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30回 伍氏女被擒得夫 何小姐置酒論帥</b>


    話說碧氏妯娌正守後營,晚來造飯,隻聽得兵丁報說外麵遠遠來了一支軍馬,不知是那路的,不禁大驚。又欲遣人打探,領兵人已然到了營前,下馬進來。左右正要通報,二人已到麵前,視之,乃歐鶴、歐鵬也。兩對夫妻歡喜問候,各各歸座。歐鶴說道:“大人已在關上紮營,叫我等順便通知你們,一同移營,並要防備賊從二關偷營劫寨。今夜大家留神,不可鬆懈。”碧大娘道:“我想咱們都是後營,有功都叫他們前營奪去,何日方能立件大功,今夜何不偷著去搶二關?趁此刻賊人大敗,倘搶得來,不但賊眾喪膽,還帶著咱們一家子臉上爭光。”歐鵬喜道:“此計甚妙。隻是須分兩路,一路殺賊,一路搶關。”碧二娘道:“我們姐妹,你們兄弟拈鬮,看誰去搶關,誰去殺賊,就分作兩路了。”歐鵬道:“如此甚妙,各拈二字。”講畢,即用紙條寫成兩個鬮兒。碧氏妯娌拈著“殺賊”,二歐拈著“托關。”二字。碧大娘道:“兵貴神速,就此拔營。”一麵差人知會何小姐營裏,求他派兵接應,又派人知會大營。當下各領本部兵丁而去。


    且說二關原仗著第一關險要,有寨把守,兵多糧廣,可以放心。這二關並無重兵,不過一二百人。那伍龍又是酒色之徒,每日隻愛飲酒,又搶來些婦女,惟知偷閑作樂。當日正帶著那村婦們喝得大醉,忽有敗殘嘍羅逃進寨來,報說頭關已被官兵搶去,殺死許多頭目。陸舅爺、三少爺不知去向。那前後左右的險要去處,也都失了。伍龍聽說,正在驚慌,接連不絕各路敗兵逃來。陸魁、伍彪亦前後跑回,各說這次官兵厲害,又添了幾個女將,甚是驍勇。滿寨盡是哀苦之聲,紛紛訴說。忽聞鑼聲又複大振,伍龍不及使人探聽,忙著找刀沒刀,找槍沒槍,人不及甲,馬不及鞍。正在驚惶失措,隻見兩員女將一齊殺進寨來,勢如猛虎,勇不可當。伍龍勉強上前迎敵,戰了十餘合。碧大娘使勁一刀,將伍龍左肩上削去肉一片。伍龍負痛而逃,陸魁、伍彪忙去救護。怎奈兩員女將十分勇猛。正在盡力相殺,隻聽二關上炮聲不絕,鼓聲大振,人報二關有失。陸魁等不敢戀戰,回身就走,嘍羅亂竄逃命。碧氏妯娌越殺越勇,恐賊人前去救關,故此攔住不放。陸魁與伍彪明知二關不能保守,隻得往小路奔逃。碧氏妯娌見他等不往二關去攔擋,就放他等逃去,遂往前殺去,接應歐氏兄弟。到了關前,歐鶴已經進了二關,歐鵬尚在追殺逃走的嘍羅。見了碧氏妯娌來到,方才收兵。二關的嘍羅已經殺死大半,其餘不過數十人,各自逃生。四更時候,已得二關。四人十分得意,傳令一麵安營,一麵報知各營。就請何小姐明早來二關下寨。


    不一會,郝金剛趕到,對二歐道:“何夫人聽說你等得了二關,甚為喜悅,已打算來此處紮營。安大人在頭關紮營,四麵俱有營盤,互相照應。又吩咐你等,連勝之下,更須嚴整,務令兵將防守,不可得意,稍有疏忽。”歐鵬道:“我們仍是兩營,一前一後,以為防護,互相連絡。”郝金剛點頭道:“很好,我就此回去稟知,明早再見。”說著去了。他四人各自歸營歇息。次日何小姐領兵到來,大炮三聲,安營已畢。二歐、二碧上前交令。何小姐慰勞至再,記了四人大功,犒賞眾軍,歇馬兩日。


