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男朋友嗎?”


    麵對這個問題,楊子溪愣了一瞬。她腦袋裏一瞬間轉過了許多想法,最後頓了一下,反問道:“問這個幹什麽?有人喜歡我?”


    晏海清移開目光,盯著楊子溪把玩的那雙筷子,道:“不是……你說你有前男友,所以我……”


    晏海清隻是很好奇,她想象不出楊子溪的男友該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所謂的“人渣前男友”到底做了什麽。她對女生之間的閨蜜情誼不太熟悉,不知道以她們倆現在的關係是不是適合探聽這種程度的*。


    從結果來看,似乎還沒到時候……


    楊子溪瞧見晏海清的樣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用胳膊推了推晏海清,成功讓晏海清迷茫地抬起頭,盯著她看。


    楊子溪雙目含笑,問:“該不是你喜歡我,所以嫉妒我前男友吧?放心放心,我現在沒男朋友,當然也沒有女朋友,你可以安心地追我啊。”


    晏海清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對同性戀沒有直觀的概念,隻知道不太常見,她初中班上有一個女同,因為太特立獨行所以全校都知道。她想起來上次楊子溪也挑釁地問過她“你是同性戀嗎否則為什麽把作業給我抄”,晏海清就有點不自然了。


    她“不不不”了幾句,特別想問問楊子溪對同性戀的看法,可是……以現在的關係可以問嗎?


    晏海清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問,恰好店主把菜端上來了,於是她把菜擺在桌子正中間。


    楊子溪把手上一直在玩的筷子遞給晏海清,自己另外拿了一雙,道:“鍾梨他們過會兒就要到了,我們先吃吧,餓死我了。”


    楊子溪拿著筷子玩了好一會兒,到晏海清手裏的時候,一端已經沾染了楊子溪的體溫,有點溫熱。晏海清拿著那一頭,卻覺得有點燙手。


    楊子溪催促道:“吃啊。”


    晏海清才回過神來,拿筷子的時候特意拿在中段,避開溫熱區。


    楊子溪看了一眼,笑了:“你筷子拿得這麽矮啊,聽說拿筷子越矮,以後嫁得越近,不知道對不對。”


    晏海清“哦”了一聲,看了看楊子溪,道:“那你以後是要嫁到美國嗎?”


    楊子溪道:“不嫁人,嫁人好麻煩的。”為了結婚,楊子溪和家人準備了好久,各種瑣碎的小事真的特別容易激發負麵情緒。當她知道陸陽文要悔婚的時候,她恨不得掐著陸陽文的脖子問:勞資忙了那麽久你一句“不結了”就想打發掉?


    至少十年內,她不會懂結婚的心思了。


    晏海清又“哦”了一聲,夾了一筷子雞蛋,頓時表情變了:“好鹹——!”她看著楊子溪,很佩服對方竟然能麵不改色地吃那麽多口。


    楊子溪衝著晏海清得意地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生活,生活。紅塵的味道懂不懂?”


    晏海清:“……”她沉默地起身,去接了兩杯水。


    一杯剛剛放在桌子上,就被楊子溪抓起來仰頭喝了個精光。


    晏海清:“……”


    “我還以為你不需要水來著,結果原來也覺得鹹,不接著品味紅塵了?”晏海清說。


    “這紅塵味太濃了,你簡直就是萬丈紅塵裏的一股清泉,直接滋潤了我幹涸的心靈。”楊子溪張口就來,一杯水下肚之後立馬又夾了一筷子。


    晏海清:“……”她拿著空杯子又去接了一杯水,放在楊子溪的手邊,這才坐下來吃第二口飯。


    “看來你真的很餓了。”晏海清得出結論。


    楊子溪嘿嘿笑了兩聲,說:“當年在英國,我可是吃了一整年寡淡無味的土豆,你吃過那個之後才知道,鹹有鹹的好啊!”


    晏海清一愣,重複道:“你在英國呆過一年?”


