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考場,趙海看到,三十二張破舊的木頭課桌,分成了四列八行,靠牆的兩列各一張,中間的兩列並在一起。講台在東,四張課桌一行,一行行從講台直排到教室的最西頭。


    每張課桌,隻坐一名考生。靠前牆的課桌,在左上角貼了編號,靠後牆的課桌,在右上角貼了編號。中間的兩張課桌,右邊的編號在右上角、左邊的編號在左上角。


    兩個四十多歲的男監考老師提示大家,要把貼著大頭照的準考證放在編號的旁邊。如此一來,所有考生的編號和準考證,都是在靠近走道的一邊,這樣,便利於監考老師對考生進行真假身份和座位的核對了。


    考生們一個個忙著找自己的考桌,考場裏不免亂了一陣子。趙海的編號是3507號,35是考場的排序,07是考場裏的位置排序。趙海坐在了第三行靠南窗的課桌處。轉頭四顧,趙海看到,孫小胖和趙河,都坐在考場靠後的位置。王玉珍和他同處一列,正好坐在他的後麵。孫軍也離他很近,在他右邊,和他隔了一條走道。


    白龍高中的教室,不但課桌和凳子破爛不堪,就是窗戶玻璃,也幾乎全碎了。一陣陣冷風,從玻璃縫隙吹進,趙海即便穿著那件呂麗把後背補好了的厚棉衣,手腳仍然凍得發僵。


    八點到了,鍾聲再次響起,兩個監考老師開始從前到後分發試卷。


    今天上午和下午各考一場,上午是語文,下午是文綜和理綜。明天也是兩場,上午考數學,下午考政治。此時華國中學的學科側重點與趙海前世有所不同,政治和語文、數學並列課目重點,而屬於第一外語的米語,退居其次,文科和史地歸在一起,理科和物化生歸在一起。


    趙海報考的是文科,孫小胖和趙河報考的均是理科,但是,第一場的語文考試,文科和理科使用了同一份考卷。


    語文考卷發了下來,趙海從上到下掃了幾眼後,不免微微笑了起來――尼瑪,這也太簡單了吧?


    卷子隻有兩個大題,第一大題是語文知識,占三十分,其中包含三個各占十分的小題。第一小題是解釋詞語:高瞻遠矚、料事如神、運籌帷幄、出謀劃策、點石成金,每個詞語占二分;第二小題是分別以聯產承包和日新月異造句,每個占五分;第三小題是給一段文言文加注標點符號,占十分。第二大題是作文,題目為《難忘的一天》,占七十分。


    卷子末尾有4條說明,1、文科考生題目全答,理科考生隻寫作文;2、字跡要工整,卷麵要整潔;3、寫字必須規範化;4、作文不能寫成詩歌。


    趙海放下卷子,搓了搓有些發僵的雙手,斜眼看了看右手邊的孫軍。隻見孫軍瀏覽了一遍考題後,也正好抬起頭來,轉臉看了過來。孫軍的眼神裏,既有恨意,也有蔑視。趙海咧咧嘴角,朝他豎起了中指。孫軍瞅著趙海的中指,毫無反應,這讓趙海大失所望――奶奶的,他好像不懂得這個手勢的含義啊!


    孫軍朝趙海輕輕地哼了哼鼻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低下頭去,右手握著鋼筆,唰唰唰地答題了。趙海見狀,也穩了穩神,從第一大題的第一小題做起――高瞻遠矚――瞻:遠望。矚:注視。站得高,看得遠。形容目光遠大。料事如神――料:估計,猜想。形容預料事情非常準確。


    解釋了這兩個詞語後,趙海暗暗地笑了,臥槽,怎麽這語文考卷的第一題,就像是在稱讚穿越重生後的我呢?高瞻遠矚――料事如神――運籌帷幄――出謀劃策――點石成金――嘿嘿,桂冠一頂又一頂,戴在我的頭上,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解釋詞語,造句,給那一大段文言文斷句、添加標點符號,趙海輕車熟路,很快就答完了第一大題。.tw[棉花糖小說網]他把目光放在了作文的標題上。作文占分七十分,確實如孫軍所說,比例很大。此次資格考,能否取得語文高分,順利進入高考複習班,這篇作文,顯然分量不小。


    難忘的一天――看著作文題目,趙海開始回想前世近些年來的各省市高考文科狀元的作文,想找到一篇,抄襲下來。在前世高中的三年裏,除去這些作文,趙海就沒背誦過任何課文或者公式、定律什麽的。


    想了三、四分鍾的時間,趙海也沒能找到一篇合適的、扣題的狀元作文。沒辦法,趙海隻好回想華國十八年前曆屆高考時的優秀作文,試圖找一篇題目相似的,來研究研究其選材和謀篇布局等。可最終,趙海還是失望了,他沒能找到有參考價值的作文。難忘的一天――尼瑪,還真的不好下筆呢!


