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崢將從超市拎回來的大包小包放到地上,隨手開了燈。


    裴遇舟捧著杯奶茶大爺似的跟在沈崢身後進了屋:“快說快說,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讓沈哥你這麽大張旗鼓的?”


    不是對方的生日,也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紀念日,沈大組長居然反常地沒有加班,還頂著趙局催命似的嘮叨把裴遇舟也帶回了家,徒留特案組其他幾個小可憐默默流淚。


    沈崢接過裴遇舟手裏的奶茶,看著彎腰換鞋的某人平靜道:“我媽今天晚上要過來。”


    裴遇舟一晃,踩著他的毛絨拖鞋一臉懵逼道:“啊?”


    還沒正式確定關係就見家長,沈隊的行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想什麽呢?”沈崢忍不住摸了摸裴遇舟的頭,“她就是單純的來看看我。”


    “當然,要是你想的話,我也可以讓今天變得‘不單純’。”


    沈崢大學畢業後便一個人搬出來住了,沈母是b大藝術學院的美術老師,工作比較清閑,她沒什麽事情的時候就會來看望沈崢。


    不過沈母來得倒也不算頻繁,不然沈崢也不會刻意提前下班給沈母準備晚餐了。


    知道了沈母的到來與自己無關後,裴遇舟的腦袋恢複了運轉:“不知道伯母喜歡吃什麽?說實話我西餐做得還不錯。”


    “行啊裴醫生,”沈崢一臉戲謔地看向裴遇舟,“咱們也同居了好幾天,我可還沒吃過你做的飯呢。”


    裴遇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他指著自己眼下的青色道:“我可是傷員。”


    他的心態明顯比剛搬進來的時候好了很多,此刻竟然會拿自己的戒斷反應開玩笑,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個過程裏占了多大的比重,但沈崢還是打心裏鬆了口氣。


    裴遇舟很好看,好看到怎麽看他都覺得看不夠,但他卻再也不想看到那個蜷在床上低笑的裴遇舟。


    “那也不行,”沈崢將兩人的鞋擺好,然後將人打發到浴室,“快去洗澡換衣服,怎麽著今天你也得給我打個下手。”


    裴遇舟嘴角彎彎地被沈崢推進了浴室,可在浴室的門被關上的一瞬間,他臉上的笑意立刻被痛苦取代。


    想要,很想要。


    他的骨頭上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四處遊走,不斷叫囂著空虛和渴望。


    然而他卻連他到底在空虛什麽都不知道。


    裴遇舟打開水龍頭,毫不猶豫地潑了自己一臉冷水,他按著水池邊緣的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但他依然沒有發出一點不對勁兒的聲音。


    因為裴遇舟知道外麵那個人很敏銳,敏銳到隻要他表露出些微的不適,對方就能立刻察覺到。


    但裴遇舟不想讓沈崢每天都在為他而擔心,尤其是今天,他不想做出任何掃興的事。


    他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喜歡,他也不知道關於沈崢的“試試”到底該如何定義。


    他隻知道他想要讓自己變得體貼一點,不為錢也不為情報,隻為了讓對方真心實意地笑一笑。


    裴遇舟看著鏡子裏有些狼狽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裴遇舟,你完了。”


    他可能真的栽進沈崢這個坑裏了。


    *


    等裴遇舟整理好表情,穿著居家服踩著毛絨拖鞋走到廚房的時候,那裏已經飄出了一股誘人的香氣。


    “冬瓜排骨湯,我的拿手絕活,”沈崢的表情有一絲得意,他自然而然地盛了一小勺遞到裴遇舟嘴邊,“嚐嚐味道怎麽樣?”


    沈崢也換上了家居服,半濕不幹的發上還散發著和裴遇舟相同的洗發露的味道,他就像完全沒有發現裴遇舟洗了一個長達一小時的澡,態度自然而又親昵。


    裴遇舟看著這人身上的花圍裙,忽地就把自己準備的那些說辭忘了個幹淨。


    他張開口含住了勺子,然後咽下了那口湯。


    湯沒煮多久,味道自然稱不上多好,但裴遇舟卻覺得自己因為這一口湯從內而外的暖了起來。


    簡直比暖氣還有用。


    沈崢看著裴遇舟沾上水光的唇,不由苦笑道:“我說祖宗,喝湯就好好喝湯,再勾引我我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麽奇怪的事。”


    裴遇舟挑眉:“祖宗?”


    “對啊,嬌氣的不得了,可不是小祖宗?”沈崢和裴遇舟說著話,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停,要用的食材很快就被他處理妥當,“再說了,大家都遇舟遇舟的叫你,我想叫個不一樣的。”


    他抬眼對裴遇舟笑了笑:“要不然叫舟舟?”