    楊子溪夾菜的手一頓,驚覺失言。明明已經在注意言行了,沒想到現在吃得太嗨,一時不察還是露出了馬腳。楊子溪把菜喂進嘴裏,說:“我表哥說的,我重複他的原話。”


    也不知道這番話說服晏海清沒有,晏海清沒有繼續揪著英國問,而是道:“你怎麽學英語的啊,我寫完形填空的時候總是選不對,明明單詞都背了啊。”晏海清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很為這個問題煩惱。


    晏海清各科成績都很好,唯獨英語有點拖後腿——對於晏海清這個成績層次來說,英語115上下真的很低了。身為晏海清的同桌,楊子溪知道晏海清花了很多時間在英語上,可是成效卻不如何。


    楊子溪想了想,說:“學習一門語言,最好的就是沉浸在它的環境裏。你周圍沒有外國人,隻能多聽英文歌多看英文電影,沒事的時候聽演講也可以。習慣之後完形填空就可以憑語感了。”


    晏海清還是皺著眉頭,一臉迷茫。


    楊子溪於是掏出手機,插上耳機之後塞了一個到晏海清耳朵裏,道:“英文演講我沒下,不過有幾首英文歌,你可以先聽一下。”


    於是晏海清和楊子溪共享一副耳機,在街邊小館子裏一邊品嚐紅塵一邊聽小清新英文歌,倒還是蠻愜意的。


    兩人吃了半碗飯之後,鍾梨和石堯才出現在了飯館裏。


    他倆一屁股坐在楊子溪和晏海清對麵,對老板道:“再來一碗。”


    楊子溪正在喝湯,晏海清問:“你們幹什麽去了?”雖然聽上去挺合情合理的,但是楊子溪說的話晏海清一點也不信,隻好來問當事人。


    鍾梨道:“我們買吃的時候被張鋒找來的人堵了,還好有人見義勇為,我們才逃出來。然後我跟石堯又找保安回去看了看情況。”她喝了一口水。


    晏海清聞言看了看楊子溪,這似乎是兩個迥然不同的故事,把鍾梨的話掰開看也分析不出來“楊子溪前男友”這麽一個人設,倒是勉強和鍾梨的前曖昧對象有點關係。


    楊子溪的話果然不能信,包括後麵英國什麽的。


    不過晏海清隻是腹誹了一下子,並沒有表現出來。她接著問:“然後呢?情況怎麽樣?”


    石堯道:“我們去的時候,那群人已經不在了。英雄撐著牆好像很痛苦,不過沒有大礙。我們要送他去醫院看看,他死也不幹。我們拗不過他,隻能讓他走了。”


    形容完一係列事情之後,石堯還感歎了一句:“真是個好人啊……”


    楊子溪敲了敲盤子的邊緣,道:“快吃快吃,不吃就沒了啊。”


    石堯詫異問:“楊子溪,你就不關心救命恩人的情況嗎?好冷漠啊……”


    楊子溪看了石堯一眼,沒說話。石堯聳了聳肩,弱弱地閉了嘴。


    晏海清看了看楊子溪,不知為什麽,就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有隱情。不過楊子溪明顯不想提,她也就順勢把杯子遞給了石堯,道:“這菜有點鹹,吃飯之前一定要先準備一杯水,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啊。”


    石堯和鍾梨立刻被吃的吸引了注意力,爭相去盛飯倒水。


    楊子溪瞅了晏海清幾眼,也不知道對方這波解圍是故意還是無心。


    在晏海清的打岔和楊子溪的刻意回避下,陸陽文的話題再沒有被提起了。他們四個人一起吃飯,在這個小館子裏竟然也吃得和剛剛的自助餐廳裏一樣開心。


    不說別的,同仇敵愾地吐槽飯菜偏鹹,就可以增進很多感情了。


    四個人吃得飽飽地,一出飯館就看到了醫院的大門,晏海清的表情瞬間萎靡了下來。


    剛剛一起吃飯侃天的時候還能暫時忽略晏柔柔的事情,可現在現實又壓了過來。晏海清皺著眉頭,也不知道晏柔柔什麽時候可以做完手術,她甚至不知道晏柔柔是出了什麽事。


    石堯見狀安慰道:“沒事的,我問過護士了,是比較平常的手術。”


    楊子溪訝異道:“你還懂這個?”


    石堯自豪道:“那當然,我家可是開醫院的!”


    成功換來晏海清和楊子溪刮目相看。


    鍾梨嗤笑一聲,道:“開精神病院的!”


    石堯跳腳:“那也是開醫院的!耳濡目染我還是懂一點的好吧!你現在改變態度的話,我還能給你一張打折卡!”


