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把時間在家,多一隻小貓也不是問題。於是有了想法就付諸實踐。宋朗輝四處跟朋友發信息,看誰家最近有新生的小貓,倒也還真的有一個回複他讓他且再等等,自家貓最近可能真的懷上了。


    年末兩個人各有各的應酬,陳琢既然算是正式做了編劇,偶爾也有飯局要赴。宋朗輝在這種應酬場合都是如魚得水,但陳琢一概不喜歡,真正去過了也隻是更不喜歡。回家跟宋朗輝說起來,宋朗輝就一副過來人的做派說他還是太少年意氣,應該要學一些虛與委蛇。


    這種話題一說兩個人的觀點就碰不到一塊兒去,爭到最後難免都有些不愉快,陳琢不願意跟宋朗輝解釋他所見的醜陋齷齪,實在話鋒不對就岔到別的話題上去。


    寒假兩個人都要回家,宋朗輝打算這次過年就跟家裏出櫃,省得各種導演叔伯再跟他介紹女朋友。他們家風氣開明,想來不會有太大阻撓,但也總歸要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晚上睡覺前他隨口問陳琢:“我打算這次過年趁著氣氛好就跟我爸媽講我們倆的事兒,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一趟?”


    出櫃這種事在宋朗輝預期不過一句告知,但陳琢看來卻嚴肅數十倍。他不覺得現在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時機,他們都還太年輕,盡管彼此都抱了長遠的打算,但在父母看來仍然可能不過是小孩兒把戲,何況過年時間特殊,萬一不愉快就容易鬧大成真的不愉快。


    陳琢躺得比宋朗輝稍微低一點,在被窩裏就著床頭的燈光抬頭看著宋朗輝,跟他商量:“是不是有點兒太早了?至少也等到我們大學畢業,這樣長輩們才不會覺得隻是荷爾蒙作祟瞎胡鬧。”


    陳琢的猶疑是出於謹慎多慮,但宋朗輝聽起來卻像是仗還沒開始打戰友先問能不能過幾年再打。宋朗輝要出櫃並不是頭腦發熱,他們兩個要繼續走下去他必須得到宋z的認可然後借助宋z的資源來堵住媒體。宋朗輝過了大二當然會繼續開始拍戲,而且隻會越拍越多關注度隻增不減,陳琢自己也邁進這個圈子,媒體現在處處跟拍的風氣越來越重,演藝圈對於同性練這種事情又敏感,他們如果被拍到就不隻是向家裏出櫃那麽簡單,甚至可能搭上兩個人的前程。宋朗輝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宋z和章茵綺反對,他就搬出自己的前程來跟宋z搏,他必須要確定自己的父母能夠跟自己達成共識,他和陳琢才可能才鏡頭前有一片坦途。


    宋朗輝不願意解釋這麽多,這個櫃陳琢在不在場他都得出,他關了燈,說:“我會再想想,快睡吧。”


    宋朗輝轉過身去,陳琢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


    宋朗輝的出櫃時間選在大年三十,的確是一個原本氣氛極好的日子,他們今年沒去南半球,章茵綺和宋z自己在家包了一下午餃子。飯桌上宋朗輝拋下的一句話聽在宋z和章茵綺耳裏比窗外的煙花還要響。話音落下跟隨的是持久的沉默,跟宋朗輝此前預期不太相符。


    宋z握住妻子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朗朗,你告訴爸爸這是不是因為當時拍了《熱帶苔原》?”


    宋z第一反應是自責,甚至開始後悔是不是不該當時讓宋朗輝做決定,宋朗輝當年才十六歲,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因為一個虛擬的故事卻可能改寫了真實的人生。


    宋朗輝與父母直視,希望他們能看得見他眼裏的認真和堅定:“拍那部戲之前我其實就喜歡他了,那時候你跟媽媽都很開心我比以前認真念書,其實我不喜歡念書,我隻是想跟他待在一起。《熱帶苔原》開拍之前,我記得你跟我說這不是一件有對錯的事情。阿琢,我是說陳琢,他是一個特別好的人,比我懂事,我喜歡他。爸爸,這不是錯。”