    “叫寶貝也行,”裴遇舟一點不怯場,沈崢這段時間太老實,聽到對方調戲的話他反而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你知道的,西方人總是很熱情。”


    “混血兒也是。”


    他輕輕湊上前去,仰頭吻上了男人有些幹燥的唇,在晚餐的香氣中和沈崢交換了一個排骨味的吻。


    “啪嗒。”


    沈崢手裏的刀落在了案板上。


    他眼裏寫著明晃晃地不可置信,似乎完全沒想到裴遇舟會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突然軟化了態度。


    裴遇舟將唇移開了些許,啞著嗓子輕笑道:“閉眼,還要我教嗎?”


    對方微熱的呼吸在自己的唇邊拂過,沈崢猛地扣住了裴遇舟的腰,封住了那張總是在挑釁的口。


    唾液交換的聲音在安靜的廚房中清晰可聞,裴遇舟睫毛微顫,抬手勾住了沈崢的脖子。


    眼看兩人即將擦槍走火一發不可收拾,沈崢的手機卻在這時候不解風情地響了起來。


    沈崢壓根兒就不想理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機,但他懷裏的裴遇舟卻睜開眼推了推他。


    “應該是是伯母,”裴遇舟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從對方的掌控中脫離出來,“接電話吧。”


    他的唇由粉變紅,一直蒼白的皮膚也染上了點血色,就像一朵終於綻放的花,透出了無限風情。


    美色在前,沈崢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詞窮。


    他忍不住湊上前,又在那唇上輕啄了幾下後才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


    裴遇舟也不再撩他,轉身退出了廚房去拿放在客廳的資料。


    雖說是請假了,但沈崢不可能真的對接下的案子撒手不管,對沈組長而言,請假回家隻是換了個工作場所而已。


    等裴遇舟再次回到廚房的時候,沈崢已經掛了電話:“路上有點堵車,我媽說會晚點到。”


    裴遇舟點點頭:“一會兒需要我下去接人嗎?”


    “你不認識怎麽接?”沈崢失笑,“她來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對這兒熟得很,不用擔心。”


    “美術老師嘛,”裴遇舟眨眨眼,“我肯定能認出來。”


    沈崢才舍不得這小祖宗出去吹冷風:“你就在這兒給我讀資料吧,一會兒我下去接人總行了吧?”


    沈崢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麽邪,明明一開始隻是對對方的滋味兒動了心,現在他居然已經把人帶回家寵著了。


    難道他還真的是個視覺動物?


    也虧得沈崢一直是個從心的人,一向從心而動絕不糾結,要不然他和裴遇舟絕對不會走到一起去。


    尤其是在他們之間隔著無數秘密的時候。


    裴遇舟咬著沈崢遞給他的小柿子,含糊道:“你對這案子怎麽看?”


    “那兩個學生?呂老師?還是另有其人?”


    “沒找到證據前誰也不好說,”沈崢將牛肉切好放進盤子中,準備做個酸甜口的番茄牛腩,“不過我個人還是比較懷疑呂老師。”


    “原因?”


    “他在育德中學的風評不好,曾經也有猥褻男學生的前科,我覺得死者死亡時的裝扮也許和這點有關。”


    下午的時候秦千嵐去見過那個名叫呂兆博的男人,按秦千嵐的話來說,對方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代表人物。


    ——有著一副好皮囊,卻完全被眼神和神態毀了個幹淨。


    “雖然呂兆博承認了他曾經‘欺負’過徐辛,但他並不承認殺人這件事,”裴遇舟翻看著筆記,“而且他還提供了不在場證明。”


    據呂兆博所言,昨晚九點半他正在一家酒吧玩得正嗨,之後還點了個新來的“少爺”嚐鮮,去樓上度過了一夜**。


    如果這是謊言,那實在是太容易被拆穿,所以裴遇舟並不認為對方在撒謊。


    “呂兆博為了擺脫殺人的嫌疑,連泡夜店和猥褻學生的事情都說出來了,我反而不是很懷疑他。”


    “那你懷疑誰?”沈崢想了想,還沒等裴遇舟說話便又道,“白蘭蘭?”


    裴遇舟不置可否,他隻是把一張報告遞到沈崢的眼前:“徐辛脖子上那根繩子的鑒定結果出來了,是跳繩。”


    “被拆掉了兩邊把手的跳繩。”


    也正因為如此,裴遇舟和沈崢才沒有在第一時間猜到它原本的樣子。


    沈崢手中的鏟子一頓:“查到來源了嗎?”


    “就是育德中學體育課上用的那種,是學校統一購買的,不用的時候就放在體育室裏,並不是某人獨有的。”


    裴遇舟露出一個玩味的笑:“還有,我去查了嚴麗護著的那個學生,恰巧就是顧芷清。”


    帶頭孤立徐辛,還是案發現場的第一目擊人,這個女孩子的嫌疑不要太大。


    “顧芷清?”沈崢的語氣有些微妙,“她可不在白蘭蘭說的那些人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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