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霍坤見侯英要與自己比武,連忙收拾緊襯俐落,遂說道:“朋友,你要是清江四大冷海的,多跟你打聽一位朋友。你大半知道。”侯英說:“但不知是哪一家呢?”老台官說:“盤龍島為首的。此人姓畢,雙名振遠,字士熊,人送外號巡海老蒼龍。”侯英一想,我要說是我們老寨主哇,那時要輸了,連我們老寨主全跟著丟人。遂說:“我不認識。”原來侯英的武藝,要跟外人動手,他是個高的;要講究跟高一點的主兒動手,那他可就不成啦。當下侯英往上一搶步,迎麵一掌,台官一閃身,侯英往裏一上步,往外又是一掛,老英雄一坐腰,侯英太歲壓頂的一拳,往下砸來,老台官往後一倒步。三招已空,台官說:“且慢。侯英我三招讓過於你。你可知道,我讓三招,因為你說出四大冷海,我才看在我的盟友麵上,饒你三招。頭一招咱們都是武聖人的門徒,天下武術是一家;第二招咱們有見麵之情;三一招,我看在大家麵上。像你這樣的能為,也敢上台前來比試?這裏同不得土地,土地上要是有一個場子,有彩,那錢都不好拿,何況是擂台的銀錢呢?若是到了擂台之上,並不是上來就給錢,一來你得有招,二來你得有技。藝高人膽大,我說我能為大,還有比我能為大的呢。”侯英說:“你把舌尖說破,嘴唇說焦,還當的了比武嗎?有能為盡管過招,敗在你的手下,我枉為少林門的人。”台官說:“好,請吧。我要叫你在台上走三招,銀錢全歸你。我這個擂台不立啦!”侯英說:“好!”連忙往前進身,使個錯掌,奔台官哽喉打來。老台官往下一坐腰,侯英可黑,左腳的撮腳就進來啦,他是上下一齊來。台官一見他手腳全到啦,忙往南一掉腰,右手一分他的錯掌,左手往上一撩,早將他腳後根抄上,右手回來一蓋他腳麵。侯英心想:我輸啦,他隻剩一隻腳在台上站著。老台官問道:“你認輸不認?”侯英說:“我認輸啦。”老台官一笑,說道:“侯英啊,我跟你打聽那位畢振遠,你可曾認識?”侯英說:“我認識。”老台官說:“我看在盟友的麵上,饒你去吧。”說著左手往上一兜,右手一掌打他前胸,將他打下擂台,臊得侯英是麵紅過耳。下邊看熱鬧的主兒,來了個倒好兒。侯英說:“這位台官,你貴姓大名?”台官說:“侯英你回到清江四大冷海東海岸,你見了那畢振遠,你就說明。看明白我的臉麵,告訴於他,我叫金刀的便是。你與他人一說,那畢某人自能分曉。”侯英說:“台官,你既如此,那咱們是後會有期。我回山另投名師學藝三年,再來報今日之仇。”說完揚長而去,後文書再表。


    大家見他一走,又是一陣敞笑。那台官見他走了之後,這才向大家說道:“眾位,哪一位要是有壓台銀,請上台來打擂。”一言未了,從下麵躥上一人。台官往後倒退,連忙抱拳說道:“這位武師父,可以上號棚掛號。”此人說:“不用掛號,你我先行比試。”台官見此人,身高七尺開外,繃條的身材,麵似薑黃,寶劍眉斜插入鬢,二眸子灼灼放光,鼻高口闊。頭戴一頂甜瓜帽,歪扣著,周身上下一身青,有一件大氅,在腰中圍著。台官問道:“您貴姓啊?”那人說:“我在台下聽您與那侯英所說,口音說是西川老鄉。人不該死,五行有救。我上山東看望朋友,從此經過,一時盤費缺少。正趕上台官在此設擂,擦拳比武,勝者可以得彩。”台官說:“您既然是西川的老鄉,可以將真名實姓說了出來。西川路上,哪有不通真名的道理?”那人說:“台官。我要有銀錢,早上號棚掛號了,輸幾兩銀子,沒有關係,那銀子是身外之物。不過現下我手中無錢,所以才上得台來。倘若是贏了台官您,那時您可以周濟我些銀子,我就有了路費。”台官說:“朋友,你不用說別的,你我既是武聖人門徒,又都是西川路上的同鄉,一句話我周濟您一封銀子,沒有關係。可是閣下必須留下真名實姓方好,千萬不要說些假話。”那人說:“台官,你就不用問我名姓啦,我反正不能空口要你銀錢。”台官說:“你要不說名姓,那時難以對手。”說話之間,看他眼神,是淨往自己女兒身上看,準知道此人不正,遂說:“閣下若不贖金錢,我情願奉陪幾拳。”那人說聲:“且慢。適才我看見第二匹馬上,所騎的女子,我打算與他比試幾合,不知可否?我與別人還不動手,非得跟他才對手啦。”台官說:“朋友。他是一個女娃子。閣下的藝業出奇,你必須多有原諒才好,容讓他幾招,我感恩非淺。”說完又看了此人一眼,見他也就有四十上下的年歲,不由心中暗想:西川路上,蓮花黨之人很多,又一想自己的女兒武藝,與他人可以占上風,遂叫道:“姑娘,上前與這位武師父接一接招。”姑娘聞言,當時將鬥蓬就脫啦。旁邊丫環說:“小姐休要動怒,待小環我抵擋他人。”姑娘說:“金屏,你看此人上得台來,並非是前來比武,他是前來找便宜來啦。你要上前,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待我對付他去吧。”說著將鬥蓬交與金屏,便來到台前一正麵。來人一看此女,精神百倍,真長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足下窄窄的金蓮。書中一句墊筆,此人正是西川路傅家寨的。這人乃是傅虎,外號人稱小蜜蜂的便是。那位說,他們全是西川的人,難道不知道嗎?原來西川地方大啦,不是全在一處,或是三五裏地遠近。如同有人在外,遇見口音一樣的人,那便認作老鄉,不必限於一處同住。閑言少敘。傅虎一見此女,長得在實好看,他早就動了心。往腳底下一看,一對窄小的金蓮,大紅緞子的鞋,滿幫繡著蘭芝花,薄底軟鞋,鞋尖上有五彩絨球,有如核桃大小,絨球內暗藏倒須鉤。君子上台打擂,接招還招。像傅虎這樣的淫寇,是嘻皮笑臉。他心中暗想:此女長得絕似天仙,我倒試試她的武藝如何。想罷上前說道:“這位姑娘請。”傅虎往前一進步,右手劈麵掌,往下就劈。姑娘一看這掌不是動手架式,趕緊往下一蹲身。傅虎是安心要摸姑娘的臉,姑娘那能讓摸,一抬右手,往上一掛。二人過招,也就走了十幾個照麵,老達官說道:“姑娘得便,讓他下台去吧。”這回傅虎使了一個泰山壓頂式,雙拳往下就打。姑娘施展是野馬分鬃勢,雙手往上一分,跟著一長腰,又使了一個難登步,向前踢去。傅虎一看姑娘的腳來啦,他乃是個淫寇,不由一迷神,腳已踢到,連忙一低頭,又一低頭。雖然說姑娘這一腳沒登在他的前胸,可在他印堂稍微沾上一點,那絨球內暗藏著有倒須鉤,當時劃了一道血槽,鮮血直流。姑娘雙腳落在台上,跟著一轉身,反背撩陰掌,照他後背打來。傅虎一聽後麵帶著風聲來啦,連忙往下一撲身,算是將這掌躲過。左掌雖躲過,那姑娘的右掌已到,又飛起一腳,當時登在他後胯上啦。姑娘一使勁,傅虎站立不穩,當時掉下台去。