    晏海清一愣,她本來以為鍾梨說的“精神病院”隻是調侃而已,雖然這種調侃讓她感到不舒服。可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她問:“南門?”


    石堯點了點頭,道:“對的,我爸剛剛被調過來當院長。”


    楊子溪聞言挑了挑眉,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上次跟蹤晏海清時,晏海清就是進了南門綜合醫院,拿了一些藥出來了。這麽說晏海清家裏真的有誰有精神疾病?晏海清自己,還是晏海清的媽媽?


    “醫院還興打折卡這一套啊?”楊子溪問。


    “拿藥的時候可以打著折,抹掉一點零頭罷了,”石堯吐了吐舌頭,道:“我平常拿安神的藥就在我爸醫院拿的。”


    楊子溪道:“那你能不能給我一張?我拿著好玩,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呢。”


    石堯愣了愣,雖然不知道醫院打折卡有什麽好玩的,不過還是答應了下周帶去學校一張。


    楊子溪三人陪著晏海清到了手術室門口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中。四個人在手術室門口齊齊坐一排,等著門開。


    進了醫院之後,晏海清的情緒明顯更低落了,幾乎到了連話也不願意說的地步,就盯著地麵發呆。


    楊子溪再次分享給晏海清一隻耳機,兩個人安靜地坐著聽歌。而鍾梨和石堯則隻好拿手機上網。


    隨機了幾首歌之後,晏海清突然輕輕地開口:“這首歌很好聽。”


    楊子溪點了點頭,說:“是挺好聽的,調子柔柔的很棒,不過歌詞意思不太積極。”


    晏海清“哦”了一聲,道:“我隻聽到了painless。”


    楊子溪重複了歌名:“《suicideispainless》。”她默默地把這首歌設成了單曲循環。


    歌詞什麽的,隻要調子好聽就可以了。在這種時候強求積極正麵,也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晏柔柔的家屬在嗎?”不知道什麽時候,護士來到了這裏。


    晏海清連忙站起來,耳機都被扯掉了,她道:“我是。”


    護士看了看木板夾上的文件,說:“手術大概還有兩個小時結束,之後要留院觀察一下。你先過來把手術費和床鋪費交了吧。”


    晏海清一愣,問道:“大概多少錢?”她今天就帶了幾百塊錢,之前往楊子溪包裏塞了火鍋的錢,交完救護車出診費又在小飯館裏請了一頓,現在手頭並沒有多少錢了。


    護士道:“兩千六百多吧,可以刷卡。”


    可晏海清連卡也沒帶。她皺著眉頭,剛剛要跟護士商量等她回去拿了存折再交錢的時候,鍾梨已經站了起來。


    鍾梨從自己包包裏翻出一個信封,遞給晏海清道:“我這裏有兩千,身上還有剛剛發的工資一百一,我們湊一湊應該差不多。”


    晏海清咬了咬嘴唇,信封裏的錢是鍾梨帶來“還”給她的,雖然這時候情況比較特殊,但是拿了之後又要怎麽算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抬頭對護士道:“能不能等我回家去拿?一個半小時就過來了。”


    鍾梨的眼神明顯暗了暗。


    護士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晏海清本人,好心道:“爸爸呢?你一個小姑娘晚上回去不太.安全吧,既然你朋友有錢,先借著唄,明天拿了錢再還啊。”


    楊子溪也在一旁勸道:“你回去再來太辛苦了,先墊著交了吧,不急在這一時。你身上還有六百塊錢嗎?不夠我先借你,我不急。”她掏出了六百塊,直接拉著晏海清的手塞了進去。


    晏海清這才勉強同意了,接過了那個信封,跟著護士姐姐走了。


    她走了幾步,回頭對鍾梨和楊子溪強調道:“錢我明天就還給你們。”


    等到晏海清走了之後,鍾梨問楊子溪:“怎麽辦啊……”


    楊子溪攤了攤手,道:“她肯借錢就不錯了,已經改善很多了……剩下的慢慢來吧。”


    晏海清交完錢就過來了,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先回去吧。”


    晏海清指了指牆上掛的鍾,道:“都快十點了,這麽晚了父母也會擔心的吧,我自己守著就可以了。”


