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隊伍在兩日之後便進了逸都皇城,由於排場特別的宏大,是以,前來圍觀的百姓將逸都城的進城大道全部堵了個水泄不通。舒榒駑襻


    大家都想來目睹一下南臨公主的風姿。


    南宮焰與納蘭婉玉坐在婚輦之上,對著圍觀的百姓們不停地揮著手,場麵極其壯觀。


    納蘭婉玉因著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過,她終究還是在皇宮中長大的,做樣子,誰又不會呢?


    林瑾瑜坐在後方的馬車之中,她挑起簾子朝外望去,這般熱鬧的景象她卻是沒有見過的,看著圍觀的百姓臉上洋溢出的笑容,林瑾瑜是真心地感受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小姐,您有沒有覺得逸都比紫堯要繁華得多啊?”聽雨也掀開簾子朝外瞅著。


    林瑾瑜點頭道:“肯定比紫堯繁華了,東琳國力強盛,南臨是不可比擬的。”


    聽雨說道:“唉,畢竟我們還是南臨的人,還是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強盛。”


    聞言,林瑾瑜放下簾子拍了拍聽雨的肩膀,說道:“小丫頭還挺憂國憂民的啊,你放心,南臨會有強大的那一天的。”


    因著這句話,林瑾瑜想起了那日在渭水之上,納蘭睿淅對她發誓,說她與江山他都要,看到他眸中的那種堅定,那樣的雄心壯誌,還怕南臨不強盛麽?


    聽雨聞言,眉毛抬了抬,說道:“小姐,您完全可以去街上擺攤兒算卦了!”


    林瑾瑜笑道:“算卦而已,小意思,又有何難呢?”


    “嗬嗬……”


    送親隊伍入了皇城之後,除了兵馬之外,其餘的人都住進了紫禁城之中。


    南宮燁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宣王府,而那雲思辰也沒有住進皇宮,也跟著南宮燁住進了位於朱雀大街之上的宣王府內。


    一進宣王府,雲思辰就扯著喉嚨嚷嚷道:“華姨,華姨……”


    宣王妃白菁華自是一早就知道南宮燁今日要回家,此時的她正在廚房裏親自下廚要為南宮燁做一頓大餐呢。


    下人們在聽見雲思辰的吼聲時即刻就跑去廚房稟告白菁華,說是二少爺與雲少莊主已經回府了。


    白菁華聞言,臉上浮現欣喜的笑容,取下身上的圍裙就說道:“走,趕緊去接他們。”


    因著要做飯的緣故,白菁華就穿了一身常服,頭發也隻是挽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發髻,上麵帶著一根玉簪。


    不過,雖然她穿的很樸實,卻仍舊是風韻猶存,她年近四十,臉上卻是半點皺紋都沒有,一雙秀眉再配著一雙含煙眸,端的是風華無二。


    雲思辰在見到白菁華行來時,側眸往她身後瞧了瞧,當他發現白菁華身後並未有某個俏麗的身影時,心下有些微微失落,不過,那樣的感覺也隻是轉瞬即逝,他旋即敞開笑臉迎了上去,直接給了白菁華一個熊抱,嘴裏還嚷嚷著:“華姨,辰兒好想你啊……”


    白菁華抬手拍著雲思辰的肩膀,說道:“辰兒啊,你還好意思說,這麽些日子都不來看一看華姨,華姨還以為你不要我這個老太婆了呢。”


    雲思辰的嘴巴甜到膩歪,他說道:“華姨年輕得很呢,比那些姑娘都要美上三分,讓那月亮上的嫦娥都不敢出來了……”


    白菁華推開雲思辰些許,說道:“哎喲,你這孩子,嘴上是抹了蜜麽?”


    “母妃……”南宮燁由於行動不便,自然不能像雲思辰那樣飛奔而去,他坐在輪椅之上看著自己的母親,輕輕開口喚道。


    白菁華聞言,眸中雲了些淚意,她朝雲思辰點了點頭,隨後去到南宮燁跟前兒,蹲了下去,抬起手臂抱住了南宮燁,歎道:“燁兒……”


    “母妃……”南宮燁的眼眸深深地閉上了,輕輕地嗅著母親身上的淡淡香味。


    一滴熱淚滑過了白菁華的臉龐,滴落在了南宮燁白色的衣衫之上,所有孩子當中,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燁兒了,她的燁兒啊,受了太多的苦。


    南宮燁在感受到肩部傳來熱燙的感覺時,他緩緩推開白菁華,抬手為她撫幹了臉上的淚水:“母妃,為何又哭了呢?”