    看熱鬧人等,異口同音,喊了聲好。又有人說:“列位快瞧馬王爺降凡,立生神眼一雙。”此時姑娘往旁一站,說道:“爹爹,今天咱們這個擂可大大的不利,恐凶多吉少。”老英雄說:“姑娘不足為慮,你隻管放寬心。你看出他是蓮花黨之人,用拳腳把他打下擂台。”話言未了,就聽台下有人說話:“兄長您被那丫頭打了下來,你我臉麵無光,待小弟我上去,與您轉轉臉麵。老三趕快與兄長敷上點藥。”說完話,嗖的一聲,上來一人。姑娘看此人,身高八尺開外,胸前厚,膀臂寬,底額端正,臉色微白紮紮一個臉麵,掃帚眉,三角的眼睛,鼻直口方,大耳相襯;藍絹帕蒙頭,撮打像鼻子疙疸,翠藍色靠襖,青緞護領,黃絨繩,十字絆,青抄包煞腰。書中暗表:此人正是金頭蜈蚣傅豹。青底衣,青襪子搬尖灑鞋,花布裹腿。傅豹說道:“膽大的丫頭,你的能為出眾,武藝超群。你們別以為你家二太爺不認識你們爺們,你們也是在西川路居住,我也是西川路的人物。不在西川立擂台,來到山東省的交界,在此擺擂,完全得彩,所為那般?”老台官說:“你認識我姓字名誰嗎?”傅豹說:“你家住在西川雙龍山後,銀花溝的東邊山,小小的地名霍家寨。你姓霍名坤,金刀賽判官的便是。你保西川路的鏢,二路鏢頭。”老達官說:“不錯,我正是霍坤。”傅豹說:“我認識你,你可不認識我。我住家在西川傅家寨,你家二太爺,姓傅名豹,外號人稱金頭蜈蚣。來呀,你家二太爺,要跟你討幾招,看你有幾何的勇戰?你麵上可有羞臊?當著人千人萬,將我兄長打下擂台,真是膽大。今天你家二爺,要將你打下台去,掉下去自有我弟兄羅噪於你呀。”霍坤說:“姑娘你可小心一二,一招別讓。”他們在上邊通報名姓,那魯清眾人離著遠一點,淨看見他們嘴動,全沒聽見說的是甚麽。那傅豹上前搶步,左手往上一晃,右手的穿心掌打去。那霍小霞一見穿心掌到,姑娘忙用左手往下蓋,右手往上撩,這手叫錯掌。傅豹躲的快,書說的可慢,當時在場上比武,可快的多,真不亞如打閃認針。二人動手也就有四五個照麵,傅豹叫姑娘擠的也就在東北台邊,淫賊心狠,使了一招分身跺子腳,雙腿往起一抬,往前直踢,就奔姑娘的中臍而來。這一下要踢上,男女都得下將台去。霍小霞一見連忙往後一反身,雙手抓住台板的邊,雙腿起來啦。傅豹雙腿踢來,姑娘是仰麵朝天,頭衝東,傅豹頭朝西。小霞看他腿是空啦,便在他腰結骨上一抬右腳,點上傅豹。當是就滾下台去啦,將看熱鬧的砸倒了一片。姑娘一翻身,站起來說道:“爹爹,叫女兒一看,這小子是下三門之人。咱們西川路是好樣的水土,是練武術的人,正人君子稀少。”說完站在一旁。