    鍾梨早就收到了父母讓她回家的短信,之前陪著晏海清,並不敢說出來。現在晏海清開口了,她也就順水推舟道:“那我們先回去吧,晏海清你要注意安全。”


    晏海清笑了笑,說:“晚上我就在醫院租個陪床位,會有什麽危險。倒是你們回家要注意安全,晚上太黑了,你們又被人給盯上了。”


    楊子溪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個mp4遞給晏海清,道:“裏麵有電影有書有歌,電應該也是滿的,你拿著先用吧,你一個人要是怕怎麽辦。”


    這個時候智能手機還不普及,楊子溪習慣了智能手機各種功能,現在隻能隨身帶著手機和mp4,勉強湊全智能手機的大部分功能。


    她怕晏海清不接,又立刻補了一句:“外國電影都是原聲雙語的,歌也有英文的,現在反正沒事幹,可以順便練習一下英文,轉移注意力。”


    聽到楊子溪這麽說,晏海清笑了一下接過去,道:“謝謝你了。對了,明天麻煩幫我給店長請個假,我不能去工作了。”


    石堯應下。


    這時候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於是晏海清把三人送到樓下,看著三人上了出租車,就上樓了。


    晏海清上樓之後才感受到了一絲冷清。之前楊子溪他們還在的時候,雖然互相沒有交談,但無聲的陪伴也會給人力量。現在人走完了,晏海清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莫名地覺得有點害怕,又有點寂寞。


    她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打開楊子溪的那個mp4,戴上耳機開始聽歌。楊子溪列表裏的歌大多很舒緩,在當下的情況下聽倒挺能安撫情緒的。晏海清呆呆坐著,思緒不自覺開始亂飄:楊子溪每天聽著這些歌,在想什麽呢?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瀏覽了一下mp4裏麵的電子書,發現沒有什麽言情類的暢銷小說,這點倒是和大部分高中女生很不一樣。


    晏海清此時心緒不定,看不下書。草草瀏覽了一下目錄之後,就繼續聽歌發呆了。


    等到晏柔柔被推出來的時候,mp4的電量已經用掉百分之五十三了。晏海清忙迎接上去,看見晏柔柔還閉著眼睛昏迷不醒。


    她跟著醫用床一直到了病房,看著醫護人員把晏柔柔抬上了病床。她對醫護人員道完謝之後,邊坐到了旁邊屬於她的陪護床上。


    病房是個六人間,有人看見是個小姑娘陪床,都很驚訝地問:“小姑娘來陪媽媽啊,你爸爸呢?”


    晏海清答:“我還沒出世的時候爸爸就不在了。”


    果不其然收獲了一堆同情的目光,也把其他的問候都擋了下來。


    晏海清習慣了大家在聽到她身世之後的同情,現在能夠做到心如止水了。她幫晏柔柔掖了掖被角,就看見晏柔柔睜開了眼睛,氣若遊絲地叫了一聲:“海清……”


    晏海清忙道:“媽媽,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晏柔柔說:“我們……明天……回家吧……”


    晏海清一愣,問:“為什麽?”


    晏柔柔的表情明顯是忍著疼痛,語句都成碎片式的了:“住在醫院……很要錢吧……今晚就算、算了,我有點撐不住……明天一早回家……可以忍過去的……”


    晏柔柔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在擔心錢,這讓晏海清感到很心酸。她叫了一聲“媽媽”,然後握住了晏柔柔的手。


    “我們有錢,先把病看好,可以嗎?”晏海清不敢眨眼睛,生怕眼淚會掉下來。


    晏柔柔苦笑了一下,道:“我們哪裏有錢……房租還沒有交呢。”


    晏柔柔十月三號回來的時候,說找外公外婆借到錢已經把房租交了,讓晏海清不要擔心。可現在晏柔柔這麽說……


    晏海清一愣,重複道:“什麽?”


    晏柔柔道:“對不起啊,媽媽沒有借到錢……外公外婆他們也沒錢……”


    晏海清一愣,道:“那也不能不住院啊!”


