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為了蒲關澤的開業,忙前忙後許久,加上天氣熱了起來,所以雲雁回宣布:“我要休息一段時間!”


    啪啪啪,鼓掌聲響起來。


    鄭蘋非常自豪,“應該的,雁哥兒最近累著了。”


    蒲關澤非但是讓仁宗裏外都賺了,鄭蘋也特別開心。如今《望情魚》和它的主演熱度在汴京特別高,鄭蘋喜歡看,她好些相識的人也愛看。


    但是,可都憑她兒子的麵子,才能去後台和主演們近距離接觸啊。甚至是把他們請到家裏來,雖然他們不接演出,但是這是以私人身份做客,就另有說法了。


    雙宜也說道:“是啊,雁哥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出去玩玩也行。”


    然而事實上,雲雁回的休息和他們想的都不一樣。


    第二日,大家發現雲雁回還是在正常上班時間出門,甚至,他還穿上了開封府的公服,不禁問了,“雁哥兒,你這是去做什麽?”


    “我去府衙啊。”雲雁回莫名其妙地道,“已經快點卯了。”


    雙宜撐著臉,“什麽啊,昨天不是還說要休息嗎?”


    “我是休息呀,”雲雁回說道,“你的理解好像有點不對,我的休息和你想的癱在家裏不一樣,我是要到府裏去當差,當做休息的。”


    雙宜:“……”


    雲雁回整了整公服,“看看,我特意申請臨時調了崗位,我守門去。”


    雙宜:“……”


    好個休息啊!雙宜在心裏吐槽,已經沒有人救得了雁哥兒了,“那你去吧。”


    雲雁回歡歡喜喜地去上班了。


    雖說拆遷辦還是掛在開封府名下的,但是他的工作老是往外跑,在這裏停留得也不多。


    但是,大家看到他還是那麽熱情的。


    畢竟,雁哥兒還是開封府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蒲關澤開幕後,他可是送遍全府門票。


    全汴京哪有衙門能有這個福利啊,還是從府台送到小衙役,就和他們的公廚一樣,獨一份。


    雲雁回想休息,又不想生鏽,所以選擇換個崗位呆上一段時間。他到班房中,和開封府f4、五鼠、展昭等人先打了招呼。


    “哎,大家都去蒲關澤玩兒了嗎?去了嗎?”雲雁回笑眯眯地一個個問過去。


    “哪能沒去啊!”


    “就是,別人想去還買不到票,我們這裏可是有現成的票。”


    “倒是聽說有人把票賣了……不過,我們是絕對舍不得的。”


    “我去了,”白玉堂傲嬌地說,“還看到你了,但是你沒瞧見我。”


    展昭笑著說,“明明是你看他那麽忙,不好意思打擾。”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頗有在說“多事”的意思。


    雲雁回暗笑,“不說了,我要去當差了,我申請了暫時到門口去守門,放鬆一下。”


    大家紛紛七嘴八舌地表達了不解,放鬆有放鬆到去做門吏的嗎?一般來說,被貶才是去守門吧,沒見過誰剛立了大功就去守門的。


    雲雁回表示,“其實,這是公孫先生建議我的。”


    公孫策說,雲雁回以前一把抓後勤,刑獄軍政什麽的他又不是太懂,要換崗位,如果不嫌棄不好聽,其實守門挺好的。


    大家一聽是公孫策說的,立馬就沒話說了。公孫策這麽建議,肯定不可能是害雲雁回,自然有他的深意在。


    “看大門怎麽了,看大門挺好的。”雲雁回說著,兜了些果子去門口,同另外幾個門吏打了招呼,塞給他們吃一些。


    這裏分為正班和副班,當正班的需守在門口,副班在一旁門房裏休息待命,隔段時間交換一下。


    因包拯把後門開放給告狀的百姓進出,這裏已經沒有以前那麽熱鬧了,當然,那隻是相對的。作為門吏,職責就是看門,檢查來人身份,通傳名帖之類。


    那門吏和雲雁回訴苦,“你不知道,我們太難做了!自府台上任後,那些卡要告狀百姓錢財的人都趕走了,我們在這裏當差,一點油水也沒有,光剩下受氣。”


    雲雁回點頭,“嗯嗯,是不容易,還不如去街麵上巡邏呢。”


    “可是這門總得有人來看,是吧?”門吏鬱悶地道,“我也想做好呢,可是哪有辦法。旁人都說我們守門不要費什麽神,尤其是如今府裏待遇好,天熱送個綠豆湯解暑,天涼還有手套。”


    “可是,哪是那麽簡單的。往這裏走的,什麽人都有,有下麵縣衙、廂坊來辦事的,有其他衙門來扯皮的,還有那種來找麻煩、撈人的貴人。最怕後麵那種……一通傳,府台多半是不見的,我們就得攔著人家——我們攔得住嗎?都一個兩個都是咱們惹不起的人物啊。遇到脾氣不好的,好說歹說,怎麽騙都不信,強行進去也是有的。如此,又是咱們的失職了。”


    “我們倒是不想失職,可是,我們敢怎麽樣?”


