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捉婿的現象流行一時,很多人甚至不顧進士可能已經娶妻,或者年歲幾何。後來更發展成了“預售式”,那就是在科考之前,就先將看好的、有可能高中的舉子定下來。


    連位居宰相的高官都有捉婿的行為,此時風氣可見一斑。


    而抓了智生的人,看打扮隻是一個富商,也幸好如此,若是一個官員,還不好辦了,這時候忽悠了以後也可能穿幫。


    雲雁回看那人的家丁在爭說應該沒捉錯,雖然頭發是短的,沒看衣服很正常嗎?他連忙跑上前,“你們幹什麽呀,把我們居士捉了去。”


    中年人恍然大悟,既然是居士,那就說得過去了,有的虔誠的居士,或者已經打算未來出家,的確是會剃了頭發。


    “你們還不把人放開!”中年人連忙嗬斥,然後又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啊,認錯人了。”


    雲雁回等人把智生擁過來,七嘴八舌地指責了一下他,然後也不敢久留,免得又被人捉走,趕緊離開了。而那人當然也沒心情和他們爭辯什麽,趕緊去捉其他進士了。


    走出去好一段路了,智生才驚魂未定地道:“嚇死我了……”


    大家都一通大笑,沒想到在驚喜之前就先受到了驚嚇,但是這一嚇,好像把本來正發呆的智生給嚇得回神了。


    智生摸著自己一頭短發,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啊,要不是這頭發,我就要清白不保了。”


    “正是,以我們智生這副相貌,太危險了!”雲雁回直接說到了重點,這會兒,多少都是一把年紀了,像智生這樣條件的,真的很少。


    首先智生今年二十六歲,雖然是乙科進士,也絕對算年輕得誌了,好多進士孫子都有了。而且他又因為之前一直在做和尚,沒有娶妻。更別提那副相貌了,清秀可人,特別符合這時候的審美,簡直男女通殺。


    大家調笑了一番智生,就去大相國寺慶賀了。


    智生的兩個哥哥,智和與智理簡直要喜極而泣了,畢竟他們一開始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天,一直以為就那麽做一輩子黑戶了。


    其實在智生考試之前,智和就找雲雁回說了,即便智生考中了,他和智理還是願意做雲雁回的馬仔。雲雁回哭笑不得,他還真沒想那麽多。


    當年家裏沒有成年男人,雲雁回又想做些事賺錢,才收了三個馬仔。而發展到現在,不說傅雲灃的出現,他和雙宜都很能頂事的,小寶也學習得很不錯,還真不需要他們兄弟這樣。


    雲雁回隻能拍了拍智和,畢竟相處這麽久,知道他們值得信任,表示不用太過覺得欠了,這都什麽時代了,還有種賣命的思維,他都把他們兩個也弄進開封府了,就是要幫他們完全洗白啊。


    智和這才明白,心中更為感動了,雖然沒說什麽,但是他心裏明白,雖說他現在在開封府,但是排第一位的服務對象,還是雁哥兒。


    還有智生那邊,考中是考中了,接下來還要等待授官。


    雲雁回直接找他,問他想要去哪裏工作,他這邊看看能不能找關係活動一下。


    智生沉吟了半晌,說道:“我希望能去三司。”


    “有理想啊!哈哈,”雲雁回笑說,“那你有沒有具體想去的地方?”


    “還真有,”智生微微一笑,“我想去做一名監當官。”


    雲雁回有些吃驚,“什麽?”


    所謂監當官,其實所指的範圍很廣,茶、酒、鹽、稅、米倉等等都需要監察,各個地方都有,尤其是商務重地。這種類型的官吏,在不同的人心中的地位也非常不同。


    因為大宋重商重利,所以往往監當官在任時能夠撈到很多錢,即使不貪墨,有了那樣的關係,也極為容易賺外快了。而相對的,讀書人則都不喜歡這個官職,避而遠之。


    所以造成了一個奇特的局麵,讀書人出身的官員不願做監當官,朝廷和他們也將把這種人派到偏遠地方監當視為懲罰。而一些利益熏心的官吏,則千方百計要做監當官。


    在此之前,還沒有哪個進士出身的準官員,主動要求去做監當官的,還沒入官場的時候就這麽做,相當於自己往自己身上潑墨了啊,以後的官聲還好得了嗎?


    所以,雲雁回對智生的想法非常吃驚。


    智生卻是聳了聳肩,非常無所謂地道:“我發現我和你一樣,對賺錢也挺有興趣的。”


    雲雁回:“……”


    天了嚕,原來智生是被他帶歪了!


    雲雁回苦口婆心地想勸說智生,然而智生卻鐵了心,他都設計好了,去做監當官,順便賺外塊,積累了本金之後,又可以自己做生意,為官賺錢兩不誤。


    以前,智生都是幫雲雁回打下手,現在,他是想自己試一試了。


    雲雁回發現他居然還列了三五年的計劃之後,就知道肯定勸不過來了,隻好在心中想著,既然這樣,那還是給他運作一下,至少炒作一下讓被人以為他是被龐太師陷害,不得已去做監當官的吧……


    雲雁回想著既然智生已經決定了,那麽他能做的,就是把智生劃拉到茶案去,這樣的話,至少他和鄒雪來有交情,能夠照顧一二。


    新進士是吏部安排,而監當官則通常由三司舉薦,至少有決定權,智生是個奇葩,所以雲雁回找了鄒雪來,請他牽線,把智生被分配到了三司,並進了茶案,負責在開封府畿縣——鶴丘縣做監茶官。


    監當官兩年一任,智生希望考核評優,然後三任內調回東京。


    雲雁回忙前忙後,把這件事情敲定了,這才發現,好像自己又莫名其妙背了一個黑鍋。


    本來是想栽贓給龐太師的,誰知道,居然沒栽成功!


