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怎麽從沒聽你提過?”他有些訝異地看向殷無書。


    殷無書也挺訝異:“我沒提過嗎?”


    謝白搖了搖頭:“什麽樣的標記?”


    殷無書“嘖”地一聲搖搖頭:“不太好描述,可惜陣裏的這個已經被我劃得看不出原樣了,下回見到先給你拓一個圖再毀。”


    謝白:“……”


    盡管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標記,但聽了殷無書這話,謝白起碼可以肯定,當初在他身上布養屍陣的人也參與到了這個獻祭血陣裏,要麽是控製這些“矮山魈”布陣的,要麽是被獻祭的。


    不管是哪種,至少說明婁銜月算得不錯,謝白現在走的方向八·九不離十,確實離那人越來越近了。


    “下一站什麽方位?”殷無書問了謝白一句,又轉身不經意地動了動手指,地上被震開的裂縫便開始緩慢地重新彌合起來,這過程中整座禮藍山都在微微顫動。


    謝白抬眼看了看天,又神色不變地掃了眼山林間的樹影。


    殷無書捏合好地縫,轉頭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看了片刻,要笑不笑地道:“好像多看兩圈你就能認路一樣。”


    謝白:“……”


    天上那輪本就黯淡極了的彎月被立冬招來的雨雲擋了個嚴嚴實實,他又本就不擅長靠樹影辯陰陽,這種環境下確實認不出鬼門的方位。


    被殷無書這麽一戳穿,謝白也不強撐著看月亮看樹了,他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掏出殷無書給他的那個羅盤,對照著刻度複雜的盤麵和指針看了片刻,又左右轉了兩下身體試了一下方位,道:“找到了,我先走一步。”


    殷無書卻沒放他走,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哪個方向?”


    謝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朝羅盤指針尖對著的地方指了一下。


    立冬二話不說掏出手機,點開地圖界麵拖了一看:“八十一裏外是平關市的安定湖,巧了,老大計劃裏要去虎渡崖,離安定湖隻有兩公裏,同路。”


    謝白:“……”又同路?


    他發現自從重新見到殷無書之後,他們兩個似乎不是巧遇就是同路,簡直像是老天在拿他逗趣。要不是他知道立冬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演技,他簡直都要懷疑立冬剛才那句是聯合殷無書一起捉弄他了。


    立冬剛收起手機,一抬頭就撞上謝白的目光,被看了兩秒之後,眨了眨眼道:“那個……不同路也可以走。”


    沒等謝白答話,殷無書便接過了話頭:“哦?你跟我說說怎麽走?你兜圈還是他兜圈?”


    謝白盯著他倆看了片刻,說了句“走吧。”便頭也不回地直掠下了山。


    從禮藍山往安河去的這條路並不是那麽簡單可以開陰門直通過去的,這條路上橫著三處亂葬崗,被一條小名“通陰河”的細長河流串成成了一條線。在這條路上開陰門,比謝白對著萬靈樹開陰門還要危險,隨時可能導致陰陽錯亂,三處亂葬崗同時翻天。


    而且這條一串三的路按不成文的規矩是三分三,淩晨通妖,百日走人,夜裏行鬼,互不相幹。


    所以入了夜之後,謝白他們是要把這條道讓出來的。


    這一帶很荒,中間牽連著一處山間景區。這景區當年對外開放的時候也沒幾個人來,就是在當地也沒什麽名氣,後來出了幾次不太好解釋的事故,就更經營不下去了。這一荒就荒了幾年。


    當時為了招攬遊客,景區把隱在山間的那幾個不知什麽年代的老廟山洞修葺了一番,雖然後來又荒了幾年,但是還是能擋個風的。


    立冬倒是對這裏很熟悉的模樣,他們懶得繞大圈去市區裏裝普通人,就幹脆進了舊景區。


    “這裏有個土地廟,老早以前我跟那個土地還挺熟的。”立冬說著三兩下翻到了山壁上,沿著一條山道,找到了個有些破敗的土地廟。


    殷無書大步進了廟門,順手拇指食指一搓,搓了一星火光彈了出去。


    那星火光分成五個,懸到了屋子四角和正中,將整間廟都照得亮了起來。


    這裏早已斷水斷電也無人打掃,小小的一間破廟裏落了厚厚一層灰,連中間供奉的土地像都顏色斑駁,快看不清本貌了。土地像前的案台上放著個香爐,裏麵的香灰也不知是多久之前的,已經潮得結了塊。


    這裏以前應該有看香的人,一進門的地方側擺著一張桌子,桌後放了兩把扶手木椅。


    殷無書抬手平地揮了一道狠勁的風,登時將這幾張桌椅上落的灰掃得幹幹淨淨,比用布擦洗還要光潔。


    他拉開椅子,衝謝白道:“坐會兒。”


    謝白“嗯”了一聲,但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繞著土地像踱了幾步,打量著這廟裏的各個角落。


    殷無書也不跟他客氣,自己先坐在了一把椅子裏,一手支在桌子上,用手指撩著那簇漂浮著的火團,溫黃色的火光映在他烏沉沉的眸子裏,微微跳動著,像兩點浮星。


    他的目光看起來沒有定點,似乎正透過那團火光出神。


    立冬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道:“過了夜裏兩點就可以動身了。”


    他將手機收進口袋裏,抬手幫那土地像清理掉蜘蛛網,而後撐著土地像的石台,坐上去拍了拍土地像凸出的肚子:“喲,好久不見。”


    土地像依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安靜地站在石台上。


    立冬砸了砸嘴,轉過頭來問殷無書:“老大,咱們去虎渡崖幹什麽來著?”


    殷無書看著火光“嗯”了一聲,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冬在說什麽。他頭都沒轉,撩了兩下火舌,反問:“你說呢?”


    立冬:“……”好的我懂了,又是挖心,滿世界都埋了您老人家的心……


    謝白轉身一臉無語:“你當初不是說鎮在黃土之下能防禍患,怎麽如今又要一個一個重新挖出來?”


    “我不挖,就會被別人挖了。”殷無書答道,“早清理早消停。”


    想想以殷無書這麽挑剔的人,哪怕是被他挖出來的心髒,落到不想幹的人手裏,他也肯定會惡心得不行。


    “哪個不要命的敢挖您的心啊?”立冬抽了抽嘴角,簡直不能想象,不過他轉頭又衝謝白叨咕:“看老大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會是什麽難對付的麻煩。”


    謝白沒答話,看不出是不是讚同立冬的話。他的目光正落在殷無書的袖口,不知道在看什麽。


    就在殷無書又動了動手指頭撩那團火的時候,謝白眉頭猛地一皺,大步走到殷無書麵前,二話不說冷著臉抓住他的手,就開始卷他袖子。


    殷無書愣了一下,而後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去讓開謝白,嘴上還不忘半真半假地道:“耍流氓啊謝姓少年?”


    這稱呼一出口,兩人都是一怔。


    謝白沉默了片刻,而後一聲不吭地繼續動手,他見卷不到殷無書的袖子,就幹脆伸手去拉了一把殷無書的襯衫領,扣好的襯衫被他指尖一劃,骨碌碌滾落一排,全敞了。


    立冬目瞪口呆,一臉驚悚:“……”什麽情況這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蘇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蘇裏並收藏陰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