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郊外的榮外公家拜訪並接受了一天的思想教育,第二天秦天便跟著爺爺和爸爸媽媽一起乘飛機飛回湖湘省省會白沙市。


    今天是星期四,本來秦天應該立刻去學校上課才對,畢竟學校開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秦天現在是讀初三,雖然他的學業上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秦天還是沒有選擇立刻去學校上課,而是跟父母和爺爺說他想重回一趟雁南市去給李佳妮掃墓,因為李佳妮的生日就是明天。


    聽秦天提到李佳妮的生日,秦龍和榮美鳳都沉默了,他們也還記得幾年前曾給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過生日時的場景,那一幕還曆曆在目猶如昨天一般。


    他們能夠懂得秦天對李佳妮的那份感情,如果李佳妮還在世的話,他們可能還會擔心兩個人早戀什麽的,但是自從李佳妮走了之後,秦天沉淪、封閉了自己一整年,那一年的時間裏秦天所遭受到的非人折磨和煎熬讓作為父母的他們直到如今還心有餘悸,不堪回首。


    正是如此,所以對於有關李佳妮的一切,秦龍和榮美鳳都是與自己的兒子秦天站在一邊,並毫無保留地支持自己兒子的決定。


    得到父母的支持和爺爺的同意後,秦天當天中午就坐著家裏派的一輛保時捷卡宴向雁南市飛馳而去。


    一路上看著周圍相向飛馳而過的橋梁、農田、湖泊和那滿山的鮮花樹木,秦天的心情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離雁南市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秦天的心就變得越來越焦灼,越來越焦灼,不知道是因為幾年沒有回到這個傷心地了,還是因為害怕、恐懼那種斯人已逝的彷徨與迷茫。


    秦天閉上眼睛盡量做到不去看周圍的一切,盡管閉上眼睛的那一霎那他的腦海裏就被有關李佳妮的一切圖像、畫麵給占得滿滿當當的。


    秦天看到了李佳妮對著他微笑,他看到李佳妮對著他撅嘴生氣,他還看到李佳妮拉著自己的胳膊撒嬌討好,秦天的心莫名得感到很酸、很酸,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瞼處流淌而下。


    開車的王斌通過後視鏡看到了秦天閉眼流淚的這一幕,作為秦家的老人了,他知道有關秦天和李佳妮之間的很多事情:兩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人兒卻突然天人永隔、陰陽相阻,這種痛苦雖然他沒有經曆過,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妻子突然離開他的話,他的心肯定也會很痛很痛的。


    所以王斌此時能做的隻有盡量將車開得更穩一些、再穩一下,不去打擾到自己這個聰明絕頂卻又心地善良、多情感傷的小少爺。


    在路上大約開了三個半小時的樣子,保時捷卡宴便進入了雁南市市區,因為雁南市市長榮遠征是秦天的親舅舅,所以王斌開著車載著秦天先去到市委大院家屬別墅區的市長家。(..tw無彈窗廣告)


    在舅舅榮遠征家,秦天跟舅舅匯報了一下自己這次代表中國去美國紐約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成績以及最近的學習生活情況,跟舅媽和表弟嘮了一下嗑並談了下家裏爺爺和爸爸媽媽的近況。


    第二天大清早,秦天便辭別舅舅和舅媽、表弟,然後由王斌開車送他離開市區一直向那個曾經給他帶來無限歡樂,現在卻是他輕易不願踏足的傷心地――雁南縣崢嶸銅礦駛去。


    為了不讓秦天再受到過度的刺激,王斌特意開車繞過了雁南縣養老院和那個事發的農貿市場,多花了近一個小時直到中午一點左右才抵達崢嶸銅礦。


    車子開到崢嶸銅礦時,應秦天的要求車速便降了下來,而且是變得很慢很慢,就像是一個人蹣跚著前行一般。


    不想讓人認出自己的秦天戴著一副寬邊墨鏡,貪婪地、癡迷地看著車子兩邊慢慢駛過的點點滴滴:曾經的他和李佳妮在銅礦的菜市場一起手牽著手買過早餐;曾經的他和李佳妮還在旁邊的這道斜坡上放過風箏;曾經的他和李佳妮在電影院裏手牽著手比鄰而坐看過黑貓警長抓老鼠的電影;曾經的他和李佳妮在礦區辦公大樓手牽著手飛奔著穿梭而過;曾經的他和李佳妮……


