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裴遇舟倒是半點沒把薑珩的話放在心裏,他看著沉浸在自我情感中的薑珩道,“不過我沒想到你會這麽配合。”


    剛剛看到薑珩的目光時,裴遇舟便覺得對方不會輕易說實話,但他沒想到,還沒等他把所有手段都用出來,隻是一張照片就能讓薑珩潰不成軍。


    “既然沈隊已經拿出了敏兒的照片,想必曾經發生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薑珩看向裴遇舟,“而且裴警官,你剛剛的語氣真的很讓人討厭。”


    裴遇舟聳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想從別人嘴裏套出話來,當然要找到對方的軟肋然後對症下藥了。


    這可不能怪他,隻能說薑珩的心理素質太差。


    也許是裴遇舟的表情太明顯,薑珩忍不住道:“你也不必太得意,我隻是不想敏兒的事情成為別人嘴裏的談資。”


    所以哪怕明知道對方是故意的,薑珩也不打算讓對方說下去。


    “反正我早就想過自首的可能,”薑珩看著手裏的照片,笑容裏頗有幾分灑脫,“之前強撐隻是因為答應了江小姐和劉導要拍完這部戲。”


    “但比起敏兒,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裴遇舟並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會讓掉智商的愛,假若是他處在薑珩的位置上,他一定會比對方做的更好。


    就算有人拿沈崢來威脅他……


    裴遇舟看了一眼沈崢的側臉:就算有人拿沈崢來威脅他,他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


    “原來親手殺人之後,一切真的會變,”薑珩彎了彎手指,“感覺現在沒什麽能約束我的東西了。”


    沈崢冷冰冰道:“柳鎮風還沒死。”


    薑珩早就知道柳鎮風沒死,此時他也沒有什麽好後悔的:“植物人,比死也好不到哪去。”


    “隻可惜這部戲我怕是拍不下去了,倒是違背了我和江小姐的約定。”


    “我知道你們特案組有些本事,”薑珩道,“雖然江小姐已經答應我會壓下一切關於敏兒的報道,但我還是想上個雙保險。”


    裴遇舟挑眉:“你這是以一個殺人犯的身份在和警方討價還價嗎?”


    “你也可以當成是請求,”薑珩抬起頭,“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包括關於江小姐的部分。”


    “保護被害者**本來就是警察應盡的責任,”沈崢道,“就算你不這樣要求我們也不會泄露餘小姐的**。”


    薑珩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嘲諷道:“責任?現在新聞裏被打上馬賽克的可隻有那些嫌疑人,你們警察保護的到底是誰的**?”


    尤其是那些強|奸致死案,往往被曝光出來的都是被害者的樣貌。


    生前無比痛苦,死後也不得安寧。


    這就是為什麽他選擇和江婉言合作而非警方的原因。


    “我不否認的確有這樣的情況存在,”沈崢的聲音沉穩有力,“但在我手下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你大可放心。”


    薑珩看向沈崢,對方臉上並沒有什麽“堅毅的表情”,也沒有什麽“堅定的目光”,沈崢隻是坐在那裏,不必穿警服身上就帶著一股正氣,無端便讓人覺得這個人不會說謊,這個人是可信的。


    “希望沈隊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薑珩閉了閉眼,“還有,幫我和江小姐說一聲抱歉。”


    *


    從審訊室出來的沈崢直接撞上了腳步匆匆的安歆瑤,雖然他及時停住了腳步,但對方的反應顯然沒有那麽快。


    “這麽著急幹什麽?”沈崢伸手墊住了安歆瑤的額頭,“走路都不看路的?”


    安歆瑤站直身體,氣呼呼道:“那柳鎮風就是個人渣,就算他現在是植物人,我也要找證據逮了他。”


    跟在沈崢身後的裴遇舟調侃道:“又來圍觀審訊,安大小姐你這算不算摸魚啊?”


    “我這不是閑著沒事嘛,”聽到裴遇舟的話,安歆瑤立刻收起怒容,然後一臉悲痛地指控道,“裴哥你變了,現在你和頭兒越來越像了。”


    裴遇舟也不說話,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安歆瑤,一副“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的表情。


    “閑著沒事兒?”沈崢拿筆敲了敲安歆瑤的頭,“薑珩把沾血的衣服藏在哪了你也聽到了吧?既然這麽閑,那你現在就帶人去取證吧。”


    “知道是知道,但現在天都黑了,頭兒你忍心讓一個花季少女孤身一人趕去案發現場取證嗎?”


    沈崢表情不變:“忍心,相當忍心。”


    “我之前看過《戲裝》劇組的計劃表,今天正巧有一場夜戲,”裴遇舟眨了眨眼補充道,“保證安大小姐你不會撲空。”


    “平時虐狗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合夥欺負我這個小女子,”安歆瑤假惺惺地抹了抹不存在的淚水,“早知道薑珩把衣服藏在那個臨時化妝間,上次去的時候我就應該把它翻個底朝天。”


    “翻個底朝天你也未必能找得到,”沈崢毫不留情地拆台道,“那裏本來就是個放雜物的地方,最近《戲裝》又有好幾場戰鬥戲,裏麵不知道有多少群演沾了假血的衣服,就你那鼻子,分得清道具豬血和人血的區別嗎?”


