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


    陳琢說:“我沒想好。”


    他是真的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但解約也絕對不是剛剛隨口講出來嚇邱啟。手裏頭還有的戲約廣告約他都清點過了一點,那天從宋朗輝家裏吃完飯出來,他就動了這份心思。他不需要完全退出,但可以開始轉型,轉到幕後重新開始寫劇本就是一條出路,事實上過去幾年他仍然有在使用其他名字寫劇本。又或者也可以考慮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招一些年輕的藝人,他自己慢慢往投資的方向轉。


    陳琢自己本來對拋頭露麵就沒什麽興趣,一開始念戲劇學院再到走到鏡頭前,都是事出有因。


    在機場的時候方以明跟他提到過宋朗輝當年回家出櫃的事情,陳琢以前一直以為,坦陳性向隻是因為宋朗輝自己外放的性格和自由的家庭氛圍,他沒想過那時候看起來幼稚莽撞的宋朗輝竟然是認真為兩個人謀劃過以後,甚至或許他這一路能和狗仔娛記的鏡頭保持距離、無論娛樂雜誌怎麽寫都不會寫出他和宋朗輝的舊情,也都要得益於宋朗輝當時的一時衝動。


    這一次陳琢其實已經想了很久,他們都不是當年的小朋友了,兩個成年人談戀愛不需要再麻煩到父母。如果他和宋朗輝都繼續活躍於鏡頭前,顯然不是上上策。陳琢自認為他轉到幕後應該是更好的選擇,這樣即使以後公開,他不再是焦點人物,也能有所緩衝。


    陳琢看宋朗輝聽得表情凝重,就安慰他:“你別多想,你媽媽當年不也是生了你之後在演藝事業最高點就謝幕。”


    宋朗輝被陳琢這漫不經心裏表現出來的他是認真動過這個念頭的心思嚇到,一時有點懵,惶然間把陳琢這句話的重點抓錯了,有些幽怨地講:“我倒也想跟你生個孩子。”


    陳琢又羞又笑,拿遊戲手柄輕輕拍拍宋朗輝的頭,“說什麽傻話。本來我也沒打算一輩子在鏡頭前,不拍戲了雖然也不能倒回去學物理,但至少可以套個假名字寫寫劇本。”


    陳琢頓了頓,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看著宋朗輝的眼睛繼續說:“‘我會一直一直吻你,就好像太陽融掉富士山頭的積雪。’這句話是我寫的,承蒙你看得上。”


    宋朗輝在日本拍的那部戲,陳琢就是那個從頭到尾沒出現的編劇,寫的時候他其實也沒料到那麽巧會找到宋朗輝演。那個劇本是在陳琢大把失眠的時間裏完成的,寫的是虛擬人物的故事,但投射了多少他自己的心緒他也講不清楚。故事裏宋朗輝的戀人其實從頭到尾沒有實際的戲份,於是也沒有具體的性別年齡職業等等,戀人隻活在宋朗輝的敘述裏。台詞都很甜,但卻一直是在跟自己記憶裏的人說話,宋朗輝獨自漫遊日本的劇情和他戀愛的故事是兩條完全不重合的時間線。因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甜蜜愛情故事,雖然有好看的演員和風景,受眾並不廣,但喜歡的那一部分觀眾是非常喜歡。


    陳琢以為這件事他永遠不會告訴宋朗輝,無論他們是不是重新在一起。宋朗輝出演男主角,比誰都清楚這個劇本要寫的感情,陳琢自己曾經不敢說出口的,都借著男主角的口說了,他不希望宋朗輝知道他一直擔著這樣繁重的心思。但這一刻他覺得,他告訴宋朗輝,至少可以讓過去沒那麽苦。


    陳琢偶爾反省,之所以最後會跟宋朗輝分開,也許是因為自己凡事看得太重,於是就有諸多強加的期待。如果有下一次戀愛,無論跟誰,都要學會舉重若輕。


    直到陳琢聽到宋朗輝的故事,看到他妥善收藏的照片和富士山,陳琢又覺得這些心事也不算什麽了。在他失眠的時候、耽於回憶的時候,也有人和他一樣,因為惦記他說過的一句話而坐很久的車去看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風景。