    晏柔柔說:“家裏的錢先把房租交了吧,我在家養傷是一樣的,海清,聽話。”說到後麵的時候,一向慈祥的晏柔柔表情已經嚴肅起來了,似乎要用這副表情說服晏海清。


    晏海清咬了咬牙,說:“沒事,我有錢,交完房租我還有錢。”


    晏柔柔一聽這話就知道晏海清在撒謊,家裏有多少錢她一清二楚,她雖然不知道這個手術要多少錢,但是估算一下也知道她們家已經沒有積蓄了。晏柔柔沒有戳穿晏海清的謊言,隻是蒼白地笑了笑,道:“你先睡吧,很晚了。”


    “晚安。”晏海清愁容滿麵地對晏柔柔道,隨後脫了衣服,鑽到陪護床上了。


    晏海清沒帶毛巾和香皂,醫院倒是有免費浴室,可一次性毛巾和香皂是要錢的。晏海清舍不得用錢,隻能暫時和衣而睡湊活一晚上,明天回家再洗澡換衣服。


    她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晏柔柔痛苦的表情。關於金錢的加減法再一次充斥了她的整個腦袋,可現在家徒四壁,還差著房租和鍾梨楊子溪墊付的兩千六這兩筆外債,即使能把一分錢掰成兩分用,隻怕也是不夠的。


    晏海清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後來實在是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將要入睡的時候,又聽到了隱隱的抽泣聲。


    晏海清一下子就驚醒了,那哭聲是晏柔柔的。她僵著身體不敢翻身,不敢讓晏柔柔知道她沒睡著。晏柔柔的淚水像是流過傷口的鹽水,把晏海清的心髒刺得生疼生疼的。


    晏海清憋著淚水,瞪著天花板直到天明。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楊子溪三人當晚坐出租車,按照鍾梨、楊子溪、石堯的順序先後到了家。


    楊子溪到家之後,洗了個澡。出來之後收拾東西,在包包裏找到了一小卷錢。


    楊子溪對這卷錢完全沒有印象,展開之後一看,這卷錢大多是十塊二十。她數了數,正好是那頓自助餐的價錢。


    晏海清的名字呼之欲出。


    楊子溪一愣,完全沒有想過對方竟然把錢還回來了,明明說好是自己請客的。


    楊子溪想到剛剛晏海清說“要還錢”時的堅定,憐惜就泛了上來。她想了想,走出了房間,敲響了楊永的房門。


    楊永正在看材料,見到楊子溪進來,有點驚訝地問:“怎麽了?”


    楊子溪隨便坐在了楊永的對麵,道:“我就找你聊聊天。”


    都找到書房裏來了,還坐在了對麵……這副架勢一看就不是隨便聊聊而已。楊永於是放下了筆,雙手交握撐在扶手上,微笑道:“聊吧。”


    楊子溪指了指楊永麵前的文件,道:“你看啊,邊看邊聊唄,你這樣我慎得慌……”


    楊永笑了笑,依楊子溪的,重新拿起筆,不過看得挺漫不經心的,道:“現在可以說了?聊什麽?”


    楊子溪想問問晏明的事情,百度到的太寬泛太簡單,根本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可是麵對楊永的時候,又不知道要怎樣開頭。她站了起來,走到楊永身後,給楊永揉了揉肩。


    楊子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麽“懂事貼心”的行為,老師讓給父母洗腳寫作文的時候她都是編過去的。現在突然來了這麽一下,倒讓楊永有些受寵若驚。


    楊子溪揉了幾下,不小心瞟到了楊永手上的文件。


    那是兩份評估文件,分別是對郊區兩塊土地進行估值,楊永正擺在一起,對比著看。


    楊子溪看不懂細節,但是勉強能看個大概,就是說城西的那塊比城東的那塊要值錢。楊子溪愣了愣,指著文件道:“爸爸,這個是不是有問題?”


    楊永聞言驚訝問:“什麽問題?”


    繼揉肩之後,楊子溪又讓楊永吃驚了一下。這孩子什麽時候開始關心商場上的事情了,甚至還敢於提出意見?


