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恢複了安靜,明亮的陽光被一扇扇“鐵窗”分割成斑駁的碎片,也許是“死亡”和“直播”帶來的衝擊太大,沒有了電子音的催促後,在場的八個人都保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狀態。


    裴遇舟注意到,李嬡甚至拿出化妝鏡理了理自己的頭發。


    “畢竟在直播嘛,”注意到裴遇舟的視線,李嬡語調輕鬆地解釋了一句,“女孩子總是愛美的。”


    “你不害怕?”裴遇舟覺得李嬡十分有趣,因為從表情動作來看,這個女孩是真的不害怕。


    “如果害怕有用的話我就怕,”李嬡用力合上化妝鏡,大紅色的口紅讓她顯得成熟而有氣場,“與其關心我,不如談談戚風吧。”


    “這麽多人,怎麽隻有他被打暈在儲物室?而且正巧就是在混亂發生的時候。”


    關於這點,戚風沒有回避:“蔣警官一直沒回來,加上他離開時的表情不太對勁兒,所以我就去找他了。”


    “但我路過儲物室的時候被人從後麵打暈了,再醒來就看到了席恒。”


    戚風的聲音沙而啞,雖然不至於到不能入耳的地步,但也絕對稱不上正常,他說完這幾句話後就緊緊地閉上了嘴,裴遇舟覺得他好像明白對方不愛說話的原因了。


    “表情奇怪?”


    “傷口呢?”


    沈崢和李嬡同時開口,沈崢頓了頓,用手勢示意女士優先。


    “你說你被人打暈了,那總該有傷口吧?”李嬡的話有些咄咄逼人,但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想讓我們相信,你總得拿出點證據來吧。”


    “那個人是用手刀把我弄暈的,”戚風道,“我不知道我暈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痕跡,不過你們一定要檢查的話我也沒意見。”


    見李嬡真的要起身檢查,經常用手刀陰人也被人陰過的裴遇舟製止道:“別白費功夫了,用手刀打暈人靠的是巧勁兒,要是靠蠻力你們現在就看不見活著的他了。”


    如果對方用力到留下痕跡,那麽戚風早就一命嗚呼了,所以戚風說的到底是真是假,目前並沒有人能夠驗證。


    李嬡懷疑地看向裴遇舟,裴遇舟唇角微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你親自試一試。”


    “當然,是我打你。”


    沈崢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刺激而危險的遊戲算是把自家舟舟那點惡趣味全部都激發出來了,也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那你呢?”李嬡毫不示弱,“那個電子音——我們就叫他神秘人好了,他可是說你是他最看好的選手,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係?”


    “長得帥武力高,他不看好我看好誰?”裴遇舟攤了攤手,“毫無疑問,在我們中間肯定有一個和神秘人有關的‘猶大’,但找出猶大不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


    “想要大多數人都能活著出去,我們應該先找到那三匹狼,他們手上有真正致命的道具,拖得越久死的越多,不是嗎?”


    眾人沉默,許清蓮弱弱道:“要不……我們明牌吧。”


    “誰都別去拿道具,公投時我們順時針一人給下家投一票,這樣就不會有人被投出去,也不會有人死了。”


    “我反對,”許清蓮話音剛落,李嬡立刻出聲,“簡直可笑。”


    許清蓮身邊的周民不滿道:“李嬡,事關生死,你能不能把你對清蓮的敵對收一收。”


    “我也反對。”


    這次出聲的是席恒,周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沒想到席恒會在這時候跳出來和他唱反調。


    “周民,你能不能把你的戀愛腦收一收,”席恒失望道,周民是他的朋友沒錯,但在這個遊戲裏,對方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且不說消極遊戲的懲罰,你就那麽願意把自己的命放在別人手裏嗎?”


    “一人一票,你真的能保證一人隻有一票嗎?”


    隻要有一個人動了歹念,投票的鏈子就會瞬間崩盤,更別提在座的八個人間關係各異,要做到一條心實在太難。


    至少裴遇舟就絕對不會把票投給沈崢,哪怕對方是一匹狼。


    這種需要絕對信任的玩法,從一開始就注定會失敗。


    席恒的話無疑點明了在場所有人的敵對關係,第一次集中討論不歡而散,沈崢率先拿著麵具起身離開。


    “我在房間等你。”他雙手搭在裴遇舟的肩上,隨後俯下身低聲道,“無論你是什麽身份,都要記得來找我。”


    *


    “哢嚓。”


    小巧的鎖頭應聲而開,裴遇舟把手中的鐵絲收好,動作輕巧地打開了這個屬於他的道具箱。


    至於用麵具找鑰匙?不好意思,他向來比較喜歡走捷徑。


    道具箱裏靜靜地躺著兩小瓶透明的針劑,針劑旁邊還有一支注射器、一把小巧的弓弩配飛針、還有一根單獨的銀色細針,看起來最高科技的東西則是放在最底端的單耳耳機。


    看來是用毒,裴遇舟拿起貼著“狼毒”標簽的針劑看了看,沒什麽新意,對應工具倒是準備的夠全。


    單看外表裴遇舟也不能判定這到底是什麽毒素,但依照那根銀針來看,這毒的毒性絕對不會太小。


    但既然有解藥的存在,這針劑就不會是立即致死的毒。


    難道是什麽蛇毒嗎?


