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邢家弟兄,見白菊花亮劍出來,頭一個邢如龍劈頭蓋臉,就是一刀。白菊花一閃,使了個白蛇吐信,寶劍正到麵門,邢如龍往右邊一歪頭,那寶劍正紮在左眼之上,“噗哧”一聲,把那一隻左眼挖瞎,“噗咚”摔倒在地,鮮血淋漓。邢如虎一見哥哥躺下,惡狠狠把刀剁將下來,白菊花先把寶劍往上一迎,“嗆嘟”一聲,就把邢如虎的刀削為兩段,緊跟著寶劍往下一劈。如虎一急,手無寸鐵,就有個刀把,對著晏飛打去,晏飛將身一閃,如虎回頭要跑,白菊花那口劍,仍是白蛇吐信,對著如虎胸前紮去。如虎不能躲閃,一急,用左手往外一推,就聽見“噌”的一聲,就把四個指頭削落。白菊花一抬腿,正踹在如虎身上,“噗咚”摔倒在地。晏飛回頭,叫家人捆將起來,四馬倒攢蹄捆好,撂在廊簷底下。


    其實一報進來的時節,晏飛就知道邢家兄弟的來意。皆因他盜冠袍帶履之時,在京都就知道開封府有什麽人。如今聽二人一來,就知道為冠袍帶履而來。他先派人出來看看,他們身後帶了多少人來。那人探頭一看,說:“隻兩個人。”然後請將進去,先說好話,後才反臉。晏飛此時後悔,先時節忘了問問他們,共總來了多少人,都在哪裏住著?此時二人身帶重傷,再要問,他們定然不肯說出真情實話。惡賊一轉身軀,上了階台石,衝著邢家弟兄說道:“你們身帶重傷,可是自找其禍。我好意把你們請將進來,你們口出不遜,你們兩個拉刀,一定要與我較量。若不是師兄弟情分重,我立追你們兩個人的性命。我問你們句話,隻要你們吐出實言,我就放你們逃命。”邢如虎說:“你問我們什麽?”


    白菊花說:“你們共來了多少人?在哪裏居住?說了實話,放你們好走。”邢如龍說:“你要問我們來了多少人麽”邢如虎咬著牙,忍著痛說:“哥哥千萬可別告訴他。一問明白,前去行刺。咱們兩個人死了倒不緊要,別給旁人招禍。”說到此時,忽聽門外一陣大亂,忽又從牆上躥下一人,一身大紅箭袖袍,說話南邊口音,說:“晤呀,哈呀!好惡賊,你們乃師兄弟,有這等狠心賊人,挑目削手,快些過來受死。”白菊花早就下階說:“你是何人?”那人回答:“要問我,乃遼東人氏,複姓歐陽,單名一個春字,人稱北俠是也。”白菊花一聽嚇了一跳。久聞北俠,未見其麵。聞說此人有一口寶刀,天下第一英雄,如今這一來,自己打量,非是他敵手,總要仔細方好,又不能不過去。隨說道:“歐陽春,你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依我勸你,快些去罷,你我何必反臉。”馮淵罵道:“混帳東西,招刀。”原來馮淵早就到了,遠遠看著邢家弟兄,進了大門。等得工夫甚大,他也到門前,硬要進來。門上人把他攔住,問他找誰?他說找白菊花。


    門上人說:“我們這裏沒有白菊花,倒有黃菊花,還沒開哪。”馮淵又複罵人。門上人過去一揪,他硬給了人家一個嘴巴,那人又過去一揪,他又一腳踢了那人一個筋鬥。他撒腿就走,貼著牆根直奔正南,往西一轉彎,跳進牆來,直奔垂花門南邊那段卡子牆,躥在牆上頭,一見邢家弟兄,就成血人一樣,再瞧白菊花,手拿寶劍正施威嚇。馮淵跳下去,自稱北俠,真把淫賊嚇住了。晏飛不敢拿劍迎那口利刀,兩個人約有五六個回合,馮淵是得理不讓人,一刀緊似一刀。白菊花動著手,心中忖度:那北俠是遼東人氏,這個人說話,是南邊口音,再者人稱紫髯伯,生的是碧目虯髯,這個人沒有胡子,可別教他冤了。想到此處,虛砍一劍,躥出圈外,大聲招呼說:“小輩你且等等動手!你說是北俠,因何是南邊口音?北俠人稱紫髯伯,你又為何沒胡子?你怎麽是北俠?”馮淵說:“拿你這個混帳東西,還用他老人家來?那是我師傅,特把七寶刀交給我拿你,隻要我這口刀,殺你如割雞一樣。”白菊花說:“好小輩,你叫什麽名字?”馮淵說:“是你馮老爺!”複又把刀就剁。


