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看了看手裏的小小冰晶,淡然一笑,拱手謝過,直接收了起來。


    對於別人的善意與憐憫,白易根本不削一顧,以逍遙仙君的傲氣,還沒有受人憐憫的習慣,不過呂夕晨不同,白易曾經在地底世界救了她一命,若非當時白易出手,那些七煞門的嘍囉能把呂夕晨吃得渣都不剩。


    青州明玉的一條命比一小塊萬年冰晶值錢多了,如今收些報答而已,白易並不介意。


    看到白易收下了冰晶,呂夕晨這才覺得心裏輕快了許多,看了看即將黃昏的天色,道:“寒玉宗招待客人的住處在聞香殿,看你一路風塵的模樣,今晚我做東,請你嚐嚐我們寒玉宗的冰泉靈酒。”


    聞香殿分為上百座單獨的冰屋,用作其他門派的修士留宿,聞香兩個字也的確名副其實,在冰宮的空地上,栽種著許多淡藍色的小花,那些花兒散發的香氣,讓整座聞香殿充滿了淡淡的芳香。


    藍色的花兒是一種名為藍信草的靈草,因為根莖與一種名為‘信草’的野草無異而得名。


    藍信草生長在雪域,遇熱則枯,隻要開花就四季不敗,花期足足長達《☆,數年,花香四溢,聞之神清氣爽。


    聞香殿的一座冰屋裏,呂夕晨為白易倒了一杯冰泉靈酒,於是整座冰屋裏酒香撲鼻。


    這種寒玉宗特製的靈酒,所用的材料便是藍信草,再以冰台上的冰泉之水釀製,酒香芬芳。十分甘甜,飲之有清心靜氣之效。


    呂夕晨舉起自己的冰杯。仰著小臉兒說道:“這杯酒,算是你救過我一次的報酬。青州明玉最不喜歡欠人情,喝了之後我們就算兩清了,要是今後你遇到麻煩的話,我可不會幫忙。”


    一口喝幹了冰泉靈酒,呂夕晨的臉上顯得紅撲撲的,語氣雖然蠻橫無理,模樣卻顯得越發可愛,白易微笑著喝下靈酒,不由得讚道:“冰泉潤體。藍信清心,果然好酒。”


    聽到白易讚歎冰泉靈酒,呂夕晨現出一種鄙夷的神色,學著白易的語氣說道:“果然是個酒鬼!”


    說罷,兩人對視而笑,少年笑得灑然,女孩兒笑得嬌媚。


    “你妹妹,到底怎麽了?”呂夕晨到底壓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道。


    “被人所害。”白易的神色凝重了起來。沉聲說道。


    “還活著麽?”呂夕晨又問。


    “重傷瀕死。”白易答。


    呂夕晨不再多問,因為她從白易的語氣裏聽出了淡淡的殺意,沉默了許久,道:“仇家呢?我可以幫你報仇。”


    “不必了。”白易輕聲說道:“仇家已死。”


    仇家不再。妹妹卻成了活死人,呂夕晨能感覺到白易心底的悲意,抿著小嘴兒。又倒了兩杯冰泉靈酒,不聲不響地喝了下去。


    窗外明月已升。白易手握冰杯,望著夜空的明月。彷如自語般說道:“寒水潭,在何處。”


    一聽寒水潭三個字,呂夕晨的微微醉意頃刻間消散,臉睱上剛剛浮起的暈紅也變回了白皙的顏色,她十分凝重地說道:“你千萬別打寒水潭的主意,那是我們寒玉宗的禁地,即便你們蒼雲的長老擅入,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白易仍舊望著窗外明月,握杯的手連抖都沒抖,仿佛呂夕晨口中的禁地,對他來說隻是一處尋常之地一樣。


    “寒水潭邊有三隻雪鬃獅王守護,每隻獅王都相當於金丹強者,別說是你,尋常的金丹修士也難以靠近,即便靠近,也會陷入禁地外的法陣,從而被宗門察覺,到時候連我都保不住你。”


    呂夕晨有些急迫地低聲說道,看得出來,她很是擔心白易會擅闖寒水潭,別說白易是個外人,即便是她自己若是沒有宗主的允許而接近寒水潭,都會受到重責。


    “好好休息一晚吧,憂傷身,鬱傷神,大不了我陪你在易寶殿多轉幾天,或許能收集到足夠的萬年寒冰。”呂夕晨少見地柔聲說道,之後便離開了聞香殿。


    冰雪構成的寒玉宗,在月光下顯得越發冰冷了起來,白易始終望著窗外的明月,不知不覺間,裝有冰泉靈酒的小酒壇已然空空如也。


    在這片冰雪的世界中,心懷愁緒的,並非白易一人。


    兩極殿裏,一位身著宮裝的女子也在舉頭望月,明亮如溪的眼眸裏,泛著無法湮滅的思愁。


    那是寒玉宗真正的主人,擁有元嬰中期修為的寒玉宗主,呂子墨。


    沒人知道寒玉宗的這位宗主大人在悲愁著什麽,或許隻有被呂子墨撫養長大的呂夕晨才能看透一些師尊的愁緒。


    呂子墨的冰宮裏,有一處暗室,連呂夕晨都不允許進入,暗室裏沒有靈丹,也沒有異寶,有的,隻是一個冰冷的牌位,牌位上沒有人名,而是深深地刻著四個字。


    逍遙仙君!


    如果白易看到自己的牌位被供在寒玉宗,或許會錯愕不已,不過如今他是看不到了,不但是他,整個寒玉宗,除了宗主之外,沒人見得到這麵靈牌。


    燃起三株高香,呂子墨合身而拜,平日裏隱隱現出的愁緒,此時更加明顯,如同在祭拜著已故的長輩一般。


    三百年前,仙君曾經在東海邊講道,講的是陣道精髓,有資格聆聽的,至少要元嬰修為,不但是修士,就連一些靈智大開的妖獸都聞訊前往。


    那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仙君授法,隻要能揣摩出一些皮毛,無論修士還是妖族,都有著莫大的好處。


    呂子墨當年隻是個小小的金丹修士,脾性與如今的呂夕晨極為相似,她固執的認為,仙君講道,應該不分境界,為何隻有元嬰之上的修為才有資格聆聽。


    抱著一份不甘,呂子墨不遠萬裏從青州趕到豫州的東海邊,等她到了仙君的講道之地,才明白為何不允許元嬰之下的修士來聽道。


    並非逍遙仙君看不起金丹修士,而是東海邊已經圍滿了大大小小的妖獸,最低的,都是四級妖獸,五六級的妖獸幾乎遍地都是,甚至還有許多化形的妖修,不到元嬰的修士還沒等看到仙君的身影,恐怕就被盤踞在外圍的妖獸們撕了個粉碎。


    妖族可不像人族,即便低階妖獸沒資格聽取仙君講道,但是它們一族的王者卻有資格,於是隻要出現一隻強大的妖王,後邊必定跟著無數同族妖獸。


    修士與妖族在平常的時候是死敵的關係,可是在仙君的眼裏,卻同為青空域的生靈,人與妖,沒有高貴低賤之分。


    在散仙的眼中,無論修真者還是妖獸,皆為螻蟻,既然都是螻蟻,又有什麽貴賤呢。


    呂子墨絕望地看著無邊無際的妖族,骨子裏的驕傲,讓她忘記了恐懼,當遠處的海邊,那位銀發月袍的男子開始講授起陣道精髓的同時,憤怒的呂子墨毅然衝進了無邊的獸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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