    楊子溪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她覺得不對勁無非是因為有了重生的外掛而已。在她的記憶裏,政府馬上要在城東設立技術高新區,一係列的優惠政策隨之而來,早一天入駐,多獲得的利益不止一點半點。


    上一世陸陽文還對她感慨過,要是楊永早一點在城東入駐就好了。


    楊子溪支支吾吾,對著兩份文件,頭都是大的。她隨口扯:“城西要建火車站,城東要建技術開發區……我覺得技術開發區比較有前景。互聯網發展這麽迅速,以後肯定會實現產業變革,死守著實體沒前途。而且城西大家都知道有商機,土地炒得特別貴,城東沒什麽人買,投入小回報高……反正要我選,我肯定是偏好新鮮事物啦。”


    這番話完全是外行說出來的,聽著跟笑話一樣。不過楊永並沒有嘲笑楊子溪,而是摸了摸下巴,道:“我也在猶豫……因為晏氏似乎在偷偷地朝城東下手,這說明其中肯定有什麽這兩份文件沒有考慮的因素。我還不知道晏氏的決策是不是正確的,不過肯定是有一點道理的。”


    雖然楊子溪說得完全不在點子上,不過楊永覺得對這個項目再考察一下也沒錯。他當即做了決定,明天再組織一個資產估值的隊伍對這兩塊地重新評估一遍。謹慎點總不會錯。楊永摸了摸楊子溪的頭,道:“對這個有興趣?”


    他倒真沒想到楊子溪會對這種事情有看法,他一直以為女兒還是個小孩子,整天隻關心一些風花雪月、吃喝玩樂。沒想到不知不覺,女兒已經這麽有想法了。雖然他不刻意引導楊子溪的發展,不過若是楊子溪願意接手商場上的事情,他也是很高興的。


    楊子溪一聽就知道楊永在打什麽主義,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道:“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開玩笑,看著數字和各種決策分析,頭都會大的。她還就真的隻願意關心一些毫無邊際的事情,比如文學、哲學與愛什麽的。


    楊子溪猶豫了一下,道:“不過,我對八卦挺感興趣的。爸爸有沒有什麽八卦可以聽?什麽都可以,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既然正好談到了晏氏,順著打探一下倒也不錯。


    楊永問:“你想聽哪種八卦?”


    楊子溪這次答得飛快,“比如晏氏的。”


    楊永狐疑地看著楊子溪,想了想,道:“說起來晏家還真有個八卦,晏明的兒子不是得了白血病麽,需要骨髓配型,聽說找了好久找不到。”


    楊子溪絲毫不知道晏明還有個兒子,更怕不會知道白血病什麽的。不過既然楊永說了,她也就故作清楚地點了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


    楊永接著道:“晏明發家以前去山村裏支教過,聽說跟某個山裏姑娘定了情,後來不知道怎麽就分了。晏明正在想辦法找那個山裏姑娘,我們都猜是為了救他兒子,指不定會留個種嘛。”


    楊子溪聽到這裏,基本上就把晏海清的身世拚湊出來了。


    為什麽晏海清現在這麽窮以後卻那麽有錢,也就可以解釋了。楊子溪歎了一口氣,原來上輩子的晏海清也經曆過這麽多痛苦,才會被暖男陸陽文趁虛而入,從而挖自己牆角麽?


    這麽一想,楊子溪對晏海清隻剩下同情和心疼。上一世的這個晚上並沒有鍾梨和自己在,也就是說晏海清一定被逼著在夜裏回去取了存折。楊子溪想到晏海清在寒風裏裹緊了衣服的情景,就覺得心酸得不行,也格外慶幸自己今晚跟著去了。


    不過她疑惑的是,為什麽晏海清的媽媽也姓“晏”?


    楊永見楊子溪聽得入神,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道:“小孩子就喜歡聽這種八卦啊?我還以為你喜歡肝腸寸斷的愛情故事。”


    楊子溪吐了吐舌頭,道:“這種故事比較有現實意義嘛。爸爸,你說,晏明能找到嗎?”


    這個問題楊子溪早已有了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了楊永,也是忍不住自我假設。她一方麵希望晏明快點找到晏海清,那麽晏海清就不會每天到處打工這麽苦了;一方麵又擔心晏明的出現是使得晏海清變陰沉的罪魁禍首。


    接觸過晏海清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孩子這麽惹人心疼,似乎上帝對她尤其不公。


    楊永想了想,說:“不知道那個山裏姑娘有沒有給他生孩子呢,那個年代發生這種事……那個姑娘還能不能活著都是個未知數。”他搖了搖頭,很是感慨道:“你說他直接把那個姑娘給娶了,應該也不會出這麽多事情了。”


    楊子溪挖夠了八卦,又給楊永捶了十來分鍾肩膀,就叫著困了累了,退出了書房,回了自己臥室。


    .