    宋朗輝把陳琢壓在沙發上接吻,不小心撞到了遊戲的開始鍵,人物又重新複活,背景聲裏傳來一陣混亂的槍響,也不知道是誰的角色死了。他的沙發極軟,兩個人一起陷下去,明明親密事都做盡了,離第一次接吻都過了九年,宋朗輝還是覺得怎麽都吻不夠,他要是能夠回到陳琢失眠寫劇本的那些夜晚去吻一吻陳琢就好了。


    根本不用什麽太陽融掉積雪,一片虛擬的槍聲裏他們的身體寸寸相貼,陳琢軟得像一灘水,甜絲絲的。


    第53章


    不知道是前一天在沙發上的放肆,還是因為後來他們睡著時忘了關臥室的窗戶,陳琢在這一股降溫潮裏染上久違的感冒。


    明明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都還沒有半點不適:如今崇尚健康生活的宋朗輝生物鍾在早上六點半,他也沒吵醒陳琢,健完身就到廚房開始準備早餐。陳琢八點多醒過來,體力消耗大又哪哪兒都酸,想到昨晚的荒唐事,陳琢又把自己埋進被子難得賴了會兒床。


    好在他出臥室的時候看到客廳已經被宋朗輝收拾過,茶幾和沙發上的東西都整整齊齊複歸原位。宋朗輝神清氣爽正往餐桌上擺早飯,問他:“喝咖啡還是牛奶?”


    盡管宋朗輝已經表現出來很多次,但陳琢還是不習慣他這種居家氣。倚在廚房的門框上打趣:“明年粉絲見麵會你要不要表演做早飯?”


    宋朗輝這些手藝純粹是被章茵綺逼出來,那時候他想搬出去自己住,又不願意找阿姨天天在家跟著,章茵綺愣是把他留在家裏學了一個月燉湯做飯,他身體底子消耗大,隻能這樣慢慢調理。宋朗輝以前覺得別扭,這樣的早上卻覺得這副手藝能用來照顧陳琢也很好。畢竟陳琢這個人看起來細致,其實並不太會照顧自己。


    宋朗輝坦蕩得很――陳琢麵前的盤子裏放著吐司和煎蛋,旁邊的小碟裏盛著一串鑰匙和陳琢熟悉的那塊玉。玉是贗玉,但幾年過去了也沒什麽變化,色澤還是跟以前一樣。


    陳琢並不推拒也不說破,離開的時候自然地把玉和鑰匙一起收進包裏。他們之間已經耽誤了好一段時間,兩個成年人戀愛,沒必要再在曖昧不明裏角力。


    宋朗輝中午有訪談節目。陳琢回家,又跟賈安安打電話溝通了一遍接下來的工作,賈安安提醒他新來的幾個本子已經發到他的郵箱,公司的意思是希望他優先考慮接那部禁毒片。


    宋朗輝到底是回絕了那部戲約,或者也可能是新聞爆出來之後片方改了主意,陳琢思考的時間都不用直接就在電話裏回複賈安安:“我不接那個本子,我沒有立場接。”


    宋朗輝不是吸毒卻也承受過相似的苦楚,陳琢無意做一個站在對立麵隔岸觀火的人,哪怕是在戲裏


    宋朗輝的早飯準備得豐盛,午餐時間陳琢也還不覺得餓,幹脆在陽台的躺椅上打了個盹兒,醒過來就覺得嗓子疼。強行喝了兩杯熱水也沒有緩解,倒是感冒的其他症狀也一起上來。


    他本來不準備跟宋朗輝講,一來感冒的原因極有可能是二人在客廳裏那一番胡鬧,陳琢都能回想起來自己光裸的背脊貼到茶幾的玻璃麵上時那股涼意,早上醒來到離開宋朗輝家他都沒好意思多看那張茶幾一眼;二來他知道宋朗輝的免疫係統受了影響,抵抗力大不如從前,跟宋朗輝一講他難免要來,來了就容易被傳染。


    晚飯前宋朗輝打電話給他,本來是要給陳琢視頻直播宋z做小龍蝦,宋朗輝現在巴不得把自己生活的邊角餘料都跟陳琢分享。


    陳琢看著屏幕裏的油煙都覺得嗆,憋了好一陣兒到底沒忍住咳嗽。宋朗輝聽他聲線就覺得跟平時不一樣,一咳嗽更清楚了:“你感冒了?”