    不言官軍在營中慶功。且說伍良霄自從連勝官兵,欣欣自得,終日飲宴,甚是歡樂。不料連得探子來報,訴說頭關、二關盡被官兵搶去,陸魁、伍彪逃得不知去向,伍龍受傷甚重。伍良霄大驚,忙聚大眾商議軍情,說道:“那幾年平安,不是地方官不管,任我們搶虜,就是與我們交好,何等快樂!隻因來了個安大人,年紀不大,智謀卻大,先破了青雲山、天目山,又破了羊角嶺,抄了承福寺,威名大振。如今又來我們這裏尋事,實屬可恨。現時頭關、二關皆失,秘雲岩前遍地都是官軍營盤。若此處有失,我等無路逃生矣。你們有何主意?”伍秋芳上前說道:“父親且免愁煩,現在官兵已深入重地,孩兒情願領兵前去。”陸氏道:“我兒雖然英勇,一人前去,我不放心。你既要前去,我隨後多帶兵丁,前往接應。”伍良霄此時也無法可施,隻好令他母女前去。


    原來伍秋芳並非伍良霄親女,乃陸氏為武妓之時買來,教會武技,一同作生理的。後來陸氏跟了伍良霄,他父子見伍秋芳生得美貌,又有武藝,年已二十二歲。伍良霄要收他作妾,伍龍弟兄要收他為妻。陸氏大怒,逼著伍良霄認作親女,大家這才無法。伍秋芳一心不願從賊,此時討差,另有別意,正欲藉此去尋佳偶。辭了父母,點起嘍羅,令頭目引路,登山越嶺,來到秘雲岩。遠遠見官兵營盤,密如星宿,前後左右,勢皆連絡。旌旗整肅,十分威壯。伍秋芳點頭歎道:“官兵軍威不同,無怪他們不能迎敵。”傳令紮營造飯,令嘍羅飽餐歇息。趁著銳氣,秋芳抄小路下山。見迎麵一座大營當路,嘍羅發一聲喊,拔開鹿角,搶入營來,見營門站著幾排官兵,聲色不動。秋芳心疑,令嘍羅休要進營。剛傳下號令,隻聽營中梆子大響,弩箭似飛蝗一般射來。箭無虛發,嘍羅被箭射倒,不計其數,一聲發喊,往後倒退。秋芳禁止不住。忽然大炮喧天,見一員女將飛馬而出。秋芳忙把嘍羅一字排開,勒馬看那來的女將。見他生得腰如楊柳,臉似芙蓉,月宮裏仙子臨凡,長城外美人出塞。頭帶金冠張鳳翅,顆顆珠光;身披錦甲閃魚鱗,團團繡朵。手執一杆朱纓鴨嘴槍,腰懸一壺素羽狼牙箭。


    秋芳見那女將人物裝束迥乎不同,甚為羨慕。兩軍相對,秋芳用刀指道:“來將通名!”這女將正是謝瓊花,抬頭見來人也是女將,且生得俊俏,身穿碎錦連環甲,手使長柄大砍刀,騎一匹五花紅鬃馬,約有二十上下歲數,眼含秋水,麵帶春風。瓊花也用槍指著說道:“你要聽著!我乃欽差二品夫人手下頭路先鋒謝瓊花是也。你必是伍賊之女伍秋芳,我有良言告你:我那二品夫人非別,乃是當年天下聞名的十三妹,且是我的師傅。我那師傅一人殺能仁寺一十五口,山中豪傑聞名喪膽,多少武藝出眾的人無不佩服。今爾等無知,自不量力,竟敢拒敵!我知爾係伍家義女,並非親生。你甘心從賊,可惜你這容貌、武藝。前幾年地方官庸儒無能,容你的父母嘯聚山林,搶擄客商。今安大人到來,立意要肅清山東省,除暴安良。你看青雲、天目以至羊角嶺如何,已經殄滅,隻有你白象嶺一處,料難幸免。你若伶俐,莫如趕緊回兵,勸你父母早早歸降,不失富貴。若尚執迷不悟,一旦被擒,斬首示眾,悔之晚矣。我今見你甚是憐愛,故出此好言相勸。你不省悟,就此殺來,你我見個高下,我並非懼你。”說畢,催開馬照臉一槍。秋芳已被他說得心裏活動,見他槍來,隻得用力招架。兩馬相交,一場好殺。瓊花見秋芳武藝高強,不忍逼迫。秋芳見瓊花十分驍勇,越戰越長精神。兩人酣戰,天色已晚。瓊花架住他的刀,說道:“天黑難戰,讓你苟延一夜,明日再取你首級。”說畢,兩下收軍。


