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覽畢,就賜金杯與之。當有教坊大使曹元寵奏道:“適來婦人之詞,恐是伊夫宿構此詞,騙陛下金盞。隻當押婦人當麵命題,令他撰詞。做得之時,賜與金盞;做不得之時,明正典刑。”帝準奏,再令婦人做一詞。婦人請命題。準聖旨,令將金盞為題,《念奴嬌》為調。女子領了聖旨,口占一詞道:桂魄澄輝,禁城內萬盞花燈羅列。無限佳人穿繡徑,幾多妖豔奇絕。鳳燭交光,銀燈相射,奏簫韶初歇。鳴稍響處,萬民瞻仰宮闕。妾自閨門給假,與夫攜手。共賞元宵,誤到玉皇金殿砌。賜酒金杯滿設。量窄從來,紅凝粉麵,尊見無憑說。


    假王金盞,免公婆責罰臣妾。


    徽宗見了此詞,大悅,不許後人攀例,賜盞與之。徽宗觀燈以罷。是時開封府尹設幕次在西觀下彈壓,天府獄囚盡押在幕次斷決,要使獄空。徽宗與六宮從樓上下覷西觀斷決公事,眾中忽有一人墨色布衣,若寺僧行童狀,從人眾中跳身出來,以手畫簾,出指斥至尊之語。徽宗大怒,遣中使執於觀下,令有司栲問。箠掠亂下,又加炮烙,詢問此人為誰。其人略無一語,亦無痛楚之色,終不肯吐露情實。有司斷了足筋,俄施刀臠,血肉狼籍,終莫知其所從來。帝不悅,遂罷一夕歡。真個是:青春過了增華發,歡樂既極哀情來。


    後來呂省元做《宣和講篇》說得宣和過失最是的當。今附載於此:“世之論宣和之失者,道宋朝不當攻遼,不當通女真,不當取燕,不當任郭藥師,不當納張瑴。這個未是通論。何以言之天祚失道,內外俱叛,遼有可取之釁,攻之宜也。女真以方張之勢,斃垂亡之遼,他日必與我為鄰,通之可也。全燕之地,我太祖、太宗日戰而不能取,今也兼弱攻強,可以收漢、晉之遣黎,可以壯關河之上勢,燕在所當取也。郭藥師舉涿、易來降,則以燕人守燕可也。平州乃燕之險,張瑴舉平州來歸,則撫之亦可也。中國之召侮於女真者,不在乎此。蓋女真初末知中國虛實,初焉遣使非人,泛海屢至,每為其酋所辱,則取輕於其始矣。及議山後地,粘罕尚兀自說南朝四麵被邊,若無兵刀,怎能立國如此強大,尚有畏怕中國的意。自郭藥師既降之後,遼人垂滅之國,尚能覆敗官軍。虜酋曾告馬廣道:‘劉起慶用兵,一夕逃遁,您看我家用兵有走的麽’則中國之取侮於女真者,不特一事也。設使當時不攻遼,不通女真,不取燕山,不認藥師,不納張瑴,其能保金兵之不入寇乎蓋宣和之患,自熙寧至宣和,小人用事六十餘年,奸倖之積久矣。彗犯帝座,禍在目前而不知;寇入而不罷郊祀,怕礙推恩;寇至而不告中外,怕妨恭謝;寇迫而不撤彩山,怕礙行樂。此小人之夷狄也。


    童貫使遼,遼人笑曰:‘大宋豈無人,乃使內臣奉使耶’女真將叛盟,朝廷遣使者以童大王為辭,粘罕笑道:‘汝家更有人可使麽’此宦官之夷狄也。虜至燕而燕降,至河北則河北之軍潰,至河南即河南之戍散。此兵將之夷狄也。置花石綱,而激兩浙之盜起;科免夫錢,而激河北、京東之盜熾。此盜賊之夷狄也。自古未有內無夷狄,而蒙夷狄之禍者。小人與夷狄皆陰類,在內有小人之陰,足以召夷狄之陰。霜降而豐鍾鳴,雨至而柱礎潤。以類召類,此理之所必至也。宣和之間,使無女真之禍,必有小人篡弑,盜賊負乘之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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