    雖說門吏這邊有準備兵器,但他們能真拿刀去砍人嗎?再說了,敢往裏麵闖的,不是瘋子就是達官貴人,都不可能怕他們砍的。


    都是各種搪塞,靈活地讓對方離開,非要強行進去,就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了,多半要出動大部隊。


    門吏訴說了滿腹的委屈,最後總結道:“反正啊,我們這裏就是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做好了沒人誇,做壞了立馬倒黴,吃力不討好。”


    雲雁回感歎,“哪裏都不容易啊。”


    他好像明白了,公孫策為什麽會建議他來這裏。


    接下來,和幾個門吏一起當差時,雲雁回也見證了他們所說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什麽意思。


    他們的記性很好,倘若是來過的,立刻就能叫出名字,最好是說說笑笑把程序走下來。


    一般來了人,他們立刻就能從穿著、神情等方麵判斷出這個人的大概的身份,說上幾句話,能摸到脈絡,態度也相應的不一樣。


    雲雁回就看到,他們麵對那種吹牛皮想要混進去的人,就也吹牛皮,說自己同府衙裏的哪位判官是親戚,導致對方無言以對。


    還有那等其他衙門要來扯皮的,就慢慢悠悠拖著。


    雲雁回深覺,這做門吏的確是需要眼尖手快心眼多,不容易啊。他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安安心心學習起來。


    因為雲雁回畢竟不是土著,有些觀念沒有深入他的心,所以看人也與這些土著不一樣。聽他們分析如何觀察訪客,還挺長見識的。


    交班之後,雲雁回就坐在門房裏吃果子,和搭伴的門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另一個門吏忽而豎起耳朵,聽外麵的聲響,篤定地道:“這是有大人物來了。”


    雲雁回看他都沒有把頭伸出去,隻是聽就這麽說,好奇地道:“怎麽說?”


    門吏說道:“你聽外麵車駕,架的是馬,而且聽叫聲是高頭駿馬。駕車的不是主人本人,而是一個經驗老道的車夫,聽他的吆喝聲就知道。這馬不是租的,是他們家養的……非富即貴啊。”


    這就相當於有私家車和司機了,雲雁回一想也是。兩人探頭去看了一下,果然見著一行人過來,為首之人穿著華貴,眉宇之間帶有傲慢之色。這非但是個富貴人,還是個眼高於頂的富貴人。


    當班的門吏都暗暗叫苦,此人甚是囂張,並不停留,直接往裏麵闖,他們隻能攔在前麵,要求他說出來意,若有名帖,他們也好去通傳。


    這人掃他們一眼,連話都吝於說。


    旁邊的隨從代為斥責道:“小小門吏也敢攔著我們官人?閃開,我們要進去找包拯!”


    雲雁回一挑眉,和同僚對視了一眼。


    這到底是誰,很囂張呀。


    如今在京中,敢對包拯這麽囂張的,真不多了。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仁宗是把包拯當做宰相在培養的。


    那幾個門吏死守著,軟聲求他們守規矩。


    同僚一拍雲雁回,他們這一班的門吏也趕緊魚貫而出,一起去守門了。


    那隨從一看他們嘴上懇求,實際上還有拿著武器的人出來增援,登時大怒,“你們是不想活了嗎?知道我們官人是誰嗎?宣徽使、河陽通判、貴妃娘娘的親伯父!”


    ——前麵兩個名號倒也罷了,在首都不算什麽,但是說到貴妃娘娘的親伯父,大家就都抖一抖了。


    雲雁回心想,哎喲喂,這算不算熟人啊?所謂貴妃,自然隻有是張貴妃了。


    這張貴妃的伯父,算是他們家的當家人,在張貴妃的照拂下,官運十分亨通,此前一直在河陽魚肉百姓……啊不對,做通判。


    隻是雲雁回沒有關注政事,不知道他怎麽回京了,現在也不是述職的時候啊,還氣勢洶洶跑來找包拯。


    有人悄悄跟雲雁回咬耳朵,“我知道了,府台前陣子參了此人!”


    雲雁回眨眨眼,然後他就被參得回京了?看來,這通判應該做不下去了吧,被參了還這麽囂張來開封府找茬。


    這些門吏眼看就要攔不住了,雲雁回卻是一把將刀抽了出來。


    噌的一聲響,讓眾人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張貴妃的伯父張堯佐看到雲雁回這個動作後,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屑。


    隨從叫囂道:“那小子,你敢動一個試試?”


    雲雁回扯著嘴角一笑,環視一圈自己身旁的門吏們,說道:“非召無約,不得擅闖開封府,你若是再動一下,我就不但動你,而且砍你了。”


    被雲雁回意味深長的眼神一看,其他門吏全都回過味兒來,也都將兵器亮了出來。


    ——先前說了,雖說有這麽個規矩在,但是他們哪敢真動手。但是,現在是雲雁回出這個頭,對方還是曾經被雲雁回搞過的張家人,他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不得不說,雲雁回簡直就是最佳人選了,既能來做門吏,又不懼來者身份。


    別說他敢動刀,他就算不動刀,隻去阻攔,別人也不敢推他啊。他要是就地一躺碰起瓷來,誰擔得起?


    隨從退了一步,白著臉道:“你一個小小門吏,也敢對皇親國戚動刀兵?你不要命了!”


    雲雁回冷冷一笑,“便是姓趙的,我也搞過,姓張的……算老幾?”


    他倒是無心解釋,“搞”是哪個搞……


    就這麽句話,差點把張堯封的鼻子氣歪了,沒法再裝逼下去了。


    ——雖說張貴妃不如以前受寵,但是她的家人某些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了,尤其是張堯佐還在外地,並沒什麽太大感受,“狂妄至極!我今日便替包拯管教一下!”


    雲雁回打斷他,“哦,好像姓張的,我也搞過呢,打斷腿滾回老家去了。”


    張堯佐的表情凝固了,顯得非常可笑。他就是再在外地,也已從書信中得知他侄子的現狀。


    那麽,眼前此人是誰,就不需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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