    白菁華握住南宮燁的手,說道:“燁兒啊,你這次回來就不去南臨了,好不好?母妃知道你待在你父王身邊會安全很多,但是……母妃想你得緊啊……”


    南宮燁聞言,隻喚了一聲:“母妃……”


    白菁華繼續逼問:“燁兒,你答應母妃好不好?別去了……”


    南宮燁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雲思辰見狀伸手將白菁華扶了起來,他一臉笑意盈盈地說道:“華姨,怎麽我們一回來你就說起離開的事呢?此次回東琳,時間住得久呢。”


    白菁華看著雲思辰,抹幹了淚,點頭道:“辰兒說的是,母妃怎麽竟說這些話呢?對了,母妃給你們做了好吃的菜,我們先去用膳吧?”


    雲思辰點了點頭,隨後扶著白菁華朝膳房行去,冷焱推著南宮燁走在她們的身後,玲瓏服侍在側。


    膳房之中,白菁華命人將飯菜端了上來,雲思辰一見到那飯菜就開始嚷嚷:“華姨啊,你真是偏心得緊啊,什麽叫我們喜歡吃的菜?這些都是燁喜歡吃的,好不好?”


    南宮燁垂眸看著飯桌上的菜,罐兒野雞、龍舟钁魚、蟹肉雙筍絲、明珠豆腐、佛手酥,可不都是他喜歡吃的菜麽?他因著身體不好,隻能吃清淡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雖然清淡,卻也是味道十足。


    可是那雲思辰,吃飯就喜歡重口味,可見這滿桌子的菜都是為南宮燁一人準備的。


    白菁華聞言,挑了一塊雞肉到雲思辰碗裏,說道:“辰兒啊,你乖,華姨知道你吃東西最不會挑三揀四了,這些可都是華姨親自下廚做的,你就賞個臉吧……”


    雲思辰笑著夾起雞肉吃得津津有味,他回道:“華姨,辰兒也就是說一說而已,斷不敢與燁去爭你這個母妃的。”


    白菁華笑了笑,隨後就給南宮燁布起菜來,一麵布菜一麵說道:“燁兒啊,你看你多瘦啊,多吃點。”


    南宮燁點了點頭,將白菁華布給他的菜都吃了下去。


    一頓飯吃得是和樂融融,待三人吃完飯,丫鬟們將甜品糖水盛上來時,白菁華忽然問道南宮燁:“燁兒啊,你今年也有二十二了,是該考慮成親的事了。”


    “咳咳咳……”雲思辰喝了一口糖水下去,白菁華言語一出,他竟是一個沒忍住嗆了出來。


    白菁華見狀轉眸看著雲思辰,一臉的疑惑,南宮燁盯著雲思辰,沒有說話。


    立在身旁的玲瓏立即著人拿了手絹為雲思辰打理起來,一麵打理一麵說:“我的爺,注意一點了,仔細嗆到肺裏去。”


    雲思辰朝玲瓏笑了笑,說道:“玲瓏你真好……”


    玲瓏白了雲思辰一眼,隨後便撤開了身子立在他們身後。


    白菁華繼續對著南宮燁說道:“燁兒啊,母妃覺得菱兒那丫頭甚好,又是自家親戚,要不你就娶她,如何?”


    雲思辰這一次是憋足了勁兒才讓自己沒有再度將那糖水噴出來,他將糖水吞了下去,俊眸斜著,看向了南宮燁。


    南宮燁薄唇抿成一條線,須臾,方才啟口說道:“母妃,哥都還沒有成親,我這個做弟弟的倒是先成親了,如此,不好吧?”


