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渾不在意的擺擺手,經過這一翻笑鬧,他倒也覺方才有些過於驚慌了,於是吩咐道,“告訴城‘門’官盯著些,若是中山王回來就立時上報。.另外,讓中書省多留心北地的奏報。”


    “是,皇上。”那老太監趕緊應下,末了又道,“方才奴才路過禦‘花’園,見得太子殿下正在潑墨作畫,皇上若是政務不忙,不如去散散心也好。”


    “哦,太子還有如此雅興,可見身子是大好了。”皇上愛子心切,聽得這事自然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帶著一眾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去了禦‘花’園。


    那老太監遠遠目送皇帝的鑾駕消失在宮牆後,偷偷舒了一口氣,末了捏捏袖子裏厚厚的一遝子銀票,臉上又‘露’了笑。雖說他這麽多年也沒少收孝敬荷包,但誰也不會嫌銀子多了咬手啊。今日得了這一筆,過幾月同皇上討個恩典就可以出宮做個富家翁了。


    不提老太監盤算他的養老之處,隻說中書省接到皇帝的旨意都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北地到底有什麽事讓皇帝如此在意。可是這個疑問在第二日一早終於揭曉了答案,青縣縣令八百裏加急奏報,一隊北蠻騎兵不知如何通過軍城封鎖線,闖進青縣縣城附近,殺死殺傷數十百姓,最後掠走了中山王妃,去向不明。


    但凡見到這份奏報的官員都是驚得瞪大了眼睛,翻來覆去的折騰著奏折,好似想要發現其中有何蹊蹺一般。軍城那裏半點兒軍情都沒有傳過來,一個小小的縣城卻宣稱被北蠻騎兵突襲了,這簡直是笑話一般。


    但是無論官員們如何猜疑,這般被敵軍突襲的大事都要報給皇帝知道的,更何況先前還有口諭傳下來。


    於是,這一日早朝時候,奏折就被呈送了到了龍書案上。皇上這才知道侄兒飛馬出城,‘私’自奔回北地的因由,原來是媳‘婦’兒被掠走了。想起這個侄兒待那農家‘女’的寵愛,他心下倒是放下了大半猜疑。


    但是北蠻騎兵悄然深入大齊的腹地,居然沒有被發現,這也徹底觸怒了他作為帝王的尊嚴。


    “‘混’賬!吳世傑到底在做什麽,整日抱著兵符睡覺不成?邊關重地,居然被蠻人輕易通過,那朕是不是也要擔心,某一日睡到半夜就被掠去北蠻啊!”


    帝王一怒,百官跪伏。(..tw棉花糖小說網)特別是武將世家吳家的家主,如今掌管兵部的吳尚書更是直接膝行到龍書案前大力磕頭,“陛下息怒,臣下有話回稟。若是陛下聽完,依舊覺得憤怒,老臣寧願自盡已消陛下怒火。”


    皇帝重重哼了一聲,冷笑道,“你說,朕倒是想聽聽你要辯解什麽!”


    吳尚書也不敢起身,再次磕了三個頭,這才高聲稟報道,“陛下,老臣先前也在軍城為國把守邊疆二十年,對於軍城最是熟悉不過。不說城池牆高河深,隻說周邊山隘也是險要之極,易守難攻。上下將士更是忠心衛國,平日連隻蒼鷹飛過都要拚力‘射’下。


    若是蠻人派上幾萬人攻城,也許會有一成的機會殺入青縣腹地。但是青縣縣令奏報上卻說,蠻人騎兵隻有百餘騎,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蠻人多年前就覬覦我大齊國富民強,千方百計想要侵占,若是有此攻入搶掠的機會,又怎會隻派來區區百騎?”


    吳尚書這番話分析的合情合理,又說的聲情並茂,惹得他身後眾多剛剛知情的朝臣都是低聲議論紛紛,不停點頭讚同。


    皇帝聽完也是皺了眉頭,吳尚書‘混’跡朝堂多年,自然把帝王的脾氣‘摸’得清清楚楚,見此趕緊趁熱打鐵,“陛下請再想想,若真是蠻兵入侵,他們放著縣城裏富戶商家的財貨不搶,怎麽偏偏會繞過縣城,反掠了中山王妃?難道蠻兵愛美‘色’更甚於財貨,據臣所知,中山王妃賢惠之名尚可,這美‘豔’二字可是占不上啊!”


    朝臣們想起京都裏關於中山王和王妃如何蠻橫跋扈的傳言,都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心中腹誹,吳尚書真是個老油條,如此情形之下尚且沒忘了拍皇家馬屁。那中山王妃就是個地道的惡‘婦’,哪裏擔得上賢惠二字。


    皇帝也是想起那次中山王妃進宮謝恩,腦袋上‘插’的金簪比手指都粗,一彎身差點兒掉了滿地的金銀珠翠,可謂粗鄙之極,於是嘴角也翹了起來。末了幹咳兩聲,嗬斥道,“說正事,何故拐到‘婦’人聲名之上?”