    且說傅豹摔在台下,臊得他臉全紫啦,遂說道:“兄長,咱們要單打單鬥,也不是丫頭的對手。”那傅榮說:“二哥,待我上去,我要智取此人。二位賢弟,二位兄長,你們在台下等候,我到上麵與他比試,將他打將台下。隻要她一掉下來,可就別叫她起來啦。先將她兩雙繡鞋脫下,把她繡鞋摘下之後,她這樣的門戶,給他家丟了臉,當著人千人萬的,這樣的烈性丫頭,臊也得臊死。”當下傅榮計議好了,他這才一長腰,縱上台去。到了上麵說道:“台官。”霍坤一看,認識此人。霍小霞可不認得,那小金刀霍全也不認得。老台主問道:“來者是傅老三嗎?”傅榮說:“不錯,正是傅某。”姑娘一看他,身高七尺開外,細腰窄背,雙肩抱攏,往臉上一看,麵如敷粉,寶劍眉斜插入鬢,二眸子灼灼放光,鼻直口方,大耳相襯;頭戴荷花色倭瓜巾,身穿荷花色靠襖,醬紫色護領,大姆指粗紐絨繩,十字絆,青氅鶯帶煞腰,緊襯俐落,青底衣,登山道鞋,青襪子,青布裹腿,身披一件英雄氅,五彩絨線繡的,雲羅傘蓋,花罐魚腸,飄帶正結,大紅綢子裏。


    書中墊筆:那兵刃在他哥哥手中拿著呢。傅榮的外號人稱小花蝶,他一猜這三個姑娘,長得是一個比一個好看。傅榮淫心發動,心中暗想:他們全家住在哪裏,我們哥五個會不知道,合著我們聰明反被聰明誤啦,此事一問便知,這兩位姑娘,一定是她的丫環啦,據我所看那兩個丫環,也是武術超群。我們哥五個要知道你們在哪個店房居住,那時耗到天晚,後夜更深,到那裏往屋中暗施薰香,遠不用說將小霞的守宮砂摘下,就是那兩個丫環,有一個被擄,那老兒的名姓,是被狂風吹去,就不用在西川路混啦。想到此處,不由纏看他三人,是越看越好看。這才摘頭巾,脫大衣,用絹帕罩頭,前後撮打拱首,緊絲鶯帶,大氅圍在腰中,收拾緊襯俐落。這才說道:“方才是哪位姑娘,與我兄長擦拳比武?而今我特來與我兄長轉臉。你們可有西川老鄉的義氣,你我全是西川路的人,你要不仁,那就招出我的不義來啦。”老台官說:“對麵的傅榮,她乃是一個女娃子無知。”傅榮說:“她無知是武術不是?”霍坤說:“不錯,到是武術。”傅榮說:“既然是武術,我要照常將她打下擂台。”霍坤說:“你仍然要與她動手,可以讓她稍微歇一會兒。因為一人難敵四手,多大本領也不成。”遂說:“我兒過來,上前與傅老三接一接招。”


    霍全答應,來到台前。老台官說:“傅老三看在我的麵上,多多原諒於他。”傅榮說:“你的女兒原諒誰來啦!”霍坤說:“兒呀,你多要留神。”霍全說聲“曉得”,遂說:“傅榮,我在西川路與我爹爹保鏢,我耳輪中,早就知道有你們這個傅家寨。你們全是蓮花黨之人,身帶薰香,鏢喂毒藥。今天你來到台上,要與你兄長丟臉。咱們二人是走上啦。”傅榮他一想,必須先下手為強。想到此處,往前一進步,提手一晃,撮手就來點。霍全往旁一閃,傅榮變招,分二指奔他二目,名叫二龍戲珠。霍全是用右手往外一掛,傅榮一見,借勁使勁,往回一圈手,手回到兜囊,拿出一支亮銀鏢來,往外一長腰。他躥出去,轉身抖手就是一鏢,看見快打上啦,他才說:“小輩你看鏢。”那霍全聽他一說,正麵一看,鏢已到啦,再躲來不及啦,急急一閃,那鏢打在肩頭之上。便宜那鏢,沒有毒藥。傅榮料是蓮花門的人,他也惱恨鏢上有毒藥。今天霍全,他自己也覺著不大露臉,這才跳下台去。那魯清眾人,原是上西川報仇之人,半路之上遇了此事。此地人多,大家一擠,就誰也找不著誰啦。劉榮等人,全在台的前麵。何斌說:“劉大叔,您看那個台官,可直往咱們這個地方瞧。我看他麵帶氣容。”劉榮說:“何斌,你可不準在那兒胡想。我看此人麵熟,也不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一次,一時我可想不起來,他是哪路的賓朋。他要是普鐸請來的人,還能把傅家二寇踢下台去嗎?他既然是把傅家弟兄踢下台去,那決對不是截殺咱們大家。他們正然說話,就聽台官大聲說道:“列位莫要喧嘩。在台前站著的閃電腿劉榮,他的前頭站著的那個穿白帶孝之人,可以上台來打擂。”劉榮與何斌爺倆個聽個明白。那何斌是一心惦記著西川報仇,遂說道:“劉大叔,您想他要不是普鐸請來的,為甚麽指名叫我呢?我也聽我爹爹說過,打擂沒有點名叫的,這一定是仇人了。要不然他怎麽不叫您呢?”劉榮說:“何斌你聽錯啦,人家沒叫你。”嘴裏說著,不由心中暗想:我怎麽一時想他不起呢?可是你要點名捉將,往上叫人,未免也不對。想到此處,遂說道:“何斌呀,你且站在我的身後。他如果再叫你,準你上台打擂。”何斌說:“我要上台打擂,還得累您一趟,回到店門將我砍刀拿來。”劉榮說:“何斌你可不要莽撞。隻要叫上我的名聲來的人,可沒有蓮花黨之人。西川路上也有好人,千萬別胡想。再說他要是報仇的擂台,那兵器架子上,不能用細鎖練纏著。你看各種軍刃,他們全有。可是你上台打拳要輸給人家,你一掛火,就許過去抄家夥。人家為防備此事,才用鎖練鎖上。”何斌道:“我站在您身後。他們要再找我,那可別說我上去了。”劉榮說:“是啦吧。”