    白菁華聽後說道:“這有什麽,母妃與你父王也不是那冥頑不靈的人,回頭待你父王回來母妃便跟他提這事,這事就先與你這麽說定了。”


    南宮燁聞言隱於麵具下方的臉沉了一下,放於膝蓋之上的手握緊成拳。


    雲思辰斜眸睨著南宮燁,也開始沉默起來。


    正待膳房中的氣壓逐漸降低時,卻聽馮管家來報說是,皇帝下了旨意,讓宣王妃與宣王二公子進宮赴宴。


    雲思辰聽後便反問起來:“納蘭睿淅都還未回來,開什麽洗塵宴?”


    南宮燁凝著一張臉,似是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那個南宮浸想要做什麽?


    南宮浸想要做什麽,他二人此時定然猜不到,納蘭睿淅在南宮詩雪胡攪蠻纏之下還在北漠尋藥,皇帝南宮浸本想將席宴延遲推後,等到納蘭睿淅歸來時再大擺筵席,可是南宮焰卻跟他提了一下林瑾瑜的事,他思索了一下覺得此事甚好,又想著此時南宮澈還未回到東琳,此事宜早不宜遲,便仍舊擺開了筵席。


    林瑾瑜在宮中下榻之後,本想著納蘭睿淅還未歸來,那東琳的皇帝老兒怎麽也不會再開筵席,豈料,她剛一躺下,紫英便進了屋啟稟道:“司儀大人,今兒個晚上戌時正,東琳皇帝要大擺筵席宴請遠方來的客人,還請您做一下準備。”


    “什麽?”林瑾瑜直起身子問道:“納蘭睿淅都還沒有回來,皇帝也還是要擺筵席麽?”


    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於理不合?


    紫英點頭道:“皇上說了,等豫成王歸來時再宴一次賓客就行了。”


    林瑾瑜聽後一頭黑線。


    吃吃吃!這些古代人整天就知道吃!就知道擺筵席!他們不累麽?整天公款吃喝很爽嗎?


    她是真的很厭煩那樣的場合,自從紫堯那次夜宴之後,她參加過多少次宴會了?她現在一聽見這個字就倒胃口啊。


    可是,她不能不去啊……


    唉,這就是身份低了導致的!她的社會地位亟待提高啊……


    將紫英揮退之後林瑾瑜便又躺了下去,聽雨立在她的旁邊問道:“小姐,這東琳的宮規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今夜究竟應該穿什麽衣服梳什麽樣的發髻去赴宴,才對呢?”


    林瑾瑜聞言,懶懶地回道:“聽雨啊,你小姐我呢,就是一個芝麻點大的女官,你以為今兒個晚上的宴會是為了你小姐才舉行的啊,進宮赴宴的人可都是來瞧那納蘭婉玉的,你隨便給我梳個發型就行了,隻要整潔就好。”


    聽雨點了點頭。


    林瑾瑜用完了午膳之後便在榻上休憩起來,這一睡便足足睡了兩個時辰,當她醒來時聽雨已經將洗漱的水端了進來準備給她梳洗了。


    翻身起來,林瑾瑜去到銅鏡前麵坐了下去,聽雨執起木梳為她梳著頭發:“小姐,您的發色烏黑發亮,就像綢緞一般呢。”


    “嗬嗬……”林瑾瑜淺淺一笑,說實話,這個身體的頭發是真的很好啊,想那年幼的時候,吃的十分之差,不想卻能養出這麽一把好頭發,著實有些詫異。


    聽雨梳著頭,腦中似乎又出現了那日在雲府別院裏看見那些女子時的場景,那些女子的墨發似乎也是這般盈亮,不過那些女子的烏發是抹了發油的,帶著濃鬱的香味,而她家小姐的頭發確實渾然天成。


    林瑾瑜微微抬了抬眸,從銅鏡中看了看聽雨,這個小丫頭似乎在想什麽心思呢,有了想法,林瑾瑜便問道:“聽雨啊,自我離開紫堯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麽新鮮事啊,你說給我聽聽。”


    聽雨聞言,眼眸眨了眨,知道自己的神思已經引起了小姐的注意,她家小姐聰穎無雙,她從今往後該要多注意些才是。


    “小姐,聽雨整日守在店裏幫著哥哥和彥秋做事,還不就是那些慣常的事情,又哪裏會有新鮮事呢?再說了,離了小姐,什麽事都不新鮮了。”