    瓊花回營見了何小姐,道:“伍秋芳到有點子本事,我用好言勸他,他雖無言回答。看他的意思,倒有回轉。”何小姐道:“明日我有計擒他,與他力戰無益。”明早,何小姐升帳出令,派瓊花、水仙、海蟾、菱姑四員女將接戰,輪流相殺。再令唐振聲、袁聲萬各授以計,令其如此去辦。二將領令自去,不提。


    卻說伍秋芳昨日回營,思想一夜,進退無主。清早聽得大營炮響,隻得領著嘍羅出營。方才排開陣勢,見對麵幾杆繡旗,擁著四員女將,無數官兵,按隊而來。秋芳見又添了三員女將,美貌裝束,與昨日的女將不差上下,心中甚是愛慕。四員女將來到陣前,也不答話,海蟾笑嘻嘻將馬放開,搶刀相殺。秋芳忙忙迎敵,戰了數合,見這女將刀法高強,勇力倍增,十分驚服。兩人戰了二十餘合,海蟾虛晃一刀,勒馬回陣。秋芳剛要趕來,水仙一槍擋住,兩人交手,奮戰十餘合。菱姑上前接戰。秋芳雖然英勇,經不住四個女將彼此輪流相殺,很覺腰臂酸軟,有些招架不住。心中正想主意,後麵嘍羅忽然大亂,聞聽兩路人馬殺來,四麵炮聲不絕,喊殺連天。秋芳大驚,道中了官兵之計,不敢戀戰,隻得撇了菱姑,落荒而走。四員女將追殺一陣,故意讓他逃去,收兵回營交令。


    秋芳忙忙逃到一座山頭,炮聲不聞,也無喊殺聲音,不知何故,隻好尋個地方,暫且安營歇息。查點所領嘍羅,已剩十分之六,且令埋鍋造飯。造得飯剛熟,忽然一聲炮響,山嘴邊轉出一支人馬殺到。秋芳忙上馬迎敵,那裏敵得官兵勇猛?況且飯未得吃,肚中甚饑。嘍羅見勢頭不好,紛紛亂竄。秋芳敗有三十餘裏,不見官兵追趕,這才招集嘍羅,隻剩了一百餘人,又無糧草。命頭目們往村莊去搶些食物,無奈路遠,近村不多人家,因伍氏久已搶擄,人人畏避,搬走者多,此時無處可尋。秋芳暗暗著急,想道:“我一時冒昧而來,我母親救兵又不見到,如何是好?似此損兵折將,有何臉麵去見父兄!”正在愁悶,忽然發一聲喊,為首一將領兵殺到,大喊道:“丫頭休走,大爺來取你的首級!”秋芳此際骨軟筋酥,不敢上前拒敵,飛奔而逃。來將乃袁聲萬也,趕殺一陣,將些嘍羅剩了二三十人,笑道:“留幾個讓人家去成功罷。”袁聲萬回去了。