    他叔侄在此說話,那台上的霍坤早已看見了,見那穿白之人,實在是個英雄樣子。看他們二人一直說話,相離著很遠,聽不見說些個什麽。看見那個穿白的轉到劉榮身後去啦,不知是怎麽回來。那何斌到了劉榮的身後,早將麻辮子解了下來,脫下孝衣來,又將孝帽子的繩緊了緊,渾身收拾緊襯俐落,竟等上台打擂。那霍坤在台上看見了,高聲說道:“列位諸親貴友,莫要喧嘩。那個穿白掛孝的男子,你耳背嗎?為甚麽我點名叫你,你會聽不見?莫非你畏刀避劍,怕死貪生?你要是真沒聽見,你為甚麽轉到劉榮身背後?難道說,真以為我沒看見嗎?”何斌一聞此言,說道:“劉叔父。這個老匹夫,是叫我啦不是?我少時上去,您可千萬的把我砍刀取了來。”劉榮說:“你先等一等吧。那蓮花黨之人,沒有一個跟我過話的。”


    那霍坤在台上,不由心中暗想:那個人決是正人君子,因為劉榮是俠義一流,壞人到不了他身旁。想到此處,這才大聲說道:“你不用往劉榮身後躲。某家早已看見了,合著你不敢上台來?”何斌年青火壯,他哪聽這套,當時就火啦,連忙往起縱身,踩著看熱鬧的人。這個叫肩頭,那個又叫頭頂。他登著人來到台前雙足一使勁,縱上了擂台,底下可登趴下兩個。霍坤看此人,麵帶怒容,連忙脫去大衣,緊絲鸞帶,這就要上前動手。此時台下頭的人,紛紛言論。大家說:“打擂沒有點名往上叫的,這可是新聞。既然是往上叫,這一定是與他人有仇。”台下傅豹扭項回頭一瞧,那何斌的大腳已到,兩隻腳在臉上,眼睛也是泥,嘴裏也是土,鼻子也破啦。再想用手來搬,人家早已上了台啦。何斌說道:“好膽大的老匹夫,接招吧!”說著話過去劈麵就是一掌。霍坤急忙往旁一閃說道:“來的這位壯士貴姓高名?”一連問了三聲,何斌是閉口無言,自己還是一招緊一招,手腳掛著風。霍坤一想:這不是打擂來了,這簡直是玩命來啦。心說這人武藝還真不錯,待我多留神吧。兩個人動著手,乃是當場不讓步,出手不留情。當下何斌出招術全往南轉,因為南邊站著六個女子,他是不看女的。此時霍坤一見,知道他是一個好的啦,暗想:少時劉榮一定可以前來給解圍,那時我一定可以問出他的名姓來,必將我的女兒,許配他身邊為妻。當時二人走開行門,讓開步眼,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此時霍坤與他動手,用耳音一掃他,那人並沒有喘噓之氣,不由暗中想道:如此看來工夫大了,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呢。霍坤想到此處,動著動著手,他讓了半步。那何斌可就跟上了步,來了個撩陰腿,一腳將他踢倒,跟著往起一縱身,起在空中,使了個千金墜,雙手一抱肩,往下就砸。口中說聲:“老匹夫歸陰去吧!”這下如果踢上,那霍坤可就完啦。


    在此一發千鈞之際,那南麵的小霞姑娘一見,心中暗想:您幹甚麽還讓半步啊?工夫長了還恐怕敵不住人家啦,這一來準得甘拜下風。正這想著,那霍坤果然被人踢倒。她急忙飛身上台,大聲說道:“那個男子,休要下毒手。你看暗器!”何斌一聞此言,雙手往上一伸,往前一探身,就躥了出去。霍坤鯉魚打挺,早就起來啦,說道:“姑娘,你可要與我報這一腿之仇。我叫他上來,為是擦拳比武,為著彩。誰知他眼睛裏竟懷歹意,要施展千金墜,要把我砸死。”姑娘一正麵,說道:“好膽大的狂徒,你看掌吧!”何斌冷笑道:“你一個女子,又有幾何勇戰?”他見姑娘一團的正氣,自己可不敢說甚麽話。那霍小霞見何斌動手也是正人君子,當時一掌向他打來。何斌往旁一閃身,劈麵掌迎頭打去。這二人雖然說是在擂台上動手,男女兩個人俱是報仇的心盛,倆個人各不相讓。小霞心中暗想:此人全是為報仇而來,處處都往致命處打,一掌不讓,為甚麽我父會讓他半步呢?也罷,待我看一看你,又有多大的本領?當下何斌走開行門,他方才與霍坤動了半天手啦,姑娘也戰了一半天傅虎傅豹,不過此時已然喘過氣來啦。二人打在一處,真是一個受過高人的傳授,這一個受過名人指教。他父女在西川路上不論走在哪裏,若遇見有人劫道,看見他武藝好,決對不走三合。何斌此時心中也暗想:原來西川路上,也有這樣好本領的女賊。我何斌出世以來,沒有人能跟我走個十幾個回合,不想如今他會有如此本領,自己怎麽樣的去打,那姑娘是怎麽樣的接。小霞怎麽進招,何斌也怎麽樣去接。此時霍坤與他妻霍門張氏,老夫妻二人,心中讚美這個男子的武藝出群。霍坤道:“夫人,我已然叫上劉賢弟的名姓來啦,誰知他竟會將我忘了。”張氏道:“如今一來,他二人戰長了,你我的女兒必要甘拜下風。那時我女兒可有性命之憂。”霍坤說:“不要緊,我自有解勸之法。”男女二人在台上比武,暫且不提。