    虛擬的故事裏一段相愛的故事沒有對錯,但現實裏總有世俗的判斷。宋z看著已經有個成年人樣子的兒子,並不確定這條路的代價他是否能承受。如果宋朗輝不在演藝圈或許還好,但宋z比誰都明白鎂光燈前的世界行差踏錯就是萬丈深淵,宋朗輝本來在他的庇護下可以有最坦蕩的前程,現在卻偏偏要為自己埋下一枚定時炸彈。


    宋z回了房間,他說:“你總要給爸爸一點時間思考和接受。這不是錯事,但也不是一件好事。你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是萬眾矚目,我們總得想個辦法。”


    章茵綺沒說話,她好像還有點兒難以置信,當初還被自己抱在懷裏拍奶粉廣告的寶貝,怎麽忽然就到了談戀愛的年紀?


    客廳裏的電視已經開始放熱鬧的晚會,宋朗輝原本還激動的心情此時也完全冷下來,主持人的混亂開場白之後是第一個歌舞節目。宋朗輝臉上的笑早就垮下去,一顆心直直沉下去,勉強開口講:“媽媽,對不起。”


    章茵綺的眼淚幾乎一瞬間就掉下來,她明白相愛並非錯事,隻是不願看見兒子吃苦。她不願意像宋z一樣瞻前顧後分析利弊,就當她婦人之仁,她隻希望兒子平安快樂。


    那一年大年初三,宋z宴請圈內媒體和經紀公司高層。他息影以後鮮有這樣的大動作,帶著妻子親迎客人,還邀了幾位圈內頗有話語權的前輩和製片人坐鎮,一餐飯從中午吃到傍晚,隻為給兒子鋪一條坦途。


    第37章[已修]


    宋朗輝這個櫃出得並不如想象輕鬆,連章茵綺和宋z假期最後一天送他到學校,車裏一家人都反常的沉默。


    回學校第一晚他拉著陳琢做了一場,下午的沉默延續成床上的寡言。陳琢察覺出來宋朗輝心情不好,事實上今晚這一場**兩個人都不夠投入,宋朗輝憋著勁兒,而陳琢不明白他在為什麽較勁兒。結束之後並肩躺在一起,陳琢問:“你今天不開心?”


    宋朗輝沒有直接回答陳琢的問題,而是趁他開口問直接把心頭猶豫良久的話講出來,也沒有給任何鋪墊:“這次回家我跟我爸我媽說過我們的事了?”


    放假前宋朗輝提的時候,陳琢以為他並不是急於這一時。加上假期電話裏宋朗輝也根本沒有提過這件事,陳琢哪裏料到他不聲不響就把這麽大件事兒給做了。宋朗輝今晚的心事太過明顯,陳琢猜測中間大概是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在被窩裏牽住宋朗輝的手,卻也想不到什麽可以安慰,隻能把身體貼的離他更近一些。


    宋朗輝動作上並沒有回應陳琢,繼續說:“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你呢?你什麽時候願意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見他們?”


    宋朗輝問出這句話是因為他心中還是有芥蒂。之前陳琢推辭的時候,他倒沒覺得什麽大不了,但真正自己回家麵對一切,又還是希望那種時刻身邊能有陳琢。


    這個問題上陳琢的確是為難,他心裏梳理了一遍自己這學期的時間表以及目前在談的各種劇本約,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等我們大四我就正式去見你爸爸媽媽,好不好?”


    他們離大四也不過還有一年,陳琢覺得這個時間線並不算不合理,何況他高中就去過宋朗輝家,對於宋z和章茵綺來說並不是全然陌生。他不願意也不敢說現在,是不想站在宋朗輝父母麵前時自己還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三流偶像劇編劇。


    陳琢明白高考分數、會做多少競賽題這些對於另一半的父母而言是毫無用處的,在現在的戀愛關係裏,宋朗輝才是那一簇高枝。他至少需要向宋朗輝父母證明,雖然性別不夠恰當,但他有資格和宋朗輝並肩。


    那時候的陳琢太在意跟宋朗輝勢均力敵這件事了,而宋朗輝所希望的卻隻是陳琢能真真正正時時刻刻站在他身邊。


    一旦有了罅隙,就好像多了很多爭吵的由頭,人容易對各種小事敏感。陳琢不願意再跟宋朗輝窩在一起寫劇本,宋朗輝如果在書房裏看電影,他就關了門在臥室裏寫。宋朗輝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吃飯的時候問陳琢:“是不是我耳機開太大聲音會吵到你?”