    “是,陛下。”吳尚書聽出皇帝語氣裏已不像先前那般氣惱,心下更是安穩幾分,繼而施施然說出了結論。


    “結合以上這兩點,老臣鬥膽猜測,清縣縣令的奏報怕是有所不實。那隊蠻人騎兵許是賊人喬裝改扮,或者中山王夫‘婦’平日與人結怨,或者某些緣由,這才招了禍事。老臣懇請陛下下旨查明此事,若此事老臣猜測有誤,確實為吳世傑疏忽,‘私’放蠻兵入關,老臣任憑陛下責罰。”


    說完,他就再次深深埋了頭,規規矩矩伏在地上。


    朝臣們看看臉‘色’遊移不定的皇帝,再瞧瞧好似一時半會兒不能倒台的吳尚書,紛紛出列發言幫腔,“陛下,吳尚書所言有理,這事確實透著蹊蹺。”


    “是啊,陛下。中山王生‘性’‘耿直’,在京都這天子腳下尚且時常惹些閑言,想必平日在外不知與多少人結怨,所以才有此禍事也說不準。”


    朝臣附和的人雖多,但也不是全部盡皆如此。有些同在中山王府有些‘交’情的宗親,也站出來和了兩句稀泥。


    “陛下,青縣縣令的奏報上既然寫著蠻兵入侵,必然有所依據,否則無故驚殿,可是要砍頭的。再說百姓也多有損傷,一人看錯還有些可能,但是多人都說是蠻兵,總不至於都眼‘花’了吧。”


    “是啊,陛下。吳尚書的猜測有些過於簡單了。”


    皇帝聽著眾人吵鬧,煩躁的抬手用力‘揉’‘揉’太陽‘穴’。站在他身旁的太監趕緊什時候甩了三下靜鞭,朝臣們立時就閉了嘴巴。


    皇帝皺眉思慮半晌,這才說道,“既然此事,眾位愛卿多有猜疑,那就派個人去青縣探看一番吧。”


    眾人齊齊躬身應道,“皇上聖明。”


    皇帝指了禦史班子裏,平日以清廉敢言聞名的一位年輕禦史,說道,“趙奪立即走一趟青縣吧,核實之後迅速趕回稟報。另外見到中山王時告訴他,不可行事太過魯莽,若當真是蠻人入侵,自有朕給他做主。”


    “是,陛下。”趙禦史趕忙跪倒接旨,誰也沒有發現他低垂的眼眸裏迅速閃過一抹異‘色’。


    皇帝說了這麽半晌話,倍覺疲憊,又聽了幾件雜事就索‘性’揮揮手退朝了。吳尚書笑眯眯同一班堂倌們寒暄告辭,末了匆匆趕回家去,迅速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心腹綁上信鷹送去了軍城。


    雖說他在朝廷之上分析的頭頭是道,成功安撫了皇帝和一眾朝臣,但他卻總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好似這事一定會成為吳家的大災難,於是趕緊寫信給長子,無論如何一定要收好馬腳,別被禦史查出什麽。如今吳家尚且沒有‘露’出頹勢,朝臣們就是心有算計也不敢表‘露’,但若是‘露’出把柄,那很快就會成為被眾人推到的高牆。


    京都的百姓們尚且不知北地發生了何等大事,依舊日複一日晨起晚睡,富足之人吃喝玩樂,貧困之人疲於奔命。就是有些‘門’路聽得一些風聲的人也把這消息當做了玩笑,習慣了安然太平,若不是北蠻騎兵轟然趕到,揮刀砍殺,眼見親人倒於血泊,怕是誰都從心底裏不願相信戰爭即將到來的事實…


    再說,慕容懷德一路打馬北去,恨不得肋‘插’雙翅,立時飛越千山萬水。每每想起,那個不久前還倚在自己懷裏淺笑嫣嫣說著要賺很多銀子回來的‘女’子,這會兒不知道在經受著什麽淒慘之事,他全身的血液就好像找了火一般。都怪他,自以為北地安全無虞,失了警醒,怎麽就把她和孩子留了下來。


    這般想著,他悔得恨不能仰天大喊,手下的鞭子揮得更急。在他身後的暗‘門’們匆忙間互相看了看,各個臉‘色’都是擔憂,主子這般不眠不休的趕路,許是不等回到青縣就要累倒了,到時候就是想救主母怕是都有心無力了。還是要想個辦法讓主子歇一歇才好。


    好在,暗衛們沒等犯愁多久,剛剛跑過衢縣沒多遠,居然迎麵在官到上碰到了自家車隊。


    張揚帶著車隊一路南來,心裏一邊自責沒有護好主母,一邊擔心主子聞訊做出什麽過‘激’之事,他是吃不下睡不好,不過幾日功夫,瘦得眼窩都陷下去了。


    原本見得有馬隊遠遠跑來,眾人都是抄起了棍‘棒’,福子幾個和商鋪裏派來的壯實夥計更是團團把坐著‘奶’娘和小主子的馬車圍在最中間。不是他們膽子太小,實在是當日那些蠻人騎兵的凶殘在他們心裏落了‘陰’影,如今一見騎兵就本能的戒備起來。


    待得看清,馬隊當先那人是自家主子,張揚立刻就衝出去,噗通跪倒在地,大哭道,“王爺,你可來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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