    再說秋芳人困馬乏,不敢走大路,領著二三十人往小路上登山越嶺。正走得吃力,樹林中忽然鼓聲大振,連珠炮響,搶出一員猛將,攔著去路。此時眾嘍羅無心迎戰,個個膽戰魂飛,秋芳抬頭見那將生得方麵大耳,威風懍懍,年紀在三十以內,手中拿著渾鐵槍喊,聲如雷大,叫道:“丫頭!我在此等候多時,怎麽這時候才來!快些下馬,同我回去,省錢動手!”秋芳大怒道:“休要胡言!你欺我是敗將嗎?”催開馬迎麵一刀,唐振聲笑通:“來得正好!”舉起槍來,往上一隔,秋芳兩手發麻,將一杆大刀丟在九霄雲外。唐振聲掛下槍,一伸手,抓住秋芳的絲絛,輕輕提過鞍來,笑道:“丫頭不要害怕,隨我回去,自有好處。”秋芳此時身不由己,閉目待死而已。若論秋芳的武藝,勝似唐振聲,隻因四員女將已將他戰乏,故此易擒。唐振聲歡喜回營,何小姐正望捷音,聽探子報來伍秋芳已被唐振聲所擒,心中大喜,連忙升帳。隻見唐振聲上帳,何小姐慰勞一番,命花鈴記功。唐振聲道:“這丫頭現拿在帳外,調令定奪。”何小姐吩咐帶進帳來。左右立時將伍秋芳推上帳來。秋芳一看,軍容整肅,中間坐一位女將軍,生得千驕百媚,賽過月裏嫦娥,比那四員女將,分外齊整,殊令人愛慕。兩旁站立著八員女將,背後一字兒排著無數的女兵,都是明眸皓齒,裝束俱甚美麗,下邊又有幾員猛將。秋芳看了,讚歎不已,朝著上邊立而不跪。何小姐道:“你是敗軍之將,既被生擒,為何不跪!”秋芳道:“我在白象嶺也有英名,今日兵敗被擒,有死而已,何必屈膝求生?”何小姐道:“你雖有英名,離不了一賊字,何足為貴!你當日賣武藝尚比從賊差強,可惜你容貌才能,枉生世間。惺惺惜惺惺,我們俱有憐你之心。昨日我那謝徒弟尚苦口良言相勸,你若傾誠降順,自有好處;若執迷不悟,難免玉石俱焚之悔。爾父已是罪在不赦,幸你不是他親生,何況又不甚和睦。此是生死機關,你須各自各兒拿定主意,免生後悔。”秋芳見說得有理,想父母俱非親生,白象嶺亦難久據,看天兵氣象雄壯,他們亦不能抗拒,倒不如降順,還可以保全他們。心中想定,向上雙膝跪下,說道:“秋芳情願降順,求將軍留在帳下驅使,隨鞭墜鐙,尤為心甘。”何小姐道:“你是真心,還是暫且勉降?”秋芳叩頭道:“我昔在白象嶺戰無不勝,如今全軍覆沒,我父兄又與我不和,即不被擒,我亦自殺。今蒙將軍憐愛,赦我不死,終身服役,並無二心。”何小姐大喜,忙吩咐解去綁縛。秋芳感激,涕泣拜謝。何小姐將他叫至麵前,道:“你今誠服,就是我一家人了,從此待你並無二意。但你一人孤苦,也無著落,到底不能合式。我今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剛才擒你之人,乃我營中一員大將,未有家室。我也知道你未受聘,今日我為月老,替你們成就姻緣,幫我們打仗,彼此俱無猜忌。”秋芳滿麵通紅,低頭不語。何小姐知其心中已允,說道:“將來有人說什麽,就告訴是我作主,與你無妨。”遂叫上唐振聲來,吩咐道:“我為月老,將這段好姻緣,先酬你功勞。”唐振聲也喜愛秋芳的容貌武藝,得此意外,連忙叩謝。何小姐又命各營男女諸將,用軍中鼓樂,並用自己大轎,且煩歐大娘、歐二娘二人娶送親,打發中軍的行廚去備辦酒席,又命兩個新人以戎裝合巹。瓊花、水仙等各湊花朵首飾衣服,將新媳婦打扮起來。家將們擺齊隊伍,張著紅傘,借用大人的儀仗。水仙們大家騎馬,左右圍隨,送到後營。大家攙扶新人出轎,見秋芳金冠繡甲,錦帶佩劍,越顯得十分標致。新郎是銀冠銀甲,披掛整齊。奏起鼓樂,夫妻戎服交拜,酬酒莫雁,成了大禮。並拜過安大人、何夫人同歐家夫婦四位,又大眾道喜,十分熱鬧。何小姐素昔喜作好事,作起興來,誰人不來湊趣?就在營中擺起喜筵,又是慶功筵宴。到晚來,有歐氏大娘、二娘將他二人送入洞房,成其美事。閑話休提。次早唐振聲夫妻上帳叩謝,何小姐又囑咐些言語。水仙等將秋芳拉去暢談,五人已成莫逆知己。下午安大人命人將何小姐請去商議軍情,夫妻暢敘。安公子道:“想不到我一個書生,你一個女子,也可領兵破賊!”何小姐道:“此是草寇,並非敵國,究竟容易。”安公子道:“由小見大,其實一也,切不可存輕易之心。我看你用兵也頗有法,我先問你作元帥的道理。”何小姐笑道:“你聽我說:為元帥者,必須熟讀《詩》《書》,深知成敗,上自天文,下至地理,無一事不知,無一物不曉。武備文修,出將入相,奠安華夏,坐鎮中原,而論天下之形勢,決天下之安危,明天下之治亂,審天下之弱強,計無不成,戰無不勝,熟讀兵法,深知韜略,方可為帥。若驍勇過人,斬將搴旗,可為先鋒。武藝出眾,才堪驅使,可為散騎。善占風候,通曉祝謀,可為參謀。素知地理,深通險易,可為向導。語言便易,足能動人,可為說客。善能馳驟,探聽機密,可為細作。算法精通,心術公正,可為書記。皆一材一藝,不足為帥也。”