    想來想去,趙海決定憑借著自己的寫作水平,寫一篇嶄新的、八百字左右的作文。華國搞得這次高考資格考,在作文的字數上,沒有明確的規定,這讓趙海隻能根據監考老師提示的考試剩餘時間來構思它,劃定大致的字數。


    作文的題材,就取那天錢平陽和胡雪等人到三家村考察采訪時的所見所聞。當然了,那所謂的見聞,總不能如實寫李梅的大匣子槍,寫趙力和錢平陽的保鏢較量武術,寫自己怎麽怎麽打吳仁的臉吧?


    作文的主題,自然是歌頌聯產承包責任製了。鑒於華國此前一切文學藝術作品都要為政治服務的客觀現實,趙海在作文中違心地大吹喇叭,甚至像寫小說似的,塑造了一下趙世友和錢平陽等等公有會大小幹部的光輝形象。相關的一些糧食產量數據,也與《華國日報》上的那篇文章對應了起來。


    有孫軍掛名的那篇轟動全國的文章作參考,趙海作為聯產承包點子的炮製者,寫起這《難忘的一天》來,自然是才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複習了半年多功課,讓穿越重生前三年多幾乎沒動過筆的趙海,也漸漸習慣了使用鋼筆。唰唰唰――唰唰唰――八百多字,趙海大概用了四十多分鍾就搞定了。


    回頭檢查了一遍答題和作文,修改了幾個略有歧義的字句,趙海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尼瑪,勞資又要開始大小考試不斷的生活了!嘿嘿,不過呢,這次重生的日子,我喜歡!


    趙海扭頭四顧了一下,隻見其他考生們,或者在奮筆疾書,或者在探頭豎腦,趁著監考老師眼睛瞅向它處的機會,偷看他人的答卷。


    趙海在轉頭朝後看的時候,一下子與正看著他後背出神的王玉珍對視到了一起!王玉珍慌亂地垂下了頭,繼續答起題來。


    嗯?看來,我埋頭做題的好學生形象,終於引起她的注意了吧?趙海暗自得意,便要站起身來,當那第一個交卷的考生。


    就在此時,趙海聽到,外麵的校園裏,由遠至近,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嬰兒的啼哭。


    很快的,那嬰兒的哭聲,來到了考場門外。“哇哇哇――哇哇哇哇――”兩個監考老師對望了一眼,其中的一個,急步走出考場。


    趙海聽到那監考老師說:“喂喂喂,這裏是考場,你抱著孩子來幹什麽?趕快走吧,別影響考生考試!”


    “老師,這孩子哭了大半個時辰了,我怎麽也哄不好啊!你――求求你,讓他媽出來喂他幾口奶吧!”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哀求著。


    “這――這怎麽能行?考試時間隻剩下了不到二十分鍾了!你要他媽出來喂孩子,會耽誤他媽-的考試啊!高考這麽大的事兒,你們哪能兒戲啊?”監考老師在勸那男子離開。


    男子沒走,孩子的哭聲更大了。考場裏,一個二十幾歲、胸部特大的女考生突然站了起來,急步衝出門去。


    “哎哎哎,這位考生,你怎麽隨便跑出考場呢?”考場裏的另一位監考老師,沒來得及攔住那女考生,隻好跟著她跑向門外,高聲喊道。


    考場裏,響起一片嗡嗡的說話聲和人體與桌子、凳子的碰撞聲。許多考生站了起來,前後左右地去看別人的卷子,或者,你問我答,相互交流起來。


    嬰兒的哭號,變成了嗚咽,嗚咽聲又漸漸地平息了。兩個監考老師,飛身重回考場。麵對混亂的場麵,他們倆急赤白臉地喝道:“都坐下!都坐下!!老老實實地各人答各人的卷子!違背考場紀律的,一律抽卷!取消本場考試資格!”


    胸部特大的女考生急匆匆地回到了考場,那嬰兒的哭聲,也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嬰兒的啼哭,卻是由近及遠,漸漸地小了,最終,再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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