他就這麽喜歡春暖花開這首歌麽?


    南宮燁薄唇微彎,朝她笑了笑。


    林瑾瑜便開口唱道:“如果你渴求一滴水,我願意傾其一片海;如果你要摘一片紅葉,我給你整個楓林和雲彩;如果你要一個微笑,我敞開火熱的胸懷;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我陪你走到未來;春暖花開,這是我的世界;每次怒放,都是心中噴發的愛;風兒吹來,是我和天空的對白;微弱的聲音,唱出我最執著的期待;春暖花開,這是我的世界;生命如水,有時平靜,有時澎湃,穿越陰霾,陽光灑滿你窗台;其實幸福,一直與我們同在……”


    南宮燁凝眸看著林瑾瑜,心裏反複翻唱著那句歌詞。


    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我陪你走到未來……


    什麽時候,他的世界才能真正的春暖花開呢?


    一曲唱罷,南宮燁隻覺回味悠長,他問道:“這首詞曲是你譜的?”


    林瑾瑜聞言,笑道:“嗬嗬,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能譜出這樣的曲子?”


    她是軍醫好吧,又不是作曲家。


    “這樣好聽的歌,我卻是從未聽過的。”


    林瑾瑜收了笑,回道:“這是我的一位故人譜的詞曲。”


    “與上次那首思鄉是同一人譜的麽?”


    林瑾瑜點頭道:“是的。”


    南宮燁聞言,說道:“你的這位故人真可謂是才華橫溢啊……”


    “嗬嗬……”林瑾瑜聞言,隻能幹笑兩聲,隻希望隨後的話題不要再提及到這位故人,因為她也忘記這歌是哪些神人寫的了。


    抄三百遍女誡,這個分量還是挺多的,不過,有了南宮燁的加入,似乎也沒有那麽枯燥了。


    到晌午時,林瑾瑜便已抄了一百五十遍了,放下狼毫筆時玲瓏已經命人送來了午膳。


    吃完午膳後林瑾瑜又繼續抄寫,不到晚膳時刻便將三百遍女誡抄完了。


    抄寫完畢之後,當林瑾瑜放下狼毫筆的那一霎那,她才覺得那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林瑾瑜抬手轉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嘟嚷道:“毛筆果真不是人用的啊,還是簽字筆好用。”


    自從來到古代以後她還沒怎麽用毛筆寫過字,在她的記憶中,隻有上次給納蘭睿淅留字條時她寫了一行字,是以,今日這般抄寫下來,她也忘記了一旁的南宮燁,竟是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話音剛落便聽南宮燁問道:“簽字筆是一種什麽樣的筆?”


    “呃……”林瑾瑜轉眸看向南宮燁,眼眸眨了眨,腦中迅速翻飛,說道:“就是一種用鵝毛杆子做成的筆,非常好用的。”


    南宮燁聞言點了點頭:“哦,娘子你有這樣的筆麽?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我現在沒有,回頭再給你看吧。”林瑾瑜說完話後悄悄地吐了吐舌頭,看來以後說話要注意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了,她的身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一個南宮燁啊。


    這一夜,林瑾瑜本想讓南宮燁回床榻上去睡,自己去小床睡,可是南宮燁說什麽都不肯,林瑾瑜隻得作罷,洗漱完畢之後自己翻身上了床榻,躺在床上之後,一雙眼睛睜著望向上方床架卻是睡意全無。


    想著明日要去白府,她心裏真是一萬個不願意,白府是什麽地方啊,那可是白菁華的娘家啊,那可不都是白菁華的人麽?


    如此,她在白府受訓時一定要擦亮眼睛了。


    她從來不會去主動招惹別人,但是,但凡有人來招惹她,她照樣不會放過的,不管那人是白府的人還是其他的人。


    ……


    翌日一早,林瑾瑜仍舊是被聽雨給敲醒的,醒來之後發現南宮燁已經穿戴整齊地坐在了輪椅之上。


    哎,這場景若是被白菁華見到的話,說不定今日又要罰她抄三百遍女誡。三百遍可能都還少了,有可能直接罰她抄一千遍!


    隻是,想想讓自己服侍南宮燁起身,還要給他穿衣服,她就覺得別扭啊。


    如此,還是算了吧!


