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滁陽王立太祖為神策將軍,太祖便為各帥之主:掌文的有李善長、孫炎等;掌武的有徐達、胡大海、常遇春、花雲、鄧愈、湯和、李文忠等共約三十餘人。卻又有定遠人茅成,台山人仇成來投麾下。太祖總兵和陽,與張天佑等議築和陽城郭,以為守備之計,測限丈數,刻日完工,分兵拒守。因集從計議,授常遇春總兵之職。常遇春叩頭謝說:“小將初至,未有寸功,不敢受爵,乞命為前部開路先鋒,庶或可以自效。”太祖正欲依允,忽帳下一人叫說:“我來數月,尚不得為先鋒,他有何能,敢來壓眾!”太祖急看,卻是胡大海。遇春怒說:“主帥有命,乃敢攙越?你欺我無能,敢來比試否?”二人各欲相逞。太祖說:“君等皆我手足,今欲相爭,便似我手足交鋒,有何利益!”因令胡大海為左先鋒,常遇春為右先鋒,待後得頭功的為正先鋒,二個各拜謝去;一邊令人到滁州報捷不題。此時正是新秋節候,和陽亦喜無事。


    一日忽報濠州守備孫德崖,領兵到來。太祖驚疑,與徐達說:“濠州不得擅離,他來何意?多是欲分據和陽耳;不然必是濠州失守,故來歸附。且容入城,再當議之。”頃刻間。德崖進城,太祖與眾將迎入。敘禮畢,因問:“何事到來?”德崖說:“因無糧草,特來就食。”太祖便問:“如此,今令何人守之?”德崖說:“空城無用,守他無益。”太祖暗念:“濠城是吾等本土,如若失守,取之甚難。德崖此行,是通穴鼠了。”因他同起義兵,且自忍耐。卻好滁陽王駕到,太祖將取和州原由,備說一遍。王看見傍邊立著孫德崖,大驚問說:“你何不守濠州,卻在此處?”德崖跪說:“為乏糧到此就食。”王大怒說:“濠州是吾鄉士,安得輕舍!”喝令推出斬首。太祖與李善長說:“孫德崖之罪,雖當斬首,還望念故鄉舊誼,饒他這次,仍令去守濠州,以贖前愆。”滁陽王即刻與兵一萬,前去鎮守,吩咐:“有失,決不饒恕!”德崖領命去訖。


    卻說滁陽王未及半月,偶因驚疑成疾,太祖日視湯藥,十分狼狽,因召太祖及李善長、徐達等至榻前,說:“某生民間,因見元綱解墜,群盜蜂起,吾奮臂一呼,得爾等賢能,共守濠州,希成大業,救民塗炭;不意遇此篤疾,我死不足惜,所恨群雄未除,天下未定耳!朱將軍仁文英武,厚德寬洪,爾等可共謀翊運,以定天下。”太祖頓首說:“愚昧不堪承大王之誌,然敢不竭盡股肱,以報厚恩。”少頃,目瞑。後人因有詩詠道:


    和州境上見星飛,濠郡江邊掩義旗。


    岡上空垂千樹柳,年年春半子規啼。


    太祖命軍中都易服舉哀,哀聲動地,葬於和陽城白馬岡上。眾人因議立太祖為王。太祖說:“我等受滁陽王大恩,今尚有子在,可共立為王,亦足見你我不背之心。”眾人都道:“是。”遂立王子為和陽王,改和州為和陽郡。即日封太祖為開基侯兵馬大元帥,徐達為副。眾官加爵有差。


    卻說孫德崖對兒子孫和說:“滁陽既歿,兵權該統於我,今朱君輩外挾公義,立他的兒子,陰竊他的威權,甚可惱恨,我當率兵以正其罪。”孫和說:“朱公如此,亦為有名。況他們一班智勇足備,若與爭長,恐難取勝。不如在營中設起筵宴,名曰‘興隆會’,假賀新王,請他赴會,席上須逼他引兵來歸。倘若見拒,就席中拿住。朱君一擒,權必歸父王矣。”德崖大喜,即修書遣人入和州來請。太祖正與諸將議事,卻報德崖有書來到,即拆開口念說:“都統孫德崖端肅,書奉碩德朱公台下:茲者恭遇新王嗣位,繼統得人,下情不勝忻忭。特於營中設宴,名曰“興隆”,欲與公共慶雍熙。翌日掃營敬候。再拜。”太祖與李善長說:“此必德崖欲統眾軍。以我輩立其子,故設酒以挾我耳。不去則彼益疑;若去須不墮其計方好。”徐達說:“主帥所料極是,此會猶範增鴻門設宴之意,須文武兼濟的輔從,方保無虞。”道未罷,帳前常遇春、胡大海俱願隨往。太祖不許。吳禎道:“不才單刀隨主帥走一遭。”太祖說:“公便可去。”胡大海忿忿不平。太祖說:“刀砧各用,鼎鏊不同,吾擇所宜而使之。”次日,太祖遂單騎獨前,吳禎一身隨後,徑至德崖營前。德崖見太祖並無甲士相隨,心中大喜,說:“中吾計了。”密令吳通說:“你須如此如此。”便即出營迎朱公。就席把盞,酒至數巡,德崖因說:“滁陽已薨,兵權無統,以義論之,應屬不才掌管,故借此酒相煩。“太祖說:“先王有子繼統,兵權還該彼掌握。今都統既欲掌時,某回城啟知和陽王,即當請在此事。”德崖大喜。孫和思量:“朱君才智過人,此言必詐。”把眼覷著吳通。吳通持杯、劍在手,說道:“小將有杯、劍二件,係周穆時西域獻來,名“昆吾割玉劍、夜光常滿杯”。此劍切玉如泥,這杯為白玉之精。向天比明,水注便滿,香美且甘。稱為“靈人之器”。小將願持杯為壽,舞劍佐歡。”說罷,便將杯獻在太祖麵前,拔劍起舞,漸漸逼近太祖。吳禎看他勢頭不好,掣開佩劍,大叫道:“我劍也不弱!”便飛舞過來,一劍砍去,把吳通砍做兩段。旁邊呂天壽見殺了吳通,也拔劍砍來。吳禎將身一跳,跳上二三人高,把那劍從空而下,呂天壽的頭,早已滾下來。吳禎殺了二人即一手提了劍,一手摳了德崖腰帶叫說:“德崖,你何故如此無禮,設計害我主帥,即須親送主帥出營,萬事全休;不然,以吳、呂二人為例!”德崖驚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便說:“將軍休怒,即刻送主帥策騎先行。”吳禎約太祖去遠,才放了德崖的手,說:“暫且放你回去。”即追馬保著太祖而行。後人有詩歎讚:


    興隆會上凜如霜,此處吳禎武勇強。


    劍劈吳呂頭落地,雄名應與海天長。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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