    如今且說魯清、石祿、杜林、蔣兆熊等,他們在沙崗上站著,因為腳底下是活沙子,所以直往下溜。魯清說:“杜林呀,你看兩邊看熱鬧的人,一層一層的,那邊倒比這裏好的多。”杜林說:“好吧,待我去看一看。”說完他下了山坡,來到西邊一看,原來這個沙土坡,在未立擂台之時,有黃林莊內花寨的人,用鐵鍬鏟成一層一層的,為的是開台之時,大家好來觀看。杜林說:“列位老鄉,我跟您借一點地方成不成?因為我身量太矮。”那些人看他小,怯小子似的人不壓眾,貌不驚人,誰也沒看得起他。有一個人說道:“小孩你要是一個練武的,何必在這裏瞧。你為甚麽不上台上看去呢?”杜林說:“我要上台上看去還用你說。”那人說:“你不用在這裏來費話。”杜林說:“你要不叫我一個人瞧,我可把我哥哥找來,全把你們哄開,我一個人瞧。”那人說:“你去叫去吧。”杜林說:“我去叫去,你可別跑。”那人說:“我要跑還不叫你叫去啦。”杜林這才分眾人回來了,見了魯清,說道:“魯大叔,人家不叫瞧,他們說啦,有能為擠下來叫瞧,擠不下來不叫瞧。”魯清說:“要講擠大夥,那咱們鼓惑石祿,叫他擠去。”遂說道:“石爺。”石祿說:“甚麽事呀?”魯清說:“你看那西邊得瞧。”石祿說:“人家不讓瞧啊。”魯清說:“人家說啦,擠下去就能瞧,擠不下去就別瞧。”石祿說:“要講擠,我去擠去呀,來你們隨我來。”說著他雙臂一分,使用力分雙牛之力,說“你們快躲開我”,往兩下一分眾人,如同分棉花團兒一個樣,因為他有硬功夫在身。他在前頭開著路,那眾人便在後麵跟隨。他來到西邊大聲說道:“你們大家躲開,我在這裏站著。”大眾人說:“你在這裏站著,你得把我們擠開,可得你一個人來擠,人多了可不算。”石祿說:“那是,我一個人擠。我要把你們大夥兒擠開,就得容我一個在此地。”大家說:“你擠吧。”石祿將雙手往人的後腰上一搭,用力一推,那頭一層的人,就全倒下去啦。他是個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下就亂擠。這二十多歲的人,血氣方剛,沒有人與他出主意,他還無事生非哪,這要一有人架弄他,更得意啦。石祿當時一撒歡,倒下人不少。魯清一見那些人沒有多少忠厚老實之人,是些個土包,遂說:“石爺,你可聽我的,我叫你擠,你再擠。”說著話他來到眾人麵前,又一抱拳說道:“列位你們讓一讓,我們在此看看。”這些人因為看見頭層人都擠趴下啦,誰還敢不躲開呀。所以他們一到,那些人早都閃開啦。


    他們在這裏往台上看,就見何斌與霍小霞比武。石祿心中不痛快,遂說:“這個台官,他怎麽不叫我上去呢?我要上去,他們台上有多少人,我給他們全扔下來。”杜林說:“你怕不成吧?你能一個一個的扔下去嗎?”石祿說:“對啦。”杜林說:“你不會叫他們往上叫你嗎?”石祿大聲喊道:“嘿!老台官,你沒看見我走而大在這裏嗎?”杜林說:“你看小何在台上,這個麻煩。”石祿說:“這個小何是沒能耐。這不是一腿就踢爬下嗎?”說著他也一抬腿,好嗎!在他前頭看熱鬧的爬下三個人。那三個人爬了起來問道:“這位爺,你是怎麽啦?犯病是怎麽著?”杜林說:“列位老鄉,你們可躲開一點。他是替打擂的使勁啦。”那三個人說道:“你不會上台去打擂去嗎?”石祿說:“你管呢?台官不叫我,我怎麽上去呢?”不言他們在此搗亂,且說劉榮在那裏不由心中納悶,看著台官眼熟,隻是想他人不起。他瞪著眼往上看著。那何斌與姑娘打個平手,他是子報父仇心勝,急快無比。那霍小霞的心中所思,這個人上台來,全是報仇的招兒,我與這人擦拳比武,他是男子,我是一個女流之輩,工夫一大,我不是他人對手。倘若一招不到,那時恐怕我有性命之憂。常聽我爹爹說過,逢強者智取,遇弱者活擒。當下他們二人動手,也就有二十幾個回合。何斌轉到麵向西,那小霞是麵向東,姑娘迎麵一掌,身子往上一縱,名為雞登籬芭的招數,雙足一合,向他踢來。何斌一看,笑道:“丫頭,你這是聖人門前賣孝經。”急忙往旁一閃,忙著一上步。小霞姑娘從上就下來啦。何斌他用手一擋姑娘雙腿,左手一抬,就將姑娘的脖子給托住啦,右手抓住底衣,整個將她舉了起來。姑娘是頭朝東,腳朝西,被人給舉在空中。此時台上的人,全嚇得顏色更變。那何斌托著姑娘,往旁一轉身,打算把小霞扔下台去。