    林瑾瑜見聽雨不願意提及,便不再問了,有些事,時間一長,她自然可以瞧得出來。


    不用多時,聽雨便將林瑾瑜的發髻梳好了,她給林瑾瑜梳了一個半月團髻,上麵帶著簡單步搖,雖不華貴卻是別樣的清麗雅致。


    今晚的夜宴是在東琳皇宮中的一處叫做臨水台的地方舉行的,那臨水台自然是臨水而建,四麵有湖水環繞,湖水環抱著整個皇宮後院,而那夜宴的台子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正應了那句天圓地方之說。


    酉時末,參加夜宴的賓客便如期而至,由於東琳國力強盛,夜宴的規模自是比南臨要大許多。


    林瑾瑜隨著人群入了席,她與東琳的眾女官坐在了一處,抬眸四望,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她看了看席桌的排位方式,幾乎與南臨相差無幾,隻是坐在位置上的人與南臨不同而已。


    對於東琳的皇子,林瑾瑜就隻見過南宮焰,其他幾名皇子根本就不認識,所以,此時誰是誰,她還真是分不清楚。


    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之後,便聽有太監高呼道:“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高喊之後,所有的人站了起來隨後跪了下去,林瑾瑜也隻好跟著跪了下去,她聽見耳旁山呼聲激蕩如雄渾的山脈。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林瑾瑜沒有出聲,她懶懶抬眸朝上方一瞥,這一瞥不要緊,差點讓她的下巴都脫臼了。


    因為東琳的皇帝南宮浸他不是自己走入場中的,而是被人抬入場中的,他的身旁是穿著一襲錦繡紅袍的白皇後,白染霜。


    在南臨,她就曾聽過白染霜的名號,聽說她豔壓群芳寵冠六宮,二十幾年如一日,讓天地都失了顏色。


    而今,瞧她杏目黛眉,眸色含春,果真是傾國傾城。


    林瑾瑜秀眉蹙了蹙,借著八角宮燈微弱的燈光,她看向了南宮浸的臉,這個男人許多年前當是十分英偉的,可是現在的他眼角多了許多皺紋,且眼圈周圍都是黑黑的,一看就是病得不輕。


    正如是想著,那南宮浸竟是十分應景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走在他身旁一路照顧他的白皇後見狀嫻熟地從懷中掏出手絹捂住了他的唇。


    林瑾瑜眉頭擰得更深了,這個南宮浸怕是已經到了咳血的地步了,想來,他的時日也不多了。


    她一直對朝堂正事不太關心,卻不知,這個東琳的皇帝竟是病成了這番模樣。


    “咳咳咳……”南宮浸咳嗽了兩聲之後,慢慢說道:“起身吧……”


    那說話的音量十分之小,僅僅隻說了三個字的他也是氣喘籲籲。


    “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染霜焦急地抬手為他順了順背部,歎道:“皇上……”


    南宮浸抬手朝白染霜點了點頭,白染霜便命人將南宮浸抬到了他的座位之上。林瑾瑜此時方才看見,那南宮浸坐的位子乃是一方長長的軟塌。


    林瑾瑜起身落了座,但是目光仍舊放落在南宮浸的身上,她見南宮浸自己行走都這般地困難,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居然還要召開筵席,他是擔心自己的時日不多,而有些想做的事又做不成麽?


    眾人安靜下來之後,南宮浸慢慢說道:“朕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了,今日能逢得如此喜事,卻也是朕樂得見到的,太子的大婚之日定在了七夕之夜,屆時,西玥,北漠都將會有使臣抵達逸都,朕身子不利索,便以茶代酒歡迎南臨的使臣團。”


    納蘭睿淅還未歸來,南臨使臣團中就屬納蘭睿漟最大,他執起酒樽對著南宮浸說道:“多謝皇上。”


    說罷,頭一仰,將樽中的酒傾數倒進了口中。


    首桌之上,南宮浸說罷又接著氣喘籲籲起來,許是方才這句話說了太長,林瑾瑜看著南宮浸,覺得他似乎快要背過氣去,白皇後立即上前將茶杯遞給了南宮浸,隨後小心翼翼地服侍著他喝起茶來,服侍完之後又掏出手絹兒細心地為他擦拭起嘴唇來。


