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19回 盡孝恩一言訣別 殺子報大快人心</b>


    次日李氏到街坊上,買了幾色茶點水果等物,盛在籃中,與那老媽媽提在手中,同了金定小姐,到監中探望徐氏。金定小姐到監門一看,想著母親在家之時,高房大屋,青白門牆,如今幽禁在這樣所在,心中好不淒涼!那守監禁卒們早已曉得是錢先生的婆媳,即放她兩人進監,在前引路,走到徐氏拘禁所在。金定小姐就高聲喚道:“母親在哪裏?”徐氏見是女兒來了,連忙坐起身來。金定看見母親這等光景,一陣傷心,便大哭起來!


    徐氏扶住女兒抱頭大哭,說道:“女兒,為娘到了今日,懊悔也來不及!”金定小姐看見母親蓬頭赤足,烏煤垢麵,更覺傷心,號啕大哭道:“母親啊!你此時在監牢受苦,但願遇著皇恩大赦,就有出監之日,女兒是朝思暮想,今朝前來看你,有些點心在這籃裏,過了兩日再來探望母親。”說罷又哭。禁卒不耐煩道:“你們說話已久,不能耽擱,快些出去罷!倘被老爺知曉,要害我們受責。”金定小姐本想還要說幾句話,奈禁卒連聲催促,隻得出監,同了婆婆回家。


    時光易過,不覺已是秋初。一日,京詳已到,刑部批準,納雲、徐氏二犯,一並在能州本地處決。荊知州降去三級。錢正林生員居心正直,代民伸冤有功,欽賞教授,給付文憑,著即到省候任。荊知州接到京詳,吩咐發梆點鼓,即刻升堂。荊知州即用朱筆,標寫斬條。那納雲上麵用朱筆寫道:“淫僧奸犯,梟首示眾。”徐氏上麵用朱筆寫道:“為奸殺子,王徐氏斬犯一名。”兩旁皂役人等,吆喝一聲,將納雲、徐氏拖將過來,剝去了身上衣服,兩手反轉,用麻繩緊緊縛好,一麵就將斬條插在背上。


    這時堂上堂下看的人,都說道:“這個毒心毒肺的婦人,如今天網恢恢,殺得好!真是大快人心!荊大老爺鐵麵無私,錢正林先生為人正直,肯與學生伸冤雪恨!”不言眾人交頭接耳的談論。當下荊知州擺起全副道子,肅靜回避,金鑼嘹亮,一對一對銜牌整齊,傘蓋鮮明,那通州城守營兵,對對旗幡招展,鳥槍藤牌,個個精壯,民勇一隊,手執亮晃晃鋼刀,劊子手身穿鮮紅戰衣,錦雞毛橫縱飄揚,四個人將徐氏、納雲夾起來,簇擁而走。後麵是荊知州老爺,身穿大紅一口鍾,頭戴大紅風帽,騎了一匹如霜白馬,馬後隨著四名長隨。


    一到南門外大教場中,荊知州走上演武廳,正中坐定,左邊是城守營,威風凜凜,教場中各營兵,排成隊伍,兩麵分開,民壯鄉勇,也是排成陣勢,隻聽三聲炮響,將徐氏、納雲,推倒中央跪倒。這些看的人,一時間人山人海,擁擠不堪。午時三刻荊知州吩咐開刀,那大炮一聲響,人頭落地,可憐那納雲、徐氏,此時身首分離,鮮血淋淋。劊子手將人頭,拿到荊知州公案之前,跪稟驗看,便即吩咐排隊回衙。那些看的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徐氏心腸險惡,他與和尚通奸,殺死親生兒子,幸有錢先生出首,真是皇天有眼,大快人心!”


    金定小姐曉得母親受了王法,已經殺了,她就求公婆買了棺材,到教場收屍,一見母親身首兩處,鮮血淋漓,好不傷心!抱住屍首大哭。哭到傷心處,不覺一陣頭暈,跌倒在地。錢正林在旁邊,看見媳婦這個樣兒,就走近前來扶起,李氏婆婆也連忙拿了一碗茶湯與她吃了,勸她回家。正林就將教場主事,逐一辦好,著幾個人,將徐氏的棺材,扛抬到王家的祖塋之上安葬。事畢,又喚幾個僧人念經,超度亡魂。


    忽忽之間,又是數日,又是一道京詳到了,責令知州,將天齊廟發封。每逢朔望之期,準許開門入廟燒香。其餘日子,一概不準擅開廟門,並在山門之上,懸掛了一張告示,永禁婦人入廟燒香。自此以後,那通州地方,風化人情著實整頓不少。因荊知州為官清廉,人人害怕,個個驚心,就是那些光棍惡徒,菲不隱蹤斂跡,不敢橫行闖禍了。


    再說錢正林到省候缺,即任鹽城縣教諭,自到任以來,光陰迅速,不覺已是三載。那鹽城地方,人心良善,文風大治,趕考生童,較前增至兩倍。正林長子錢雲,住在衙內讀書,年方十五,已入鴻門。翌年正逢鄉試之年,正林與子說道:“開歲科場,倘若你僥幸回來,當即完姻。”錢雲連聲應是,用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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