    不過裴遇舟也知道現在不是研究針劑的好時機,他估摸了一下玻璃瓶的厚度,確定這東西不會輕易碎掉後,裴遇舟右手一翻,他手上的兩瓶針劑和注射器便變魔術似的消失無蹤。


    其餘的道具太顯眼也太容易暴露身份,裴遇舟不打算將它們隨身攜帶,他隨手把耳機掛在左耳上,又把箱子鎖好放回原處,最後從床下拖出一個不大的亮銀色背包。


    兩瓶水一盒壓縮餅幹,這遊戲的主辦方還真是小氣得可憐。


    裴遇舟盯著背包和保險箱陷入了沉思,雖然這的確是屬於他的七號房間沒錯,但遺憾的是這個房間隻能從內部反鎖。


    也就是說一旦他離開了這個房間,那麽他放在房間裏的東西就有可能隨時被任何人拿走。


    猶豫了一下,裴遇舟將壓縮餅幹和一瓶水放在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還好他穿了長身的大衣,不然全程背著那個顯眼的包,實在是有點蠢。


    “叩叩。”


    敲門聲響起,正在四處翻找的裴遇舟動作一頓,沈崢不是說等自己去找他?那現在敲門的又會是誰?


    似乎是察覺到了裴遇舟的疑惑,門外人主動道:“是我。”


    這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裴遇舟大步過去給來人開了門:“不是說我去找你嗎?你怎麽自己來了?”


    “等不及,”沈崢反手將門鎖上,“所以我就主動來了。”


    盡管他知道裴遇舟身手不差,但在炸藥和未知“處決”的雙重威脅下,個人武力的作用一降再降,沈崢難免會有幾分擔心。


    有點膩歪,但裴遇舟卻極吃這一套,他彎了彎眼睛,眉間的鬱氣也因此消散了許多:“我沒找到監控器,這次他藏得不錯。”


    “畢竟是‘直播’,要是都被你拆了對方還怎麽玩?”沈崢安慰道,“我們說話小聲一點就是了。”


    “這次我們兩個有點蠢,”裴遇舟拉過一把椅子,示意沈崢坐下,“還有蔣哥,他現在還在別墅裏嗎?在這次的事件中他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顯然,我們是被警局內部的人算計了,”沈崢道,“讓我們來別墅調查的是趙局,通知我們的是千嵐,但我並不認為是趙局和千嵐算計了我們。”


    裴遇舟點點頭:“不可能是趙局,但是秦千嵐和蔣軍我不能保證。”


    在沈隊麵前懷疑他的隊員,裴遇舟也是一點都不避諱,他眸色微冷,談起相處了幾個月的組員時就像談起與他無關的陌生人一樣。


    客觀且冷漠。


    沈崢深知裴遇舟的性格,他明白這隻是對方分析時的習慣,所以沈崢好脾氣地解釋道:“組裏的人我都知根知底,這點你大可以放心。”


    “我現在更在意的是畢皓琪,你還記得江婉言提過的畢明華麽?我不覺得姓氏相同隻是一個巧合。”


    關於畢明華的資料沈崢早就去調查過,可對方的資料不知被誰抹去了大半,沈崢目前也隻知道對方曾經是他爸爸同隊的隊友,且在五年前因病退休。


    資料室的資料明顯出現了斷層,有關那個組織的一切都在五年前戛然而止。


    裴遇舟回想著畢皓琪的行為輕聲道:“對我有敵意卻不針對你,他看起來並不像是組織那邊的人。”


    “要想勉強說得通,也隻有他是那個人的學生這一種可能了。”


    和顧芷清一樣的瘋子,一心隻想通過毀了裴遇舟來向那個人證明自己的優秀。


    “學生?”沈崢摸了摸下巴,“畢明華和顧芷清可不太像。”


    “好了,先不說他們,”裴遇舟把自己的紙牌遞給沈崢,“我是女巫,你呢?”


    “平民,”沈崢笑笑,“這次還要靠女巫大人帶飛了。”


    不是狼人,裴遇舟在心裏偷偷地鬆了口氣,以他對沈崢的了解,如果對方拿到了狼人,那麽這局遊戲就沒法玩了。


    沈崢不會主動殺人,沈崢更不會忍心殺了自己。


    “沒問題,”裴遇舟好心情地在沈崢唇上啾了一口,“我帶你躺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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