    此是劉榮正在台上觀看,見姑娘被舉了起來,忙將右手一舉,大聲喊道:“何斌你手下留情!”說完話身體一縱,便登著人就跑了過去啦。上得台來,說道:“你看在我的麵上,快將姑娘放下。”霍門張氏說:“這位貴公子,看在我婆兒的麵上,將我女兒放下,留她一條性命吧。”何斌這才一撒手,將姑娘放在台上。那小霞一盤腿坐在台上,是低頭不語。張氏急忙拿過鬥蓬來,過去蓋在她身上,叫過兩名丫環,去將她攙回台去。姑娘心中暗想:我是個女子,當著人千人萬的,太不好看啦。便用鬥蓬一蒙頭,下台去了。劉榮說道:“何斌,你先下去,聽我的回話。”何斌說:“叔父,您說甚麽,孩兒全聽。不過我得問一問這個老兒 他為甚麽單叫我上台來?”劉榮說:“少要多言,下台去吧。”何斌這才跳下台去。劉榮轉過身來,一抱拳說道:“這位台官,您家住哪裏?姓字名誰?我兩眼該挖,領教一二。”霍坤說:“劉賢弟,我先問一問你。方才多承你的一句話,才將我的女兒性命保住。在你們山東省,正門正戶的,實在多的很。方才這位公子他是何人呢?”劉榮說:“您要是問這位公子,與我到是有交情,他父與我神前結拜。提起此人大大的有名,可稱鎮住半邊天,那人乃是連水縣東門外,何家口為首莊主,保東路的水達官,分水豹子何玉、逆水豹子何凱,此子乃是何玉之子何凱之侄。”老台官說:“那麽他是那一門呢?”劉榮說:“他是左十二門第七門。”霍坤說:“公子今年多大?”劉榮說:“他今年二十有四。”老台官聽到此上是鼓掌大笑。劉榮問道:“老哥哥您倒是誰呀?”霍坤說:“弟賢弟,你下轉牌之時,曾到我家,那時小女正在學藝之時,如今咱二人說了半天話,你會沒想過來?”劉榮說:“我真想不起來您啦。”台官說:“我是右十二門第七門。”劉榮一聞此言,是木雕泥塑一般。霍坤說:“劉賢弟,我說出名姓來,要托你點事,你可能給辦得到?”劉榮說:“兄長您有話,可以說出。真是正門正戶的人,有甚麽事,隻要說出來,我沒有辦不到的。”老英雄一聽說:“好!我祖居西川道天山後,在銀花溝的左邊山,小小的地名霍家寨,我姓霍名坤,人稱金刀鎮西川。”劉榮聽到此處,如同大夢初醒。霍坤說:“你們大家住在那裏啦?在哪個店裏住著哪?”劉榮一想:西川路上保鏢的,有我尤大哥,有這位姓霍的。劉榮想到此處,這才趕緊上前行禮,口中說道:“老哥哥多多恕罪,實在是小弟我一時想不起來。我也請問兄長一件事,自古以來,立擂的主兒,有往台上怔叫的嗎?還幸虧是我們叔侄爺兩個,要不然您把何斌叫上台來,那下邊有許多與他至厚的主兒,還不一定上來多少人呢,那還了得。”霍坤說:“劉賢弟,你是不知道。我是另有心腹事,所以才把他叫了上來。但不知此人他叫做何名?”劉榮說:“他名叫何斌,外號人稱翻江海龍神手太保。”霍坤一聽,他的名揚高大,遂說道:“我在西川路上,是久仰此人的美名。劉賢弟,但不知這位公子與何人治氣,今天來到這裏,拿我父女來出氣呢?”劉榮才將普鐸與二峰,火燒何家口,一鏢三刀治死何玉,何斌此來,為是子報父仇的事說了一遍。老台官說:“哦!原來如此。”劉榮又說:“我等來到此處是為報仇而來,我們大家趕奔西川,報那一鏢三刀之仇。我們昨天住在黃林莊三義店,聽店夥說此地有人立擂專等山東來人打擂。因此我們才多了心,以為必是西川路銀花溝的普鐸,托出高親貴友,在這裏立下擂台,好截殺我們。多虧我魯賢弟一句話,不準帶軍刃。要不然他將砍刀帶了來,像您這麽一叫哇,他上得台來,您這裏就得有些位受傷的。”霍坤說:“你說的這個姓魯的,我聽著倒耳熟,但不知他住在哪裏?”劉榮說:“他住家在山東登州府,南門外魯家屯,此人姓魯名清,排行在二,外號人稱會友熊。”霍坤說:“我跟你打聽打聽。”劉榮說:“您打聽誰呀?”霍坤說:“我有一個拜弟,姓魯名彪,人稱自在雄的便是。”劉榮說:“那不是外人,與他是一母所生。”老英雄一聞此言是哈哈大笑,說道:“這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子人不認識一家子人啦。”劉榮說:“兄長我來問您,您有甚麽心腹事呀?”霍坤說:“賢弟。此地不是講話之所,你將大家請回店中。我與你嫂嫂以及你侄男侄女,我們眾人也回到店中。那時我一人前去黃林莊三義店,必有大事相求。”劉榮說:“老哥哥,我劉榮辦事,就是幹脆明了,有話可以講在當麵。難道說,還有甚麽背人的言語嗎?”霍坤說:“賢弟呀。我與何玉門當戶對,這個情況,賢弟你還不知道嗎?男女授受不親,那何公子與我女兒已然相近,再說他已將小霞舉過頭頂。賢弟呀,我打算求你作個媒人將此女許配何斌身旁為妻。”劉榮聽到此處,心中所思,那何斌有熱孝在身,焉有娶妻之理?一時答對不上來。霍坤又說:“劉賢弟,你不要為難,暫時先回店中。少時我到你們那裏,必有提親的道理。你們就先回去吧。”劉榮說:“好!兄長,那我就先回店等候您啦。”說完跳下台去,會同眾人徑自去了。


