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落水聲。


    他話音還未落,卻見跳水的那兩人倏忽騰空,甲板上空,眾人頭頂的那台直升機猛一拉杆,扯著軟繩上的兩人瞬間拔高,騰空了數米。


    “那台直升機怎麽回事?!”警官抓著對講機大吼出聲。


    對講機那邊傳來困惑的回答:“不,不知道啊,這台直升機不是咱們中隊的,不是維和部隊那邊派來的嗎?”


    維和那邊的負責人馬上回到:“並不是我們這邊的編製,之前一直綴在咱們後頭,我以為是您那邊的空中製動小組。”


    得了,混進來的叛徒。


    幾個狙擊手瞬間就位,瞄準了越升越高的兩人。


    “停!都別開槍!別開槍!”一個小組長大吼道,雙手舞動叫停了行動組,他高高舉起一隻手機,“領導的電話!領導有指示!”


    他說著將手機遞給了現場的負責人。


    副局遠在千裏之外的北京,喝著茶,笑眯眯地說道:“放他們走吧,我們這邊協商好了,別傷了人。”


    “可是!”負責人據理力爭,很不甘心,他們維和部隊和遠洋安保公司打過很多次交道,對這個少東家深惡痛絕,恨得牙癢癢,“好不容易的機會,這個遠洋雇傭兵集團在海外經常跟我們幹上,誰出錢就給誰幹事,一群走狗,趁這個機會重挫了才好!”


    副局呷了口茶,不慌不忙地說道:“何苦重挫他們呢,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你們這些年輕人,煞氣太重了。”


    方岱川恐高,雙手雙腳死死攀在李斯年身上,嚇得大驚失色。


    他倆中間那隻黑貓團被擠得難受,喵喵大叫,嫌棄地用尾巴抽打方岱川的側臉。


    “貝塔!”李斯年輕聲斥道,“不許撒嬌,和哥哥好好相處!”


    方岱川根本顧不上李斯年嘴上占他的便宜,他死死閉著眼睛,看也不看身下的碧波無垠:“好了嗎?好了嗎?能上去了嘛?”


    上麵艙門已經打開,有人往上開始卷起軟梯。


    “好了,往上走呢,”李斯年聲音裏帶著笑意,“川兒哥,你睜眼看看,真漂亮。”


    方岱川深吸一口氣,攀緊了李斯年的脖頸,眼睛輕輕楔開一條縫。


    “別怕,”李斯年死死摟著他,幹燥的嘴唇吻在他的鬢角上,“我在呢,川兒哥。”


    身下大海越來越遠,青藍的海麵繚繞著些霧氣,遠處夕陽漸低,海天一色被染得薄紅,觸目可及都是一望無垠的大海,遙遠的地平線處,恍惚是一座模糊的港口。


    兩個人浮在半空,死死擁抱在一起,恍惚整個世界隻剩了他們自己,李斯年吻著他,在他耳邊說著該死的情話。


    “上次我就站在地上,看著你被直升機拖走,心裏一顫一顫的。我想著,我設若沒有綁穩,你掉下來可怎麽辦呢,又想,你若是半途醒了,解開繩子就要與我一同赴死,我又該如何?那次我就告訴自己,再見到你,一定要抱著你上一次天,我抱著你,還有貝塔,我們上次這樣結束,這次就要這樣開始。”


    李斯年聲音混合著風聲,漂著些須後水味,前調雪鬆檀香的危險冷淡,和中調火石海鹽的濃烈澎湃都已經散去,隻剩下後調一點淺淡的香,平靜又溫暖的柑橘科的味道,混一點苦苦的茶香。


    方岱川抬頭吻了上去。


    兩個人在海天之中接吻,仿佛被諸天神明悲憫地注視著。


    “怎麽做到的?”兩人被接上飛機,飛機上是一群生麵孔。李斯年脫掉上衣,讓人給他裹傷,方岱川不敢上去礙手礙腳,和貝塔一起蹲在一邊,仰頭看著李斯年。


    李斯年不偏不倚,兩隻一起揉了揉頭毛:“我跟中國警方做了筆交易。”


    他笑著俯身親了親方岱川的嘴角:“我把我媽送到警方的療養院治病去了,我外公年事已高,遠洋安保公司現在在我手上,雇傭兵麽,賺誰的錢不是賺?管他是中國警方還是美國警方。”


    “你……你這是投誠了嗎?”方岱川瞪大了眼睛。


    李斯年哈哈一笑:“是啊,中國姑爺麽,得心向著些。”