    林瑾瑜見狀,收回視線,搖了搖頭,人這一生啊,最不能逃過的劫數就是死亡,耐你活著的時候多麽的風光,死的時候卻也是淒慘異常。


    正感歎時,林瑾瑜眼眸一瞥,又見到了帶著黃金麵具的南宮燁,他的身旁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雲思辰,而另一名則是一個中年婦女,其實,單單隻看那女子的外貌是看不出來她是中年人的,隻因她穿的衣服乃是絳色的錦袍,且發髻也是婦人打扮,如此,林瑾瑜才能揣度一二。


    這個中年美婦人是誰?她坐在南宮燁的身旁,莫非是宣王妃?南宮燁的母親?白菁華?


    聽聞,二十幾年前,白染霜與白菁華並稱為逸都雙姝,許多青年才俊都拜倒在了她們的石榴裙下,這般美好的女子自然不會嫁給尋常之人,她們二人一人嫁了皇帝,一人則是嫁了位高權重的宣王爺,當真可謂美事一樁,成為了天下之人豔羨之事。


    如今一見,果真不負盛名。


    首桌之上,白皇後服侍好南宮浸歪下後便轉身對大家說道:“今日夜宴,為南臨使臣接風洗塵,接下來的時間,請大家欣賞歌舞,盡興喝酒!”


    說完之後,便對旁邊點了點頭。


    一個暗示之後,臨水台上的所有宮燈都滅了,偌大的筵席之地,唯餘銀色月光渺渺。


    “嘩——”


    臨水台上一片嘩然。


    由於驟然的黑暗,眾人似乎還有些不適應,須臾,便聽有人驚道:“天,那是月亮上的嫦娥仙子麽?”


    “好美啊……”


    “那是明月郡主!”


    林瑾瑜順著人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臨水台的前方,湖麵之上淩空而起一個白色的身影,湖水悠悠,那個白色的身影在湖麵上方打著圈兒。她的手臂纏在了一個極細的絲線之上,那絲線卻是吊在了一顆高大的細葉榕樹之上。


    這個時候,悠揚的笛聲也隨之而起,隨著女子的舞蹈高低起伏,婉轉綿長。


    明月郡主?


    林瑾瑜眉頭蹙了蹙,想了半天方才憶起明月郡主是誰,她可不就是南宮燁的妹妹南宮詩語麽?


    女子白色的身影在湖麵上漂來當去,柔軟的腰肢隨著擺蕩變幻成各種美麗的曲線,湖風陣陣,讓人心曠神怡。


    “小姐,明月郡主的舞蹈好美啊,可是這舞蹈是不是很難啊?”聽雨俯身在林瑾瑜耳前嘀咕出聲。


    林瑾瑜點了點頭後回道:“這種舞蹈因為是懸空而舞,所以需要舞蹈者有很強的臂力,不僅如此,舞蹈者身體各處的力量都必須很強才能做出這般美麗的弧線。”


    “哇,那這個明月郡主真的好厲害哦!”


    林瑾瑜心裏想著,那個南宮熠是雲思辰的三師兄,而雲思辰的武功深不可測,這個明月郡主自然也是個會武的,不然怎麽也不能舞出這種舞姿來。


    這時,上方首桌靠邊一個席台的人卻與眾人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官。


    白菁華在見到自己的女兒居然跑出去跳舞時,驚了一下,語兒何時準備了這樣的舞蹈,為何她不知道?


    雲思辰見南宮詩語這驚豔一舞,劍眉瞬時就斂在了一處,他越過南宮燁問道白菁華:“華姨,你怎麽能讓語兒當眾跳舞呢?”


    那個女子,可是他從小嗬護備至的寶貝,她怎麽可以將如此美麗的舞姿展現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呢?


    還有這個丫頭,她也太壞了,認識她這麽多年,他還從來不知,她的舞姿竟是這般的迷人。


    白菁華聞言搖頭道:“我不知道這事啊……”


    雲思辰聽聞撤回了身子,他凝眸望著湖麵上飛舞的女子,偶爾見得她濃密的睫毛飛揚而起,紅紅的美人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那樣一種笑容多麽地蠱惑人心嗬,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她從未對他這般笑過!


