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籠罩四野。


    但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怒雷呼嘯,震動山河,狂風大作,亂葉籟籟墜落。


    瀝瀝的雨拍打在這個簡易的木板房上,就像鼓聲一般響亮,雨水從天花板的縫隙中滴到地下,狂風從牆縫中透進來,肆無忌憚的在兩丈見方的空間內肆虐著。


    擁擠的空間裏躺著二十來個人,任由雨水的拍打,狂風的肆虐,他們也渾然不知,就像被圈養的牲畜一樣任人宰割。


    與此同時,他們算是幸運的,因為在夜晚他們不用戴上腳鐐,不用挨守衛的鞭子。


    漆黑而又肮髒的牲圈裏,一個小角落裏,一個眼眸深邃,手法嫻熟的瘦弱男子正在認真用舌頭舔舐著傷口,沒有金瘡藥,最好的藥就是自己的唾液。


    他整個人就像一隻受傷的老虎一樣,眼眸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侵略性目光。


    ......


    翌日,旭日東升。


    昨夜的狂風暴雨也沒有對這偌大的九道山莊內造成一絲影響。


    “狗東西,你們還要睡上幾時,還不給老子起來幹活兒?”


    一聲怒雷般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眾人條件反射似的慌亂地魚貫而出,生怕晚到一步就會被鞭子抽打。


    “哼,囂張個什麽勁兒!如若我逃出去,非拆了這破山莊不可。”


    角落裏瘦弱的男子就像貓一樣用舌頭舔舐著手上的傷口,眼中放出喋血的奇異光芒。


    “啪啪啪......”


    這個瘦小的男子因為晚到了一步,被監察使揮著手中丈許長的黑色皮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身體上,頓時就血花四濺,皮開肉綻。


    瘦弱男子低著頭,握緊拳頭咬牙堅持著,但這些在這個監察使看來,這是挑釁。


    一身橫肉有規律的顫動著,肥碩的身體差點就可以把身上的九道山莊特有的製服給撐破,一雙細小的眼睛瞪著他,怒聲喝道:“八號,你想造反不成?你要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九道山莊飼養的畜牲、是奴隸、是工具。畜牲不該有思想,畜牲的本分就應該老老實實聽從主人的吩咐......”


    說著,他還不忘給八號一鞭。


    這個看起來像一個豬倌的漢子左一個畜牲,右一個畜牲,深深的映入他的心中,讓他的心喋血不已,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出去。


    從可以記事開始,他就被幾批奴隸販子賣來賣去。


    他逃,被抓,又被賣!


    最終,他被販賣到了江湖中所謂的九州第一莊“九道山莊”中。


    “哼!今天本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今天你們都得挖四百斤鐵礦!”


    接到命令的二十四個衣衫襤褸,再度戴上沉重的腳鐐猶如喪屍一樣湧入附近的礦洞。


    “對了,特別是八號。你今天如若不交上五百斤鐵礦的話,這個月你就別想吃食了!”監察使特別強調的說。


    本來他想直接打死八號的,可是會被上頭重罰的,要是打斷八號的雙手或雙腳的話,那樣還不如直接打死算了,思前想後他覺得還是不給他食物,興許還可以賺上一筆。


    八號又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他還是咬咬牙,朝礦洞裏走去。


    ......


    漆黑的礦洞裏麵沒有一絲陽光,對於奴隸們這等低賤的人來說,陽光對於他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釘釘釘,鐺鐺鐺......”


    這時釘釘鐺鐺的聲音在洞裏此起彼伏,中間還有奴隸被打的哀嚎聲和守衛的怒罵聲。


    “十一號,動作麻利點兒!”


    “二十號,你瞎眼了嗎?沒有看見有石子落在我鞋上了!”


    “八號,你想死是不是?我叫你偷懶!”


    “啪啪啪......”


    一般守衛是不進洞裏的,因為洞裏黑不說,而且空氣中還帶著一股異臭,不僅有屎尿味,還有死人的屍體腐爛的味道。


    但迫於監察使的威勢下,他們會定期進入查看。


    然後,不管什麽原因,看哪個不順眼,啪啪啪的抽上幾鞭子。


    ......


    黃昏,殘陽如血灑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使山峰蒙上了一層血光,隱隱約約讓人感到有些悸動。


    “喂,你們聽說了麽?昨晚,莊主與一個不知名的武林高手在烏雲中大戰,還......”


    “我還知道莊主他受傷了!”被打斷的人,臉色有些不悅,本想反駁,但見到副莊主正一臉陰沉的帶著護衛朝著這裏來,他就果斷閉嘴。


    “把這個散布謠言的東西給我抓起來,杖刑五十杖。然後,貶為奴隸!”


    “是,副莊主。”副莊主身後的護衛齊聲答應。


    “不識好歹的東西,還不快恩謝副莊主!”


    “謝副莊主不殺之恩,謝......”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要敢再亂說?下次就不是杖刑五十,也不是貶為奴隸這麽容易的事了!”


