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三春美景,桃李杏花開放。


    和風引動少年郎,皆把夾衣換上。


    提挈玉液醁釀,特邀朋友一幫。


    上林苑內賀春光,融和天氣可逛。


    春夏時候休提,惟有中秋風光。


    天氣清朗人精爽,桂花如金開放。


    晚有明月如鏡,早時和暖太陽。


    五穀豐收上了場,鄉農家家皆忙。


    清晨郊外一望,不比別時風光。


    市上短工鬧嚷嚷,誰家雇我幫忙。


    好地先犁幾畝,且將秋麥種上。


    收的糧食滿了倉,男女喜氣洋洋。


    右題雙調《西江月》已畢,卻說劉公欲辦明井中屍案,命地保李泰在李家澱村打公館,李地保回道:“此村並無旅店客寓,這村東有一座古刹安國寺,寬闊潔淨又方便,請示大人可否?”劉公聞言說:“很好。”吩咐李泰引路奔寺院,不大的工夫來至安國寺山門外,李泰扣門,忽聞山門一響,見一和尚開門問:“有何事扣門?”李泰說:“欽差大人從此經過,欲借寶刹歇馬。”和尚聞言在前導引至禪堂,劉公入禪堂落坐,小沙彌獻上茶來,劉公用茶畢,問:“那一位是掌教禪師。”小和尚回答:“小僧的師傅身上不爽,不能迎接大人,望乞大人寬容。”


    劉公聞言,點了點頭。


    耳畔忽聞後院有女子悲聲淒慘,遂問道:“你們這男僧寺院,為何竟有女子的悲聲?”小和尚見問,一愣。麵上變色,隨口答道:“昨日我師傅的表兄、表妹欲赴東昌府探親,天晚住在寺內,著了涼,肚腹疼痛,直到今日還是疼痛,故而啼哭。”


    劉公說:“你將他哥哥喚來,本部有話問他。”小和尚回答:“他哥哥未在寺內,是進城打藥去了。”劉公聞言,心知內中有詫異,遂命:“劉安、張成到後院將那女子喚來,有話問他。”


    二人遵命去不多時,將女子領來,跪在堂前。劉公見女子生的俊俏,年約二十上下,烏雲蓬鬆,麵帶淚痕。劉公問道:“這女子,家住哪裏?為何在男僧廟中存身?從實講來。”女子口尊:“大人,難女名喚韓秀英,家住這山東青州府諸城縣西關外八裏營,難女翁爹名田先瑞,曾作過山西巡撫,難女的丈夫名田秀。十七歲入泮,今已二十歲,不幸翁姑逝世,剩下難女夫妻二人,度日艱難,欲上北京投奔母男那裏讀書。”劉公忙問:“你們母男是哪個?為何來到此寺?講。”韓秀英口呼:“大人,我們母男乃是吏部尚書劉石庵。若問來在此廟,是我夫妻從此所過,被這一群凶僧搶進寺來,逼奴成親,奴丈夫聞言大罵,凶僧大怒,把奴家丈夫推在前院來,未卜吉凶。難女三生有幸,偶逢大人前來救命,不然小奴隻有一死,並無生路。”


    話未訴完,隻見地方李泰近前跪倒,稟道:“在井中打撈的那死屍還過氣來了,死而複生,請大人鈞諭。”劉公聞言,吩咐:“抬到禪堂問話。”張成、劉安答應出去,立刻架至禪堂。


    韓氏秀英見了說:“大人,這正是難女的丈夫田秀,為何投在井中?”劉公聞言,吩咐:“莫放走寺內群僧,綁了來見我。”


    張成、劉安答應下來,帶領眾差役前前後後共綁了十五名凶僧至禪堂回話,劉公吩咐:“抬鍘刀,皆鍘了。”隻聞階下一同答應,隻聞哢喳哢喳一陣響亮,鮮血滿地,十五名惡僧皆見閻王去了。遂將凶僧玉鬥綁至禪堂,立而不跪。劉公喝道:“為何立而不跪。”玉鬥凶僧將眼瞪說:“我乃國家替僧,你敢其奈我何?”劉公大怒,喝道:“好凶僧,不守清規,知法犯法,竟敢獗烈,王子犯法一律同罪,來呀!將凶僧腰斬三截。”立刻把凶僧鍘了三截。


    劉公向田秀說:“外甥,我就是你母舅劉墉,欽差查辦要事,你夫妻赴京見你妗母去,為舅給你五十兩白銀作路費,到京用心讀書,不可負你先人之誌。”田秀夫妻領銀拜別母舅,奔京去了。


    劉公在寺內住了一夜,次日清晨,有州官來伺候。劉公將廟中之事交與州官辦理,方起程奔濟南府,饑餐渴飲,夜住曉行,離濟南府還有一百二十餘裏兩棧地,來到德平縣,打了公館,劉公淨麵吃茶已畢,擺上酒飯,與範孟亭同桌用飯,飲酒中間,劉公說:“賢弟你的表字不雅,入了濟南府,他人聞之嗤笑,為兄給你一個號,係範浩然,不知你心下如何?”範孟亭聞言,站起身形,打了一個千,說:“多蒙大人賞號。從今後小弟名範鼎,字孟亭,號是浩然了。”二人酒飯已畢,散坐吃茶閑談。


    天已二更,隻見劉安從外麵進來,向著劉公打了一個千,稟道:“大人,公館外現有登州總鎮韓泰昌,口稱係大人的門生,要求見老師,有機密要事來送。”劉公聞言說:“是韓泰昌,請他進見,範賢弟暫且退避。”不多時進來一人,向著劉公請安行禮,口尊“老師安好?門生韓泰昌給老師叩頭。”劉公觀瞧,正是武狀元韓泰昌到來,說:“賢契免禮,坐下敘話,你不在登州鎮守,私離汛地,夤夜至此,有何機密要事傳遞。”