    看到這一個個依然印刻在腦海深處的地方,想起曾經他與李佳妮笑過、鬧過、跑過、嬉戲過的一個個地方,秦天的淚水彌漫了整個眼眶,甚至將那遮掩的寬邊墨鏡也打濕了。


    一陣壓抑了許久的、痛徹心扉的嗚咽聲最後也傳了出來,秦天的情緒有些近乎失控到了崩潰的邊緣。


    礦區的一些員工、家屬也發現了這輛突兀出現的豪車,和那個戴著墨鏡痛哭流涕的男孩子,不過等他們想要圍上來看個究竟時,王斌已經踩動油門一個加速便向礦區內駛去。


    保時捷卡宴停在了礦區領導的家屬區旁邊,那裏有一個荷花池,此時的荷花池盛開著滿池的荷花,濃鬱的花香隨著微風的吹拂而四溢彌漫開去,甚至隔得遠遠的都能聞到那沁人心脾的花香。


    秦天在車裏坐了好一會兒,看著窗外那滿池鋪開來的荷葉與荷花,秦天的心情才漸漸地舒緩下來,平靜下來。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那一片片似曾相識的荷葉,看著那一朵朵似曾相識的荷花,看著那一顆顆似曾相識的蓮蓬,秦天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秦天拉著李佳妮的小手,兩個人走進荷花池中央的垂釣區,順著亭台修建的水泥螺旋樓梯直接來到通向荷花池水麵的那個圓形露台。[..tw超多好看小說]


    然後兩個人席地而坐,將四隻小腳丫伸進荷花池裏去,輕輕地舞動著小腳丫在荷花池裏劃來劃去,感受著夏日的清涼和那種默契嬉戲的快樂。


    “天天,你過得還好嗎?不要難過了,好嗎?”突然秦天好像看到李佳妮出現在荷花池的亭台上。


    “妮妮,是你嗎?你過得還好嗎?我想你了。”秦天發瘋了一般,衝下卡宴,向荷花池的亭台跑去,甚至連那副寬邊墨鏡都來不及戴上。


    “天天,我過得不好,因為你過得不好。天天不要再難過了好嗎,看到你那麽難過,我的心裏也好難過好難過的。”李佳妮突然又出現荷花池的走廊上,好像要迎接向她奔去的秦天一般。


    “好的,妮妮,我以後不難過了。我隻是想你了,然後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了,但是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難過了,你也別難過了好嗎?”秦天大聲地嘶喊道,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


    “恩,好的,天天,隻要你不難過了,我也就不會難過了。天天,我也好想好想你哦。”等秦天跑到李佳妮身邊時,李佳妮突然又消失了,然後出現在了荷花池中央的一朵荷葉上。


    “妮妮,妮妮,你可以再回到我身邊來嗎?我現在可以保護好你了,我學了很厲害、很厲害的武功,再也不會讓壞蛋傷害到你了。妮妮,你回到我身邊來好嗎?”秦天看著出現在荷葉上的妮妮,像是魔怔了一般快步地又想荷花池裏跑去,想要將李佳妮拉回到他身邊似的。


    “天天,忘了我吧,忘了我吧……”就在秦天快步跑下水泥螺旋樓梯時,就在王斌看到秦天發瘋一樣向荷花池跑去而追上去時,李佳妮突然在那片荷葉上消失了,就像是一塊完整的人形拚圖很快的分解開來,然後就那樣消失在空中一般。


    “不要,妮妮,我要回到我身邊來,我不要忘了你,妮妮……!”秦天瘋了一般幾步跨下樓梯,然後一個飛跳而起想要拉住李佳妮快速消失在半空中的小手。


    “天少爺,不要!”王斌在發現秦天下車的同時就已經打開了車門也跟著跑了過去。


    可是因為慢了一步的原因,王斌最後還是沒有跑贏已經長得一米七多,身手同樣很是矯健的秦天。


    等秦天跳入荷花池後,王斌也跟著跳了下去,然後將魔怔了的秦天給抱起救了上來。


    秦天這又是歇斯底裏的叫喊,又是奮不顧身地跳入池塘,終於將不遠處的礦區家屬區裏的人給驚醒了。


    等崢嶸礦區荷花池周邊家屬區的家屬們紛紛趕了出來,看到池塘邊的那輛保時捷卡宴和變成了落湯雞一般的秦天和王斌,然後有人便立刻趕往不遠處的礦區衛生院叫了醫生和護士隨後也趕了過來。


    因為王斌的及時趕到並將秦天抱了上來,所以秦天並沒有太大的事,隻是渾身濕透了而已。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礦區家屬趕到,漸漸的有人認出了已經長大了許多的秦天,然後聯係有些人隱約聽到的李佳妮的名字,大家便都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當年那個血腥暴力事件的發生,不僅導致李佳妮的夭折,隨後秦天陷入自閉和自我折磨的痛苦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而後李佳妮父母因為受不了愛女的夭亡而在半年後選擇離開了崢嶸銅礦,秦天的父親秦龍礦長也因為兒子的原因將礦區的工作委托給了外聘的一個礦長,然後帶著秦天一家離開了崢嶸銅礦。