    且說霍坤此時是心中高興,便命人收拾銀兩,自己穿好了大氅戴好帽子。書中暗表:他與尤斌,同保西川的鏢。他有一女名叫飛彈嫦娥霍小霞,有一子名叫小金刀霍全。那亮翅虎尤斌,也有一女,名叫尤蘭娘,外號人稱聖手嫦娥,她比小霞小一個半月,她算是妹妹。尤斌有一兒,名叫尤煥,這個尤煥可比霍全大兩個月。尤煥霍全他二人,結拜為生死的弟兄,小霞與蘭娘,也結為異姓同胞的姐妹。這老二位在西川保鏢之時,就仰仗這兩個姑娘,她二人的武藝,就是這老哥倆的親傳。小霞會打一把折把弓,能打八個連珠彈,鏢行裏的夥計,以及趕車騮馬的先生等,給小霞賀的美名,才叫飛彈嫦娥。小霞又與尤蘭娘送了個號,是聖手嫦娥,因為她會打左右胳膊的袖箭,以及盤肘弩、緊背低頭花竹弩,百發百中,永不空發。小霞年長二十有四,尤蘭娘與他同庚。尤煥是二十二,霍全也是二十一。尤斌與霍坤,老哥倆年幼之時,結為金蘭之好。因為有了蘭譜啦,弟兄就不好向親啦,要結親那就未免的不合乎情理啦。也有結親的,那就不在五倫之內啦。這個蘭譜,也在三綱五常之內,尊卑長上,那全有一定的,並非隨便就可以結親。雖然說書是假的,情理可是真的。既有蘭譜啦,那就如同親弟兄一個樣,兒女們當然不能結婚了。那麽尤斌霍坤二人,在西川成了名啦。可是他們兩個姑娘,不是低門不給,就是高門不要。古語說的好:男大當婚,女大當配。姑娘長大成人,就應當早一點打發出去,可是對於這個男子,必須與他們門當戶對,男子還得有藝業能自己治家,秉性還得好。那時將姑娘許配於他,可以不受累。要是看他家大業大,不會立事,一生竟知道花錢,不能掙錢,怎麽他有多大的產業,早晚也得被了累。因為他花慣了,自己又無一技在身,不受罪那成啊。臨到那時候,做父母的再後悔,可就晚啦。要不怎麽說,會給的給兒郎,不會給的給家當。兒郎好能掙錢,他是生利的。不成才的人,他是分利,有多少錢也是花了完。霍坤他就看透了這一步,因此高門不娶,也是低門不就。沒有家產的他父不給;年歲大點的,也不能給,可是歲數太小的又不能給,必須年歲相當,上下差不了兩三歲,將來一定得有圓滿結果。霍坤為此女終身大事,全都憂出病來啦,茶飯懶進,低頭不語,終日愁悶。那小金刀霍全說道:“爹爹,您為甚麽這樣的發怔呢?是我姐姐有不服您管啦,或是孩兒我不聽您的教訓啦?是我那娘親有衝撞您之處?霍坤聽到此處,不由長歎了一聲,說道:“兒呀,我這病源,就為你姐姐的終身大事。在西川路,跟咱們門戶一般大的真沒有,不過就是尤家屯,你那伯父亮翅虎尤斌,是個門當戶對,又不能結親。因此為這事,叫我心中倒為難啦。西川路上淫賊太多,若是有個防範不到,那時出了舛錯,我二人的名譽,豈不等於流水!”霍全道:“爹爹,有道是任你有千條妙計,也架不住咱們父子有一定之規。西川有那治土務農的主兒,派人來咱們家提親,您可不給。而今呢,莫若咱們將鏢行之事,全交與他人掌管,隨著我那尤伯父他們,預備騾駝轎,多拿些金銀貨匹四尺頭等物,咱們上一回山東。您就對娘說是到山東看望親友。暗中咱們到了沿路之上,大小的村鎮,是個繁華碼頭,那時我們打好了店,暫時住下,在那方立個把式場,名為以武會友,暗中有那武藝超群,勝了我姐姐,無論他窮的如何,隻要門戶正,武藝高,就可以將我姐姐許配他身旁為妻。孩兒我情願將咱們上等家業,歸他們執掌,孩兒自立門戶。”霍坤一聞此言,不由心中大喜,病體就從此一天比一天見好。


    沒有多少日子,完全好啦。這才照計所為,命張氏收拾物件,帶著女兒,到山東省望著那些至近的賓朋前去。霍坤叫過小霞說道:“我想上山東去看望至近的賓朋。”小霞說:“父親呀,聽說山東九州十府一百零八縣,正門正戶的人物太多。可惜孩兒我學會了全身武藝,山東的鏢一趟也沒走過。今天您說上山東省,正趁我的心意。孩兒我很想到山東去一趟。”霍坤說:“小霞,我們往山東一走,不過是你這能為……”小霞說:“女兒跟您老人家所學,若在當場與人比武,那時女兒能一掌將來人打倒。”霍坤一聞此言,這才使用激將法,說道:“小霞呀,我與你兄弟上山東進一趟鏢,你那時病在家中。我父子走在蔣家院,有人劫鏢,一來是欺我年邁,二來將你弟霍全,一掌打倒。算起來此女比你武藝超群,拳腳純熟。欺壓老父年邁,眼看要敗,那時來了你的蔣叔父,方解了此危。提起此女,並非外人,乃是蔣文之女。”當時小霞姑娘,一聞此言,便氣得渾身打戰,忙問:“我那叔父喚作何名?”霍坤說:“他乃是鏢行十老中的頭一老,名叫蔣兆熊。”小霞說:“那個丫頭的名字叫做甚麽?”霍坤說:“她的名字叫蔣賽花。”小霞說:“好!爹爹呀,女兒情願隨您前去,找到蔣家院,倒看一看她有多大的本領?與她擦拳比武,好與我兄弟霍全,報那一拳之仇。連他授業恩師一齊的打敗他們。”霍坤一看行啦,這才說道:“女兒呀,你快去收拾好了,咱們馬上動身。”小霞姑娘,便回到自己房中,收拾些隨身的軍刃暗器,通盤帶好。那時外邊早備好了車轎馬匹。霍全便將家中一切事情,完全托付好了家人霍明了,取出三角的小白綢子旗子,上繡一口金背砍山刀,插駝轎上。那金刀的後邊,又繡出一張弓,幾個流星趕月彈,旁邊有行小字,寫的是,祖居西川霍家寨。以刀弓為記,行在路上,無論他是山的,住島的,看見了此旗,真叫不敢正看。因為將他父女招惱,那時連裏珠打了出來,你真沒法子躲啦。小霞說:“得啦爹爹,咱們要住店,必須先查明跟咱們家中的房屋一個樣才成啦,錯了咱們可不住。”霍坤知道此女性情高傲,隻可聽她的。小霞打扮起來,大家一齊上了馬匹駝轎,由霍家寨起身。