    二人又走了三四個回合,晏飛看他這口刀,不像寶刀的樣子,大著膽子,把劍蓋住他的刀背,“嗆嘟”一聲,馮淵刀頭墜地,氣得白菊花咬牙切齒。馮淵回頭就跑,躥上房去。白菊花後麵就追,也要往房上一躥。馮淵一伸手,揭了兩塊瓦,見白菊花要追,對著他麵門就打將下去。也算晏飛閃躲的快當,那瓦墜落於地。馮淵就喊:“這真是我師傅來了。”就聽有人從外邊廂喊叫:“拿賊,拿欽犯!”馮淵說:“就是這個,你拿罷。我師傅到了,這是真正北俠。”白菊花一轉身,見這人身高五尺,麵目發黑,手中拿一口腰刀,這個可是有胡子,卻是一部短胡須,撲奔前來。白菊花說道:“你是北俠?”來者本是趙虎與張龍。他們三隊到了大門,就不見邢家弟兄,也不見馮淵,忽然聽得馮淵喊叫之聲,知道在內動手,二人直闖進來。白菊花聽得馮淵一說趙虎是北俠,問了一聲:“你是北俠?”趙虎說聲“然也!”擺刀就剁,白菊花心想別管是與不是,蓋住他的刀背,先試試如何?寶劍剛一沾刀,“嗆啷”一聲,腰刀削為兩段。趙虎一跑,惡賊後麵又跟著追。馮淵又一喊:“這才是我師傅哪!”白菊花又是一怔,見張龍一身藍緞衣襟,黃臉麵,半部胡須,手中也是一口腰刀。惡賊問道:“你是北俠?”張龍說:“我叫張龍。”白菊花一笑,全是無名小輩。張三爺用刀一砍,白菊花劍一找他這口刀。馮淵又喊:“他這是口寶劍,別叫他碰上。”張三爺把刀往回一抽,沒容他削斷。


    忽聽外麵一聲叫喊:“欽犯休得猖狂,還不快些前來受捆。”話言未了,縱進二人,一高一矮,白菊花早就看見,頭一個藍緞壯士帽,翠藍箭袖袍,鵝黃絲帶,月白襯衫,青緞快靴。麵如白玉,劍眉闊目,準頭豐隆,方海口,大耳垂輪。手中明晃晃一口寶劍,光閃奪目。再看那個矮的,身不滿五尺,一身棗兒紅衣服,拿著一柄三楞青銅刺。小小頭顱,兩道眉似有如無,一雙眼圓丟丟神光閃閃,尖鼻子,薄片嘴,小耳朵,窄腦門,形如瘦鬼一般。晏飛一見,更覺輕視。馮淵再一嚷道:“妙個哉!妙個哉!白菊花這可要送你姥姥家去了,北俠沒來,南俠到了。展護衛,蔣護衛,這就是白菊花。千萬別把混帳狠心賊放走,他把兩個師弟,一個挖去一隻眼睛,一個削去一隻手。”


    白菊花一聞此言,暗暗恨這個蠻子,我要得手之時,把他剁成肉泥,方消心頭之恨。不說北俠,又說南俠,少刻還有雙俠到來,真不管他是誰!把心一橫,焉知曉這可碰在釘子上了。展爺躥將過來對準晏飛蓋頂摟頭,劈山劍剁將下來。晏飛用手中紫電劍往上一迎,用了個十分力,隻聽“嗆啷”一聲響亮,隻見半空中火星亂迸,“當啷啷”,半天工夫,劍尖上響聲不絕。把兩個人齊嚇了一跳,彼此俱都躥出圈外,低頭瞧著自己的寶劍。展爺這口寶劍,一絲沒傷。白菊花一看自己寶劍,嚇了個魂不附體,原來是把自己寶劍磕了一個口兒,約有蕎麥粒大,自己暗暗著急,心痛此劍乃是無價之寶。晏子托臨死時節,交與他寶劍之時,再三囑咐:此劍若在,你性命也在,此劍若傷,你禍不遠矣。如今晏飛見寶劍有傷,故此心中害怕。你道兩口寶劍,湊在一處,怎麽單傷白菊花這口寶劍?俗話說:二寶相逢,必有一傷,皆因白菊花的這口劍,是晉時年間的寶物,展爺這口劍,是戰國時造就的,故此年號所差,晏飛這口劍敵不住展爺的那口劍。展爺這口劍一得力,準知道碰著紫電劍,自己的劍不能傷損,就把自己平生武藝,施展出來。要拿白菊花,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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