    從那時起已經有整整四年多的時間了,秦天一家和李佳妮一家再也沒有回過崢嶸銅礦,可是當年那兩個聰明可愛、有著精靈般純淨笑容的孩子卻在崢嶸銅礦不少人的腦海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兩個總是形影不離,喜歡手牽著手一塊兒玩,很懂禮貌、很聰明、還很愛笑,總能給周圍人帶來數不盡的歡樂和笑聲,被礦區裏的許多人都視為天造地設的一對小璧人的兩個小家夥再也沒有出現在礦區,也不會再出現在礦區了。


    現在,當年的那個小男孩出現了,可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卻再也無法跟他手拉手、有說有笑地玩耍嬉戲了,更不能給大家帶來歡樂和笑聲了。


    還記得當年的那一對小璧人的礦區家屬們看到如今的秦天,都忍不住傷神、落淚。


    秦天在礦區衛生院的醫生和護士的緊急救治處理下,很快便清醒了過來,得益於這幾年持續不斷的鍛煉身體,秦天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以外,其他並沒有什麽不適。


    謝絕了醫生和護士請他去衛生院的要求,也謝絕了其他圍觀的、曾經熟識的阿姨、嬸嬸們請他去家裏坐坐的邀請,秦天和王斌到礦場後勤處領了兩套衣褲換上後,留下王斌在車裏等他便獨自去了家屬區後山,那塊有著大片柔順的蘆葦,夏天的晚上會有許許多多很漂亮的螢火蟲飛舞嬉戲的地方。


    秦天拎著一袋李佳妮最喜歡吃的香蕉,一袋秦天自己最喜歡吃的水蜜桃,一個大大的寫著“祝李佳妮生日快樂”的生日蛋糕,將這些東西都放到李佳妮的墳墓前,然後秦天一個人開始默默地將墳墓左右的雜草一點一點地拔除掉、清理掉。


    十多分鍾後,等秦天將李佳妮的墳墓周圍也都清理幹淨了,他才坐到李佳妮墳墓旁邊來,將蛋糕的殼子打開,將十四根生日蠟燭插上,然後又用打火機一一點燃。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李佳妮生日快樂!祝李佳妮生日快樂!”秦天一個人很是認真,很是開心地為李佳妮唱著生日快樂歌,盡管唱著唱著他就淚流滿麵了。


    “妮妮,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一直都記得。可是,前幾年我想你想得都病了,所以沒有過來給你過生日,你能原諒我吧?”


    “妮妮,你知道嗎,我前段時間去了美國,代表我們國家參加了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還拿了全場唯一一個滿分的金牌呢。看到沒有,就是這塊金牌,漂亮吧!我把它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你好嗎?我想你肯定也會很喜歡這份禮物對不對?我記得你的數學成績也很棒的,和我一樣的棒!所以,這塊金牌應該是屬於我們兩個的。”秦天從口袋裏掏出那塊國際奧林匹數學競賽頒發的金牌,然後將金牌埋在李佳妮的墳墓旁邊。


    “妮妮,你知道嗎,我現在學會了武功,很厲害很厲害的武功呢!你要問我有多厲害啊?哈哈,我告訴你哦,去美國的飛機上我就用學會的武功打敗了兩個手持匕首和一枚手榴彈的恐怖份子呢。厲害吧,我想你肯定很為我感到驕傲吧!”


    “妮妮,我學會了很厲害的武功可沒有用來欺負人哦。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恃強淩弱的人,所以我學會武功就是為了保護那些被欺負的人,然後狠狠地欺負那些想要欺負別人的人,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別人了。你是不是要好好的表揚表揚我呢?嗬嗬,我可是好久好久沒有聽到你表揚我了呢。”


    “妮妮,我堂哥秦浩有女朋友了,還是我幫他才能這麽快搞定那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白人美女的呢。當然啦,我的嫂子再怎麽漂亮,肯定也沒有我的妮妮你漂亮啦!妮妮,你肯定是我心目中最最漂亮的了。”


    “妮妮,我有事情要告訴你,你可不許批評我,罵我哦。我前段時間還跟堂哥秦浩他去拉斯維加斯賭錢了,四天五夜的時間我一共贏了五百多萬美金回來呢。厲害吧,不過你不要批評我、罵我哦,我知道賭博是不好的事情,我的爺爺和榮外公他們都批評過我、罵過我了,我以後不會再去賭博了。不過,我這次去賭博可不是為了自己的,而是因為堂哥他女朋友的母親生病了,要一百五十萬美金才有可能救會一條命。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個與我有關的親人離開這個世界,一點也不想。”


    “妮妮,我真的好想你啊,可是你為什麽不想我呢?如果你想我的話,那就到我的夢裏來跟我見麵好嗎?妮妮,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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