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雪飄。


    崖下,水聲滔滔。


    崖上,篝火冉冉。


    一位身穿紫色貂裘的女子,獨坐於火堆前,靜若處子,安適如常。


    郝強是從她身後出現的,但見此女子長發飄飄,衣袂輝映,仿佛是不染鉛華的仙子。如果她此刻穿的是一襲紅衣,想必郝強都會將其誤認為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東方教主。


    本來,郝強是不想上去的。


    武俠小說中常說,僧、道、婦、儒乃是江湖四忌。如此的深夜,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斷崖之上烤火,想必並非常人。


    這要是被郝強招惹到,那郝強很可能會死得更慘。


    不過,最後郝強還是上去了。


    首先,他覺得女子所選擇的地方挺好,那裏有巨大的岩石能避風雪。而且火已經生起,過去便可取暖。


    其次,他覺得自己現在被那什麽什麽門派追趕,危在旦夕,若是能傍到高人,說不定能化險為夷。畢竟,在常見的武俠小說裏,主人公一般都會有這樣的奇遇的。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郝強真的好想看一看,這個武俠世界中的女子究竟長得什麽模樣?


    就像之前他追趕那位騎佳能戴爾自行車的女人一樣,他好想上去一睹其芳容,而後為其品評一番。


    是如此,郝強這才決定鋌而走險。


    幾米外的懸崖下水聲隆隆,郝強本以為自己的到來不會被對方輕易發現,誰知,他還未走上幾步,便已經被那女子察覺。


    隻不過,那女子似是早有所料,並未做出太大反應,隻是稍稍地側了側頭,使得脖頸處赫然露出一片白皙賽雪般的肌膚。


    郝強知道已經被人家發現,急忙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作揖,口中作道:


    “小姐莫怪,我隻是在山崖迷路,凍得久了,想來烤一烤火,不知……”


    郝強急促的話語,被女子優雅而起的手臂打斷。女子玉手一揮,示意郝強對麵入座。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似是泛起一絲笑容。


    郝強咽一口唾沫,說了聲多謝,便略顯慌張地坐到了女子對麵的一塊枯木之上。


    別說,郝強長這麽大還從沒被凍得這麽慘過,此刻忽地能夠烤到火,頓時倍感溫暖。


    他剛想抬頭看一下女子的容貌,誰知眼前一閃,一個漆黑的物事已然被女子拋到了他的眼前。


    郝強趕緊伸手去接,可還是接得慢了一些,那東西在手中跳躍了好幾下,才勉強抓住。


    定睛一看,那原來是一個十分別致的酒葫蘆。


    “啊,酒?”


    他抬眼問了一句,與此同時,他也赫然看到了那女子的容貌。


    哇!


    郝強由心讚歎一句,隻見此女子容貌清麗,朱唇柳眉,果真是一個標準的美人兒。隻一眼,郝強就看得癡了。


    女子見郝強看得入迷,嘴角微微泛起一絲得意,輕笑著點了點頭。


    “8點5分!”


    郝強竟是隨口來了這麽一句。以前他給美女打分,可全都在心裏默念的,不知這一次為何,竟走火入魔般地脫口而出。


    女子柳眉輕揚,似是在問:“什麽意思你?”


    哦……


    郝強意識到自己口誤,急忙打開酒葫蘆,朝嘴裏灌了一口。


    酒,青辣甘洌,酒葫蘆上還留有淡淡芳香。


    “嗯,我是說,這酒不錯,能打8點5分!”郝強趁機解釋。借著此時此景,他忽然想起了很拿分的一招,便舉著酒葫蘆吟起了電影《笑傲江湖》中令狐衝的那首詩來: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郝強吟得有模有樣,真個好似舊曆江湖的風塵人物一般。


    他本以為,念完這首詩,必然會引起女子的青睞。誰知,叫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那女子隻是輕輕一笑,竟當即接出了下句: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事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女子說的,是標準的普通話,郝強聽得一清二楚。


    “嗬嗬,詩仙就是詩仙!”女子笑道,眉宇間英氣逼人,“人生不懼攀登,卻隻歎韶華易逝,沒有人能永遠停留在頂峰!好詩,好詩!”


    “是呀!是呀……”郝強仍舊裝模作樣地點頭,可“是呀”了半天,也沒接上個一二三來。在這之前,他還以為這首詩乃是電影原創的呢!


    “這位兄台,看你的打扮,不像是振龍門派的弟子呀?”女子聲音清雅圓潤,聽上去很是舒服。


    “振龍門!?”郝強回憶了一下係統介紹,道,“不是真龍門嗎?”