    陳琢也不再忍,咳完這一陣兒才答:“不是什麽大事,安安已經給我帶藥了。”


    宋朗輝沒答話,他應該是和章茵綺宋z一起在廚房裏,背景裏隱約聽到章茵綺講:“阿琢感冒啦?你給他帶點兒雞湯過去。”


    章茵綺心裏那道坎兒過去了,再看陳琢就是喜愛萬分。拋開陳琢跟宋朗輝的關係,即使單純從前輩看後輩的視角,陳琢也是她欣賞的。她這兩天找了一些陳琢的電影來看,越看越喜歡。早上還問宋z:“老宋,我這怎麽有點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陳琢在這邊有些著急,邊咳邊講:“你真別過來,好好陪叔叔阿姨吃飯,我吃過藥睡一覺就好了。”


    宋朗輝那邊換了個相對安靜的空間,躲開了章茵綺和宋z他就好意思沒臉沒皮地問:“怎麽會突然感冒?是不是昨天茶幾太涼……”


    要是他在陳琢麵前陳琢就該跳起來捂他嘴了。當時做是一回事,事後回放又是另一回事。陳琢知道宋朗輝不會聽,還是及時打斷他說:“你真別過來,這季節感冒很容易傳染,我有事兒會聯係安安。”


    宋朗輝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半小時後門鈴響時陳琢是毫不意外。


    這半小時足夠宋朗輝帶著湯驅車趕來,也夠陳琢給宋朗輝下單一張新茶幾。


    陳琢幾乎是打開門的同時就把口罩遞給宋朗輝,口罩當然還是賈安安之前買的那些。


    宋朗輝反應了五秒陳琢這個突然的動作,接過口罩也沒戴上,笑著帶上門跟陳琢講:“放心好了,我忍住不親你就沒事的。”


    本來今晚宋朗輝回父母家吃飯,宋z難得做一次小龍蝦。小龍蝦陳琢是吃不了,章茵綺囑咐他帶來一罐雞湯和幾個梨。陳琢病著沒什麽胃口,就著湯吃了兩口飯。


    陳琢一感冒嗓子就容易發炎,說話都覺得費力氣和不舒服。吃過飯宋朗輝幹脆就把他cd櫃上的碟片拿出來放,陳琢做事細致,地區時代整理得整整齊齊。


    陳琢從櫃子裏拿了張毯子,兩個人一起蜷在沙發上。宋朗輝選的香港電影,沒有字幕兩個人都不太看得懂,陳琢問他:“怎麽不拿個國語片?《豔陽》就很好。”


    《豔陽》是宋朗輝去年的一部新片,裏麵有大量和女主角的吻戲,甚至有粉絲專門做了吻戲cut,足足長達十分鍾。


    宋朗輝就笑,一點兒被抓包的不好意思都沒有,低頭湊到陳琢耳邊,陳琢怕呼吸傳染就稍稍側著頭避開,宋朗輝追過去貼著他笑嘻嘻講:“你不用看,我可以現場跟你演。不止十分鍾,整出戲都拍吻戲都可以。”


    陳琢跟著電影裏的粵語對白笑著罵他:“癡線!”


    電影的一開場,劉嘉玲演的玫瑰在頒獎典禮上大方地對愛人告白,那一句他們倆都聽懂了:“sam,iloveyou!”


    宋朗輝跟陳琢縮在一張毯子裏靠在一起,沒頭沒尾地說:“我也要做玫瑰這樣的。”


    陳琢吃了感冒藥本來就容易犯困,靠著宋朗輝的體溫又剛剛好,連聽不懂的粵語念白都很催眠。他沒一會兒就靠著宋朗輝睡過去。


    宋朗輝右邊胳膊被陳琢靠著,隻能用左手來回章茵綺的微信。章茵綺在微信上問宋朗輝陳琢的情況,又發過來一張燉冰糖雪梨的方子。


    宋朗輝等陳琢睡得熟了,動作極輕地扶著陳琢的頭讓他靠到沙發墊子上,又把電視的音量也調小,去陳琢那幾乎不用的廚房裏燉梨。


    二十歲的宋朗輝決計想不到這樣的畫麵,而此刻宋朗輝身處其間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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