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樁貪汙救濟款的大案,雲雁回從楊府臥底回來,並未立刻回家,而是與其他涉案人員一樣,住在了開封府內,待到此案塵埃落定,他方才還家。


    離家多日,雲雁回也頗為想念家人,想著給他們一個驚喜,進了院門便放輕腳步,悄悄往裏走。


    突然把門推開,雲雁回喊道:“麽麽噠,我回來啦!”


    屋裏坐著一個南蠻人,抬頭愕然看過來。


    雲雁回:“……”


    南蠻人:“……”


    雲雁回差點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而且他仔細一打量,這人怎麽看怎麽眼熟,分明就是他臥底在楊士蘅府上時,隨楊禹清出去碰到的那夥打野嗬的南蠻人之一,好像就是最後把錢給他丟回來的那一個。


    這人怎麽會出現在他家呢?


    這南蠻人也有著和雲雁回同樣的疑惑:“你怎麽會在這裏?”


    雲雁回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妙……


    這時,鄭蘋拿著一個荷包出現了,荷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看形狀就知道裝了錢。


    她驚喜地道:“雁哥兒,你回來樂?”


    那南蠻人一臉驚訝:“他就是雁哥兒?六娘,你不是說雁哥兒在開封府麽?”


    鄭蘋:“??沒錯,他是在開封府啊……”


    雲雁回一拍額頭,看吧,他就知道不妙了。


    ……


    事情敗露,而案件也已經結束,雲雁回隻好老老實實將自己受命去臥底的事情說了一下。


    鄭蘋聽得提心吊膽,幸而雲雁回沒事,她狠狠擰了雲雁回一下:“你還敢瞞著家裏,難道我們會攔著不讓你去嗎?”


    “隻是怕你們擔心啊。”雲雁回又不敢躲,生受了這一下。


    那南蠻人卻是羞愧萬分,“我今日來便是想向六娘借些銀錢的,之前為了兩個妹子治病,有些入不敷出。沒想到當日雁哥兒便想施以援手了,是我誤會了你的好意,對不起。”


    “沒事,你也是不知道嘛……”雲雁回尷尬地笑了笑,“對了,請問你怎麽稱呼?”


    南蠻人與漢人交流日益增多之後,他們就逐漸使用漢名漢姓了,通常一個村子一個寨子都是同一個姓。


    這人撓撓臉,說道:“我叫雲濮思。”


    雲雁回一聽,臉色便僵了一下。


    他其實一直覺得,鄭蘋那苗語技能好像點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這個南蠻人來找鄭蘋借錢也挺莫名其妙的,他以前見都沒見過這人,鄭蘋怎麽就肯借錢給他了呢?


    雲雁回轉頭看向鄭蘋,鄭蘋皺皺眉,並未阻攔什麽,而是對雲雁回道:“稍晚我同你講。”


    雲雁回點點頭,但是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他對雲濮思說:“濮思哥……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雲濮思連忙道:“當然,我們是同輩人。”


    “若是因為治傷,就周轉不靈,可見你們平日打野嗬生意也不怎麽樣。”雲雁回點撥道,“我覺得你們應該想想辦法了,要麽提高水平,我可以介紹你們去瓦子裏。要麽,就改行做別的算了。”


    雲濮思呐呐道:“我們……也不會別的呢。”


    鄭蘋卻插嘴道:“哪裏,雁哥兒,他們寨子裏獨門的食方,我看,倒是很可以擺攤賣吃食呢。”


    雲濮思擺擺手,說道:“那哪行呢,粗糙得很,汴京人怎麽會吃得慣。”


    鄭蘋看向雲雁回。


    雲雁回隻得道:“回頭我嚐嚐……”


    他們把雲濮思送走了,鄭蘋方把雲雁回帶到房間裏,單獨說話。


    因為雲雁回也這麽大了,既然已經撞破,鄭蘋便不打算繼續瞞著他了,而是原原本本地敘述給他知。


    原來,鄭蘋當年和雲雁回他爹,屬於自由戀愛。雲雁回他爹就是和雲濮思同族的,也是一個南蠻人,但是有點經商天賦,以將南蠻人的染布銷售給漢人起家,一直在做布匹生意,與鄭蘋,也正是在一家布莊偶遇相識的。


    但是以鄭家的迂腐,怎麽可能答應鄭蘋嫁給一個南蠻人。鄭蘋百般爭取,最後也隻能以一種很慘烈的方式離開了鄭家,才得以和雲雁回他爹在一起。


    身世問題其實縈繞在雲雁回心頭很久了,到現在,知道自己原來還有一半苗族血統,雲雁回這才解開心頭疑惑。


    難怪鄭家那麽苛刻,非要鄭蘋和他斷絕關係,才肯重新接納鄭蘋,原來是自己爹的身份讓鄭家無法接受啊。


    鄭蘋擔憂地看著雲雁回,小心地道:“你會不會……不能接受?”