    最是那嫵媚一笑,暮然回首,萬般嬌。


    一瞬間,似乎覺得心中某個地方遺落了什麽,雲思辰握住酒樽的手竟是就這般用力地捏了下去,他內力雄渾,這一捏,那酒樽竟是瞬時就變了形狀。


    南宮燁坐在雲思辰的身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雲思辰,薄唇抿緊,沒有說話。


    一場舞蹈雖然隻有短短的時間,但是對於雲思辰來講,卻是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久遠,當笛聲悠然遠去時,南宮詩語的白色身影也從湖麵上漸漸升起,最終消失在了濃密的榕樹之中。


    雲思辰俊眉擰緊,“啪——”地一聲,將麵前的酒樽拍成了粉末,隨後掀袍起身尋找南宮詩語而去。


    白菁華見雲思辰離去也準備跟去,卻被南宮燁製止住了:“母妃,思辰過去就可以了。”


    “唉……”白菁華見狀,點了點頭,遂又坐了回去。


    而林瑾瑜在看完南宮詩語的驚豔舞蹈之後,又以出恭為理由出去溜達去了。


    林瑾瑜離開臨水台之後,便沿著湖邊而走,東琳皇宮中的這個湖,比南臨皇宮中的湖要大上許多倍,且是活水引用而今,所以特別的幹淨清新。


    沿著湖麵走了一陣子後,林瑾瑜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響在了前方。


    她眼眸眯了眯,便閃身入了湖邊的密林之後,探出一個腦袋望了過去,由於現在內力已經很不錯了,是以,就算隔得比較遠,林瑾瑜還是可以看清楚前方之人的長相,以及能夠清楚地聽得他們的對話。


    她抬眸望了過去,發現前方湖岸邊的一顆桂樹下立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穿著白色的紗衣,墨發如瀑墜下,她姿色秀雅,妍麗無雙,不是方才跳舞的那個明月郡主又是誰呢?而她對麵的男子則是穿了一襲褐色錦袍,頭束金冠,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


    這個男子是誰?


    “思源,我方才的舞蹈跳得好不好看?”南宮詩語看著陳思源,話語聲嬌俏無比。


    陳思源聞言溫柔一笑,他回道:“語兒的舞姿自然是世上最美麗的。”


    說罷,他手腕一轉,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朵小小的茉莉花,隨後抬手簪在了南宮詩語的發髻之上。


    南宮詩語笑著問道:“思源,現在才六月不到,你從哪裏得的茉莉花?好香啊……”


    陳思源仔細地理著南宮詩語的發鬢,笑著說道:“隻要有心,這個世上還有不能開出的花朵麽?”


    林瑾瑜聽了這句話後,唇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想必這二人乃是情投意合吧。


    南宮詩語對著陳思源笑著問道:“思源,既然你喜歡我,那你就去皇上麵前求娶我,怎樣?”


    陳思源點頭溫柔地笑道:“好……”


    林瑾瑜看著甜蜜的二人,隻覺口中都充滿了蜜糖一般,然而,當她口中的蜜糖還未消散時,卻聽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破風而來。


    “我不允許!”


    男子的聲音帶著遒勁的力道也帶著風雨欲來般的雷厲之勢。


    林瑾瑜在聽見這個聲音時,眼角狂跳,來人可不就是雲思辰麽?


    他好搞笑啊!


    人家正在桂樹下談情說愛,兒女情長,別人要私定終生,他又是哪門子的不同意?


    他是南宮詩語的誰啊?


    陳思源在聽見雲思辰的聲音後,臉上的笑容瞬時凝固在了原處,他收了笑轉眸一看,那雲思辰已然立在了他與語兒之間。


    雲思辰到來之後直接對著南宮詩語說道:“語兒,女子的終生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胡亂許下一生?”


    她怎麽可以嫁給陳思源?


    南宮詩語看著雲思辰,她唇邊揚起一抹笑,似是嘲諷:“雲公子,你這話說的卻也極對,可是,你是本郡主的什麽人呢?父母?媒人?”


