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炎和蔣衾從公司出來時已經天黑了,到孟東請客的酒店時都快十點了。主人和陪客都很有眼色,正主兒沒來大家都不開席,孟大腕兒還在經紀人的陪同下親自到酒店門口迎接他們。


    說來湊巧,靳炎剛停了車,隻見前邊一輛黑色賓士也緩緩停了下來。戴著白手套的司機迅速下車打開門,隻見裏邊鑽出了一隻關烽。


    孟大腕兒心說這位大神該不會也是靳總帶來的吧?哎喲我去那規格可就高了!他這麽想著,腳步便一踟躕,隻見靳炎也下了車,臉上帶著很出意料之外的表情:“喲,你怎麽來了?”


    “我有事——會計師陪夫人來吃飯?”


    靳炎瞬間暴怒,想起自己車廂後還有個修車扳手,立刻轉身去找出來準備行凶。


    “你們先吃吧,”關烽毫不在意,說:“我上去有點事情。hellen,走了。”


    蔣衾這才發現今天hellen沒有跟在關烽身後半步遠,而是一個人站在汽車另一邊,穿一身黑色小裙子,不施粉黛,眼圈通紅,想必是剛剛哭過。靳炎一看這樣子就立刻變成壞人了,滿懷惡意問:“關烽又欺負你了是不是姑娘?辭了他來時星娛樂上班吧,給你工資開三倍!”


    hellen抽噎兩聲,搖頭不語。蔣衾奇問:“她到底怎麽了?”


    關烽冷冷道:“沒事,誰年輕時沒愛過幾個人渣呢。”


    我們可憐的hellen小姐,關大公子的第一貼身女助理,年輕貌美,能力非凡,整天沐浴在關烽的萬丈神光之下,行動舉止都帶著一股仙氣。她要是出去混娛樂圈,不說大紅大紫,當個一線女星是沒有問題的。


    可惜人間自古有渣男,此情不關風與月。


    蔣衾同情問:“渣男呢?”


    關烽一挑眼梢,手下立刻從車裏拖出個不斷扭動的大布袋。


    蔣衾:“……”


    hellen觸景生情,哭得更響了。


    關烽大概很不適應有人在自己麵前哭哭啼啼——以前這麽做的人現在都漂在環城河裏——但hellen畢竟是hellen,關大公子聽那哭聲聽得臉色發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早就告訴你離人渣遠一點了。”


    hellen抽噎:“可……可當初……是關總把他推薦給我的啊!”


    靳炎和蔣衾同時用譴責的目光看關烽。


    “……”關烽怒道:“我是把他提供給你當公司福利用的,我讓你跟他談戀愛了嗎?公司化妝師過生日的時候我還送了他一套情趣護士服呢,他也沒跟護士服談戀愛啊!”


    靳炎:“……”


    蔣衾:“……”


    靳炎麵無表情說:“hellen我支持你現在就一刀捅死你老板,捅完了你可以去樓上找我幫忙毀屍滅跡。媳婦我們去吃飯吧,別讓人家等太久。”說完牽著蔣衾的手,頭也不回飄走了。


    蔣衾之前很少跟這些娛樂圈裏的人摻和,除了上次公司年會,今天是第一次以主角身份登場。


    剛進包廂所有人都起身迎接,孟東作為組織人,更是笑得像朵花兒一樣,親自為蔣衾介紹各位陪客。孟東雖然大腕,但是娛樂圈裏派係林立,無數二三線要依附一線才得以過活,孟東已經是這個圈子裏最大的腕兒了,剩下的明星們顯然星光要暗淡一些。


    靳炎一開始還擔心蔣衾臉麵薄,應付不來,哪知道蔣衾看誰都一副若有若無的客套笑容,握手也是稍觸即分。這表情跟段寒之走紅毯時非常神似,衛鴻對此有過精確描述:“——就像臉上掛了塊招牌: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為了應付你!”


    殊不知娛樂圈裏大多數人都吃這一套,蔣衾越冷淡,他們越熱情,一口一個“蔣哥氣色真好”、“蔣哥麵相特別貴氣”叫得歡。還有個小男模老湊在後邊,蔣衾一開口他立刻誇張的捧場:“哇,蔣哥這都知道!好厲害!”


    靳炎又吃醋又欣慰:看,原來被蔣衾那張冰山臉震住的不僅是老子一個啊!人性本賤這話果然不是說假的老子現在心理平衡了啊哈哈哈——!


    酒過三巡之後包廂光線調暗,又有渠道靈通人士打了電話,招來幾個水靈靈的藝校生,穿得玫紅柳綠色彩妖嬈,舉著酒杯滿場敬酒。一時間氣氛炒得翻了天,不是誰不小心把酒碰翻到小姑娘衣領裏了,就是誰不留神貼到小帥哥的關鍵部位了,惹來滿場嬌笑不絕。


    蔣衾似乎覺得很有趣,疊著腿斜坐在單人沙發上,一邊慢條斯理的嗑瓜子,一邊看幾個小姑娘追著男藝人打打鬧鬧。


    孟東察言觀色,裝作不經意間笑著問:“蔣哥以前就是太低調了,也不跟我們一起玩。下星期我自己開的酒吧剪彩,想請尊大神來鎮場,不知道蔣哥願不願意賞我個麵子?”


    蔣衾笑道:“這種事情找靳炎不就行了。”


    孟東眼神往靳炎臉上一溜,隻見鐵血無情不可一世的靳總此刻正低頭乖乖剝桔子,頓時嘴角都抽搐了:“啊……不不,靳總要能來我當然是蓬蓽生輝,蔣哥也來的話,那豈不是更仙雲罩頂了!”