    安公子道:“你論固是,究指其大概,未得其真實。夫帥者,三軍之司命,國家安危所係也。有五才有十過。五才者,智、仁、信、勇、忠是也。智則不可亂,仁則能愛人,信則不失期,勇則不可犯,忠則不貳心。所謂十過者,有勇而輕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妄信人者,有廉潔而不愛人者,有謀而心緩者,有剛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必免此十過,方可為帥。若說到極高的地位,必當用之以文,齊之以武,守之以靜,發之以動。兵未出,如山嶽,兵已出,如江河。變化如天地,號令如雷霆,賞罰如四時,運籌如鬼神,亡而能存,死而能生,弱而能強,柔而能剛,危而能安,禍而能福,機變不測,決勝千裏。自天之上,由地之下,無所不知,自內而外,自外而內,無有或違。十萬之眾,百萬之多,無有不辦。或晝而夜,或夜而晝,無有不兼。範圍曲成,各極其妙,然猶洞達古今,精明易學,定安險之理,決勝負之機,神運用之極,藏不窮之智。奇正相生,陰陽終始。更能仁以容之,禮以立之,勇以裁之,信以成之,如此則伊尹、傅說、子牙、樂毅、武侯複生矣。”何小姐笑道:“若似你所說,則為帥更不易了。像如今之為元帥者,大約連一分也無有罷。”安公子道:“今日之為帥者,或有勇而無謀,或有謀而無勇,或恃己之能而不容眾,或外溫恭而內慢易,或矜位而惡卑賤,或性驕傲而恥下問,或揚己長而掩人善,或藏己過而彰人非,皆為帥之弊也。”何小姐道:“你說的有條有款,既說的出,必行的出。伍良霄被擒不難矣。”


    正說著,外麵報進來說:“伍良霄之妻轅門外討戰。”又報進來說:“伍秋芳帳外等令。”何小姐道:“叫他進來!”秋芳上帳,稟道:“我母親陸氏不揣力量,冒昧而來,我想著要順說他歸降,不知夫人以為何如?”何小姐聽了,思想半晌,說道:“你去說他歸降,固然是好,無奈太不容易。他肯歸降了,那伍家父子應該如何?若能因他而說及他一家,自是大妙,隻怕不能。你去說說看罷。”秋芳領令去了,出到陣上,陸氏在陣前已經耀武揚威,怒氣衝天,見了秋芳,益發大怒,說道:“你這無恥丫頭,想必是歸降了!看你這等打扮,必尚有無恥之事。此番還有臉來見我!”秋芳臉一紅,勉強說道:“我想白象嶺小小地方,那裏敵得過官兵?萬一有失,則性命難保。何妨母親回去與我父說明,一同歸降,我必能保一家無事,並且還可有點好處,千萬母親依從。況此次不比往時,現在領兵的是赫赫揚名十三妹,當年海馬周三等多少有名之人,都不敢相爭,我等諒非對手,母親要三思。”陸氏道:“別的話不必說了,你既說十三妹英勇,今為娘的要與他戰鬥幾合,我要戰不過他,情願歸降:他若戰不過我,休想我歸降。你去說去,非此不可也,不必費話了。”秋芳又央求再三,陸氏執意不肯。秋芳無奈,隻得掃興而回,十分為難,又不好不說。打算一回,隻好實說,勉強上帳,據實將陣上言語一一說了。何小姐聽了大怒,不知果與陸氏對敵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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