    一路之上無事。饑餐渴飲,曉行夜住,這才來到黃花店。霍坤父子下了馬,拉著牲口,進了村口,一看南北的店鋪住戶,還真整齊。由西邊進來,都快到了東頭,看見路北有一家大店,牆上寫著仕宦行台,安寓客商,茶水方便,草料俱全,南北的大菜,東西口味,包辦酒席,價值輕微。進店觀看,東西的跨院,清雅所在。在門道裏坐著一位白發的老太太,在門外小凳上坐著一個年老的人。見這老者,身穿一身毛藍色衣服,往臉上一看,是閉眼靜坐,麵如重棗,許多皺紋堆壘,須發皆白。那老者見他們來到切近,向霍坤一抱拳說道:“達官爺,您住店嗎?我們這裏有幹淨的房子。”霍坤說:“你們快將車輛擋住,咱們就住此店吧。”霍坤急忙到前邊將車輛停住,兩個丫環先下了車,隨定霍坤來到門前。裏麵那一年邁的婆娘說道:“這位達官,您要住在我們這個店中,跨院單間都有,又清靜又幹淨。”那老者令他的婦人往裏領他們。那老婦人黃門高氏說道:“您隨我來吧。”說話之間,繞過影壁,說道:“達官爺,您就住這個跨院吧。”霍坤一看這個院,是花瓦牆,霍坤說:“這個院子不大合適。”小霞一看北邊還有一所跨院,是青水脊的門樓,黃油漆的門,遂說道:“咱們住那個院子吧。”霍坤說:“可以。那你們隨她進去看一看去,如果可住,你們就在這裏打店吧。”那高氏一聽,上前開了門,三個人走了進去,迎麵一上木頭影壁,後麵四扇綠屏門,紅鬥方金字,上寫整齊嚴肅,推關屏風門,迎麵又有一個影壁,頭裏有個大魚缸,北房五間,一明兩暗,東西的裏間,東配房三間,西配房三間,全都是一明兩暗。她們到了北房,到了東裏間一看,迎門一張床,床上的幔帳是兩塊,北邊這塊掛著啦,南邊那塊沒掛著,床上的被褥及枕頭等俱全,屋中有些桌子凳子,桌上有一塊古銅鏡子,兩邊有兩把椅子,擺設到很不錯,後麵有個後窗戶。她們又到了西裏間一看,迎麵有一張大床,另外有個大櫃。翠屏說:“回頭咱們一跟小姐說這個形式,小姐一定願意住,因為這裏跟咱們霍家寨一個樣。別說十天,非住二十天不可。”原來這個院中,全是新油飾的。高氏說道:“兩位姑娘,回頭你們見了小姐跟你們主母,多給美言幾句。我們掌櫃的必有一份人心。”翠屏說:“好吧。您貴姓啊?這裏是甚麽莊啊?”黃高氏說:“我們姓黃,娘家姓高,這裏村子是黃花莊。你們老達官貴姓啊?”翠屏說:“我那老人家姓吳,名叫吳振山。”書中暗表,那霍坤是未離家之時,早已囑咐好了她們,出來到處隱姓埋名,不露真名實姓,就為的是防備有人背地裏談講。雖然說自己的女兒給到山東,可是自己還得選那好姑娘,給兒子提。姑娘有倚有靠,又給霍全娶妻生子啦,那時我夫妻死後,也甘心瞑目啦。他們到處都是隱姓埋名,因此金屏才這樣的說。金屏又對翠屏說道:“您去對小姐去說,請她進來啦。我在這裏收拾收拾。”翠屏說:“好吧。”說著話她出來對霍坤道:“這所房院全很好,我家小姐,一定喜歡住。”霍坤一聽,這才來到櫃房,與那店東黃甫一處談話不提。


    那翠屏來到駝轎旁,說道:“小姐呀,您快下來看看吧,這個店裏有一處最好的院子,真可以住。”小霞一聞此言,連忙下了駝轎,隨著翠屏主仆來到跨院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忙命翠屏去到外麵向老家人去說,就說咱們全家住在此店。翠屏答應,趕緊到了櫃房,稟報老達官。霍坤說:“好吧。你去告訴少達官,就說咱們住在此店。”翠屏來到店門口說道:“少達官,老達官說啦,叫咱們一同住在此店。”霍全說:“好吧。”當時那小霞帶著金屏出來迎接他娘張氏,母女們往裏走。這外邊趕車人等,往裏搬運,大家忙亂一陣。由黃甫指給他們,在店的東邊一個個欄門,令他們把車輛馬匹,一齊進了那個院,吊槽晃繩,將馬匹拴上喂好。趕車人等,隨著家人在東院居住。他們女眷,進到後院不提。霍坤問道:“黃掌櫃的。我們是西川的人,一切說話防備人家不懂,可以給我們找兩個婆子來。”黃甫說:“是啦吧。”當時打發夥計出去,找來兩個女仆帶進後院,侍候她們母女不提。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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