    劉奇一向追求逼真的效果,再加上《戲裝》劇組並不缺錢,所以他並沒有用那種顏料和粘著劑製成的“血液”,而是采用了進口的血漿,而那些群演大麵積流血的場麵,則是由豬血代替。


    薑珩要趕去的那場戲本身就是他和杜明珠喬裝打扮準備私奔的戲碼,所以他當時穿的便是最普通不過的戲服。


    而在薑珩無意間路過公共化妝間時,正巧看到了捅了自己一刀後躺在地上不停抽氣的柳鎮風。


    他聽著對方罵罵咧咧的念叨著什麽“楊詩潔”“女人”“婊|子”之類的話,那些一直被他壓抑在心頭的怒火便不受控製地燃燒開來。


    確認四下無人又確定了房間內那把刀的位置後,薑珩推開了那扇半掩的房門,隨後實施了他的暴行。


    可笑柳鎮風當時還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他還慌忙閉上了眼睛,做出一副暈倒的樣子。


    他以為他等到的會是來人驚慌的呼叫,但他沒想到最後他等到的是薑珩手中沉默的刀。


    薑珩本就是武戲出身,製服一個毫無防備又已經受傷的柳鎮風自然不是什麽難事,但他畢竟不懂醫學,就算他捅了對方很多刀,最後仍是讓柳鎮風留下了一條命。


    那時薑珩還在複仇的快感與殺人的恐懼之間掙紮,他來不及思考,本能地想把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


    他還算理智地將可能留下自己指紋和腳印的地方都處理幹淨,隨後又將沾了血的衣服混進了雜物間那堆沾了血的群演戲服裏。


    確認過周圍的情況後,薑珩本想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回到他的專屬化妝室,但他沒想到此時正有工作人員向這邊走來。


    他當時正站在公共化妝間的附近,空氣中的血腥味如此濃鬱,若是他裝作無事地回到房間才顯得可疑,在這種情況下,薑珩也隻得順勢充當了報案人的角色。


    不過虧得他擁有和影帝這個頭銜相稱的演技,他在現場的那番表現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之後的混亂更是讓他本該要拍的那場戲推後了很久。


    就在薑珩鬆了一口氣時,江婉言在他身旁的低語卻讓他無措起來。


    “我看到了。”


    那個日日私下教導他唱戲的女人,輕言慢語間便將薑珩死死拿捏。


    因為對方的承諾不是讓他脫罪,而是可以讓敏兒的秘密永遠深埋。


    江婉言的要求也很簡單,她隻是讓薑珩重複了一遍柳鎮風死前說過的所有的話,並且讓他放下自己的棱角好好地去模仿“十二月”。


    各取所需,二人痛快地達成了合作,有了江婉言的幫助,薑珩“無故丟失”的那件戲服,自然也沒驚起半點水花地解決了。


    “我是分不出來,但我可以把那些戲服全都帶回來啊,”安歆瑤嘟囔道,“也不知道江婉言有沒有把那件衣服處理掉,我總覺得她不像會故意留下線索那麽傻的人。”


    “正因為聰明,所以那衣服一定還在原處,”裴遇舟倒是能對上江婉言的思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特意去處理一件戲服反而更惹人懷疑。”


    安歆瑤點點頭又道:“不過江婉言對這部電影也太重視了吧,包庇一個殺人犯居然隻是為了讓他好好演戲?我還以為他們兩個之間有一段求而不得的感人愛情呢。”


    “大概是她對這個電影很重視吧,”裴遇舟道,“又或者是其他什麽人。”


    比如當年的十二月。


    “畢竟薑珩不是當年的十二月,就算他是影帝也不能讓江婉言滿意。”


    薑珩一向不出演翻拍電影,尤其是前一部頗負盛名的那種,一不小心便會招來不少罵名與批評。


    更何況這部電影的編劇是柳鎮風。


    可劉奇對他有恩,當年就是劉奇出手幫他一起壓下了所有關於敏兒的事情,麵對對方的要求,薑珩自然不可能拒絕。


    但薑珩對戲曲一竅不通,形象也和十二月不太相像,就算他有演技也有江婉言的私下教導,其中的差距也很難彌補。


    不過翻拍就是要與前作不同才行,薑珩的表演一向帶著鮮明地個人特色,這也是劉奇堅持要用薑珩的原因。


    ——顯然,這並不是江婉言想要的結果。


    一心撲在《戲裝》上又拗不過劉奇的江婉言也隻能靠這件事逼著薑珩去模仿,而薑珩為了女友也算是放下了自己對演戲的執著,這才有了前幾天那個讓安歆瑤驚豔、讓裴遇舟眼熟的十二月。


    “行了,你快去劇組吧,”見安歆瑤還要接話,裴遇舟連忙轉移了話題,“早點結案早輕鬆,難道你還想加班?”


    “至於沈大組長,”他側頭看向沈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去會會江婉言?”


    裴遇舟晃了晃手機:“我收到了江婉言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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