    “屁,”方岱川臉頰一紅,小聲嘟囔,“中國媳婦兒。”


    媳婦兒就媳婦兒,李斯年四仰八叉地歪在座位上,並不計較。


    “你這麽久沒來找我,就是在忙這件事?”方岱川拉住他的手,左手自從傷了以後,血脈不暢,一直冰涼。


    李斯年微微一笑,三言兩語打發了他:“嗯,一切順利。隻是我才剛找到了警方,就聽說這邊又出了一趟幺蛾子,我疑心是不是和我母親殘餘的勢力有關,便來查看一番,誰知道你一頭也撞了進來。”


    他不說,方岱川也能猜到,三言兩語背後的那段驚心動魄,那一身傷痕就是明證。


    他剛心疼了一下,卻聽李斯年接著說道:“我本來想偽裝好,別讓你看到,等這邊事情了了,再回去找你。可惜在樓上看到你和那警官接吻,一時火冒三丈沒能忍住,索性放貓咬人。”


    方岱川翻了個白眼,恨恨咬牙道:“當初怎麽沒咬死你呢?!”


    “我們這是去哪兒?”方岱川將毛絨絨的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李斯年呼嚕了呼嚕毛:“去冰島,勞駕川兒哥陪我飛一趟,看場極光。”


    方岱川眼神瞬間亮了,李斯年微微一笑,反手握住方岱川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飛機裏傳來民謠樂聲,駕駛員搖頭晃腦跟著唱了起來,配樂的吉他和薩克斯傳出悠揚的民間曲調,和著海浪和螺旋槳。


    youingthrough


    andwhenimlookingforyou,isingblue


    toolongonthedark-side


    tryingtofindthelight


    歌聲四揚,我唱著藍調歌聲找尋你


    就像在如此漫長的黑夜,我努力地尋找著光明


    李斯年最後一次看了看窗外的海浪,直升機向著北方疾行而去,穿過薄霧,攀援著陽光,漸漸拉高,漸漸隱沒。


    鏡頭下移,下麵是溫暖無波的海水,默默無言,一片青碧。


    【正文完】


    後記:


    這個故事陪伴了我四個月。


    川兒哥和年哥從麵孔模糊、行為神秘的陌生人,慢慢褪去迷霧,長成他們自己的模樣,我陪著他們經曆了七天的生離死別,和他們一樣身心俱疲。


    碼島上故事的時候,正在拓片臨摹和論文地獄裏,學業繁重,焦頭爛額,幾乎每天隻能寫兩千字,每一個字敲在鍵盤上都艱難無比。


    然而他們出島之後,川兒哥的渴望促使著我,幾乎以每天八千字的速度碼完了剩下的全文。


    我幾乎能再碼字的時候聽見他在我耳邊叨逼叨,轉來轉去,一邊罵李斯年一邊罵我,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寫完全文,在這裏也謝謝川兒哥的強硬。


    原本,按照我最初的大綱,故事第一部是要停留在李斯年認狼自殺的地方,公海郵輪是第二部的重逢副本,第三部的副本在暴風雪山莊,就是想故意集齊所有推理小說的經典場景。


    計劃裏第一部是沒有感情線的,也實在是想不明白兩個人怎麽才能交心,前半部幾乎是作者按著頭逼他們談戀愛,散發著一股尬氣衝天,強撩致命的直男氣場。


    我原本都要放棄了,想說算了,大家當冒險懸疑看吧,幹脆不寫感情了。


    可惜誰知寫到一半,年哥挨了第一針,川兒哥毅然決然地跳海,年哥挨了第二針,川兒哥又毅然決然地吻了上去,從此他倆感情線一日千裏,仿佛有了靈魂和生命,從二次元跳脫出來,生動地生活,再也不受我控製。


    這種角色的失控感,是我寫作過程中最大的樂趣之一。


    另一種樂趣來自我讀者們的回複。


    我每次搜到大家在微博討論女巫,或者在評論裏討論劇情感情線的時候,感覺自己瞬間充滿了電,可以分分鍾再戰八千字,你們是我寫作過程中最大的收獲和回饋,真誠地謝謝大家。


    因為想趕著節前寫完,給沒跳坑的小夥伴留出一半假期從容跳坑,最後十章稍微有些趕,謝謝大家的不嫌棄。


    番外會更幾個甜甜的砂糖日常,第三部的副本計劃放在白熊獨家裏,與正文沒什麽關係,大家可看可不看,不影響正文的閱讀體驗。


    最後祝大家中秋愉快,新文《調教紳士》甜甜的小肉餅,在長佩連載中,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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