    陳琢搖頭,“我最近思路不太順,寫東西容易焦慮,不想影響你的情緒。”


    這是真的,要把三流偶像劇寫出彩其實也難。陳琢最近寫東西極易暴躁,他知道問題在哪裏而又知道無法解決,他太急於求成了。


    但這話宋朗輝聽在耳裏隻覺得是敷衍,沒有靈感也不代表一定要避開他關上門,閉門造車難道不是更思路枯竭。明明以前他們也有非常多的他陪陳琢討論劇情走向的時刻,而且他不喜歡陳琢把他們的情緒分開,他分明願意為陳琢分擔。


    於是一個模糊地說出焦慮卻沒有得到安慰,一個問出困惑卻不相信答案。


    兩個人最默契平和的時間反而變成在床上的時候,身體還是那樣熟悉和契合,人墮在最原始的**裏,也沒有多餘的煩惱和情緒。


    莊飛予生日那天打電話來約宋朗輝,宋朗輝雖然答應過陳琢不再去莊飛予的酒吧,卻也不好在生日這天拂了老莊麵子。他跟陳琢這一段時間關係緩和了一些,也許真的是陳琢度過了創作的瓶頸。宋朗輝不願意節外生枝,就提前給陳琢報備,陳琢這次全然無阻攔,隻叮囑他十二點前回來有驚喜,兩個人道別的時候也開開心心。


    陳琢的劇本今天收尾,他晚上能有一大段時間空出來製造個小驚喜來彌補前一陣兒的不愉快。本來以為宋朗輝晚上在家,他訂好了餐廳和音樂會,現在宋朗輝有約要赴,他打算改做一個宋朗輝喜歡的抹茶千層。


    陳琢八點半交完劇本去超市買好原料,在廚房裏一道一道耐心煎可麗餅,每一張都需要十足的耐心和時間,他火候把握地沒那麽準,失敗了好多次,好在原料準備得充足,時間又足夠漫長。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陳琢正在撒抹茶粉,來電是宋朗輝的號碼說話的卻是莊飛予的聲音,莊飛予語氣還是慣常的二不垮五:“陳老師啊,你怎麽沒跟宋朗輝一起來啊?今兒我生日,陳老師不拿我當朋友了是吧。”


    宋朗輝把電話搶過去,找了個背景音樂安靜一點的地方,跟他說:“阿琢,你寫完劇本要不要過來一趟?老莊過生日,幾個朋友喝點酒,他們沒見過你,好不容易今天這個機會,大家都想見見你。”


    陳琢交完活心情舒暢,也覺得去一趟還能順便把也許有點醉的宋朗輝接回來。撒了一半抹茶粉還沒完全成型的蛋糕被收進冰箱,他簡單地收拾了自己就打車去宋朗輝去的地址。到了坐下來先接了三杯酒,他跟宋朗輝這幫朋友不算熟,本來也不多話,基本的寒暄之後就鮮少開口。桌上的人還在討論莊飛予新換的女朋友,誇莊飛予女朋友質量芝麻開花節節高,數量也是和平共處五個起算,說到後麵就說到床上的事去,都吆喝著要莊飛予講一次睡三個妹妹是什麽感受。


    陳琢開始寫商業劇本以來也見識過應酬場合,但到底不習慣這種露骨的話,何況這尺度還不是一般的大,就打算離席去洗手間避一避,側頭一看宋朗輝倒是笑意滿臉淡定從容的樣子,不參與,也不疏離。


    陳琢在洗手間洗手洗到一半,莊飛予推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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