    因為他和智生商談的事情,並未傳出去,所以外人一看他把智生活動去了茶案,還以為是他為了牟利,把一個大好前途的馬仔塞去做監當官。


    監當官,在士林看來,豈止是濁流,簡直就是泥石流啊!


    居然這麽狠心,不愧是大相國寺的you-know-who。


    雲雁回隻覺得奇冤!雖然智生變成這樣,他有一定責任,但是相信他,他比誰都希望智生去個好地方,如果智生開口,他估計自己能厚著臉皮去求官家,能不能放智生進翰林院了。


    還沒處說去了,隻能放棄,他這麽善良都能被當boss太讓人傷感了好嗎?


    而且,到智生上任前後,還有一件大喜事發生。


    ——那就是,雲雁回種的西瓜終於熟啦!


    已經期待了幾個月,當雲雁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喜極而泣。


    娘啊,有西瓜吃了!


    雲雁回非常激動,特意把所有親朋好友都叫上,去大相國寺來個品瓜會。


    從苗族的親戚、鄭淩、趙允初和他兄弟們,到開封府的同僚,包括f4、展昭、白玉堂、公孫策,還有茶案的同僚……等等,除了公務繁忙沒能去的,例如包拯,其他基本都叫過去了。


    大相國寺的種瓜僧人們特意摘了百來個熟了的西瓜,這些是第一批熟的,因為是種在水邊,所以個頭還挺大,聽嚐過的僧人說,也很甜。


    雲雁回激動地開了一個瓜,然後他就驚呆了。


    “我的瓜……怎麽會這樣?”


    其他人都沒吃過西瓜,紛紛圍上來,“怎麽了,這瓜壞了嗎?”


    大相國寺的僧人嚇了一跳,“不會吧,我嚐了一個,挺好吃的啊。”


    雲雁回指著那瓜瓤,差點語無倫次:“不是,它,它裏麵怎麽還有膈……它……我去……它怎麽長得跟石榴一樣啊!!”


    這瓜厲害了,中間居然還有白色的組織,把瓤都隔開,每一部分大概一個拳頭那麽大,那組織和瓜皮的白色部分一樣,厚度大約也就是一指。


    這西瓜完全不是雲雁回熟悉的那樣,裏麵一整塊都是果肉,他可是連勺子都準備好了,想直接挖著吃呢。


    種瓜的僧人遲疑地道:“難道遼國種出來的西瓜不長這樣嗎?雁師兄,我們之前開的幾個瓜,都是這樣的呢。”


    雲雁回:“……”


    雲雁回頓時風中淩亂了,原來,古代的西瓜是這個樣子的嗎?


    那麽,他以前吃的瓜,大概是經過優化,所以中間的隔開的組織都沒了?


    這麽一想,雲雁回也覺得合理了,畢竟過去了這麽多年,西瓜的樣子不同也沒什麽奇怪。他隻是既定印象太深刻,一時之間沒法接受罷了。


    看其他人都緊張地望著自己,怕這瓜不能吃,雲雁回連忙說道:“沒什麽,和我以前想象的不一樣罷了,我還以為果肉更多呢,沒事,可以吃。”


    雲雁回說著,還自己帶頭挖了一塊,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裏溢開,和現代的西瓜相比,並沒什麽差的地方!


    其他人一看,也都放心下來,大家各自開瓜,然後吃了起來。


    西瓜大受歡迎,在此之前,最受熱愛的瓜類是甜瓜,西瓜比起甜瓜,果肉汁水更飽滿,味道更甜蜜,而且口感也更好,個頭還大。


    “難怪雁哥兒要千裏迢迢要種子來,沒想到遼國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不不,聽說他們也是從回鶻弄到的種子,雁哥兒說回鶻的西瓜更好吃,可惜路途遙遠……”


    “聽聞漢時也有王公能品嚐到西瓜,稱其為藍皮蜜裏,想來便是這般滋味,果真是如蜜一樣啊!”


    ……


    雲雁回啃了半隻瓜,又叫人把剩下的一半榨汁,正嗨著呢,公孫策過來推了推他,“我看人在裝車,聽說你要拉些西瓜進獻給官家?”


    雲雁回盯著自己的西瓜汁,心不在焉地道:“是啊,討好一下官家。”


    公孫策:“那你有沒有想好怎麽說——萬一官家一時好奇,去查這種子怎麽來的?”


    雲雁回:“……”


    對哦,他這些種子都是使團代購的,而大宋,明令禁止使臣代購……


    不去也就罷了,若是懟到人家眼皮底下,也太囂張了吧?你讓人家官家是管還是不管呢?


    雲雁回哀嚎,“那到底送不送啊!萬一官家知道我有好吃的不進獻,會不會更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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