    第二天,楊子溪本來不打算再去咖啡店打工了的。


    當時要求打工隻是突然的衝動,再深究一些,說白了不過就是要接近晏海清。今天晏海清擺明了不會在咖啡館,也就沒什麽好去的了。


    可鍾梨早上就給楊子溪打電話,約她一起去咖啡館。鍾梨心裏念著早點還給楊子溪錢,對這一份能賺工資的兼職非常滿意。


    在友情的壓迫下,楊子溪被迫揉著眼睛爬了起來,到咖啡館的時候眼睛都還沒睜開。


    店長衝她打招呼:“喲,你今天差一點就遲到了啊。”


    楊子溪一看店裏,熟悉的幾張臉孔都已經到了。她苦著一張臉,道:“我遲到了嗎?對不起啊。”


    剛剛道完歉,楊子溪就抬手打了個哈欠。


    店主哈哈大笑,說:“小丫頭很困啊,昨晚幹什麽壞事了?”


    “不知道為什麽,失眠了。”楊子溪愁眉苦臉地對著店主道。


    店主盯著牆上的鍾,嘴裏倒計時:“五、四、三、二、一!”他看了看門口,奇怪道:“今天海清怎麽遲到了,這是頭一回啊。”


    楊子溪一愣,道:“鍾梨沒有說嗎?她今天請假,她母親……昨晚動手術了。”


    店長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我逗你玩的,醒醒神。待會店裏打烊了之後,我們一起去看看海清媽媽吧,慰問一下。”


    楊子溪一聽這個,連哈欠都不打了。她還蠻想去看晏海清的,不知道晏海清昨晚一個人在醫院住得怎麽樣。


    今天楊子溪幹活就沒有第一天那樣賣力了,一來太困,二來態度上本來就比昨天懈怠。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都沒吃員工餐,就跑到休息室打算休息。


    床還是上次晏海清指給她的那張,楊子溪這次小憩的時候,尤其仔細地把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之後,才掀開被子。


    一掀開被子,楊子溪就看見了壓在被子下麵的一疊卷子,仔細一看,正是這個十一長假老師布置的作業。楊子溪翻了翻,果不其然看見了晏海清清秀的字跡。晏海清已經做了一大半,就留下了語文和英語沒寫。


    楊子溪一看就笑了,看來晏海清對文科真的比較苦手啊,連做題都要留到最後。


    翻了幾頁之後,困意又出現了。楊子溪把這疊卷子和紙筆都裝進了包裏,打算待會兒給晏海清帶過去——這個十一對方可能不會再來咖啡店了。


    裝好之後,楊子溪再次爬到了床上。一躺上去似乎就聞到了某種洗發水的香味。想到上次晏海清說的“這床隻有她睡”,那麽這香味一定是晏海清的了。


    楊子溪一邊想著一定要問問晏海清用什麽牌子的洗發水,一邊沉入了黑甜的夢境。


    明明昨晚什麽都沒有做,楊子溪卻困得要命。她在這張單人床上睡得熟地不得了,似乎還做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楊子溪在一個又一個夢之間不斷奔逃,瞌睡卻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多。期間鍾梨進來叫她起床上班,甚至在她的臉上拍了幾下都拍不醒。店長見狀隻好阻止了鍾梨,也就隨楊子溪睡去了。他們店裏也沒缺人到非得抓這一個壯丁的地步。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沉西山。她坐在床上,看著休息室裏的小窗子透進來的暖黃的夕陽,整個人都放空了,似乎陷進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賢者時間裏。


    怎麽就睡了這麽久?楊子溪呆呆地想。


    店長掀開簾子探頭看,正好看到楊子溪在穿鞋子。他笑了笑,對楊子溪道:“你這樣不行啊小同學,叫都叫不醒,隻好讓你翹一下午班,今天工資隻能拿一半沒意見吧?”


    楊子溪沉默了半天,回了一句:“這床有毒。”


    店長哈哈大笑,說:“這床平常是海清在睡,肯定是她下的毒。你待會見到海清一定要審問她一番。”


    楊子溪歎了口氣,站起來,把床鋪整理了一番,道:“店裏打烊了?我們可以去醫院了吧?”


    如果真的有毒的話,那麽毒一定是晏海清用的洗發水了。


    晏海清這人,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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