    副莊主是一個麵容蒼白,充滿陰柔之氣的男子。


    頭戴紫金冠,身襲紫衣,一顰一笑都充滿著狐媚的氣息,引得其餘人呼吸急促,臉麵通紅,渾身燥熱難耐。


    這時等到副莊主走遠後,約小半個時辰,眾人才恢複正常,隻差沒有脫衣服了。


    入夜,八號因為沒有完成任務,所以沒有他的晚餐。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蜷縮在那個角落裏,看著那些所謂的食物。


    他看著那些猶如一頭頭豬搶著連豬都不願意吃的食物。


    二十幾個奴隸搶完食物之後,就一個個猶如死豬一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如若不是他們還會時不時的蠕動著人的身體,畜牲的軀殼,八號還以為這些奴隸已經死了。


    夜靜謐如水,月彎如銀鉤。


    八號抬頭透過縫隙看著天上的月亮,不由得有些入迷。


    他從小就喪失普通人家小孩子一樣的童真,失去了普通人一樣的自由。


    八號的心裏五味雜陳,更堅定了心中要逃離這個囚困他五年牢籠的想法。


    這時八號不由得想起“江湖險惡”這幾個字,在心裏感慨。


    有雲的地方,就有天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趙客漫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江湖,有刀光劍影,有荊棘叢生,有人心險惡,也有豪氣幹雲。


    江湖,有世事無常,有一諾千金,雖險境重重,卻精彩紛呈。


    任何充滿兩麵性的東西都散發著難以抗拒的奇異魅力。


    我是個奴隸。


    我都還算是個人。


    所以我也有我的江湖。


    這不是我的命運。


    我誓要崛起!


    ......


    “熊哥哥,你睡了沒有,我給你帶吃的來了?”充滿稚氣的聲音從門縫裏傳了進來。


    熊微閉的眼眸顫動一下,躬著身子悄悄的走出來。


    正看到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姑娘畏首畏尾的躲在一顆大樹旁。


    “嵐,你來了!”熊難得露出和煦的笑容。


    熊告訴過嵐。


    在沒人的時候可以叫他的名字,有外人的時候叫八號。


    熊的名字隻有兩人知道,一個就是嵐,而另一個就是他自己了,連嵐的姐姐也不知道。


    “嗯,熊哥哥,你今天又被打了?”


    嵐這時走了過來,聲音中雖然帶著一絲的微怒,但是臉上的關心卻把這一絲的憤怒給融化了。


    “嗯!”


    熊簡單應了一聲,低聲問道:“嵐妹妹,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弄到沒有?”


    “嗯,姐姐幫我在她朋友那借了兩套舊守衛服和兩柄樸刀!”


    說著,嵐從身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袱遞給熊。


    “這裏麵還有吃的。”


    “謝謝你,嵐妹妹!”


    熊沒有說過多的話。


    因為一個你真正理解的人,不用多說什麽,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走,我們現在就走吧!”熊一把拉著嵐的手正欲帶她逃跑,而卻被嵐甩開了。


    熊怔怔地望著她,疑問道:“嵐妹妹,怎麽了?”


    “我不走了,你走吧!”


    嵐的臉有些微紅,顯然剛剛熊牽她手導致的。


    熊不解:“為什麽?”


    “因為帶上我,我會成為你的累贅的。”嵐的語氣中有些微怒。


    熊哪會看不出嵐在想什麽,微笑著說道:“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不行,你計劃了這麽多年,不要因為我而放棄獲得自由的機會!”嵐有些急了,略帶哭腔說道。


    熊自嘲道:“自由?如果失去你獲得自由,那我寧願不要!”


    “為什麽?”嵐雖然知道熊是因為自己而留下,但她還是想知道答案。


    “因為你是我妹妹,保護你是我的責任!”熊回應道。


    “哥哥!”嵐一把抱著熊的腰,把頭埋在熊的胸口,抽噎著。


    熊也略帶哭腔道:“嵐妹妹,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


    “可是,姐姐她的病還沒好,我還要照顧她。”嵐咬著紅唇,有些放心不下。


    熊緘默不言,沉思片刻,捏緊拳頭道:“嵐妹妹,你去問問姐姐的想法,死也要把她拉著和我們一起走?”


    “嗯,我現在就去。你等等,若是半個時辰我沒有出現。那哥哥就一個人先走,不要管我們!”嵐還沒等熊說什麽,就轉身離開。


    熊攥緊拳頭,猶如磐石一般佇立在原地。


    半炷香!


    ......


    一炷香!


    ......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嵐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熊此時有些擔心。


    又是半個時辰後,熊正想轉身準備逃跑,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向他靠近,熊暗淡的心瞬間變得有些欣喜,眼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澤。


    熊問道:“怎麽樣,姐姐呢?”


    嵐抽泣著:“姐姐說,她的病沒救了。和我們逃跑,隻會托累我們,她就讓我們走!”


    “走,你們想去哪兒?”


    突兀的聲音傳來,使熊和嵐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這是九道山莊的巡邏守衛路過!


    因為奴隸都是分開關押的,每個奴隸圈人數比較少,所以關押奴隸的圈沒守衛時刻看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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