    雖然雲雁回從小也接觸過一些苗人,但是總歸不多,她知道,雲雁回善良,能去幫雲濮思是一回事,可能否接受自己其實也是苗人,又是一回事了。


    “為什麽不能接受?這不是挺好的嗎?”雲雁回一副完全沒有心理障礙的樣子,因為對他來說,從小接受的思想就是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還有少數民族加分那麽爽的設定……


    鄭蘋又驚喜,又自豪,摟住雲雁回揉了幾下,“你爹一定很欣慰……”


    雲雁回看著鄭蘋好像有點期待的眼神,嘴巴張了幾下才問道:“我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天知道他其實對這個問題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對他來說,那更像是一個陌生人,沒有什麽真實感還不如傅雲灃存在感高,即便鄭蘋常常說他和他爹很像。


    鄭蘋眼神柔和如水:“我去煮茶,我們慢慢說。”


    雲雁回:“……”


    簡直生無可戀啊……


    .


    雲雁回打著哈欠,半張臉都要埋在裘衣裏了,鄭蘋拉著他追憶了很久雲大。


    以前鄭蘋是不怎麽提的,雖然雁哥兒和其他小孩不一樣,或者說根本就不怎麽和小孩玩兒,但是她還是怕雁哥兒會傷感自己沒爹。而且,當年鄭蘋自己也是提一次就傷心一次,她不太想在孩子麵前表現得太脆弱。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鄭蘋漸漸走出傷痛,家裏也變成了雲雁回當家,他已經是家裏的頂梁柱了。


    饒是如此,雲雁回也覺得講到那麽晚很過分!他昨晚都想和鄭蘋說,我們連載好不好了。


    要不是看鄭蘋興味那麽濃……


    雲雁回聽了那麽多雲大的事,也沒有像鄭蘋想的那樣產生什麽孺慕之情,畢竟他的心理年齡和他們差不多大,能有什麽感情,也都是基於鄭蘋。


    進了開封府,大家都和雲雁回打招呼。


    重點是……


    “雁哥兒,天這麽冷,有新菜嗎?”


    雲雁回揉了揉眼睛,決定讓食堂開始供應撥霞供。這個,其實就是後世的火鍋了,可以有各種變形,做成各種口味,燙什麽吃也都可以。


    這時,又看到趙允初在探頭探腦。


    雲雁回抬手打了個招呼:“小初,”他壓了一下衣領,把口鼻露出來,好說話清晰些,“你剛剛下朝嗎?”


    趙允初的臉一下又紅了,為什麽說又呢,因為他臉紅太頻繁了,頻繁到雲雁回現在都不想問他為什麽臉紅了,反正都是些迷之g點。


    趙允初不太敢看雲雁回,尤其是剛剛雲雁回把衣領扒開,嘴唇就露了出來。他一看到雲雁回的嘴唇,就瞬間回想去上次在王府中,自己偷吻雲雁回時的觸感。


    雲雁回說話時,嘴巴一張一合,唇瓣看上去柔軟無比,趙允初就更是暈眩的,幾乎能回憶起那一晚自己急促的心跳和雲雁回綿長的呼吸。


    趙允初就這麽被自己的腦補給羞到了。


    雲雁回等了半天,但是趙允初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平時就算進入迷之狀態也沒有持續過這麽久,所以雲雁回推了他一把,“回神!”


    趙允初猛然驚醒,然後小聲說:“啊……是這樣的,今天官家將我調職到大理寺當差了,已經宣旨,我來看看,順便和包知府打個招呼……”


    雲雁回淩亂了,“你……你你,你還能有實職啊?不,等等,你進大理寺,為什麽要和我們府尊打招呼啊?”


    雖然之前就有預兆,官家要用宗室了,但是他沒想到來得這麽快。以立國之後皇室對宗室的防備,這真的很不容易。


    趙允初忙道:“因為大理寺和開封府日後銜接的地方很多,而且,我的目標是調入開封府啊。”


    雲雁回:“…………”


    開封府和大理寺的確是有些職能重合,一般比較重大或者特別的案子,需要由開封府移交大理寺,平日也少不了合作查案。


    還是那句話,開封府的事實在太雜了,什麽都得摻一腳,都得管管。


    如果不是包拯這種人,以目前的強度,估計早就累得癱瘓了。


    而雲雁回這個工作狂,都得驚詫於包拯的辦公效率。


    而趙允初那邊,雲雁回想了又想,他覺得,可能是因為這次查了貪汙賑災款項的案件,官家在朝中立了威,便借機把安排宗室的事情辦了。


    趙允初上次成績不錯,這會兒安置了他也不奇怪。


    還是大理寺……


    想想看,以他的身份,大理寺估計會很樂意接收,因為這樣日後要查什麽身份特殊的人,就有人出頭了!隻要趙允初能學到他三哥的五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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