    韓泰昌欠身打躬,口尊:“老師在上,有所不知,非是門生擅離汛地,巡撫國泰調東昌府總兵袁大任、兗州府總兵秦開山、曹州府總兵馬飛雲、登州府總兵就是門生,他調四路總兵進省,無有叛反大逆,又無臨境土匪民變,上司被門生侮忤幾句,國泰未曾動怒,門生退出。其奈我何?那三路總兵勸我與他陪情,門生想他總然是上司,隻得與他陪情,後來將台點兵,門生不誤,兵丁一名不缺,他無法拿門生的邪行。門生夤夜來意,一則給老師叩頭請安;二則來報機密大事,國泰素日在這山東巡撫任上,苦害黎民,三年旱澇不收,催征太緊,百姓無食,餓殍滿路,如不完國課,枷打鎖押。有十數名舉人進士給黎民百姓講情緩課,觸了國泰之怒,把舉監生員皆斬了。現今國泰聞老師奉旨拿問他,他今傳齊大軍,各營各哨官弁齊集大堂,老師若至撫院,見機而行,若觸了他的怒,他必傳令說拿就拿,說綁就綁,若不遵令,立刻斬首。故此今晚,暗暗前來給老師送信,早早預備,防範才是。”劉公聞言,哈哈大笑,說:“賢契不必擔驚害怕,本部堂奉旨前來,不懼危險,性命置之度外。”


    韓總兵說:“老師休要小視國泰,那國泰在京作官,並無威權,不敢傲慢老師;老師若到濟南府,國泰若不遵聖旨,那時老師怎樣辦法?”劉公說:“若依你說,國泰真無王法了。”韓總兵說:“國之王法,他置之度外,他的法令森嚴,門生就此回濟南,告辭了。”正是:渾濁不分鰱共鯉,水清方見兩般魚。


    且說次日國泰悶坐書房,自思:“聖上命我京外居官,諸事在我自為,現今劉墉下山東,未卜查辦何事?我的弊病雖大,我的威權甚大,他其奈我何?君命大不了軍令,他若見了我的威嚴,令他膽裂魂飛。”正然思索,隻見簾籠一動,門上的進來請安:“回大人的話,今有劉中堂前站馬隊已到,堪堪劉中堂到了。”國泰聞報,立刻擂鼓升坐大堂,隻見四路總兵,副、參、遊、守、千、把、外委、經製大小兵弁,皆登堂參拜,侍立兩旁。國泰遂拔一支大令,口呼:“四路總兵聽令,將眾兵哨弁從這撫堂排隊,擺出城三裏之外,本部院欲步行迎接劉中堂,爾等須要弓上弦,刀出鞘,隊伍不準參差雜亂,違令者斬。”


    四路總兵領令去擺隊。國泰又拔大令一支說:“中軍官聽差。”隻見中軍官走上打躬說:“末將繆繼彤參見大人。”國泰說:“你接這枝令箭前去,你見我迎接劉中堂入城,你用此大令阻住所帶來的兵弁,不準入城,恐擾亂民心,城外駐紮。”


    繆中軍領令而去。國泰又拔大令一支說:“城守營聽令。”“末將黃大仟參見大人。”國泰說:“你見了本部院同劉中堂進了城後,見有麵生可疑之人,不準放進城來。”黃大仟領令退去。


    國泰吩咐完畢,站起身形,往外就行,隻見前麵導引四十麵金牌,擺列刀槍劍戟,虎杈,旗幡招展。後麵圍隨文武官員,皆是紅藍頂翎,走至院署,九聲大炮,一出城門,又是九聲大炮。


    卻說劉吏部臨城相近,見國泰擺隊相接,真是兵山將海,個個弓上弦,刀出鞘,隊伍不雜,整整齊齊。聖上命他出京作官,賜與他金牌王命,能調全省兵將,真比玉符丹書更加幾分。


    看這光景,他若是謀反,本部堂可禍在眼前。又見國泰步行來接,甚是恭敬,隻得下轎立候。這國泰麵帶笑容,口呼:“老中堂大人光臨敝省,三生有幸,一路多受風霜之苦。”劉公含笑道:“國舅大人一向安好?”國泰說:“好。在下有何能,敢勞老中堂問好!實實擔待不起。中堂大人一路鞍馬勞乏,請進城公館安歇。”劉公說:“多蒙國舅大人高抬,擺這樣隊伍接我,我山東劉實是光彩了,異日回京再謝。”二人對笑一回,遂攜攬腕手步行入城,不一時進了撫院衙門,在大堂分賓主落坐。


    國泰問:“中堂大人駕臨敝省,有何公事?”劉公說:“本部堂奉旨前來驗操,犒賞三軍。”國泰順:“既犒軍也未見上諭,你未帶犒軍之物。”劉公說:“隨後還有欽差和大人帶著了。”國泰聞言,將眉一皺說:“和珅與我家係姑表親,他不該參倒二國舅國盛,雖然係親也不親了。”又說:“老中堂,咱係莫逆之交,無話不說,倒底因何事而來?免得本禦生嗔。”劉公正言厲色說:“老夫奉旨前來驗操犒軍,還有何事?自生狐疑,莫非你心懷鬼胎,你作了什麽私弊嗎?”國泰冷笑一聲說:“劉墉,你領旨來到山東之原故我已知曉,是京都有人將我告下有十款罪是否?你今日快說實話。哈哈,實對你說,在京遵皇上之諭,同朝任你劉墉擺布。你今來到濟南府,可就由不得你了,漫說旨意,就是當今親到,亦得由著我作事,你快實言,萬事皆休,不然叫你難討公道。”不知劉公怎樣答對。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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