    “嗬嗬,”女子莞爾,“這位兄台甚是有趣,你說的真龍門乃是一百多年前的老門派了。如今的振龍門正是在過去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雖然秉承了真龍門的大部分教義,但教派的很多東西已經今非昔比。”


    “哦……”郝強若有所悟。他琢磨,看來那個被他兌換成積分的龍頭石雕,乃是屬於那個真龍門的,而不是現在這個。所以,係統才會把寶物判定為無主。


    “這就有些奇怪了,整座天羽山都是振龍門的地盤,你既然不是振龍門的弟子,那你是從哪裏來的,來這裏做什麽?”女子又問。


    “我……我當然不是他們的弟子了,要麽怎麽會迷路了不是?”郝強努力地編撰著理由,可腦子實在太不給力,琢磨了半天也隻是支支吾吾地說,我是來這裏旅遊的,迷路了之類的話而已!


    “嗬嗬,”那女子仍舊淡淡微笑,可這笑容卻漸漸叫郝強感覺到了寒意,“那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夠幸運的!幸好,現在振龍門的人都在大殿前舉行龍神大典,否則的話,你可就慘了!”


    郝強心裏說話,剛才被自己這麽一鬧騰,恐怕他們那什麽龍神大典,已經提前完活兒了吧?龍都沒了,還典個頭?


    “姑娘,那你……”


    郝強想問一問這女子的姓名與來曆,好跟記憶中的那些武俠小說對比一下,看看她究竟出自何處?


    誰知正在此時,山崖下卻倏地傳來了幾聲清脆的呼哨。


    呼哨聲很明顯是人為發出來的,郝強不明所以,隻好閉住了口。


    再看那女子,卻是鎮定自若,笑容依舊。聽到呼哨後,她輕輕地在耳邊擊了下掌。


    這種擊掌的動作,郝強在電視劇中見得多了,很明顯是個叫人的動作。


    壞了!


    郝強心裏發虛,開始琢磨,這一次會不會是撞到槍口上了?這女人該不會是這個振龍門的哪個高級人物吧?


    女子擊掌之後,山崖下果然閃出幾道人影。他們個個身輕如燕,動作敏捷。輕點幾下,便已躍然出現在了女子身後。


    郝強抬頭一看,心頭立刻蒙上一層陰影。


    隻見女子身後共出現了四個人,可這四個人卻均是一水的蒙麵黑衣,一看就不是什麽正麵人物。


    黑衣人一見郝強,亦是吃了一驚,紛紛壓住了自己腰間的武器,作勢欲擊。


    “巴哈,空子一個,著穩了!”女子輕喝一句,依舊穩坐於火堆之前,連頭都沒回。


    她說的,乃是江湖上的黑話。意思是,郝強隻是一個外行,不用理會。


    四個黑衣人這才放下武器,在女子身後躬身站立。


    “事情,辦妥了?”女子沉聲問道。


    “稟尊主,”其中一個黑衣人彎腰抱拳,甚是恭敬地回答,“還差飛鷹,其他均已辦妥!”


    剛說到這裏,懸崖下又閃電般地竄上一個人來。此人動作雖然犀利,卻明顯帶著幾分慌張。


    在上得懸崖之後,他同樣瞥見了郝強,也要拔刀,不過被身旁的其他黑衣人給攔了下來。


    “稟尊主!”此人喘著大氣,衝女子單膝跪地,“神龍大典不知出了什麽亂子,已經提前結束。振龍門所有弟子傾巢出動,不知……是不是我們已經暴露?”


    “嗯?”


    女子聽了亦是感到有些意外,她思索片刻,又問:“那你得手了沒有?”


    “得手了!得手了!”來人一麵點頭,一麵邀功似的舉著一個黑色的包裹示意。


    “很好!”


    女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她轉回身再度看向了郝強,臉上則微笑依舊。


    壞了!


    到了此時此刻,郝強已然預感到了自己大事不妙!感情這女子竟然是個匪首?她與這些黑衣人,很明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現在,自己知道了這個秘密,那後果還能好得了嗎?


    “這位兄台,”女子麵帶微笑,但眼神已經變得冰冷,“你的詩,念得很好!不過可惜,那是你最後一次——吟詩了!”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不等女子話音落定,郝強卻隻用一秒就念了四句出來。念完,他真誠地問道:“看,你說錯了吧,我這不又念了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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