    蔣衾不置可否:“——哦?”


    “那是啊!蔣哥這人物,這氣度,我上哪兒再找個您這樣的嘉賓來啊?這樣吧,您要是來的話,以後有什麽用得著我孟東的地方盡管一句話!我跑斷小腿都給您辦嘍!”


    這話說得實在有趣,蔣衾笑了起來:“看你說的……讓我怎麽擔當得起。”


    您那張臉哪裏是擔當不起啊!您臉上就寫著“真不想理你”五個大字啊!


    孟東在圈子裏混久了,早就修煉得七竅玲瓏,短短幾句話下來就發現蔣衾這人比靳炎還難惹。靳炎雖然混黑道,脾氣暴躁且心狠手辣,但是真拉下臉來討好他,他還是會賣給你麵子的。蔣衾則任你百般討好我自巋然不動,很有點油鹽不進的意思。


    越是不露聲色的人,越是讓人摸不著底,你不知道要討好他哪一點才算拍對了馬屁,也不知道要討好他到哪一步才算是功德圓滿。孟東混圈混到現在,這種性格的人隻見過兩個,一個是眼前這位,一個是關氏娛樂的掌門關烽。


    孟東這麽想著,心裏就有點發怵了。正巧這時包廂裏換音樂,有個藝校小男生喝高了要上桌跳舞,滿房間人都在起哄。孟東假裝很感興趣,也轉過臉去興致勃勃的看。


    那幾個陪客的也真是賣力,鼓噪著叫侍應生來熄了大燈,滿場歡叫嬌笑震耳欲聾。那小男生真的跑到桌子上跳舞去了,腰身扭得像蛇一樣,隨著音樂不停向人群裏拋媚眼,那飛吻落到哪裏哪裏就鼓掌響起一片。


    孟東一邊跟著起哄,一邊感慨想這年頭人也忒開放了,以前還顧忌點麵子,酒吧包廂裏關起門來才敢胡鬧;現在這一幫小明星,飯局上就敢敞開了搞。


    他正這麽想著,沒發現剛才那個小男模端著酒,繞過人群偷偷溜到了他們這邊。


    本來包廂裏已經玩得有點荒唐了,聲音也喧鬧得不得了,人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上桌跳舞的小男生身上。靳炎還想照應著蔣衾,但是氣氛一熱他就被人拉去勸酒了,周圍堵得嚴嚴實實,根本沒法擠到蔣衾身邊去。


    這就造成蔣衾身邊比較空,周圍沙發上也沒人注意他的情況。


    這時有兩個小姑娘也爬到桌子上開始跳,其中一個還灌另一個酒,被灌酒的那個興奮過度,把絲襪一脫就往底下扔。孟東看得大笑搖頭,剛想跟蔣衾說你看這幫人都瘋了,突然就隻聽身後蔣衾喝道:“——下去!”


    孟東驚得一跳,回頭隻見蔣衾當胸一腳,把小男模從自己身上踹倒在地!


    哐當一聲重響,半個房間的人都聽見了,有個靠得近的女歌手當時就驚叫起來。


    “——怎麽了蔣衾?都他媽給我讓開!”靳炎大步走來:“這是怎麽回事?”


    小男模整個傻了,臉色煞白的坐在地上,胸口衣扣開了大半,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個字。


    “沒事,”蔣衾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拭手指,“他把酒灑我身上了。”


    孟東這才反應過來,霍然起身喝道:“怎麽這麽不小心!還不快給人賠罪!——蔣哥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喝多了,就他媽知道發瘋……”


    小男模終於認識到闖了禍,戰戰兢兢的爬起來哆嗦:“蔣哥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您別放在心上……”


    “嗯,我沒有怪你。”


    蔣衾說這話時臉上表情是非常溫和的,半點火氣都不帶。他把手指上的唾液擦幹淨,紙團隨手丟在地上,整個動作非常平緩甚至優雅,仿佛剛才那當胸一腳都是孟東的錯覺。


    “小孟,帶他出去醒醒酒吧。”


    他口氣非常平和,孟東骨子裏卻透出寒氣來,連忙使眼色讓人把那小男模弄出去“醒酒”。


    包廂裏除了音樂之外人人靜寂,直到小男模被拖出去了,靳炎才緩過勁來,不陰不陽的笑了一聲:“都傻站著幹什麽?真是,意外而已——對不住了孟東,咱們繼續吧。”


    孟東也趕緊笑著配合,示意幾個朋友帶藝校生回去胡鬧,不要讓氣氛太冷場。


    饒是如此包廂裏也花了好幾分鍾才慢慢熱鬧起來。幾個膽大的藝人,本來想上去套個近乎的,現在都老老實實的歇著了,隻敢遠看不敢往前湊。


    靳炎低聲問蔣衾:“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我不好他那一口。”


    靳炎立刻急了:“喂你想什麽呢,就算對你胃口也不能亂來啊,你男人還杵在這呢……”


    蔣衾剛要笑著說什麽,突然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喂,關烽?”


    “下個月三省聯合打擊中緬玉石走私業,現在風聲還沒傳出來,但是很快就要有大動作了。你問問靳炎現在還是不是有貨沒出手,最好三天之內立刻把所有首尾清理幹淨。”


    蔣衾眼神沉了下來:“你聽誰說的消息?”


    “我們省正準備努力留任的那個,躲在廁所隔間裏給我打的電話。”關烽頓了頓,說:“時星娛樂的相關賬目一定要洗幹淨,這次動手,我可以確定是拿靳家開刀。”


    蔣衾看了靳炎一眼,靳炎臉色微微變了。


    “小心你那個姓方的表哥,”關烽冷冷道,“他在查你們在s市遭槍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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