    雲思辰聞言,俊眉擰起,他反問道:“你方才叫我什麽?”


    雲公子?


    開什麽玩笑?


    她從小都是叫他辰哥哥,什麽時候這樣稱呼過他了?


    林瑾瑜在見到如此場景時算是明白了幾個人的關係,這可不就是瓊瑤奶奶的三角戀麽?可是,如果雲思辰喜歡南宮詩語的話,那他又為什麽那般濫情?


    難道,他不喜歡南宮詩語?


    如果不喜歡,那現在這出戲跟他有五毛錢的關係麽?


    南宮詩語凝睇著雲思辰,說道:“我方才叫你雲公子,莫非公子不姓雲麽?”


    雲思辰俊臉旋即陰沉一片,他抬手握住了南宮詩語的手,力道有些大:“語兒,你這是做什麽?”


    陳思源見狀開口喝道:“你莫要這般捏語兒的手!”


    雲思辰根本不理會陳思源,他隻盯著南宮詩語,一臉地怒意。


    南宮詩語隻覺自己的腕骨都快被麵前的這個男人給捏碎了,然而,她卻忍住了疼痛,繼續說道:“我不做什麽,我與思源情投意合,父王與母妃那般愛我,他們早就說過了,婚事由我自己定,我隻是在爭取自己的幸福而已!”


    “你與他情投意合?”雲思辰盯著南宮詩語,完全不敢相信那張俏麗的紅唇怎麽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何時的事?”


    南宮詩語冷冷地凝望著雲思辰,鏗鏘有力地回道:“這是我與思源之間的事,與你無關,還請你將我放開,男女授受不親。”


    雲思辰看著南宮詩語,這個丫頭的心思果真轉換得快啊,前段時間才對他深情表白,還強吻了他,怎麽轉眼就愛上了其他人?


    男女授受不親?


    她居然還給他來了這麽一句話?


    從小,她最喜歡纏的人就是他,她一點不粘著她的大哥與二哥,整日就喜歡跟在他的身後,她可是被他抱著長大的。


    這樣一個人,今日居然對他說授受不親?


    雲思辰的眸色漸漸深沉,最後直至冷凝,良久之後,他終是手一扔,將南宮詩語扔了出去。


    由於力道很大,南宮詩語竟是朝後踉蹌了數步,陳思源見狀驚慌地上前扶住了南宮詩語,關切地問道:“語兒,你有沒有怎樣?”


    南宮詩語穩住了腳步,對陳思源說道:“無事。”隨後,她瞥了一眼雲思辰,對陳思源說道:“思源,我們回去吧,我覺得湖邊有些涼……”


    陳思源點了點頭,不再理會雲思辰,轉而將南宮詩語扶走了。


    雲思辰一直陰沉著臉,沒有回望離去的而人,周身的溫度冷至了極點。


    林瑾瑜看著三人的表現,隻覺怪怪的,想著自己也看完了一出好戲,是不是應該離開了呢?


    然而,當她剛剛準備走時,卻聽雲思辰說道:“小魚兒,你還要在那裏偷聽多久?”


    林瑾瑜瞬時一頭黑線,這個雲思辰他是人還是狗啊,居然知道躲在這裏偷聽的人是她。


    既然已經被發現,林瑾瑜便隻能走了出去,由於觀看了一場三角戀之爭,而雲思辰似乎在方才的爭奪中處於了劣勢地位,這個時候她應該開口說些什麽呢?


    走路的過程中,林瑾瑜醞釀了一路,到達雲思辰跟前兒後,她笑著說道:“你若喜歡明月郡主,直說就可以了,表達愛意而已,並不會折損你作為男子的尊嚴。”


    雲思辰臉上的陰霾氣息掃去了大半,聞言,他說道:“誰說我喜歡那個小丫頭了?我一直將她當做妹妹。”


    林瑾瑜撇了撇嘴,說道:“如果隻將她當做妹妹的話,你方才管得確實寬了一點。”


    雲思辰負手而立,疑惑道:“是麽?”