    南宮燁似乎對林瑾瑜的所作所為沒有半點異議,隻坐在輪椅之上看著林瑾瑜起身洗漱。


    林瑾瑜洗漱完畢之後便與南宮燁一起用早膳,用完早膳時便聽玲瓏來報說白府已經派人來接她了。


    南宮燁提議道:“娘子,我陪你去白府吧。”


    隻要他陪在身邊,白府的人自然不會玩什麽花招。


    話語一出,林瑾瑜直接就拒絕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若讓他那個媽知道他陪自己去白府受訓,指不定又要弄出一些什麽新花招來,白菁華想的招式全是教條主義,這一點讓她實在受不了,因為這些東西對現代人來說,是嚴重的精神摧殘。


    對於林瑾瑜的拒絕,南宮燁似乎已經早有準備,他點了點頭,說道:“娘子,那你萬事小心,我讓玲瓏陪你一起去,若是有事你差她回來複我便是。”


    林瑾瑜點了點頭,南宮燁隨後又朝玲瓏招了招手,小聲在她耳前說道:“你跟著娘子去白府,提防著芷菱,不要讓她有任何機會做小動作。”


    “奴婢知道了。”玲瓏應下之後便轉身隨著林瑾瑜出門而去,聽雨也跟隨而去。


    幾人出了宣王府之後便上了馬車朝白府行去,逸都比紫堯城要大的多,而宣王府坐落在逸都城東,而白府卻是在城西,如此穿城而過,當林瑾瑜到達白府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她在白府前下了馬車,聽雨與玲瓏上前來扶她。


    到得府門前時便有白府的管事上前打千兒道:“可是宣王府二少奶奶?”


    玲瓏回道:“是我家二少奶奶。”


    管事的隨後轉身說道:“二少奶奶這邊請。”


    說罷領路而去,林瑾瑜帶著聽雨與玲瓏跟隨在了他的身後。


    白家乃是東琳第一大世家,在東琳可謂十分顯赫,是以,白府的規模與宣王府相比卻也相差無幾。


    管事的帶著林瑾瑜等人穿過前院兒直接朝後院兒行去,白府前院兒是議事所用,而後院兒則是住的家眷。


    穿過花園荷塘,明廊暗弄之後幾人便到得了一個院落之中。


    管事的帶著三人進了院落,在院落之中管事的停下了腳步隨後對林瑾瑜恭敬地說道:“二少奶奶,前方右手邊第一個房間便是教習房,您現在可以進去了。”


    林瑾瑜朝管事的點了點頭,隨後抬步離去。


    聽雨與玲瓏準備跟上腳步前行,然而,她二人一動卻是被管事的伸手攔阻下來:“二位姑娘,教習房丫鬟不能進的,這可是白府曆來的規矩。”


    “怎會有如此奇怪的規矩?”聽雨聞言揚聲問道。


    玲瓏聞言微微斂眉,這個規矩她自是知道的,隻是主子吩咐了讓她守候在側,如此,怕是有些不便。


    “玲瓏姑娘,您也算是白府出去的丫鬟,莫非連這個規矩都不知道麽?”管事的見聽雨不願意,遂轉眸對玲瓏說了起來。


    “這……”玲瓏顯然有些為難。


    林瑾瑜見狀對玲瓏說道:“你二人便隨管事的去吧,我自己一人在這裏無妨的。”


    來古代這麽些日子,她被人暗地裏謀殺了三次,明麵裏那些人也不給她臉麵,她什麽樣的陰謀陽謀沒見過?


    而今不過是來白府學習規矩,莫非這些人還能將她吃了不成?


    就算她們想要陷害自己,也要看她們有沒有這個能耐!


    “二少奶奶……”玲瓏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林瑾瑜阻止了,林瑾瑜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玲瓏,無妨的。”


    玲瓏睇著林瑾瑜,隱於袖中的手捏了捏衣袖,心中仍舊有些不放心。


    管事的見狀朝林瑾瑜頷首道:“二少奶奶果真是個明事理的人兒。”


    林瑾瑜看了一眼管事的,眸中神色看不出喜怒,管事的在接受到她臉上的神色時微微頷首,心裏卻道,這個二少奶奶想來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管事的在暗中打量了林瑾瑜之後便對玲瓏與聽雨說道:“二位姑娘,教習時間差不多快到了,您二位隨我來吧。”


    林瑾瑜再度朝玲瓏點了點頭,玲瓏與聽雨方才訕訕地跟著管事的離開。


    待三人離開之後,林瑾瑜便起步朝教習房行去。


    當她行至教習房門口時,因著出於軍人的習慣,在到達一個陌生環境時,她都會細細觀察周圍的物事,然而,凝眸之際卻是發現在房門口居然有一根極細的絲線繃在了兩頭。


    那條絲線非常的細,如若不是有內力的人根本就看不見。倘若就這般走進去,林瑾瑜敢肯定那房門的頭頂上方一定會有機關的。


    再四處尋望了一番,林瑾瑜發現這個教習房就這麽一個入口,其他皆是雕花的窗欞。


    林瑾瑜冷眸睨著那根絲線,心中冷笑,這些人,當她沒有看過逃學威龍麽?不知道這樣的把戲她從小在孤兒院就玩了一個遍了麽?


    而今到她麵前來玩這種詭計,是不是太嫩了一點?


    不過呢,她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睚眥必報以暴製暴。


    這些人想要跟她玩兒陰的,是吧?


    那麽她今天就一定將這場戲唱到圓滿!


    *


    ------題外話------


    提個醒,男主不會欺騙女主的,如若他騙了女主,罰他麽有肉吃哦!


    雖然知道很多人不喜歡白菁華,但是,她確實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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