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集


    詩曰:


    泰道亨時戒複隍,宣和遺事可嗟傷!


    正邪分上有強弱,罔克念中分聖狂。


    天已儆君君不悟,外無敵國國常亡。


    道君驕佚奢淫極,詎料金人來運糧!


    三月,金人來運糧二十萬斛。宣撫司譚稹對使者道:“宣撫司都無片文隻字,許糧之約,難以奉承。”其使雲:“去年四月間,趙良嗣曾許來。”稹道:“良嗣口許,怎可信憑”終不之與。後來金人舉兵,亦借此以為辭耳。


    閏月,京師地震,宮中殿門皆搖動有聲。又陝西、蘭州諸山草木皆沒入地中;其黍苗在山下者,又生於山上。朝廷遣黃潛善按視,潛善歸謂訛傳,不以實聞於上。


    秋,七月,遣校書郎衛膚敏為賀生辰使。膚敏奏言:“金國生辰後天寧節五日,今未聞北虜遣使,吾反先之,於威重已損;萬一彼不至,豈不為朝廷羞臣至燕山伺候,設若不來,則以吏命置諸境上而返。”徽宗以其言為然。至燕山,金使果不來,遂置幣而返。


    十二月,兩京、河、浙路大水。是時災異疊見:都城有青果男子,有孕而誕子,坐蓐不能收,換易七人,始分娩而逃去;


    又豐樂樓酒保朱氏子,其妻年四十餘,忽生髭髯,長六七寸,毓秀甚美,宛然一男子之狀。京尹以其事聞於朝,詔度朱氏妻為道士。是歲河北、山東連歲凶荒,民間米糧不給,爭削榆皮采野菜以充饑,至自相食,於是饑民並起為盜:山東有張仙聚眾十萬圍濬州,濬州去京師才百二十裏而近,而朝廷恬不知之;又有高托山聚眾三十萬起於河北,徽宗遣內侍梁方元帥兵討之。


    宣和七年正月,金人滅遼。六月,封童貫為廣陽郡王。金人以遼主天祚被擒,李用和來告慶。徽宗詔童貫複行宣撫雲中等路。八月,有都城東門外賣菜夫突入宣德門下,忽若迷罔,將菜擔拋棄,向門戟手而言曰:“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來到。八郎驕奢喪國,尚宜速改也!不爾,悔無及矣!”邏卒捕其人赴開封府獄。一夕,其人方蘇,再三詢問,竟不知向所言者。密於獄中殺之。


    是時萬歲山群狐於宮殿間陳設器皿對飲,遣兵士逐之,彷徨不去。九月,有狐自艮嶽山直入中禁,據禦榻而坐;殿帥遣殿司張山逐之,徘徊不去。徽宗心知其為不祥之徵,而蔡攸曲為邪說,稱艮嶽有狐王求血食乃爾。遂下詔毀狐王廟。


    十二月,金國遣斡離不、粘罕分兩道寇邊。斡離不軍自燕山直犯河北,粘罕軍自河東直趨太原。斡離不入寇,遇吏部員外郎傅察為接伴賀正使,遂至境上,為斡離不所執,責令投拜。


    副使蔣區以下皆羅拜稱臣。獨傅察不屈。虜以兵脅之,謂察曰:“南朝天子失德,我興兵來此吊伐。”傅察回言:“爾欲敗盟,借此以為兵端。自古至今,用兵者以曲直為勝負,南北兩朝,勢均力敵,安知爾非送死哉我項可斷,膝不可屈!”虜酋大怒,執傅察而殺之。察乃傅堯俞的從孫也。


    童貫至太原,遣保州路廉訪使者馬擴奉使粘罕軍前。粘罕嚴兵待之,令馬擴用庭參禮數參拜。粘罕踞坐以受其拜,謂馬擴曰:“大聖皇帝初與趙皇跨海通好,各立誓書,期以萬世無毀。不謂貴朝違約,陰納張瑴之降將;燕京逃去官民,盡行拘收,本朝累牒追還,皆以空文相給。我今大兵來辯曲直,汝可辭我歸!”擴自雲中回太原,具以粘罕之言告童貫。貫欲逃歸,計請太原帥張孝純商議。孝純罵曰:“金人渝盟,大王宜會諸路將士竭力支吾;今大王一去,人心動搖,河東、河北之地,不旋踵而失矣!”貫怒目瞋罵曰:“咱受命宣撫,非守土臣也!大帥若欲辭其責,則朝廷置帥欲何為哉”孝純撫掌笑曰:“平時童大王作多少威福,一旦金虜渝盟,便乃畏怯如此。身為國家重臣,不能以身排患難,但要奉頭鼠竄,將何麵目見天下士乎”童貫即日逃歸京師。


    斡離不陷燕山府,郭藥師等叛降之。粘罕陷朔州、武縣、代州、忻縣,圍太原府。斡離不犯中山府。朝廷罷花石綱及非法上供,並延福宮西城租課內外製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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