    林瑾瑜接著說道:“如若你將她當做妹妹,那麽在方才那樣的情況之下,你隻會去考察那個叫做思源的男子是個怎樣的男子,他對你的妹妹好不好,你的妹妹嫁給他會不會幸福一生,而不是直接跳到別人跟前去強力否決。”


    雲思辰凝了眉,似是在思索林瑾瑜的話。


    “你對男女之情倒是挺在行的。”雲思辰抬眸看著林瑾瑜,這個小魚兒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必是對你男女之情十分通曉的,如此,她是知道納蘭睿淅喜歡她麽?


    林瑾瑜笑了笑,隻說道:“思辰,做為朋友,我隻想對你說一句話,那就是,千萬不要到失去時才覺得追悔莫及。”


    放下話語後,林瑾瑜翩然離去,雲思辰睇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反複思索著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林瑾瑜回到臨水台後便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後她微微歎了口氣,她斜眸睨了一眼身後的聽雨,隻希望這丫頭在她離開南臨的這段時間裏沒有對雲思辰產生一些其他的想法,不然,她的情意怕是永遠得不到回應了。


    雲思辰在湖邊站立了一會兒後便氣呼呼地回了臨水台。


    回到之後便將桌子上的酒全部倒進了口中,隨後對著白菁華說道:“華姨,宣王府要辦喜事了。”


    白菁華聞言秀眉蹙了蹙,問道:“誰人的喜事?”


    南宮燁見狀也是眉頭顰起,但是卻沒有問詢出聲。


    雲思辰鼻子裏哼了哼,沒有回答,隻是抬手倒起酒來,一會兒地功夫,他們桌子上的那隻酒壺便見了底兒。


    “齊修,你眼睛瞎了麽?不知道沒有酒了麽?”雲思辰將酒壺掃空之後便拿齊修開涮。


    齊修眼角抽搐,迅速轉身命人去拿酒。


    白菁華見狀阻止道:“辰兒,你飲這麽多酒做什麽?”


    雲思辰扯了扯唇角,回道:“華姨,辰兒高興,辰兒的酒量好著呢,華姨別擔心……”


    白菁華見雲思辰十分奇怪便轉眸看向南宮燁,南宮燁隻輕輕地對她說道:“母妃,你讓他喝。”


    方才他瞧見語兒與陳思源一起回來的,想必思辰剛剛定是碰了一鼻子灰,如此也好,他素來眼光高於頭頂,打擊一下他卻也是好的。


    白菁華聽後便也沒有說什麽了,隻由著雲思辰這般喝下去。


    臨水台上紛紛攘攘,吵鬧聲此起彼伏,大家都互相敬著酒,隔了一會兒,臨水台上的嘈雜聲忽然聽了下來。


    林瑾瑜覺得奇怪,便抬眸尋望起來,然,當她還未有過多的動作時,卻聽首桌之上的南宮浸喘著氣說道:“咳咳……朕聽聞南臨送親的隊伍中來了一個五品女官,她是誰啊?”


    五品女官?


    林瑾瑜眼眸眨了眨,皇帝老兒該不會是在說她吧?


    他問她做什麽?


    林瑾瑜眉角有些跳動,她何時這般有麵子竟然讓東琳的皇帝都這般掛念了?


    林瑾瑜正發怔之際,卻聽納蘭睿漟朗聲回道:“回稟皇上,確實有一名女官,她的名字叫林瑾瑜。”


    南宮浸聞言便詢問道:“哦,她坐在哪裏的呢?”


    林瑾瑜轉移視線看向納蘭睿漟,心道這小子果真與她不對譜。


    已經被皇帝點名道姓了,林瑾瑜隻好放下手中的茶杯起步上前去到首桌之前頷首道:“林瑾瑜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在臨水台上的眾人在聽見皇帝點名時本以為會出現一個絕色天仙般的美人,畢竟,能讓皇帝記住的人哪能是個一般人呢?


    然而,當林瑾瑜站立起身走到眾人麵前時,林瑾瑜明顯聽見了許多歎氣的聲音。


    原來,這個讓皇帝掛念的女子長得如此一般啊。


    可是,既然如此一般,皇帝又為何記得她呢?


    ------題外話------


    小魚兒啊,你是香餑餑啊香餑餑,到哪兒都有人惦記著她…


    汗,寫南宮浸說話時,開水都差點接不上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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